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莲封-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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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凛闻得此言,愣愣望着他。
熙肃却已提步走出。
迟凛忙跟在他身后。
出得校场,却见芳容在外探头探脑。
“芳容。”熙肃叫道。
芳容见熙肃出来,本待避开。
可是瞥见迟凛随在太子身后,反而迎上来向太子请安行礼。
“不在蒹葭宫好好侍奉,却到这里来做什么?”熙肃问道。
“回太子殿下,三公主这几日神思倦怠,不思饮食,所以差奴婢来向太子殿下讨几粒上次的畅心丹。”芳容回道,却拿眼瞟着迟凛。
“你且回去吧,待我回丹烨宫取了,给她送去就是。”熙肃笑着答道。
“是。”芳容行了礼,起身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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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肃领着迟凛,先回丹烨宫取了畅心丹,果然向蒹葭宫而来。
方进得大红宫门,迟凛已看见海棠树下一个单薄的身影。
自那夜宫外相会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她。
不过才短短几日,天似乎已变了颜色。
走得近些,看她脸上泪痕犹未干,不知已哭了几次,不由得心中疼痛。
芳绮、芳容见太子并迟凛进来,忙上前行礼,其他宫女亦跪于地上。
“都去吧。”熙肃道。
宁葭闻得声响,侧头瞥见他二人,眼睛在迟凛脸上看了一回,方走过来与熙肃见礼。
“宁葭,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为兄给你带了几粒畅心丹来。”熙肃自袖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向宁葭道。
“多谢大哥。”宁葭接过,交予芳绮。
“三公主。”迟凛上前与宁葭见礼。
宁葭只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外面暑热袭人,你既身体不适,不如到屋里避避吧。”熙肃向宁葭道。
宁葭点点头。
“苑中这海棠开得正好,为兄在此赏看一回,把你的好茶给我上一点吧。”熙肃向宁葭笑道,在苑中树荫下石桌旁坐了。
芳容忙取了茶出来,与熙肃斟了一杯。
“大哥随意便是。”宁葭道。
迟凛立于一旁,却未坐。
熙肃看了一回,向迟凛道:“迟校尉,这苑中海棠自然开得好,不过这蒹葭宫还有一件宝贝,比它更胜十倍,你可知道吗?”
“迟凛不知,还望赐教。”迟凛答道。
“这蒹葭宫中有一面海棠屏风,乃去年夏日三公主亲手所绣,历时三月,朵朵如生,不可错过了。”熙肃道。
“也曾见过,果然绣得极好,只是未曾细看过。”迟凛闻言接道。
“今日得闲,不如去看一回吧。”熙肃笑道。
“太子殿下先请。”迟凛道。
“我早已看过,就在此看这新开之花吧。”熙肃道。
“三公主,不知可否叨扰?”迟凛向宁葭道。
宁葭望了望他,只轻声道:“请。”
先提步进了梨花门。
迟凛也随后进了屋内。
芳绮亦进屋伺候。
芳容则熙肃身侧等候吩咐。
宁葭领着迟凛,往里走去,来至海棠屏风前。
芳绮则在梨花门边等候。
屏风上浅粉的海棠花或满满绽开、或欲开未开,或明枝展笑、或叶下微隐,枝叶花朵无不尽其繁妙。
针针线线,无不用心。
宁葭望着这一屏海棠,有些恍然。
“宁葭。”迟凛走至宁葭身侧,轻声唤她。
宁葭闻得呼唤,回身望着他,想向他微笑,却只滑落了两行泪珠。
迟凛伸出手来,替她拭去脸上泪珠,笑道:“又哭了,还是老样子。”
心中却也酸楚难言。
“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迟凛柔声安慰道。
宁葭望着他,眼泪竟止不住,滴滴滚落下来。
“信我……”迟凛哑声道,低叹一声,将她紧紧拥住。
稍时迟凛放开她,自袖中取出一把银白匕首,刀鞘上镶着一颗翠色剔透的玉珠。
