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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废后将军-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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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非颜唔了一声,不说话了。杨涟亭转头问她:“你呢,你怎么来的这里?”
  冷非颜说:“水灾,我爹娘都死了。我被卖到酒楼,二殿下在那里吃饭。”杨涟亭说:“酒楼?作伙计?”
  冷非颜微微一笑,说:“殿下救我的时候,厨子正在磨刀。”
  杨涟亭慢慢呆住,睁大眼睛:“他们吃人?”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这大燕国啊,兵荒马乱这么些年,人不像人,家不成家。
  一阵沉默,冷非颜问:“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左苍狼,怎么进来的?”杨涟亭摇摇头:“不知道,她从来不说这些。”想了想,复又问:“是谁给我们的伤药?这些药用材十分昂贵,连这里的师父们恐怕也未必用得上。”
  冷非颜耸了耸肩:“二殿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你用脚趾头想想,也应该知道是左苍狼求情吧。”杨涟亭沉默,冷非颜凑过来,一脸八卦:“我说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她这么向着你?”
  杨涟亭还是不说话,冷非颜想了想,突然一脸嫌弃地说:“难道你们……噫……”杨涟亭气得,一拳捶在她胸口,冷非颜接住这一拳,笑得不成样子。
  晚上,左苍狼带了吃的。仍然是馒头、包子。冷非颜就着凉水啃馒头,半天问:“喂,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左苍狼没有说话,冷非颜觉得无趣:“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两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旁边杨涟亭也拿了一个包子,他是富家公子,哪怕沦落到此,吃相也还是十分优雅的。听到冷非颜这话,当即瞪了她一眼:“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冷非颜切了一声,说:“我一个女孩子,我还应该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呢!可是老子现在呢?蹲在这里啃馒头喝凉水!!”说完啃几口,又说:“总有一天,我会学成绝世武功,除强扶弱,接济天下!”
  杨涟亭不服气,哼哼了一声,说:“以你的性格,充其量做个土匪。”冷非颜当即一脚踹过去:“混帐,老子这叫作胸怀大志,你懂不懂!”
  杨涟亭说:“我才不管什么大志,我只希望为杨家昭雪,将陷害我爹的人绳之于法!我爷爷行医济事,我爹爹为人也一向刚直……”话没说完,冷非颜就接嘴:“得了吧,还刚直,指不定就是恶贯满盈、罪有应得……”
  杨涟亭眉毛都竖了起来,也不管身上的伤了,一下子翻过身,双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左苍狼由着他们闹,冷非颜很快重新把杨涟亭压在身下,治得服服贴贴的。“小样儿,还想上天了你!”她得意洋洋,冷不防抻着伤口,咝了一声,然后抬起头问左苍狼:“你呢,你就没有什么鸿图大志吗?”
  左苍狼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却看向窗外半掩在石榴树后的天空。

☆、第 4 章 头狼

  晚上,左苍狼仍然是要看护二人。冷非颜也完全没有打算走的意思。杨涟亭踢了踢她:“喂,你要在我这里呆到什么时候?”冷非颜不耐烦地拨开他的脚:“少废话,老子在你这儿养伤,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不但不感恩,还敢叽叽歪歪!”
  “……”杨涟亭无语:“可是我好歹是个男人,我们这样孤男寡女的,躺在同一张床上,不太好吧?”
  冷非颜满脸不在乎:“放心吧,我又不毁你名节。”杨涟亭不想跟她说话了。冷非颜却突然说:“哎,我看你长得还可以,跟着左苍狼那个闷葫芦,有什么前途,不如跟着我吧?”她指尖滑过杨涟亭的脸,一脸邪气地挑逗。杨涟亭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冷非颜!!”
