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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明漕事-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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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谁教你唱的,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遇见他爱恨情交连,
  你怎心狠情谊冷?
  把往日情思皆抛净,
  恨生。
  你是非全不明,
  无情。
  恨冤家狭路行。。。。。。”
  范明瑰在哼一曲《断桥》,她抬头问她母亲,“娘,你说这世上真有白娘娘吗,听说她被压在了雷峰塔里,许官人真的被她吓死了吗?”
  范夫人眉头一皱,叱道:“越发无稽了,你幼时尚且乖顺,怎么越是长大越是张狂?看你这样子,届时该不会被魏北侯府送回来吧,老天爷,观世音菩萨保佑我这逆女懂事安康!”说罢,双手合十,对着正北方拜了拜。
  伶俐走过来,说一声:“姑娘,霍家姑娘过来了。”
  范明瑰从八仙椅上跳起来,“青棠来了?快,快,请她过来。”
  霍青棠身后跟着石榴,石榴还提着过年的年礼,“石榴给范夫人请安,给范家姑娘请安,这是我家姑娘给范夫人的年礼,有四色点心和两匹绢布,还有一坛女儿红,东西不多,请您笑纳。”
  范明瑰在一旁啧啧称奇,“青棠,还是你会调。教人呐,石榴这个哑巴丫头都被你教成这样灵活了,当真教人刮目相看呐!”
  范夫人横女儿一眼,“胡说甚么!”然后让小丫头上去接了青棠的礼,笑道:“我也备好了给侍郎大人的礼,今日便叫她父亲亲自送到府里去,省的叫你们来回搬东西,让你们为难。”她拉了青棠的手,“哟,怎么越发瘦了,到了苏州大半年,我竟觉得你比过去在扬州时瘦了不少,是不是受了罪了,真是可怜见儿的!”
  青棠摇头,笑一笑,“多谢夫人关怀,青棠不曾受甚么罪,外祖父将青棠也照顾得很好,兴许是如今天气冷,衣裳遮着,夫人才觉得我瘦了,等明年一看,还以为我胖了呢!”
  屋里烧着炭盆子,气氛也好,几人坐在一处闲聊了几句,范夫人又指挥伶俐端上茶水果品,道:“这日子也没甚么好吃的,无非是些干果,你试试这桂圆,个儿大,也甜,你吃一个?”又端给青棠一杯蜜茶,“里头泡了枸杞和一些果子,味儿也好,你尝一口?”
  青棠依言喝一口蜜茶,又吃了一颗桂圆干,范夫人笑,“是不是好吃,我叫伶俐给你包上,你闲事在家自己吃着玩儿。”
  范夫人和青棠聊得热络,范明瑰倒是半天没插上话,她见到空子,问一句:“青棠,你今年是不是留在苏州过年,要不到我家来过年吧?”
  此言一出,范夫人也看她,道:“是啊,这苏州城你和侍郎大人也无甚么亲戚,孤单得很,不若到家里来一起过年,我让他父亲亲自去请,可好?”
  青棠搁下茶盏,摇头道:“我今日来正要说此事,外祖父在苏州走不开,我父亲差人来接我,我今年要回扬州过年。”她看向范夫人,“外祖父一人在苏州城,很是孤单,我这次来就是想请范夫人照料一二,年时请他老人家来坐一坐也好,总归也是热闹些的。。。。。。”
  青棠今年要回扬州,史侍郎一人在苏州很是孤单,青棠不放心,便想让范夫人多加照料,范夫人当即就答应了。“说的哪里话,她父亲原本就与你父亲共事多年,如今又来了苏州城,大家还是在一处,这就是天大的缘分,哪里来的麻烦一说?”
  说罢,她问青棠,“什么时候动身,我让人把年礼给霍大人也准备准备,烦你一道带回去。”
  青棠笑,“这可怎么得了,我来只带了一道礼物,这下要带回去两道,岂不是还赚了一回?”
  范夫人也乐了,她瞧青棠半晌,叹一句:“你长大了,你母亲若是见到你长成今日的样子,且不知有多高兴呢!”
  史晗去世将近十年,范夫人却与这位官家闺秀十年前就是认识的,她见到那一位高门女子自京城乔居而来,也亲眼见到了那女子如夏花一般凋敝,这样的好女子,实在教人扼腕。
  范明瑰却关心另一个问题,“我三月就要出嫁,你。。。。。。?”
