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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废后将军-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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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然有自己的打算,那时候他身为左相,女儿乃宫中独宠的王后,又已育有皇长子。朝中重臣无不仰他鼻息,他不需要将女儿嫁出去与谁家联这个姻。
  如今,这个女儿总算也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等到了十月入秋,秦牧云一案终于审结。涉案官员大大小小达百余人之多。慕容炎下令,重新任薜成景为左丞相,达奚琴任大司农。这点他比左苍狼想象得高明——他也知道如果只是任达奚琴为太仓令,其实整个大司农司还是会受他掌控,不如直接施个大恩。
  但同时,他却也任用了一个昔日容太后的表弟乐羊洵为尚书令,分走了左丞相和大司农的一部分职权。
  而对于姜散宜,他并未追究他贪污之事,只是以渎职为由,将他降三级,贬为大尚书,主管官员选拔、调动之事。圣旨下来,姜散宜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此时朝中,格局又有明显变动。姜散宜虽然是三品的大尚书,但是手中职权还是不小,甚至说,任何人想要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都受他监管。但毕竟官位实力,都已经是大不如前了。甘孝儒的人这次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是他之前一直受姜散宜打压,手下的官员一向是太常、太祝这种负责祭祀、瞻星的礼官居多。手中权柄不算重。
  薜成景重回左相之位,因着之前的起落,他更是步步小心谨慎,对于朝政也格外勤勉。姜散宜当然更不敢大意,吩咐内外收敛,一时之间,还算得上兢兢业业。
  军中,袁戏等人可以得到九成军饷,上上下下可以说是感恩戴德的,一时之间,哪怕人心各异,朝局却十分平稳。
  十月秋收之季,慕容炎在承天阁祭祖。以往主持这种祭祀大典的,都是雪盏大师。但如今法常寺已经不在,当然便是拜玉教的圣女前来主持此类事宜。
  以往拜玉教主持祭典,都是当天才来,事毕就离开。而这次祭祀,早三天杨涟亭跟阿绯就过来。阿绯一路悻悻:“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鬼,莫不是还想着你的意中人?哼!”
  说了半天,见杨涟亭没反应。她不由又转回头去看他:“你怎么啦?”
  杨涟亭沉默许久,说:“非颜出事之后,她一直没有联系我。甚至连非颜葬在哪里,也是我自己打听得来。”阿绯见他情绪低落,不由也放柔了声音,安慰道:“你是怕她怨你,不肯听你解释吗?”
  杨涟亭说:“我……”
  阿绯依进他怀里,说:“可是涟亭,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杨涟亭说:“我没有尽力。”如果当时,集拜玉教之力,未必不能营救出冷非颜。
  但是拜玉教的黑蛊,只要一出手,是再也无法抵赖的。他虽然连夜赶到晋阳城,但是却一直不敢出手——如果一旦出手,一定会搭上整个拜玉教。他又是不是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阿绯的族人,步入这条死路?
  他低下头,许久,说:“我无颜见她们。”
  阿绯将他拥在怀里,问:“涟亭,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真的很感动,当天夜里你选择了拜玉教。如果,那天被围的是左苍狼,你会怎么选择?”
  杨涟亭沉默,许久说:“我……”
  阿绯说:“你会救她,对吗?”
  杨涟亭说:“嗯。”阿绯跳将起来,一拳打在他身上,打完之后,又悻悻道:“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杨涟亭握住她的皓腕,慢慢把她带入怀中。阿绯将脸贴在他颈间,又捶了他两拳,最后慢慢拥住了他。
  御书房里,慕容炎问王允昭:“听说杨涟亭他们已经入晋阳城了?”
  王允昭赶紧道:“正是,杨教主已经向宫里送了拜帖。”慕容炎说:“没有见阿左吗?”
  王允昭说:“也递了帖子,但是将军说身在宫中,出入不便,便让宫女回绝了。”
  慕容炎点头,问:“私下也没有相见?”
  王允昭赶紧说:“没有,将军近几日一直在宫里,没有见过外人。”
  慕容炎说:“他们可有些日子没见了,怎么反倒这样避着?”