  冷非颜笑成一团,身上的伤口崩裂,血渗出来,她捂着伤口,一边笑一边呲牙裂嘴。杨涟亭毕竟是医家出生,医者本心,当下就伸手按住了她的伤口,然后强撑着下地,为她换药。
  左苍狼坐在床尾,由着他们闹。室内孤灯如豆,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老旧的屋檐,其声如溅珠玉。
  孤儿营外的山崖下,慕容炎站在已经被野兽啃得面目难辨的尸身前。他身后,侍卫封平说:“殿下,致命伤在喉头,是有人背后射中了他的脖子。箭法很准,但是竹箭……”
  慕容炎也在看尸体,许久说:“不是太子的人就好。”
  封平旁边,一个孤儿营的“师父”小心翼翼地说:“这箭……是营中那个叫左苍狼的女孩的。”
  封平目光阴沉:“人不大,胆子倒是可以,杀人还敢抛尸。你们这些人,一个二个都是纸糊的吗?”
  那人顿时面红耳赤,说:“小人一定整治。”
  慕容炎低下头,认真打量了一番残缺尸身上的伤口,微笑,说:“我开始真正有点喜欢她了。”
  初更时分,孤儿营里。左苍狼本是合衣而卧,突然站起身来。外面衣物摩擦的声音在雨声中听不真切,但这种时刻,她不得不异常小心。冷非颜也起身,杨涟亭有些紧张:“这个时候了,会是谁?”
  左苍狼略一示意,冷非颜已经握了短剑在手,躲在门后,反手开门。左苍狼站在离门口最远的对角,弓弦满张。外面的人推门而入,室内三人整个愣住,过了一阵,左苍狼才轻声道:“主上?”来者竟然是慕容炎!
  雨夜时分,他依然一身黑袍,金钩玉饰,不需言语,举止之间自显清华。冷非颜三人过来行礼,他略略摆手,示意三人不必多礼,有侍从搬了桌子进来,摆上酒菜,香气在狭小的宿舍里漫延开来。
  三个人不由都咽了咽口水。慕容炎轻声说:“天冷,你们都带着伤,我过来看看。”
  三个人再次谢恩,慕容炎说:“不必拘束,过来坐。”
  冷非颜等人于是在桌边坐下,慕容炎左苍狼正坐在他右手边。侍从斟了酒,慕容炎说:“这里条件艰苦,但自古成大事者,多是微寒之士。当年我从各处收罗你们送到这里,并不能救谁的性命。我只能延长时间,让你们拥有选择自己命运的能力。仅此而已。”
  左苍狼三人互相看看,慕容炎复又微笑,说:“你们都不错,来,干一杯。”
  三个人受宠若惊,却还是与他饮了这杯酒,慕容炎示意他们吃菜。左苍狼坐在他身边,只觉得手脚都不知如何放了。慕容炎却突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给你做了几套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明天试试看。”
  左苍狼整个惊住,连谢恩都忘记了。慕容炎微笑:“不必谢恩了,我对我的人,一向不错。”
  冷非颜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扫来扫去,慕容炎声音虽然轻,但是那么近的距离,内容其他两个人还是听得清的。但是这时候都不敢说话,只能是埋头吃饭。
  慕容炎坐得非常端正,但凡他们碰过的菜,他再没动过,只是偶尔跟她们喝点酒。初春的天气还很寒冷,宿舍里又没有任何可以升火的东西,有点酒暖着身子,确实好很多。
  酒过三巡,他站起身,说:“我先走了,你们都不错,但是璞与美玉还有差距,不可懈怠。”
  三人自然下跪恭送,慕容炎笑笑,又对左苍狼说:“主人要走,你不送送?这奴隶不尽职啊。”
  左苍狼脸涨得通红,却仍起身,将她送到门口,外面夜雨未歇,凉风一阵接着一阵。一个总管模样的人上来,为慕容炎披上披风。左苍狼站在门口行礼:“恭送主上。”
  慕容炎点头,问:“你叫什么名字?”左苍狼低着头,风与雨是冷的,血液却滚烫沸腾:“我……我叫左苍狼。”
  “左苍狼……”三个字从他口中念出来,宛转动听,如同世间最美的乐章。左苍狼听见自己的心跳,重若擂鼓,似乎下一瞬间就会从腔子里跳出来。耳畔如同与世界隔着音,只听他又轻声说:“耳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张了张唇,还是没有说话。慕容炎右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声说:“我喜欢有用的人,努力成为那种人。”
  他手心的温度,在自己肩上随血脉扩张。左苍狼整个人如同被冻结,连自己说过什么都失去了印象。
  等到她返回宿舍,门被关上,世界失去了那一点零星的亮光,又沦入黑暗。慕容炎走在前面,总管王允昭为他撑着伞,自己整个被淋得湿透。慕容炎掏出丝绢,擦了擦方才搭过左苍狼肩膀的手。王允昭小声问:“二殿下,不过几个孩子,何必非要这时候来看呢?这大雨天儿的,路又黑又滑,可别惹了风寒……”
  慕容炎说:“王允昭,我喜欢她。她有一种头狼的气质。”王允昭嘟嚷:“那殿下何不直接跟封平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平时多关照一点,也免得……”
  慕容炎笑:“死在竞争之路上的,又怎么会是头狼呢。”
  宿舍里,左苍狼关门进去。冷非颜和杨涟亭一齐盯着她看。左苍狼双颊艳如朝霞,看见两个人的眼神,立刻说了一句:“什么都不准问。”
  冷非颜凑近她,仔细地看她的脸,然后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一脸嫌弃地道:“怪不得他会同意医治杨涟亭呢,原来你们……噫……”
  左苍狼飞起一脚:“冷非颜你属黄花鱼的吧这么黄!!”
