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莲封-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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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还是一无所获。
他颓然跌坐在山脚,呆望着面前的一湾幽潭。
潭水?
他忽然连忙跃起身来。
这水中,还未寻过!
当即跃身跳入潭中。
一入潭中,立刻感到刺骨的冰冷。
幽绝运起朱厌之力,白光微闪,渐渐不再觉得冰冷,便在潭水之中细细搜寻。
然而,来来回回,寻了不知多少遍,毫无线索。
只好再回到岸上,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又往山顶爬去。
重华山顶,仍然只有一片雪白。
他趴倒在冰雪之上,粗重地喘息着。
冰芝,究竟在哪里?
佛铃,又在哪里?
神龟,怎么才能杀了神龟?
厚土之术,在何处可习得?
厚土之术……
幽绝两手紧紧握住两把冰雪。
忽然,脑中仿佛闪电划过般,他蓦地坐了起来!
冰、雪……
冰!
他忽然狂喜地跳起身来。
但是,还没来得及欢喜,又紧紧皱起眉头。
将手中冰雪狠狠洒向高高的雪墙。
“你欠我的,定要你来偿还!”
他咬牙冷冷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 冰芝:就是《绛苏念》中,让桀风起死回生的那株哈~
☆、海棠枝上少年郎
端阳节当日,宫内一清早便开始张挂新制宫灯、洒雄黄水。
各宫皆沐艾浴、挂艾枝、悬菖蒲。
懿庄皇后向各宫妃嫔并公主、皇子皆送了香囊。
新竹姑姑领了香囊来至旭阳宫。
宁阳领了繁花、玉锦并一众宫女跪迎。
方伸手去接,忽觉胸闷喉哽,竟打了一个大大的嗝。
其声之响,满宫众人无不闻之。
宁阳顿时脸红如霞。
“二公主饮食怕有不顺,这并非病疾,公主不必忧心。”新竹倒不动声色,缓言安慰道。
“本公主当然知道。”宁阳嘴上却不服软。
“那便好,奴婢还要回皇后娘娘处复命,先告退了。”新竹道。
宁阳站起身来,抬了抬下巴,道:“去吧。”
话音刚落,不知怎地,又一个嗝冲口而出。
宫女们皆偷偷掩面而笑。
“笑什么笑?再笑就宫规处置!”宁阳面红耳赤,下口也狠。
新竹也不再多言,领着一干宫女退去了。
当日宁阳便不曾出宫门。
然而,这消息却不胫而走。
这二公主平日里眼高过顶,傲气骄人,如今有了这个笑话,哪有不说的,不一时皆传遍了。
蒹葭宫里自然也立刻得了消息。
别人还好,这芳容捧着肚子笑倒在桌上。
“这不过是寻常事,哪有这么好笑。”芳绮道。
“这、这还不好笑?”芳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口气道,“你想想新竹姑姑的样子……”
话尚未完,又趴在桌上大笑不止。
宁葭自坐在窗前,凝神、专意地绣着一只雪白狐狸,并未抬头。
榆儿趴在她腿上,微闭着双眼,时而轻轻摇动它毛茸茸的尾巴。
“好了,别笑了,快准备一下,让三公主沐浴吧。”芳绮道。
芳容又笑了一回,方出去准备。
“三公主,现在沐浴吗?”芳绮向宁葭问道。
“好。”宁葭应道。
看看绣架上,一只雪白狐狸已快绣完了,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芳绮看了看绣架上的狐狸,又看了看宁葭腿上榆儿,笑道:“绣得真像。”
榆儿欢快地甩了甩雪白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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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未时起,便有官员内眷先行入宫,往各宫见礼问候。
公主宫室虽无须见礼,但伴读的大臣之女也会趁这个时节过来问安、叙话。
蒹葭宫亦不似平常安静,陆续有人过来。
榆儿便只躲在里间榻下。
申时过后,丞相萧谨四女萧夜珠来至蒹葭宫内。
与宁葭见礼完毕,对坐于杏花椅上。
“多日不见,三公主可好吗?”萧夜珠道。
“还好,珠姐姐好吗?”宁葭道。
“还不错。”萧夜珠道。
两人便说些闲话,不过是近来读些什么书、学了什么新曲子、有什么新鲜事之类。
忽然,萧夜珠默望了宁葭一回,悄声笑道:“最近,可有见过他吗?”