“拿着它。”迟凛递给宁葭道。
宁葭便接过来,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迟凛俯在她耳边悄声道:“是我问天玄道长求的。”
“啊?”宁葭吃了一惊道,“那这……”
迟凛按了按她的手,向她点了点头。
“承妃娘娘到。”忽闻外面报到。
迟凛忙放开宁葭的手。
“这个承妃娘娘可真会挑时候。”
软榻之下,栗原向榆儿抱怨道。
“好歹总算见上一面了,唉。”榆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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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妃娘娘。”熙肃起身与承妃见礼。
“太子免礼。”承妃道,自顾往里走。
屋内芳绮忙跪倒,口中大声称道:“承妃娘娘。”
“你们在外面等就是了。”承妃回身向粉荷、绿缕等吩咐道。
“是。”粉荷、绿缕应道。
宁葭并迟凛方才走至屋中,承妃已跨进梨花门。
见迟凛在旁,宁葭面上犹带泪痕,皱了皱眉。
“娘。”宁葭向承妃屈膝行礼。
“见过承妃娘娘。”迟凛则跪拜行礼。
“都免礼吧。”承妃道。
望了望宁葭,向迟凛道:“我有话与三公主说,迟校尉告退吧。”
“是。”迟凛行了礼,退出梨花门外。
“宁葭,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承妃沉声道。
“娘……”宁葭低头不语。
“你一个堂堂浣月国公主,怎可于下将私会!这要是传出去,叫我们皇家的颜面往哪儿搁?”承妃脸色阴沉地道。
宁葭低着头,一语不发。
承妃见她如此,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将她手拉过,换了柔声道:“宁葭,如今蒙萧二家皆求娶公主,你与他断无缘分,不要再作此想了。”
“娘……”宁葭叫得一声,又已是珠泪涟涟。
“别哭了。”承妃道,取出绢巾来,替她擦去泪痕,又道:“你们不过自小一块儿玩耍,比别人熟惯罢了,等你成了亲,自会忘了的。”
“娘,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宁葭哽咽道。
“蒙家驰骋沙场,保浣月国平安;萧家辅持内政,安浣月百姓,皆是朝中重臣。”承妃道,“宁葭,你也要为你父皇想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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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肃与迟凛出了蒹葭宫,迟凛低头走着。
“可有良策吗?”熙肃向迟凛道。
迟凛皱着眉头,未曾答言。
“也许,你们真是没有这个缘分……”熙肃叹道。
“太子殿下!”迟凛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着熙肃道。
熙肃亦停步望着他。
“可否让我见见皇上?”迟凛道。
“见父皇?”熙肃吃了一惊道,“以你目前的封位,尚不能面见父皇。”
“迟凛知道。”迟凛向熙肃拱手道,“望太子殿下成全。”
“这……”熙肃沉吟道,“恐怕不太好办。”
“太子殿下一向疼爱三公主,请太子殿下务必让迟凛见皇上一面!”迟凛望着太子,目光灼灼。
“你、让我想想。”熙肃道。
☆、争有情无论生死
二更过后,永平帝还在崇清殿秉烛批阅奏折。
迟越战事连败两战,死伤三千,折损两员副尉。
需得再补充兵力,调遣将领。
如今御风国战事告捷,收兵回转,倒可以补上这次空缺。
只是迟越战事拖延已久,如何才能结束这场争战,却苦无良计。
永平帝坐于蟠龙椅上,提笔沉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父皇。”
抬头看时,太子熙肃跪于地上。
“这么晚了,何事?”永平帝道。
“父皇,听说蒙将军与萧丞相府皆向父皇提亲了,不知可否是真?”熙肃道。
“没错。”永平帝点点头道,“起来吧。”
“儿臣不敢起来。”熙肃道。
“怎么?”永平帝奇道。
“父皇关爱百姓,也疼爱儿女,不知蒙萧二家提亲之事,妹妹可知道吗?”