  第二天,侍卫果然送来几套衣服,冷非颜看见,抢去了两套。这个家伙,不熟的时候孤高冷傲,一旦熟了,可真是厚颜无耻。
  左苍狼也不跟她计较,三个人经过这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平日里总呆在一起。偶尔夜里睡在同一间宿舍也不是新鲜事,半大的孩子,渐渐明白一些事。有人将三个人的关系传得不堪入耳,三个人也不在乎。横竖没有人敢当着他们的面乱嚼舌根。
  杨涟亭因为得到慕容炎的特别救治,师父们难免高看他一眼。平时他要出入藏书的枕砚阁非常方便,三个人里,也就他天天泡在里面,所读之书,仍以医经居多。
  平素无事,他也经常采些草药,孤儿营里谁有个头疼脑热,慢慢都习惯了来找他。而这位杨公子不愧是杏林世家,虽然年纪小,所看过的病症就没有错诊的。
  这一日,左苍狼和冷非颜对练,杨涟亭在旁边观摩。突然一位“师父”过来,神色严肃地说:“今年方城、唐县一带大旱,二殿下奉命前去赈灾。你们暗中保护。”少年们互相看看,眼里都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兴奋,谁都知道,这是他们难得的试炼机会。
  “师父”当然将诸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说:“这是你们第一次执行任务,也是你们在殿下面前难得的表现机会,自己珍惜。”
  说完,便让少年们去领衣服。衣服当然各不相同,有的是小乞儿,也有家仆打扮。左苍狼领到的衣服,是一套普通的侍女衣裙。她还没说话,身后的“师父”已经开口,说:“这次,你随侍二殿下,端茶送水自是不必说,平时更要小心警惕。”
  左苍狼应了一声是,师父转身而去。他刚离开,冷非颜就凑上来,说:“贴身侍女呦,啧啧啧。”左苍狼不理她,冷非颜说:“我觉得他对你有点不怀好意。”
  左苍狼一脚踹过去,她只是笑。
  第二天,少年们便各自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从晋阳东门化整为零,一一出发。慕容炎只带着总管王允昭、侍卫周卓、封平二人。左苍狼穿着素衣白裙,很是不习惯地扯了扯裙裾。慕容炎含笑看她,示意她上马车。
  左苍狼脸色微红,垂着头跪坐在下方。知道他在上下打量自己,更是头也不敢抬。许久之后,慕容炎说:“这套衣服不适合你。”左苍狼不知该如何应答,他又说:“作为侍女,你至少应该为我斟酒倒茶才是。”
  左苍狼这才慌忙上前,提壶执杯,为他倒茶。里面却是沸水。她第一次侍候人,没经验,那水倒得可真满,仿佛恨不得在杯上堆个尖尖。慕容炎盯着那茶盏,一脸愕然,半晌大笑。
  左苍狼本来就手忙脚乱,他一笑,她更慌了。慕容炎却只是将那水倒掉,自己执了壶,轻声说:“不要慌乱,你很聪明,这些东西也很简单。”说完,他微微抬手,示意她坐。
  左苍狼在他对面坐下来,马车虽然前行,却非常平稳。慕容炎将一个精美的陶罐置于小火炉之上,说:“这是烤茶,置茶饼于其中,捣开,待茶叶焦黄,香气溢出之时,注入沸水……”
  他的声音清浅如山泉,和着茶叶的清香,丝丝缕缕,竟然有些醉人。那修长而洁净的手执了玉杵,慢慢地搅动茶叶,又优雅又好看。待茶水烹好,他给她也倒也一杯,说:“来。”