宁葭听了,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二人自小一块儿相伴,性情颇为相投,并无太多避讳。
“怎么样?”萧夜珠道。
“也、没说几句话。”宁葭低着头轻声道。
“他如今渐渐年长,骑射俱精,又那样好脾性,在皇上、太子殿下面前都颇受赞誉,不知有多少闺阁佳人盯着他呢,你要真有心思,可要早日想个法子才好。”萧夜珠道。
“我?”宁葭细声道,“我能想什么法子?”
“三公主自己自然是不便去说的,不过,不是还有承妃娘娘吗?”萧夜珠笑道。
宁葭抬眼望了望她,没言语。
“他家世门第都堪为良配,皇上定会答允的。”萧夜珠道。
看宁葭仍不言语,萧夜珠又道:“不然,我回头告诉我娘,让她去跟承妃娘娘说,如何?”
“珠姐姐……”宁葭叫道。
“他这般年纪,正好婚配,若被人抢了先,你一个堂堂的公主,难道要给臣子做妾吗?”萧夜珠道,“如今,只等你一句话了。”
“我、我也不知道……”宁葭顿道。
“好公主,可别错过了良机。”萧夜珠起身拉住她手笑道,“你若愿意就点点头,我回头就去告诉娘。”
宁葭绯红着脸,也不摇头,也不点头。
“我知道了。”萧夜珠笑道,“交给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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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夜珠走后,宁葭便独坐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株粉白花满的海棠树发呆。
十余年前,那年宁葭还只有三岁。
常陪自己玩耍的三皇子熙远突然病逝。
宁葭等了他很久,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一直坐在苑中的海棠树下等着。
“宁葭,明天我们还在这里看小蚂蚁,你在这里等我。”熙远对她朗朗笑道。
“好。”宁葭亦笑着点点头。
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来。
父皇也不许自己去他的宫里跟他玩。
黄昏时分,夜风微凉。
“三公主,进屋吧,外面冷。”芳绮与她披上披风,轻声道。
“三哥怎么还没有来?”宁葭向芳绮问道。
“三皇子他、有别的事情。”芳绮道。
第二天,她仍在这里等他。
他还是没有来。
却来了另一个人。
“三公主,给你这个。”他递给她一个纸糊的彩蝶风筝。
“是你做的吗?”宁葭接过道。
“是三皇子做的,他让我送给你的。”他向她笑道。
“三哥怎么不来?”宁葭道。
“他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办,去了很远的地方。”他道。
“你怎么没有陪他去呢,你不是常陪他的吗?”宁葭道。
“我也有些事情要做。”他道,“今天,我陪你看小蚂蚁吧?”
……
五岁。
“三公主,今日皇子们都在校场比射箭呢,我们也去看看吧。”萧夜珠向宁葭道。
“今日的书还没学呢。”宁葭道。
“明日再学,不要紧的。”萧夜珠道,“迟凛也在校场呢,快走吧。”
校场已围了很多人。
大皇子先下场。
箭羽如星,稳稳射向靶心。
“大皇子好厉害,全部都正中靶心!”萧夜珠赞道。
永平帝亦点头赞许。
二皇子稍逊一点,三箭中只中了两箭。
“该迟凛了。”萧夜珠忙把宁葭拉到前面道,“快看!”