“宁阳已经知道了。”永平帝道。
“二妹一人,难许两家,剩下一家,不知该当如何?”熙肃道。
“三公主亦适龄待嫁,两家皆为良配。”永平帝道。
“三妹可知道这件事了吗?”熙肃道。
“孤王还未及去承静宫。”永平帝道。
“今日倒有一个人,欲见父皇一面,请父皇恩准。”熙肃道。
“哦?”永平帝道,“明日早朝时再说吧。”
“此人尚未能早朝议事,是以今夜求见。”熙肃道。
那边已上来一人,跪在熙肃身后,向永平帝行叩拜大礼。
“末将迟凛参见皇上。”迟凛道。
“迟校尉?”永平帝倒有些吃惊道。
“正是,迟凛有一事请求皇上,是以惊扰圣驾,还请恕罪。”迟凛道。
“未经召见擅自面圣,此为大罪,你可知吗?”永平帝肃声道。
“迟凛深知。只是今日之事紧急,迟凛冒死求见,望皇上听迟凛一言,迟凛死而无憾。”迟凛道。
“好,那就说来听听,究竟是为何事这般莽撞?”永平帝道。
“谢皇上。”迟凛抬起头,望着永平帝道,“迟凛想向皇上求娶三公主。”
“什么?”永平帝闻言惊道。
“迟凛自小与三公主一处玩耍,脾气秉性皆深知,若得三公主为妻,迟凛定会视如珍宝,生死待之。”迟凛道。
“原来如此……”永平帝怔了片刻,叹道。
立起身来,向迟凛走近,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皇上?”迟凛不知他究竟何意,疑惑地望着他。
熙肃亦立起身来,望着永平帝。
“迟凛啊,孤王也很希望你能做我皇家的驸马,不过,如今的情形,你该都知道了。”永平帝道。
“皇上,迟凛是真心待三公主,万请成全迟凛一片诚心。”迟凛闻言,又跪倒在地,叩头道。
“你今夜至此,孤王已知你真心,但是,蒙萧二家已言在先,孤王总不能不顾。”永平帝拍了拍迟凛肩膀道,“回去吧。”
“皇上……”迟凛还待再言。
永平帝已向殿外走去。
“起来吧。”熙肃上前扶起迟凛。
“为什么会这样?”迟凛痛声问道。
熙肃却未曾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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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邺妃来到旭阳宫时,宁阳正趴在榻上。
“宁阳。”邺妃坐于榻侧,向宁阳道。
宁阳却拧过脸去,并不搭言。
“还疼吗?”邺妃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鞭痕,自己也后悔下手太重。
但那时心中急痛、二十多年来压抑的怨恨让她常常难以控制,手下便没了轻重。
宁阳仍不言语。
“繁花。”邺妃叫道。
“奴婢在。”繁花忙应道。
“给公主上过药了吗?”邺妃道。
“公主她、她不让、上药……”繁花顿道,声音越说越轻。
“把药拿来。”邺妃道。
“是。”繁花应道,忙去取了药来,呈予邺妃。
宁阳却翻身起来,对邺妃大声道:“谁要你来假好心!打我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宁阳!”邺妃喝道,“娘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为我好怎么让我嫁给那个窝囊废!”宁阳吼道。
“我、我这几鞭子,还没把你抽醒吗?”邺妃立起身来,指着宁阳厉声道。
“我清醒得很!”宁阳抓过邺妃手中药盒,狠劲掼了出去。
药盒正砸在一人脚上,永平帝正站在屋中。
繁花等忙跪倒接驾。
邺妃亦与永平帝见礼。
宁阳下得榻来,却将眼直瞪着永平帝,也不行礼。
“宁阳,你有伤在身,就躺着吧,孤王与你娘说几句话。”永平帝向宁阳道。