  你会不会回来为我送嫁?
  青棠带了石榴回去的时候,璎珞在门口迎她,青棠下车之时,璎珞一个快步就迎了上去,“姑娘。”
  她眼中有泪意,青棠瞧她,她依然梳着未嫁的头发,一切都与她们刚刚离家时无异,似乎青棠只是出了一趟远门,万般都没变。
  只是离家时是初夏时分,如今已是新年,这出门的时分,太久了一些。
  张氏从屋里迎出来,“哎呀,我说换套衣裳,这就出来迟了,大姑娘路上辛苦了,快,快进屋里歇着。”
  石榴跟在青棠身后,张氏朝后头看,只道:“姑娘只带了一个丫头,这怎么够使唤,我叫璎珞回去伺候姑娘吧。”
  张氏嘴里说着璎珞,实则问的是江儿,青棠道:“江儿能干,我让她留在苏州照顾外祖父起居,这次没随我回来。至于璎珞。。。。。。”
  璎珞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青棠,青棠撇过头,“璎珞既是夫人的人,怎好劳她来服侍我,夫人另外找个小丫头来便可,无需劳动璎珞姑娘。”
  张氏笑,“好好,那就另外找人来伺候姑娘。” 
  璎珞绞着一双手,目光垂了下来,听闻青棠言语,她呆滞半晌,才跟了上去。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青棠曾经住过的气味已经淡了,张氏招呼人奉茶,当青棠是个远客一般,让人浑然忘了青棠才是这霍家的大小姐。
  “老爷去了衙门,晚点回来,大姑娘先歇着,晚上我让叠翠过来接姑娘用饭。” 张氏叽叽喳喳,青棠只是点头,张氏又指了一个小丫头过来,说:“好生伺候姑娘,眼睛睁大点,出了岔子,当心你的皮!”
  石榴去整理箱笼,待稍微得空,石榴才道:“姑娘为何不让璎珞姐姐过来,婢子方才瞧璎珞姐姐很是失望的样子。”
  青棠抬手,示意石榴不要多言,她仍是那句话,“璎珞是夫人的身边人,到我身边来,不合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  停了好些日子,小伙伴们都已经离我而去了,好吧,我还是要写完,写完!

  ☆、自在娇莺恰恰啼

  
  石榴整理了一应箱笼,青棠坐在窗边看书,叠翠从外头进来,急慌慌的,“大姑娘,快,快跟我来,夫人和黄。。。。。。黄莺扭打起来了,就在、就在外头的园子里。”
  霍家的宅子不大,青棠放下书,仔细一听,还能听到黄莺的声音,她本就有一副好嗓子,此刻放宽了声音,依旧清脆的很。“听说咱们大姑娘回家来了,我特意来看看,怎么反倒不让进门呢?”
  这边是月满的声音,“黄莺姑娘,这不合规矩,您还是请回吧。”
  ‘啪’,一声耳刮子乍响,那声气仿佛就荡在青棠耳边,青棠起身,石榴跟上去,“姑娘,这。。。。。。这该如何是好?”
  黄莺穿一件湖蓝窄身交领小袄,下头配淡紫合身长裙,堪堪遮住脚上一双小脚,她腰上挂珠络,瞧见青棠,竟开始抹眼泪,“我的大姑娘啊,你可算回来了,某些个阴毒的妇人,将你撵得老远,这山长水远的,你就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不知啊!”
  霍青棠在不远处站着,这是陈七变成霍青棠之后第一次瞧见黄莺,原先的霍青棠则正是因为这个鸣柳阁的黄莺姑娘丢了性命。
  青棠的眼神有些生,并不十分打量黄莺,也不过分厌恶,一双杏仁般的明眸里竟然显出几分无悲无喜的光彩来。
  黄莺身形纤瘦,即使腹部略微隆起,也仍是瘦美玲珑的,她扑上来拉青棠的手,“我的大姑娘啊,姨娘许久不见你,怎的就成了这副样子,难道是不认得姨娘了?”