迟凛平台双臂,拉弓如满月,箭去如风。
两箭射中靶心,第三箭略偏了些。
“迟凛,还要好好练习。”永平帝道。
“是,皇上。”迟凛回道。
……
七岁。
御花园。
“三公主,快来,这里的海棠花开得真好看。”萧夜珠回头向宁葭招手道。
淡淡浅粉的海棠盛开在枝头,微微清香飘散在苑中。
“是啊,真好看。”宁葭亦笑道。
“奴婢让他们摘些回去插在公主房里吧。”芳绮道。
“好。”宁葭点点头。
芳绮便唤来几个宫人,取了梯子,摘了几枝盛开的海棠花。
“三公主、你看,真漂亮。”芳容抱了满怀海棠花,欢喜笑道。
“哟,这么漂亮的海棠。”宁阳带了几个宫女走来,向宁葭道,“三妹,你苑中已有一棵海棠了,这几枝便让给我吧。”
繁花便上来自芳容怀中取海棠花。
“你们要,可以自己摘。”芳容道。
宁阳上前,一巴掌打在芳容脸上,道:“本公主说要就要,你一个贱婢敢顶嘴。”
“二姐、你喜欢就拿去吧。”宁葭道。
“三公主!”芳容兀自抱着一怀海棠,不肯撒手。
“二公主,这树上还有许多呢,不如让他们再给你摘几枝吧。”萧夜珠道。
“本公主就喜欢这几枝。”宁阳抬了抬下巴道,“繁花。”
“是。”繁花应了一声,自芳容怀中抱过海棠花。
“二妹、三妹。”二皇子熙昌带着几个人走来,向二人招呼道。
二皇子熙昌,字太明,与宁葭为一母所生。
“二哥。”二人向他屈膝行礼。
“二皇子。”萧夜珠并其他宫女亦向熙昌行礼。
其他几人则向两位公主行礼。
迟凛身穿一身湖蓝武衫,比上一次见时,似乎又长高了些。
“这海棠花开得这般艳丽。二妹,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海棠的吗?”熙昌道。
“谁说我不喜欢?我今日开始就喜欢了。”宁阳道。
“三公主还未采得吗?”迟凛向宁葭行礼道。
“还没……”宁葭微红着脸轻声道。
“是啊,迟凛,你可以帮我们采几枝吗?”萧夜珠笑望着他道。
迟凛果然跃上海棠树上,望了望满开的海棠,选了两枝摘了。
浅粉的海棠映着他白皙的脸庞,他的脸上漾开彩虹般的光彩来。
迟凛纵下树梢,将海棠花交给芳容。
“真、真厉害。”萧夜珠惊道,“你什么时候练得这么好了?”
“多谢迟公子。”芳容谢了一声,接过海棠。
宁阳瞪着芳容,芳容却别过脸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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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三公主。”
忽闻有人呼唤自己,宁葭思绪飘断,回头看时,芳绮站在自己身后。
“三公主,该去晚宴了,奴婢帮你更衣吧。”芳绮笑望着她。
“好。”宁葭点头道。
“芳绮,给公主穿那件粉色的吧,那件最好看。”芳容对芳绮道。
“三公主想穿哪件呢?”芳绮向宁葭道。
“粉色的吧。”宁葭道。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24章 弦月西楼
☆、端阳宫宴惊鸳鸯
端阳宫宴,群臣携妻儿齐集于崇清殿。
尚未入夜,盏盏华彩细绘的宫灯已高高悬起。
殿中宴桌整齐排开,坐满了朝服盛装的臣男臣女,却静无一声。
再看桌上所摆,除了端阳节必备五黄之物及团粽、面扇子之外,不过摆了些豆腐、时令菜蔬,其他并不见有何珍奇之物。
“这永平帝还真是,比栗原还小气吗?这也叫宫宴?”榆儿在芳绮体内嘀咕道。
平日里宁葭宫中也常食些菜蔬、小粥,一日之内,不过有些小肉,其他珍奇之物并不曾见。
没想到,今日举国之宴,亦是这般。
宫内妃嫔多半皆已入座。
有些告病不来的,其座便撤去。
辅国大将军蒙匡尚在北方御风战事之中,今日不曾来。
其夫人携三子、四子并两个女儿前来。
