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莲封-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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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相向。经过十数年,尤帝兼并部落数十个,得数千里疆土。尤族也由一个小部落,变成了一个令无数部落望风归顺的强大国家。”
言至此处,尊主的眼中、脸上皆散发出熠熠的光彩来,仿佛正望着一个横兵戎马、所向披靡的神话。
“子卿,”尊主侧头向左道,“你可知我浣月国自何而来?”
“是。”子卿答道,“一千年前,浣月国分为尺除、凤鸣、散寰、纣无、奇嗤等十几个小国,灏明国主以三千里国土、五万将士征伐天下,将各个小国收于旗下,建立了而今的浣月国。”
“子卿可知浣月为何意?”尊主道。
“长月万里,洁净无尘,普照天下,休兵养和。”
“如月之静,休兵一隅。这不过是长年征伐,一时的休养之计罢了。”尊主微微点点头道。
“相传当年国主驰骋沙场,战无不胜,身边正有一员大将,法力无边,战力无穷,驱动法力之时,白须长髯,猿面兽身……”子卿道。
“子卿果然深知。”尊主点头道,“人皆传朱厌一现,天下大兵,殊不知是先有了人间争战,才有朱厌护佑明主,收囊天下。幽绝、”尊主对幽绝道:“到我身边来。”
幽绝初闻此言,如混沌中的一缕穿云而出的光线,正听得入神,忽闻师父呼唤,直将眼望着尊主,忘了作答,只提步走到尊主旁边。
尊主回身望着身后墙上的巨幅图画,朗声道:“如今我浣月国蓄力已久,而周边各国一直犯我边境,正是纵马天下的大好时机。”
侧头望着身边幽绝,神采飞扬,道:“幽绝,你的出现、正是最好的见证!你、就是我浣月国的战神!浣月之大兴,皆在你我!”
自那日以来,幽绝一直自认自己是一个不为世人所容的怪物,今日尊主所言,真是如天外惊雷,滚滚而至,炸开了心中的阴霾与混沌。
原来,我并不是一个怪物,不是凶兽,而是……
他扬起脸来,迎着尊主明亮灼人的目光,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光明与悸动。
“师父……”他轻轻叫出一声,声中微微带着颤音。
尊主将手中朱厌的手杖,向他递过来。
幽绝望着它,不再觉得害怕、罪恶,伸出手来,将它接在手中。
凝视着杖上那双赤红的眼睛,感到体内涌动的热血与这双眼一般火热、灼人。
尊主望着他,唇边掠过一丝难以言明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第5章 弦月西楼
☆、争生死雪映红霞
此后,幽绝的修炼方法有所变化。
不再是每日里在花园中练习吐纳、收放之事,而是来到庄院中的一处地下。
屋中光线异常昏暗,两匹野狼饥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郑得将他带来之后,待他进去便将门锁紧。
他杀了狼,郑得便打开门,让他出来。
否则,这扇门是绝不会打开的。
幽绝一进屋门,两匹饿狼已嗅到新鲜的人肉味道,立刻扑了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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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尊主正在屋中案前,读着奚忍刚刚送来的卷轴。
莫行在旁侍立。
尊主抬头看他,忽道:“怎么?你担心他?”
“不敢。”莫行弯腰拱手道,“尊主自有用意,莫行不敢多言。”
“以他此时修为,若全力以赴,定能无碍。”尊主轻声淡然,端起案上茶盏喝了一口,望着窗外梧桐的绿荫,缓缓道:“只有在倾力求生的时刻,人才会明白自己的生,需要用别人的死来交换,才会明白有些死,是必须的。”
“是。”莫行恭敬答道。
“明日启程去呼夜山,去准备一下。”尊主道。
莫行便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郑得打开了紧锁的屋门。
幽绝浑身血迹,才走了一步,便倒在门口。
两匹饿狼横尸屋内,一匹狼的脖子整个被拧得反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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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饿狼增至八匹。
幽绝出来的时间变成了三个时辰,身上的伤也轻了很多,能自己走回房间了。
五个月后,饿狼变成了山熊。
七个月后,山熊变成了猛虎。
幽绝每日所做的事就是战斗,养伤,再战斗,他没有时间想别的。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从未有过的凌厉的光芒,他的耳朵、眼睛、身上的每一寸,都在时刻敏锐地捕捉空气中每一分危险的气息,以最快的速度将它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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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春天,尊主又一次晕倒。
莫行等一如上次一般,将尊主放入大大的浴桶内,用药水浸泡。
幽绝仍守在他身边。
“师父他,到底生的什么病?”他问莫行。
莫行没有回答,只深深地望着他,道:“能救他的人,只有你。”
“我?我能救他吗?”幽绝惊异道,“告诉我,该怎么做?”
