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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大明漕事-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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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水仙这几日鬓边都暗暗生了几缕白发,他喜欢黄莺不假; 但他不能容忍黄莺谋害自己的女儿,只是如今他亦不知道能把黄莺怎么办,毕竟黄莺也有了身孕。
  霍水仙在书房里来回地走,他需要有人同他商量此事; 如何能安抚女儿的心,最好又将黄莺保全下来。霍水仙提了笔,他想来想去; 最后决定还是将这一桩与史侍郎说一说,毕竟青棠与自己是血亲; 与侍郎大人亦是血亲,这血浓于水的关系; 史侍郎定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他才写了原委,小厮渔石在门外道:“老爷,门口有人递了帖子; 说是京城来的,专程来拜访老爷。”
  正月里,霍水仙换了一件待客的衣裳,他才走到花厅,就瞧见了那位京城来的胖太监,何枯。
  何枯年纪其实不轻,一张脸圆圆的,身形也胖,瞧见霍水仙就开始笑,倒显得年轻不少。他说:“守备大人好呀,何某人不请自到,守备大人千万莫怪。”
  霍水仙过去是个同知,上头一直有知府和守备一同压着,根本就与更上一层的人打不着交道。此刻四品太监何枯到访,他还是拿不起官腔,只说:“不知何大人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何枯一双眼睛笑嘻嘻的,他眼睛落在身姿如松的霍水仙身上,“新年里,何某专程来拜访一回,霍大人不必如此紧张。”他眼珠子转了转,又说:“霍大人如今官运亨通,妻族又是扬州府一方大户,怎的还蜗居这小小宅院,岂不是与霍大人身份不符?”
  霍水仙一直为外官,与宦官衙门的人几乎说不上话,他招呼人上茶,回道:“霍某家中人口不丰,住在此处,足矣。”
  何枯在这头坐了半晌,与霍水仙闲聊,一直没说到正题上,他抿一口茶,又瞥霍水仙神色,不见有不耐烦。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茶都换了两回,何枯还坐着,霍水仙也陪他坐着,并不见急促。
  何枯轻轻一咳,道:“霍大人如今任守备,大人也知道,何某出宫为皇家办事,这回自江南采买木材回京,再将木材从京师运往临清,如今河水冰冻不化,等开春再动身,这一来一回,起码要个小半年。”
  这是进了正题,霍水仙也回了神,当下一板一眼道:“的确如此,如今漕河北上一段河水冰封,大人的木材恐怕要赶在开春之后及夏汛之前下河,如此才能尽快送达。”
  何枯放下茶盏,他起了身,后头随从送上一个小匣子,他说:“这是瘦西湖旁的一处宅子,那里宽敞,里头也还算标致,何某特意将那处买了下来赠与霍大人,这是房契。”
  霍水仙起身,道:“何大人这是做甚么,无功不受禄,下官断没有收何大人礼的道理。”
  何枯挥手,屋里那个随从退了出去,霍水仙又瞧一眼当值的丫头,那丫头也是机灵,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还掩上了门。
  何枯道:“霍大人应当知道,这成批的木头如今就搁置在扬州码头,一日一日的,等到下河的那一天,都是要交税的。”
  霍水仙为人虽然软弱不刚,但他脑子不蠢,何枯一开口,他已经大概明白这位内廷太监的来意。他说:“何大人的意思,下官也明白个一二分,但检查站收税有专人管理,知府派几人,另有工部分司郎中监督,何大人若是想省下这批木材的货物通行税,恐怕是行不通。”
  朝廷在漕河上设了检查站,阻拦过往所有私船,并且派专人征收货物税。征收实物税的货物包括:木材、竹子、铸铁、石灰、麻、煤,还有桐油。而何枯的船里,就是木材。
  何枯圆脸微微笑,“霍大人讲规矩,在下也懂规矩,不过这货物税是针对私船,何某人为朝廷办事,船也都是工部的船,于公于私,都不应该征收这货物税才是。”
  他顿一顿,“霍大人,在下说得可有道理?”