  这声姨娘来得蹊跷,今年正逢国丧,霍水仙还未曾迎娶黄莺过门,说白了,黄莺不过是个刚从鸣柳阁出来且无名无份的外室罢了。
  青棠后退一步,淡淡扫开黄莺扑过来的手,“不知黄莺姑娘有什么要紧事,这大冷的日子,莫要冻坏了自己。”
  黄莺抬起一双泪眼,她眉眼精细,一个动作能摆出唱戏的身段来,要是说上一句话,真那堪比一只黄鹂鸣翠柳。她娇滴滴的,“大姑娘这是什么话,姨娘肚子里还有你的亲弟呢,你就是不认我这半道姨娘,你也要认你的亲弟啊!”
  青棠抿着嘴,可以理解霍水仙是如何被这个女子念的《竹枝词》所俘获,又是如何被这样的娇美女人弄失了心。这女人唱作俱佳,若在戏班子里,定然已经成了名伶。
  月满先前就挨了黄莺一巴掌,此刻脸还红着,当下插了一句嘴:“黄莺姑娘说甚么胡话,大姑娘的亲弟好端端的,怎的与大姑娘又龃龉上了,姑娘说话好没道理!”
  叠翠在后头‘嗤嗤’笑,“月满,这话你就没听明白了,人家黄莺姑娘说的是她肚子里的小公子,哪里是咱们的蝶起少爷,她是怕大姑娘不认她肚里的那个,这才慌了神。。。。。。”
  旁边的张氏终于开口,“老爷不在,黄莺姑娘先请回罢。”
  腊月底的天气,即使有暖阳相照,脚下的冰层也是极厚的,墙角下还窝着一滩滩融化了的雪水,青棠身上未着大氅,只穿了一件绯色绣夹竹桃的袄裙,她侧目看了张氏一眼,目光冷飕飕的,张氏穿着夹棉的斗篷,无端打了一个寒颤。
  这丫头真的聪明了,知道黄莺上门寻她是假,自己想借她的手将黄莺撵出门是真。
  青棠并不与黄莺纠缠,“石榴,送黄莺姑娘出门,这大过年下,别把黄莺姑娘摔了。她要是摔了碰了,咱们都赔不起。”
  黄莺弯着一张敷了薄粉的眉眼,有些不甘,“大姑娘一回来,老爷就不往我那儿去了,往日里这个时候,老爷都在我的院子里与我温酒吃,我。。。。。。”
  青棠心中好笑,张氏正要抓着自己压制黄莺,霍水仙不回家,张氏早已恨得牙痒痒,偏偏黄莺今日还送上门来张牙舞爪的炫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张氏招呼黄莺,“黄莺姑娘慢行一步,老爷快要下衙,大姑娘又刚刚远行回来,大家一道吃餐饭,也好图个热闹。”说罢,真的叫叠翠过来,“来,扶黄莺姑娘去花厅休息,且等着老爷。”
  石榴转头看霍青棠,青棠笑一笑,“那就让黄莺姑娘去花厅里歇着吧。”
  外头天已经沉了,青棠偏着头在屋里坐着,石榴拿了暖炉给她,“姑娘,这。。。。。。”
  这当家奶奶也太不成样子了,姑娘远行回家的第一日,怎的就闹出这一桩事来,还留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外室在家里吃饭,真是教人摸不着头脑。
  “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青棠笑一笑,“石榴,你说这屋里,是张氏够得上这句话还是黄莺够得上这句话?”
  石榴鲜少听青棠说些话,一则她来得晚,不如青棠与璎珞贴心,二则如今的霍青棠变了,变得寡言少语,甚少说些闺房小姐的俏皮话了。石榴看不懂她家小姐,也不懂青棠到底在说谁,便讷讷回了一句:“想必她们两位都当得上吧。”
  ‘嗤嗤’青棠发笑,石榴连忙低头,“婢子错了,婢子是胡说的,都是胡说的,求姑娘莫要见怪。”
  青棠莹白的手指敲打在桌案上,“野花进门是家败的征兆,黄莺大抵是进不来了。”
  这语调太过幽凉,石榴低着头,慢慢从里面琢磨出几分狠戾来,可青棠面色如常,眉眼平静,真要去看,又甚么也瞧不出来。石榴道:“姑娘想要做甚么,婢子去做,姑娘未嫁之身,莫要坏了自己的名声。”
  天要黑了,石榴点亮油灯,青棠起身,“一个人就该呆在她自己的位置,想要僭越,也要看自己是不是有鱼跃龙门的本事。”
  烛火晃悠悠的,青棠的侧脸越发明晰,剪影在窗上都是美绝了的样子,石榴点头,“石榴记得姑娘教诲,断不会有其他的念头,石榴若敢有二心,以后不得好死。”
  月满提着灯在外头,霍水仙下衙了,她过来唤青棠吃饭。
  怎知一来,便听见大姑娘屋里的丫头立下死誓,若有二心,不得好死?