“现在,还不到时候。”莫行便不再言语。
夜深风静,幽绝望着师父苍白的脸,不由得想起莫行的话。
我能救他?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幽绝再次握住尊主的手,寻找体内那股温暖柔和的气息。
但是,不管怎样努力,都毫无一丝。
那股气息,仿佛已消失在茫茫之处,无可寻觅。
第二日,尊主醒来。
三日后,尊主带着暗听、莫行,出发去一个地方。
“幽绝,你也去。”尊主对幽绝道。
“是,师父。”幽绝答道。
这是幽绝自来这座庄院以来,第一次下山。
他从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也没人告诉他,他也不曾问过。
但对幽绝来说,这里是哪里,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里是师父所在的地方。
师父所在的地方,就是幽绝的归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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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之后,四人乘着一辆马车,一路往西行。
黄昏时,来至一个小镇。
马车停在镇上最大的一座酒楼,四人当夜便宿在此处。
尊主下车前,将黑色披风的帽子戴上,并将斗篷上的黑纱遮下,不见其面容。
这件黑色披风与冬日所着之厚氅虽不同,但亦精工绣制着青蛇老龟的图案。
尊主自住一间,暗听、莫行住一间,幽绝单住一间。
尊主进入房间后,并不再出来,一应物事皆由莫行、暗听在门口接进屋内。
来送茶水、饭菜的小二伸着脖子往里探望,立刻被暗听拎住衣领提了起来。
小二便乖乖下楼而去。
次日,四人早早便离店出发。
走了一会儿,尊主道:“车中有些闷热之气。”
暗听便将车帘打起。
行得半日,远远见前方翠竹千竿,迎风挺立。
再往前行,幽绝愈觉眼熟。
待行至村边,见了来往村人,幽绝便知不必再疑猜,此处正是自己出生之地,也是留给自己最为痛苦的记忆之处。
那些早已湮没在记忆深处的片段毫无预兆地跃入脑海,幽绝不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我早一点学会驾驭之法……
如果,我早一点知道神兽的事……
如果,师父早一点来……
那么,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他自顾自己想着这些根本不可能的事,并没注意到此时尊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
马车径直自村边走了过去,并没作半点停留。
当细竹村越来越远,幽绝却仍只沉浸在自己的悔恨与悲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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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闻一声马嘶,马车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再看天色,竟已暗如黑夜。
算来此时不过是午后罢了,怎地天竟这般黑?
那匹拉车的马在原地不安地踟蹰,却并不向前。
“去看看。”尊主道。
暗听便纵身跳出,不过几步,便已被墨一样的黑暗吞没。
“幽绝,你也去。”尊主道。
“是,师父。”幽绝便也往前跃出。
无边无际、深沉的黑暗中,并不见有何异物。
但这样的黑暗,却让幽绝的每一寸细胞都活跃起来。
他立在林中,凝神静听,然后向左急速飞出,手中猿杖白光扫出。
白光落处,一个黑影随之跃起,落在了高处的树枝之上。
幽绝亦跃上树枝,双足尚未立稳,对方已长鞭挥至。
鞭风凌厉,杀机暗藏。
幽绝忙向一侧跃出,躲过这一击。
身尚在空中,手杖横出,白光卷向那人。
那人长鞭收回,顺势跌落,避过幽绝白光,自右侧将长鞭又劈将过来。
幽绝侧身避开,那人却忽然将手一抖,鞭尾扫向他立于树枝上的双足。
若此时跌落,却是不妙。
虽然黑暗中所见甚微,但此处下方起伏的呼吸虽然微弱,幽绝耳中听来,却清晰可辨。
然而此时长鞭逼人,无法立足。
幽绝向上跃起,长鞭却又卷来。
只觉右边、左边及身后同时有劲风袭来,来者不弱,且杀意浓烈。
不知是谁,要取自己性命。
此时已跃至树梢,向上再无可攀处,唯有下落。
然而,下方早有伏兵。
此番凶险,如何脱得?
