梵莲封-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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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快黑了,你们两个女孩子,我跟你们一起去。”袁丘道。
“那就多谢了,我们快走吧。”桃叶道。
三人便直往望云镇而去。
一路上亦并未见六顺。
到得镇上四处寻一回,却发现自家的担子倒在街道上,布巾散落在地,里面空无一物。
见此情景,三人不由得心中一惊。
旁边有一个夜摊,一个五十余岁的霜发男子正在给客人煮馄饨。
“老人家,请问你有没有看见挑这个担子的小男孩儿?”桃叶上前问道。
“你说那个卖包子的小子?”男子道。
“是,就是他,你可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桃叶急忙道。
“他呀,唉,”男子道,“他可惹了祸了。”
“惹祸?”桃叶闻言更是心惊,“他到底怎么了?”
“他跟处明堂的乡差打起来了,哎哟,这孩子个头虽然小,可凶着呢,拿了刀子就往人家身上捅,差点儿出了人命了。”男子道。
他此话一出,桃叶只觉一股凉气自脚底直窜到头顶,宁葭与袁丘亦是大吃一惊。
“听说是因为什么利银,打得包子馒头掉了一地,都叫别人捡了去了。”男子道。
“利银不是才给过吗?”桃叶咬牙道,“他们怎么能这样?”
“不是催缴利银,好像是因为以前给的利银,这孩子也是,给了的银钱哪能要得回去呢,非不依不饶地问人家讨,现在可好了,可有得苦头吃了。”男子说着,叹了一声。
“讨利银?”桃叶可算听明白这话了,转身急急往处明堂奔去。
宁葭连忙跟上她,袁丘挑着刚收起的担子也急忙跟上二人。
夜色深浓,处明堂已灯火齐灭、大门紧闭。
三人只好在门外等候,也不知六顺此时身在何方,又是何等处境,忧心如焚。
桃叶在门外焦急地走来走去,自责道:“都怪我,该早些跟他说清楚,好让他不许惹事。”
“这怎么能怪你呢。”宁葭道。
“当然怪我。”桃叶忽然吼道,“要是我多替娘做一点事,她就不会生这么重的病,就不会这么早就死了。”
“桃叶……”宁葭不想她突然吼出这么一句,愣怔道。
“要是我是个男孩子,就可以替爹去打仗,他也不会死在战场上回不来了!”桃叶又吼道,眼泪顺着她稚嫩却镌刻着风霜的脸庞滚落下来。
“桃叶……”宁葭呆望着她。
桃叶忽然蹲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宁葭望着她好一会儿,走上前去抱住了哭泣不止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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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处明堂的门终于缓缓打开。
一夜未眠等候在门外的桃叶立刻冲了上去,推开门道:“我弟弟在哪儿?”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来岁蓄着黝黑胡子的男子,冷不丁地见跑出个急吼吼的小姑娘打断了自己才打了一半的哈欠,不悦地道:“你弟弟是谁?”
“关六顺,他在哪儿?”桃叶道。
“关六顺?”男子道,“就是那个拿刀子乱来的小子?”
“这、肯定有误会,您能先让我见见他吗?”桃叶道。
“见他?他不在这儿。”男子道。
“不在这儿?”桃叶惊道。
宁葭亦是吃惊,袁丘皱了皱眉头。
“他一刀扎下去,周方差点儿丢了性命,昨儿就送去衙门了。”男子道。
“衙门?”桃叶听得这两个字,立身不稳,险些晕了过去。
“桃叶!”宁葭连忙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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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赶到衙门,袁丘给了看守茶水钱,才终于在牢中见到了躺在草堆上、满脸青肿的六顺。
“六顺。”桃叶方唤得一声,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姐姐,你来了。”六顺向她挤出一丝笑道,艰难地爬起身走了过来。
他走得极慢,仿佛每挪一步都经受着极大的痛楚。
他的脸上却仍保留着笑意。
“我没事,你别哭。”六顺道。
“他们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桃叶哭道。
“那个家伙比我更惨,我赚了。”六顺笑道。
“你是白痴吗?”桃叶忽然大声骂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不许跟别人打架!不许惹官家的人!你的耳朵都白长了吗?”
“他们这么欺负人,我、我气不过……”六顺恨声道。
“你也不看看你,你才多大,你打得过人家吗?气不过、气不过就该打架吗?你还敢动刀?谁给你的胆子?”桃叶又大声骂道,忽然又哭道,“现在该怎么办?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就剩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姐姐,我、我不会有事的,我下手有分寸,他死不了,我就是给他个教训。”六顺道。
“给他教训?他可是乡差,是拿官粮的人!”桃叶哭道,“你、现在让我怎么办?”