  屋里安静了,月满也呆滞片刻,怎的大姑娘会变成了这般模样,这样厉害,不动声色就让身边人立下死约,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月满觉得自己有些紧张,声音也有些发干,她清一清嗓子,“大姑娘,老爷下衙了,请你过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想看这本的话,请在文下留言。
作者看见,会尽快更新的。这是旧文,还有读者惦念,作者很感恩。

  ☆、乱花渐欲迷人眼

  
  月满提着灯在外头站着,见到霍青棠与石榴主仆二人;立即迎了上去,“大姑娘慢些走,地上滑。”
  霍青棠手里抱着一个暖炉,石榴跟在她后头,地上还有些残余未化的冰碴子,月满回头替青棠照亮,嘴里道:“马上就要正月了,老爷说过了正月里,就要迎黄莺进门。”
  没有人做声,回来的第一日,张氏就将黄莺招惹进门碍眼,此刻又留了黄莺吃晚饭,不知是想恶心谁。
  青棠眼珠子微微垂了垂,只怕张氏谁都恶心不了,只会气坏了自己。前头有台阶,月满回头给青棠照亮,说:“大姑娘在苏州府可好,大姑娘不在家,小少爷很是挂念大姑娘,常常念着要去苏州找大姑娘呢。”
  月满是张氏娘家带来的丫头,自然与张氏一条心,她说了几句话,全部是围绕黄莺不能进门的话题,青棠不理她,她便拿了霍蝶起出来嚼。
  此刻安静,月满回头便看了霍青棠几眼,她说的话都是张氏让她转达的,此刻话已经带到,可咱们这位大姑娘硬是一点表示都没有。莫说跟着张氏同仇敌忾骂黄莺几声贱蹄子了,就是听了黄莺要进门,眼珠子都不带动的。
  月满收了考究的眼神,心道,这大姑娘去了苏州府念书之后,果真不如往日莽撞,自家太太想借刀杀人这一桩算盘只怕是要打错了。
  晚饭摆在暖房里,青棠抬脚进门的时候,叠翠过来撩帘子,“大姑娘来了?快,里面请。”
  青棠除下大氅,石榴接过去,她才往里面走,就听见黄莺清脆的声音。
  也不知黄莺在学谁,只听她沉了娇滴滴的嗓子,慢悠悠从鼻尖里喷出一句:“年轻人,不需要同本公公打官腔。。。。。。”
  她模仿得似模似样,这下子不止黄莺自己在笑,连同张氏都笑了。青棠在外头听着,许久才听见霍水仙道:“那位都知监的何公公此来扬州城是为了为临清船坞购买木材一事,并不会停留太久,若是与他生出龃龉,反倒不美。”
  黄莺的声音清清脆脆,她道:“谁说不是呢。那位公公虽说是个太监,但出手大方,照我说,他又不能人道,无非是陪着喝酒猜拳罢了。”
  说罢,她又叹口气,“不过柳丝丝非不肯去照应,鸣柳阁的妈妈好说歹说都劝不动她,最后还要找到我这里来,说是让我去劝。你们说说,这柳丝丝是不是故意登台摆架子,来日传出去好提了自己的身价?”
  青棠在外头听着,石榴没有做声,两人隔着帘子在外头听了许久,直到叠翠转身过来,“大姑娘,怎的还没进去”。说着,便朝里头回了一句:“老爷、太太,大姑娘到了。”
  霍青棠进去的第一眼没有落在黄莺身上,也没有落在霍水仙身上,她在看张氏。霍青棠倒是想问问张氏怎么想的,黄莺一个身份尚且不明的外室在霍宅出入厅堂也就罢了,怎么在饭桌上还任由她说些鸣柳阁的事。那处是烟花地,黄莺既然要从良,怎么还拿了青楼歌姬的话在家里说。
  青棠望着张氏这一眼,张氏没有反应过来,只当她是与家里生分了,不好意思看别人罢了。张氏对上青棠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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