  何枯歪说一气,工部在临清、济宁、徐州、夏镇、扬州、南旺和清江浦都分设了机构,专程征收工部所需的实物税,收税的官员也由工部尚书直接任命,这货物通行税税收一事,几乎与地方官扯不上关系。若说有关系,也只得地方通判保管账册这一单而已。
  这何枯明知故犯,工部在扬州征实物税,另有户部沿着河道征税,是为运河通行税。扬州既在运河又在漕河上,两者在扬州皆有交集,何枯想要将税避过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霍水仙叹口气,他说:“何大人既然知道规矩,也应该知道漕河上货物通行税是受漕运总督大人直接管辖的,收据和账簿都由他签发,收据和账簿的所有页码也要盖上总督大人的官印才有效,何大人若要说情,说也应该说到陈瑄陈大人那里去才对。再者,漕河税事一项,款项票据都是由通判保存的,完全不经由在下的手。”
  霍水仙又看一眼何枯,“何大人有所求,在下理应相帮,无奈在下官职低微,又不理漕事,减免税事这一桩,实在是有心无力,望何大人见谅。”
  在漕河和位于江南的运河地带,必有水路通行税,漕河从南京到北京,明廷将漕河分成五段征税,若有运载能力为一百石的船只,每过一段,就要按照政府票据缴纳十贯钱。例如这种运载能力为一百石的船只,在京城与留都之间不停的航行,就要缴纳五十贯铜钱的货物税。
  此种通行税并不管货物的价值几何,完全根据船只的运载能力来征收税款。照何枯此次购买木材的重量,以及他托运木材所用工部快船的制式,这一路通过漕河的主要河段,除开必须缴纳实物税的收税站和一些可以兑换成银两缴纳的收税站,何枯这一批木材需要缴纳的通行税起码价值原有货物价值的两成。
  何枯仔细盘算了这笔生意,现下买个宅子不过千两银钱,而这批木头只要下水,就避不过去的要交税抽份和缴纳船钞,要下漕河,扬州收税站就是第一站。
  他本想打点那位新来的那位毛知府,谁知毛溪精于算计,就像那粪坑的石头,又臭又硬,他脑子一动,便将主意打到这位靠着岳丈吃饭的扬州府守备身上来了。
  何枯将木匣子放在桌上,笑得客气又豪气,“霍大人坦诚,何某人也不是那不知好歹之人,这宅子,就当何某人给大人的见面礼。日后若有需要,霍大人尽管开口,只要是何某人能力所到之处,定会想办法会成全大人。”
  何枯真的将房契丢在了霍家的桌上,霍水仙在厅里坐着,又站起来在厅里来回踱步两圈。
  半刻之后,他招来小厮,说:“你将这匣子原样给何大人送回去,就说无功不受禄,这礼太重,霍某人没有能帮忙的地方,受之有愧。”
  霍水仙身边的小厮叫渔石,年纪很轻,正是风流爱侨的时候,他拿着匣子一出门口,就撞到了新来的丫头,芦荟。
  芦荟腰肢一摆,细长的眉眼往渔石身上一睃,道:“去哪儿?”
  这声音细细的,有些轻佻,说不上不正经,但也绝说不上正经。渔石搂着匣子,勾着头,“不去哪儿,大人吩咐了事情,我出去一趟。”
  芦荟摸出一张帕子,大冬天的,她拉了拉小袄的领口,“哎呀,我这里起了个包,你帮我瞧瞧。”
  渔石没动,芦荟拉了渔石的手,“痒得紧,快帮人家瞧瞧。”
  渔石刚抬起头,芦荟手往他跟前一伸,“快给我瞧瞧,匣子里有什么好东西。”
  “别动,那是大人。。。。。。”
  两人一来一回间,匣子开了,里头轻飘飘落出来一张纸,纸落到雪地上,沾湿了一角。渔石连忙捡起来,“坏事了,这是要还给何公公的,这下湿了,怎么是好?”
  芦荟纤腰一甩,背过身去,“我可甚么都没瞧见,天知道你怎么把东西弄掉了,你等着大人打你板子吧。”说罢,竟一扭一扭走远了。
  渔石捏着一张湿了一角的房契,那头月满就来了,“哟,这是作甚,站在这里,你是要出啊,还是要进呐?”