  左苍狼轻轻抿了一口,茶香迷了人,连烫都没有知觉。
  此去方城,慕容炎并无大量随从,他生来浅眠,马车上一点小小的响动也会惊醒。左苍狼只好尽量敛去声息。慕容炎好几次都觉得车上只有他一个人,待睁开眼睛,看见守在下首的她,莫名便觉心安。
  他一路上也不怎么耽搁,星夜兼程,半个月之后便到了唐县地界。县城门口,居然没有州官来迎。左苍狼不由有些奇怪。路上慕容炎为她讲了朝中的局势,她也知道慕容炎不受宠,当今燕王宠信王后李氏。李皇后的嫡长子慕容若是当朝太子,慕容炎这位二殿下,等同于其眼中钉。
  但是她仍然没有想到,这些官员竟然如此大胆,好歹也是燕王的骨肉,他亲自到了这里,竟然无人来接。慕容炎似乎也不在意,说:“去县衙。”
  王允昭与封平、周卓脸上俱都难掩怒色,但见他没说什么,只好仍压着火气。马车一路到了县衙门口,这才有人迎出来。唐县县令行礼道:“下官不知二殿下前来,因赈灾事忙,竟然未能亲迎,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殿下息怒。”
  他嘴上说着罪该万死,脸上可没有这意思。慕容炎说:“无妨,你是唐县父母官,唐县受灾,你忙一些,也是理所当然。”
  那县令躬身道:“谢二殿下体谅。”
  慕容炎笑说:“但是你们纵然再忙,父王既然派我前来赈灾,人我还是得见一见的。一些事,也只有大家商量着办。”
  县令见他言语谦和,又思及燕王慕容渊,只好说:“如此,下官就将乡绅富户们聚到唐风楼,也算是为二殿下接风洗尘。”
  慕容炎嗯了一声,县令赶紧去办。
  他刚一走,王允昭就说:“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竟然就将殿下晾在这里!”左苍狼难免也觉心酸,这样的二殿下,外人尚且如此,他在宫闱之时,不知如何度日。
  慕容炎反倒是轻描淡写地道:“我们先去唐风楼。”
  方城、唐县一带虽然受灾,但是唐风楼却还算风雅。慕容炎一去,立刻吩咐包下整个唐风楼,然后命王允昭将附近烟花柳巷的姑娘全部叫过来。乡绅、州官们都听说了这动静,有些人之前本来不打算去,如今倒是动了心思——若能找到蛛丝马迹,告他一状,在王后、太子面前,也还算有点小功劳。
  于是一时之间,所有地方官吏、乡绅富户,全部聚集到唐风楼。
  慕容炎居于上座,见整个唐风楼几乎是座无虚席,面上笑容更加温和。他起身举杯,说:“多谢诸位赏脸,久闻唐县一带干旱已久,诸位都不易,我敬大家一杯。”
  这时姑娘们也找了各自眼熟的大人们劝酒,这些人俱都是各有目的,当然也不过分。唐县郡守说:“二殿下,您是奉王命赈灾而来,下官就不绕圈子了。请问殿下,这次朝廷拨了多少钱粮供殿下赈济灾民?”
  诸人俱都安静,只因谁都知道,今年国库空虚,慕容渊虽然派慕容炎前来赈灾,可却是一文钱也没拨下来的。左苍狼也是第一次闻听这事,当即愣住。
  慕容炎也叹了一口气,说:“实不相瞒,这次临走之时,父王曾有命,说是国库空虚,这次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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