  王允昭猜不透他话中的意思,不敢搭言。慕容炎站起身,说:“他也难得回来一趟,就让他在陶然亭侯驾吧。”
  王允昭答应一声,慕容炎说:“让阿左也过去。”
  杨涟亭向慕容炎处递了一次帖子,然而向南清宫递了三次,都被左苍狼回绝。如今接到慕容炎传召,他赶紧入了宫。陶然亭,杨涟亭与阿绯一起见驾。
  慕容炎在亭中正坐,左苍狼陪坐在侧。杨涟亭一见她,不由就是一怔。她锦衣如雪,妆容看似随意,其实十分精巧。其衣着妆扮,无一再似从前。只有腰身仍然笔直,行止有风,仍能看出昔日风采。
  慕容炎赐他和阿绯在下首坐下,说:“涟亭与阿左素来熟识,孤知道你入宫不便,这次传召,倒未有正事。只当家宴,便也罢了,不必拘谨。”
  杨涟亭应了一声是,和阿绯一起落座。阿绯看了一眼左苍狼,她面前的杯盏,其样式颜色俱与慕容炎的乃是一对。如若礼制,俨然是王后所用之物。她吃了一惊,又悄悄看了一眼杨涟亭——看这架式,哪里是将军,这明显是宠妃啊。
  宫人开始传菜,左苍狼起身,为慕容炎斟酒布菜。慕容炎问了些拜玉教的事,反倒是她并没有什么话。杨涟亭也不方便开口提冷非颜的事。一场宴席下来,两个人竟是一句话也没说上。
  待宴罢,慕容炎说:“好了,孤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是旧识,有旧情可述的,若是天晚了,便宿在宫中吧。”
  说完起身欲走,左苍狼站起身来,正准备相送,冷不丁跪下的时候一个踉跄。杨涟亭刚刚伸出手,慕容炎已经将她扶住:“怎么了?”
  左苍狼说:“我头晕。”慕容炎几乎将她半抱在怀里,说:“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头晕了?”
  左苍狼说:“约摸昨夜明月台吹了风,我想先回去了。”
  慕容炎看出她不想跟杨涟亭说话,转头对杨涟亭说:“既然如此,孤让人带你们到宫里四下走走。”
  说完,交给王允昭安排,自己扶着左苍狼往南清宫而去。待走到僻静处,方问:“你们自小一并长起来,怎么如今倒是多说几句话也不愿意了?”
  左苍狼说:“一并长起来?多少年前的旧事,早已时过境迁了。”
  慕容炎说:“你是怨他对冷非颜一事袖手旁观?”
  左苍狼站直了身子,说:“不是。”
  慕容炎沉声说:“冷非颜勾结藏剑山庄余孽,妄图救走慕容若!她死得不应该吗?杨涟亭只是没有搭救,你便如此怨恨于他。那么你是否也怨着我?”
  左苍狼抽回手,说:“我就是怨他,多年一场情分,他竟然冷眼看着非颜赴死!这种无情无义之人,哪来什么旧情可述!”
  慕容炎说:“你怎就如此任性?难道直到现在,你还向着孽党不成?”
  左苍狼说:“以前我身为三军统帅,我需要顾全大局。可是现在我不过是个小女子,我任性又如何?就算非颜罪有应得,我仍然讨厌他。难道陛下还非要我装出三分笑脸,同他虚情假义吗?!”
  慕容炎抹了抹脸,说:“激动什么啊?唾沫星子喷我一脸。”
  左苍狼脸上余怒未消,闻言却又抽了丝绢,替他擦拭。慕容炎说:“别擦了,反正昨夜也被你舔得一脸尽湿了。”
  左苍狼蓦地脸色绯红,他仔细看了一眼她,复又笑道:“如今可怎么好,越来越女儿态。”说完,伸手抱起她,说:“走吧,你这性子啊。”
  陶然亭,阿绯又气又急:“这个左苍狼!枉我还敬她乃女中英豪!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她摆明了就是不给拜玉教面子!”