“只要他没死,我很快就能出去,到时候我还给你卖包子,没事的。”六顺道。
“你、可真是……”桃叶哭道。
“姐姐,以后,你别给他们银钱。”六顺道。
“是他们告诉你的?”桃叶一边擦眼泪一边道。
“你的那床被子,是不是当掉了?”六顺道。
桃叶只好点了点头,道:“这是朝廷的定例,不缴怎么行呢?”
“朝廷害死了爹,又这么逼我们,没理的是他们,我们不用怕他们。”六顺道。
“你都这幅模样了还说这种话!”桃叶哭道。
“桃叶,别哭了,会没事的。”宁葭和袁丘劝道。
“好了、好了,说完了就赶紧走,别磨磨蹭蹭的。”狱卒进来催道。
桃叶眼泪婆娑地嘱咐了六顺几句,三人无奈出得狱来。
在狱门口向狱卒打听,问准了是三日后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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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看看那个人伤得怎么样了。”袁丘道。
“好。”桃叶与宁葭应道。
三人一路打听,寻到周方家中。
周方的孩子开了门,三人进得门来,周方正躺在床上,脸上虽然失了些血色,精神倒还不错。
“你这弟弟,也忒恶了。”周方见了桃叶,怨声道。
桃叶少不了赔礼、说些好言语来安慰。
末了,取出梅花袋子,将里面的铜钱尽数取出,塞到周方手中道:“这些您先拿着,其余的下次我再送来。”
“你也该好好管管你弟弟,他就是个惹祸精!”周方接了银钱,向桃叶道。
“是,我一定会好好管教他的。”桃叶道。
“没爹养、没娘教的孩子,能好到哪儿去?”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却是周方的妻子郑氏走了进来,耷拉着眼睑斜望着桃叶道。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171章 弦月西楼
☆、苦无计金钗思量
袁丘闻言转头怒瞪了她一眼。
“怎么?杀人还有理了?”郑氏也叉腰瞪着他道。
“谁杀人了?他死了吗?”袁丘没好气地道。
“袁大叔!”桃叶忙拉住袁丘,向郑氏赔礼道,“对不住了。”
“还好孩子他爹命大,要不然,我一定让他赔命!”郑氏道。
“大娘,我弟弟他还是个孩子,不太懂事,您千万别怪他,周大叔的伤我们一定会给他医好的。”桃叶道,“只是,公堂上,还请你们多多谅解。”
“公堂上自然有老爷说了算,我们可管不了。”郑氏哼道。
桃叶又央告一番,郑氏只推作不理,周方道:“你们先回去吧,明儿大夫还来,你们再过来先把我的药钱付了。”
桃叶只好告辞出来,宁葭、袁丘亦随她出了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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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事已至此,只好先回青云村筹集银钱。
三人走至一处,忽见街道上一队官兵押着十几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走了过来,皆是男孩儿。
有几个孩子还在小声地哭泣。
“不许哭!”一个兵士过去呵斥道,“你们马上就是守卫国土的军人了!”
几个孩子仍小声啜泣。
这个兵士扬起手来向其中一个孩子脸上掴了过去。
被打的孩子捂着被掴的脸怒望着他,止住了哭声。
其他的几个孩子也住了声。
为首一人骑在马上,回头向那个兵士道:“先带回营中再说。”
“是。”兵士应道,又对这些孩子道:“都给我利索点儿!”