永平帝先去了敬邺宫,不见邺妃,才又赶来旭阳宫。
宁阳望了望邺妃。
“邺妃,难得今日天气晴好,可愿陪孤王御花园一行?”永平帝向邺妃道。
“遵旨。”邺妃生硬答道。
永平帝转身先出了旭阳宫,邺妃便也跟出,随往御花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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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中绿荫重重,榴花似火。
永平帝在前沉默地走着,邺妃在后默然跟着。
两个人,谁都没有心思去看这满园盎然。
永平帝忽在一棵石榴树下停下,望着满树火红。
邺妃却望着另一侧。
“你们都去阅荫亭候着。”永平帝对常福等道。
“是。”常福便领了一干宫人退了去。
邺妃也不言语。
“邺妃,孤王还记得、你刚嫁到王府时,也是石榴盛开的时节。”永平帝望着一树石榴花,目光飘向遥远的那一年。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邺妃望着永平帝缓缓道。
“那时候,你很温和,也常常笑。”永平帝亦回头望着她。
“是吗?人总是会变的。”邺妃的脸色并无任何表情。
“邺妃,其实、孤王一直很愧疚,没能救得你父亲。”永平帝面现伤情,哑声道。
“臣妾不敢当。”邺妃却仍毫无表情。
“虽然先皇亦有很多无奈,终归是我殷家愧对你吴家。”永平帝叹道。
“愧对?皇上,吴家只剩下我了。若皇上真想弥补臣妾,就让宁阳嫁给萧丞相三子吧。”邺妃望着永平帝,平静地道。
她的确变了很多,焦躁、满怀怨怼,特别是在面对宁阳的时候。
因为那是她唯一还在意的。
她对着永平帝,却从不表露这样的怨恨。
“邺妃,你可问过宁阳吗?”永平帝道。
“她总有一天会知道,这样才是为她好。”邺妃道。
“宁阳的性子,你该最清楚。”永平帝道。
“等木已成舟,她会认命的。”邺妃道。
“我不会!”宁阳忽然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一手还牵了一个人。
高大魁梧,朗眉剑目,正是蒙家四子蒙翰振。
“宁阳!”邺妃抢上前去,欲将她的手扯开。
宁阳却紧紧握住蒙翰振的手,使劲将邺妃推开来。
“末将蒙翰振参见皇上、邺妃娘娘。”蒙翰振向永平帝跪下。
宁阳也跟着他跪下,紧握着他的手。
邺妃狠狠瞪着蒙翰振,厉声道:“你还要脑袋吗?!还不快放手!”
“要砍他的脑袋,先砍我的好了!”宁阳扬起脸来,瞪大眼睛望着邺妃。
“你、你……”邺妃手指着宁阳,浑身发颤,“你、不知好歹!”
“父皇,我只喜欢他,别的任何人我都不嫁!”宁阳笃声说道。
“蒙禁尉,你可知罪吗?”永平帝皱眉道。
“末将知罪。”蒙翰振道。
“那就服罪吧。”永平帝道,“来人!”
常福等忙上来答应。
“廉英!”永平帝高声叫道。
常福忙小跑出去,大声叫道:“廉校尉!”
廉英闻得召唤,带了三人急步赶来。
“廉校尉,将蒙翰振除去冠带,打入天牢!”永平帝厉色道。
廉英闻得吩咐,愣了一回。
“蒙翰振触犯国法、无礼犯上,打入天牢等候问斩!”永平帝道。
这次廉英确信自己并未听错,应道:“是!”
一挥手,上来两个人,将蒙韩振冠带除去。
“父皇!”宁阳“霍”地立起身来,“你真要杀他?”
“他这样犯上欺君,还不该斩?我皇家颜面何存!”永平帝怒道。
“好!”宁阳道,“我就跟他一块儿去坐天牢,等父皇问斩!”
说着将蒙翰振扯起来,拉着他对廉英道:“廉校尉,走吧。”
廉英脸上泛出苦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