萧丞相携长子、次子、三子、一女前来。
定南将军迟无为携次子、三子及二女前来。
其他文臣武将亦皆携家眷前来。
皇室诸家、皇子、公主亦各在其位。
天玄道长携了两个弟子,坐于右手第一位。
稍时永平帝至,群臣立身稽首,又跪拜行礼,声如山鸣。
“众爱卿平身。”永平帝坐于蟠龙椅上,右手轻抬,向座下众人道。
众人便起身落座。
“今日是端阳佳节,劳众位至此,一叙家常,众卿不必拘束。”永平帝道。
“谢皇上隆恩。”众人也不敢少了礼数。
常福上前半步,高喊一声:“赐扇。”
便有十几个内侍捧了盘出来,上堆着精致宫扇,走至众人座中,人手一扇,依次分来。
“这是做什么?”榆儿奇道。
“这是浣月国古俗,每年端阳节都要御赐宫扇。”芳绮道。
“为什么要赐扇子?”榆儿道。
“五月乃‘毒月’,时令转换,由春入夏,酷热难堪,蚊虫滋扰,瘴疠毒霾横行。皇上赐扇,驱散暑热,祈福、纳祥、避邪赈灾。”芳绮道。
“就是你们人类才这么多规矩。”榆儿笑道。
“你不爱看,可以走啊,谁要你看了。”芳容在旁向芳绮这边撇嘴道。
“你要我走,我偏不走。”榆儿伸手在芳容头上拍了一记。
“别闹,这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芳绮忙紧张地道。
芳容瞪了芳绮这边两眼,管住了自己的嘴。
宫扇赏赐完毕,君臣共起身,高举雄黄酒,祝愿祈福。
榆儿在芳绮体内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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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开宴了。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好吃的。
“三公主,你觉得好吃吗?”榆儿悄悄向宁葭道。
却不闻宁葭回答。
“你也觉得不好吃,对吧?”榆儿道。
宁葭仍未出声。
榆儿偏头看她,才发现她两眼直望着一个地方。
顺着她的目光,榆儿果然找到了一张俊朗的脸。
迟凛坐在定南将军迟无为一侧,他的左臂好像受了伤,扎着一条白色布条,这么远远望去也微微可见一些血迹。
“伤了胳膊而已,没事的了。”榆儿向宁葭道。
宁葭侧头望了望她,轻轻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再看其他众人,皆安静进食。
永平帝与众人说些家常闲话,并无谈及朝政之事。
除了与永平帝对答之人外,不闻其他吵闹之声。
所以殿中虽然妃嫔臣子众多,却并不喧哗。
“迟将军,近日膝盖可还疼吗?”永平帝向迟无为问道。
“多谢皇上关怀,近日天气晴暖,尚好。”迟无为答道。
“迟将军不仅为浣月定边安国,也为我浣月育得英武男儿,日后,定能继迟将军之威。”永平帝望着迟凛笑道。
迟凛尚有一兄迟烈,现拜擎中郎将,如今远在迟越边界戍边守国,是以今日未至。
“皇上谬赞了。迟凛尚年轻,还需多多历练。”迟无为道。
“迟凛多大了?”永平帝道。
“虚长十九。”迟凛起身拱手回道。
“十九。果然年轻有为。”永平帝点头道。
“不敢。”迟凛道。
“可有订亲吗?”永平帝道。
“尚未。”迟凛道。
“迟将军,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永平帝向迟无为笑道。
迟无为忙起身躬身道:“老夫常年奔忙,是有些疏忽了。”
永平帝将眼在众公主脸上扫了一遍,又望了望迟凛。
“糟了!”榆儿暗道。
萧相侧旁之位虚置,想是夫人未能赴宴。
再看萧夜珠,也一脸紧张,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