  见是月满来了,渔石苦着一张脸,“月满姐姐,我将大人要还给何公公的房契弄湿了。”月满往前头一凑,“看你这小脸,苦瓜似得,要滴水了。来,我瞧瞧,甚么房契?”
  月满睃了匣子内的房契一眼,道:“无事,你到屋里停上几刻钟,这纸就干了。”
  。。。。。。
  “渔石转头回了屋子,月满在园子里站了一息,扭头就往外头去了。”
  霍青棠手里拿着一本书,璎珞坐在那头做针线,石榴道:“姑娘,婢子觉得月满有些不对劲,怎么见了渔石的东西,转头就往外跑。婢子觉得,她是不是。。。。。。”
  璎珞在那头道:“月满兴许是外头有人了。叠翠和她同吃同住,说月满做了男人里衣,还有袜子,都是送了人的。”
  石榴在青棠身后站着,“姑娘,婢子去跟月满一回就知道她怎么回事了,还有上次,蝶起小少爷房里失火,婢子也觉得奇怪得很,大家都醒了,怎么只得月满一个人在睡觉。”石榴捏着手帕,咬牙道:“姑娘说瞧见了放火的丫头,不如咱们把屋里的丫头都聚起来,挨个拷问。”
  璎珞在那头剪了线头,又拿起绣绷,道:“这个法子失火当天就该用,无奈咱们府里没个话事的,太太又那样,咱们姑娘还未出嫁,管起自家宅院,于理不合。”
  石榴叹息,“就是这个理儿。咱们姑娘还是个姑娘,总不能越俎代庖,夺了太太的权,这要传出去,还不知外头要把姑娘编排成甚么样子。照我说,拷问府里的丫头还不够,应该把张家的丫头都拉出来溜溜,到时候就知道张家是人是鬼了。”
  石榴有些不忿,她家姑娘说月满有问题,她便日日盯着月满,果真今天就瞧出毛病来了。先是一个芦荟惹了祸,再来一个月满打圆场,这一来一回的,说她们不是一伙儿,谁信呐?
  青棠放下书,从窗中看了外头一眼,道:“他说得不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石榴脑子慢一拍,直接问道,“姑娘,哪个他呀?”
  青棠脸上有些淡淡的笑意,璎珞瞥见,又看向那个装衣裳的箱笼,说:“打断皮肉连着筋,姑娘考虑清楚。”
  青棠与璎珞就似在打哑谜,石榴脸一偏,“璎珞姐姐,什么斩草除根,大姑娘在说谁啊?”
  

  ☆、买命的钱

  
  月满一出霍宅; 就被人跟上了; 媚春脚下穿着鳧皮小靴子,脚步轻快地跟着月满。月满也没去多远; 从霍家的巷子里穿到另一条小巷子,最后在张家绸缎庄的一家小铺子停住了。
  张家在扬州有许多绸缎铺子,在最旺的太平楼旁边有铺子; 在瘦西湖旁有铺子; 在次一点的城郊有铺子,最令张士洋满意的是,在全城太太媳妇的心中有一间铺子。
  是的; 说到布料,说到最新的花式和最贴近南直隶的形制裁剪,到张家绸缎庄来问一声,总能得到答案。
  张士洋就在他的一间小店铺里坐着; 这铺子地面儿不好,与风景不搭边,与权贵们的住处也不搭边; 唯一的好处就是旁边临着两家吃食店,那里头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传承上百年,据说前朝的一任国师八思巴就是这里的常客; 他尤其爱吃一种马奶混着鸡蛋制成的点心。张士洋也爱吃这种点心,他一度觉得自己与八思巴的智慧不相上下,如果他的出身再好一点; 或许今日他也是入朝封侯的命。
  隔壁老店实在老旧,改朝换代已经太久,隔壁店里还能找出来几样蒙古人用过的东西来,例如蒙古人所信奉的‘在马背上得天下’的精巧马鞍。张士洋也曾经想将隔壁店里挂在墙上的马鞍买下来,再转手卖出去,遇上懂行的行家,或许还能赚上一笔。不过隔壁的老头子不肯卖。
  张士洋坐在后院,舀一口点心到嘴里,绸缎铺的后院与隔壁店的后院相邻,他翘着腿瞧点心铺那老头的孙子,那小子不是个成气的,成日里浪荡在鸣柳阁,将来迟早要将他祖上的家业败坏个精光,到时候那套马鞍绝对是他张士洋的囊中之物。
  张士洋想得深远,此刻不仅想到了隔壁的马鞍,还想到以后如果将隔壁店铺买下来,留住人家的厨子,自己或许还能将这一样点心吃食发扬光大。往里头混点燕窝沫子,加上些许装饰,再翻上几倍价格,也是条来钱的道子。
  “老爷。”
  月满从前头走道穿进来了,张士洋伸出手,“你来啦?”