  杨涟亭说:“她不是这样的人。”
  阿绯甩开他:“你还向着她,是啊是啊,你一直对她就余情未了嘛!也不看看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
  杨涟亭说:“阿绯,你不了解她。”
  阿绯气得拿手拧他:“就你了解她!”
  傍晚,德政殿,慕容炎正在批折子,王允昭来报,说:“陛下,杨教主和圣女已经出宫去了。”
  慕容炎说:“嗯。你派人注意一下杨涟亭的动向,慕容若如今生死不明,还是小心为好。”
  王允昭应了一声是,又小声问:“南清宫那边……还需要派人暗中留意吗?”
  慕容炎说:“撤了吧,让可晴注意一下就好。”
  王允昭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是。”
  慕容炎想了想,又说:“孤看她今日食欲不振,你让太医过去诊个平安脉,她对自己身体素来不在意,其他事,你便难免要上点心。”王允昭赶紧应是,略略抬头,发现他提到这个人的时候,目光相当柔和。

☆、第 103 章 祭典

  杨涟亭跟阿绯出了宫,阿绯说:“你要去拜祭冷非颜吗?”
  杨涟亭问:“你怎么知道?”
  她鼓着腮帮子,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早回晋阳,不就是为了她们嘛。我也想去拜祭雪盏大师。”
  杨涟亭赶紧说:“别去,法常寺现在已经被封禁,如果被发现难免又惹今上疑心。”
  阿绯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啦。只是可惜大师一代高僧,身故之后,听说连尸身也无人敢收。如今仍曝于荒野。”
  杨涟亭低下头,说:“总得先顾活的。”
  阿绯说:“我跟你一起去拜祭冷非颜吧。我们给她多烧点纸钱,托她带给雪盏大师一点。”
  杨涟亭苦笑了一声,说:“走吧。”
  两个人经过燕王宫,宫南就是法常寺。杨涟亭看了一眼那一片焦黑的山岭,下意识地远离了它。走不多远,突然一个乞丐拦住了二人去路。乞丐摇着手里的破碗,声音沙哑:“两位贵人,施舍一点吧。”
  阿绯和杨涟亭都是医者,当下掏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给他。阿绯说:“我看你好手好脚的,为什么要行乞呢?”
  乞丐听了这话,慢慢抬起头。他左脸被烧焦,右脸还隐约可以看出一点人样。阿绯大吃一惊,缓缓后退。她曾经为慕容若易过容,对慕容若的脸她记得十分清楚。纵然最初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进了晋阳城,看见这满城的通缉画像,她还能不知道吗?
  见她神色有异,杨涟亭不解:“怎么了?”
  阿绯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这才低声说:“慕容若?”
  杨涟亭也吃了一惊,两个人都看着眼前的乞丐。他竟然真的是慕容若,只是当初山火焚寺的时候,他被烧伤了半边脸。却也幸好这样,竟然避过了这天罗地网。
  毕竟谁能想到,当初的太子殿下,变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乞丐?
  慕容若没有说话,阿绯顿时怒道:“你害死了雪盏大师,如今又来干什么?”
  杨涟亭拉了拉她,示意她小声点。阿绯这才反应过来,说:“你走啊,你们慕容家反正也没一个好人!当初慕容渊杀我义父的时候,你也有份!今天我不将你送到官府,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慕容若张了张嘴,最后说:“对不起。”
  然后端着碗,默默走开。
  阿绯反倒是没话说了,转头看了一眼杨涟亭。杨涟亭拉着她离开这里,说:“他以前来找过你?”
  阿绯说:“上次雪盏大师带他来找我帮我改变过容貌,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是谁,只以为是哪位遗臣公子。今日见到墙上画像,才知道竟然是他。”
  杨涟亭说:“我们在晋阳城呆到祭祀大典结束,就立刻离开。这个人不可再接近了。”
  阿绯答应一声,低下头,看见他拉着自己的手。脸色微红,慢慢与他十指相扣。杨涟亭微怔,拜玉教的圣女,是不允许成亲的。最开始教中成员也不接受杨涟亭,总觉得他包藏祸心。
  眼见二人越来越亲密,就一直有人质疑他与阿绯已经越了雷池。但是杨涟亭的医术确实高超,而且在教中之后,也一直以拜玉教为重。时间一长,这些教众也慢慢接受了他。
  如今见他与阿绯出双入对,反而觉得也没什么了。到底教主与圣女亲密一些,对拜玉教也不是什么坏事。
  两个人出了晋阳城,带上香烛,沿着盘龙谷的山脉策马而行,来到益水之畔。冷非颜的墓没有碑,然而坟头却摆放着新鲜花果,看来是有人刚刚祭拜过。
  阿绯说:“你跟她是不是有悄悄话要说呀?要不然我躲远点?”