千钧一发之际,不容幽绝多想。
四方听来,右侧气息最近,当下运足全力,杖中白光刺向右侧。
他既身负朱厌神力,又是濒死求生之技,此击非同小可。
只闻右侧之人惨呼一声,一个黑影向下直直跌下。
右侧一空,幽绝忙纵身跃出。
那三人却不去顾跌下的一人,向着幽绝又扑过来。
底下埋伏之人知已暴露,也现身出来,一齐扑至。
这些人初时看他不过是个孩子,虽要杀他,却并不曾尽力。
此时见他黑暗之中临危不乱,判断精准,攻击凌厉,知不可轻敌,已鼓起十二分内力,定要置他于死地。
幽绝见他们如此凶狠,心下不由得担忧起来。
这些人的目标只怕并非自己,自己不过是无名小卒,已是如此凶险,不知师父那边是何情状。
虽然他不知师父究竟是何人,但听常来庄中的勿横奚忍所报,师父定非寻常人。
这些人这般凶狠,只怕是针对师父而来。
如此想来,只想速战速决,运起势来,体内炙热的气流汹涌而至,手杖在空中划过,一道一尺来粗的白光中夹杂着火焰般的艳红卷向扑来之人。
四人皆被裹入此光之中,竟无力闪避或抵抗,纷纷滚落在地,惨呼声此起彼伏。
幽绝凝神一回,纵身跃上此处最高的一棵古松上,红白光芒直劈而下。
只听一声哀呼,一个黑影捂着右臂跃下树梢。
漫天黑暗忽然隐去,明亮的阳光霎时洒满整个树林。
林木甚密,并望不见马车在何处。
幽绝跃下树梢,地上那些人皆已没了声息。
幽绝忙往马车停处奔去。
远远便见暗听跪在地上,向尊主说着什么。
车帘打起,尊主仍坐在车内,看起来并没有受伤。
幽绝心下倒怪自己大惊小怪,以师父的修为,怎会有人伤得了他。
回至马车前,与尊主行礼。
“如何?”尊主向幽绝道。
“走了一个,但已受了杖击。”幽绝答道。
“嗯,”尊主直望着他,含笑点头,眼中焕发着熠熠光彩,“下次要做得干净点。”
“是,师父。”幽绝回道。
尊主忽然盯着幽绝的脸看了一回,道:“走近来。”
幽绝便走至尊主跟前。
“这是?”尊主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
莫行与暗听亦是如此。
幽绝的右边的脸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层细细的雪白的绒毛。
如今尚只如初生的小猫的细毛一般,又短又细,若非近前相看,并不能发现。
“上车吧。”尊主对三人道。
四人再次坐上马车,往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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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前去,皆是深山,并无人烟,当夜四人便宿在山中。
次日又行得半日,午后来至一处。
四面翠山环绕,林木幽深,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
一湾略泛着白、又透着点黄的水,氤氲着薄薄的热气。
莫行与尊主褪了衣,尊主便踏入水中。
水并不深,尊主坐下后,水刚好漫到他的肩膀。
热气弥漫在他的四周,他苍白脸上也微微泛起一点血色,显得柔和了些。
尊主在水中闭目养神,三人便在旁边侍立。
约一个时辰左右,尊主起身,莫行仍与他穿好衣衫。
却并不回转,夜里仍宿在林中。
次日午间,尊主又进入水中,浸了一个时辰。
如此浸得三日,一行人方才离开。
仍按原路返回,一路平顺,并没再遇到什么事。
路过细竹村时,尊主望望幽绝,缓声道:“你可要回去看看吗?”
幽绝却摇头道:“不必了。”
那里,已经没有人在等着自己。
有的,只有冰冷、痛苦的回忆罢了。
如今,自己能回去的地方,只有一个而已。
马车就这样轻轻碾过,青翠修长的竹子一根根错肩而过,渐渐地,便只有巍巍的青山与高矮错落的林木,再也看不见排排而立的竹林了……
☆、乾坤幻化待东海
启州。
奉天城。
子夜。
弯月如刀。
喧闹了一天的奉天城此刻寂静无声。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睡下,暗夜中几乎看不见一点光。
借着微弱的月光,隐隐可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立在广丰钱庄的高墙之上。
他身披一件全黑的披风,披风上所绣的,却是一个白须红面的猿头。
月色虽然很淡,却隐约可见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深如浩海的眼睛。
不过,一个青色的面具却遮住了他右边一侧的脸。
“准备好了吗?”那人冷冷道。
“齐诚何罪,要劳动尊驾?”院中一人向着高墙上的人影拱手道。
“三个月前,送往衢州的十万两,在何处?”墙上人淡然问道,似乎并不需要齐诚回答。
“这、齐诚已禀明,长顺镖局护镖不力,致使银两被歹人劫去,齐诚定会全力追回,还望尊主再给我一些时间。”齐诚侃侃说来,额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先看看这个吧,好叫你死个明白。”墙上人掷下一个信封。
齐诚接在手内,脸上颜色陡变。
眼睛盯着信封,却忽然扬起手来,自袖中射出两颗暗钉,直飞向墙上之人。
随即飞身而起,长剑刺向那人胸前。
墙上之人却丝毫未动,身上白光微现,暗钉飞至他近前便跌落在地。
右手轻抬,一把三尺余长的白猿手杖挥出一道白光,将齐诚打落在地。
齐诚人在半空,忽被他白光袭来,其速迅疾,闪避不及,被打中胸口,重重跌落下来,只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弹。
那人收了手杖,几个纵身,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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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天庄。
春日暖暖的阳光倾洒在屋顶园中。
窗前高大的梧桐树在微微的和风中悉索细语,将斑驳的光影投落在雕花窗棂之上。
尊主坐在案前,读着手中卷轴。
宽大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