  月满穿着粉红的坎子,仔细一看,坎子包边还是缎面的,她拉住张士洋的手,笑道:“老爷又在这里坐着,准备偷师隔壁的手艺?”
  “调皮!”张士洋冲月满笑,笑得还挺温柔,媚春在小院子的廊檐上勾着,瞧见张士洋和月满之间的媚眼流转,差点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月满站在张士洋身后,替他揉肩,“老爷,今日有人去拜访过霍水仙,还拿着一张房契,是瘦西湖边上的,宅子三进,算下来要千两银。不过霍水仙没要,不知道甚么原因,霍水仙又让渔石给人家退回去了。”
  张士洋拉月满的手,“你就是聪明!”
  月满往张士洋身后一靠,“老爷哪里话,老爷才是真聪明,那日家里起火,老爷连霍蝶起一同烧了,谁也怀疑不到老爷身上来。”
  张士洋仰头看了月满一眼,“你回去吧,好生照看太太。”
  月满亦是识趣,弯身低声道:“婢子多嘴,老爷不要生气,婢子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还请老爷怜惜。”
  月满说了软话,张士洋腿脚不便,他将粉衫的丫头往自己怀里一扯,“今日不甚方便,改日再好生补偿你。”
  “老爷真坏!”
  。。。。。。
  “后头就是一些唧唧歪歪的废话,甚么‘我好想你啊”,甚么“盯住霍水仙啊”,就是这些了。”
  媚春一杯热茶倒进嘴里,道:“差点冻死我,他们在屋里卿卿我我,我在外头倒梁上吹冷风,少主,我说。。。。。。”
  伊龄贺手指敲在桌面上,他侧目看霍青棠,“杀不杀?”
  媚春跟了月满三回,只要她出了霍家,媚春就跟着她,看她去做什么事,又见了什么人,结果三次都是去与张士洋约会。
  快要到元宵,青棠想同霍水仙辞行,也没寻到机会。更兼之霍宅里养了一群张家的狗,青棠此刻要走,也有些犹豫。石榴在家里收捡行囊,她是打算要回苏州去的。璎珞跟着霍青棠出来,听伊龄贺开口便问‘杀不杀’。
  青棠没有做声。
  杀了张士洋?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张家财力雄厚,至少可以支持霍水仙再进一步后所需要的来回打点。
  霍水仙已经升任至扬州府五品守备,在州府衙内已经升无可升,他文官出身,将来若要升官,必会回京,然后入六部。
  进了六部,上峰一层层,要往上爬,钱财是最不能少的,张士洋就是霍水仙身边最忠诚的银库。
  霍青棠有她的顾虑,霍水仙还这样年轻,凭借他的才貌学识,爬上去只是早晚的事情,此刻折戟张士洋,其实是得不偿失的。
  伊龄贺等待霍青棠的答复,而霍青棠顾虑重重,若以大局想,张士洋是不能动的,即使他虎视眈眈,想要蚕食霍家。
  “姑娘。。。。。。”
  璎珞开口,话说一半,又停了。
  媚春撇嘴,“你有话倒是说呀,咿咿呀呀的,急死人了。”
  青棠抬头,道:“你说。”
  璎珞在青棠身后站着,她双手叠在一处,目光平静,说话亦是缓慢,她说:“大姑娘,婢子以为,张家舅爷虽不能死,但他可以病,可以残。”
  “反正面部或身体有残缺之人不能入朝为官,就算张家舅爷将来想花钱捐官,或者丢开老爷单干,咱们也可趁此刻斩了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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