  杨涟亭摇头,说:“我只是想来看她一眼。”
  他打开纸钱,在坟头焚化。阿绯说:“那我就在这儿啊。”
  杨涟亭说:“嗯。”
  两个人于是一起给她化纸,不远处就是益水,正是青山滴翠,流水潺潺之时。阿绯说:“以后我要是死了,也要葬在这么一个地方。”
  杨涟亭说:“别胡说。”
  阿绯说:“如果以后你死了,愿不愿意葬在我旁边?”
  杨涟亭正添着纸钱的手一顿,阿绯说:“愿不愿意嘛?”
  杨涟亭继续化纸,说:“嗯。”
  阿绯就开心了,赶紧去点香。她身上有一种花粉的香气,温柔地抚过鼻端。
  南清宫里,左苍狼任由太医诊过平安脉,等人走了,她才叫廖立平:“这几天,拜玉教的教主和圣女会在城中。你联络一些人,暗中跟一下。”
  小平子呆了呆:“将军是要监视他们?”
  左苍狼说:“不,我不希望有任何行踪可疑的人跟他们联络。”
  小平子懂了,说:“将军是担心废太子的人再找上他们吗?”
  左苍狼说:“嗯,跟着他们,直到他们离开晋阳回姑射山为止。一切花费到薇薇那里支取。”
  小平子答应一声,赶紧去了。
  左苍狼这才坐下来,最近袁戏、诸葛锦等人都有书信传给她,无疑都是表达谢意。军函都是由王允昭代转的,他身为中常侍,在慕容炎允许的情况下,是可以拆阅任何军函的。
  所以这些信件,当然也都被拆过。袁戏等人说话用词都十分谨慎,一看就是出自参军主薄之手,再由他们自己誊抄。就算是这些粗犷的武夫,突然都学会了拘谨。
  左苍狼翻阅着那些信,难道王座上那个人,真的没有感觉到这些字里行间的疏离吗?那些沙场撒血的信任,就这样慢慢被猜忌消磨。于是最后,他们递呈给君主的折子,永远都只有千篇一律地问安。知道信件会经由中常侍之手,于是上面也成了寥寥几句恭谨的寒暄。只有要托藏歌代转的信上,才会洋洋洒洒,哪怕废话连篇。
  她提笔,给他们回信,待到落笔的时候,发现自己能书写的,也不过几句问候。
  她正沉吟,外面薇薇突然跑进来,说:“将军,栖凤宫突然传召了太医,陛下也过去了。”
  左苍狼头也没抬,问:“怎么回事?”
  小平子还没回来,薇薇跑得气喘吁吁,说:“不知道,听说是栖凤宫里那位,怀孕了。”
  左苍狼这才有些意外,说:“怀孕了?”
  薇薇说:“对,这还是太医令程瀚程大人托我转告将军的消息。”
  左苍狼沉吟一阵,说:“几个月了?”
  薇薇说:“不知道,陛下也还在栖凤宫呢。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左苍狼摇摇头,还是觉得此事怪异。就这么巧,她就怀了孕。
  此时,栖凤宫,程瀚为姜碧兰诊过脉,慕容炎问:“如何?”
  程瀚说:“回陛下,娘娘的脉象,确实已经有五个月身孕。”慕容炎说:“五个月?”
  程瀚说:“是的,只是娘娘身体弱,胎象也弱。”
  慕容炎说:“以前诊平安脉的太医,从来没有诊出来过吗?”
  程瀚低着头,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又换了几位太医一同诊治,也都称是有孕五个月。慕容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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