“狗仗人势!”袁丘低声啐道。
“怎么这么小就要去打仗吗?”宁葭惊道。
“凡年十三以上的男子,都在征丁之列。”袁丘道。
“十三?”桃叶抖了抖嘴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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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至青云村,桃叶、宁葭与袁丘作别回转家中。
桃叶今日也不曾做饭,宁葭做了些粥和菜,她却一点儿也未吃。
夜里,桃叶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夜,未曾入睡。
宁葭起来时,桃叶一个人坐在堂中桌旁,望着空落落的院子。
朝日的清辉透过窗棂洒在她单薄的双肩上。
“桃叶。”宁葭轻声唤她道。
“从前爹盖这几间新房的时候,我还帮他扛过木头呢。”桃叶环望了一眼中堂,带着些眷恋的思忆道。
宁葭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爹还说,等六顺长大了,娶亲的时候,就在这旁边重新搭两间新的呢。”桃叶道,“可惜,他没能等到那一天。”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顿了顿方接着道:“我本想,我能替爹完成这个心愿的,现在看来,也许,我也做不到了……”
“桃叶……”宁葭道,“你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说这话,倒有几分像我了。”桃叶侧头像宁葭笑道。
这笑已不似从前那般明亮,夹杂着太多的苦涩与无奈。
宁葭亦回了她一个微笑。
“小棠姐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桃叶道。
“嗯,你说吧。”宁葭道。
“以后,我可能不能让你住在这里了。”桃叶道。
“嗯?”宁葭乍闻此言,有些吃惊地道。
“留着这几间屋子,每年五百钱的租银我们是付不起的,何况,现在六顺他……也需要银钱。”桃叶道。
“你、你要卖掉这个家?”宁葭闻她口出此言,更是大吃一惊。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桃叶道,“只是,觉得对不起小棠姐姐你……”
“不、不是我,我没关系的,可是你们以后住哪儿?”宁葭急道。
“只要我和六顺还在一起,这个家就不会散。”桃叶道,“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你们是要离开青云村吗?”宁葭道。
“反正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也乐得出去转转,我还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呢。”桃叶道。
“桃叶……”宁葭道,别过头去,藏起了泛着泪花的双眼。
“小棠姐姐,到时候你可以跟孔先生一起住,他是好心人,会收留你的。”桃叶道。
说罢起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好了,我得赶紧去周大叔家里,还得赶紧问问里尹大人,可有人愿意买,我走了。”
“好,路上小心。”宁葭只道。
桃叶便出门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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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叶走后,宁葭来到了孔家学堂。
“你要帮她吗?”孔怀虚道。
“我去只怕不妥,只好来麻烦先生您。”宁葭道,将一根金钗交到孔怀虚手中。
“也好。”孔怀虚道,“只是有一点,你可明白吗?”
“什么?”宁葭奇道。
“你帮得她这一次,下一次她将如何?”孔怀虚道,“你帮得了她这一家,青云村这许多人家又该如何?离凰县的许许多多人家又该如何?”
“这……”宁葭顿道,“我、从未想过……”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孔怀虚忽然直望着她道。
“什么问题?”宁葭道。
“永平皇帝的皇子嫔妃全部被新皇所杀,无一人逃脱,为什么独独你没有死?你究竟是如何逃出来的?”孔怀虚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道。
“我?”宁葭道,“是、一个朋友,她带我逃出来的。”
“朋友?什么朋友?”孔怀虚道。
“她、她其实是、异类。”宁葭道。
“异类?”孔怀虚奇道。
“她其实是、一只狐狸精……”宁葭道。
“那她现在何处?”孔怀虚道。
“孔先生,你、不害怕吗?”宁葭道。
“害怕?”孔怀虚仰头大笑道,“世间还有比奸佞、恶主更可怕的吗?”
“她去办自己的事去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何处。”宁葭道。
“你为何不跟她走?”孔怀虚道。
“我不能再拖累她了。”宁葭道。
“你似乎长大了一点了。”孔怀虚微笑道。
“我?”宁葭不知所以地望着他道。
“去吧,晚间你再来,我把换好的银钱给你。”孔怀虚道。
“那就多谢先生了。”宁葭道,“先生,六顺的事,先生可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已告诉了柳小姐,她会留意的。”孔怀虚道。
“那就好了。”宁葭喜道。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罢了。”孔怀虚摇头道,“也许有人能比我做得更多。”
“谁?”宁葭道。
“是啊?究竟是谁呢?”孔怀虚摇头苦笑道。
于是宁葭便告辞出来,仍回至桃叶家中,将未完的针线再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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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至孔家,果然取得了十两白银。
“本不止这些,余下的我先替你存着吧。”孔怀虚道。
“已经够了,多谢。”宁葭欢喜接过道。
回至家中,将银子与桃叶看。
“你怎么、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桃叶大惊道。
“我、我把我娘留给我的金钗当了。”宁葭道,“你拿去吧,把周家的药费付清,把六顺接出来。”
“小棠姐姐,我……”桃叶又惊又喜,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还想跟你、还有六顺住在一起。”宁葭道,“你不会嫌我麻烦吧?”
“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你的银钱……”桃叶道。
“桃叶,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把我当成家人一般,既然我们是一家人,就不要再说借还是还这样的话了,我只是想,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宁葭道。
桃叶紧紧抱住宁葭,哽咽道:“谢谢你。”
待她松开宁葭时,只拿了其中的一两银子,道:“这些就够了。”
望了望手中银两,抬眼望着宁葭,抿紧了嘴唇道:“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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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
柳重荫一身琥珀男衫走进父亲柳忠的书房,唤道:“爹。”
柳忠抬眼望见她这一身装束,皱了皱眉道:“叫你不要整天穿成这幅样子,像什么话。”
“谁叫你生错了,该把我生成个男人不就好了。”柳重荫笑道。
“一张嘴也不饶人,哪像个女孩子。”柳忠更是不悦道。
翻了两页面前的账本,道:“说吧,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爹吗?”柳重荫道。
“你整天在外面疯跑,哪有空来看我?”柳忠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