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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芙蓉里-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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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前日想起来,忽然叫人送了来,此时扯了牛二两根头发轻轻一扔,利刃一出发立断。
    在他生辰的那一天,阿沐为什么带着匕首要进晋王府?
    如果他和那个女刺客是同伴,为何之前还有闲心给他下什么药?
    如果不是同伴,为何还要那样护着她?
    阿沐阿沐阿沐……
    男人盯着匕首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牛二,阿沐的东西都在哪里?”
    牛二忙答:“死人的东西也是不吉,那日韩大夫差人都取走了去,我就没拦着。”
    李煜又问:“你可曾看见他脖子上常戴的那块玉了?”
    牛二:“……”
    很显然,他没看见,也没有注意到。
    李煜挑眉,伸手一扬,手里的匕首这就扎在了屏风旁的秀画上面:“明日一早,与我去探望探望韩大夫。”
    牛二有点不知所云,可男人却对他摆了摆手,上床睡觉了。
   
    第43章

    正值晌午,日头当空,暖洋洋的。
    小院子里面,男人卷着袖子,躺在摇椅上面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偶尔动一下。
    大门开着,李煜抬眸,一眼就看见韩湘子耐心十足拿着坯刀在一块小圆木头上面雕着笔画,一下一下背着阳光,神态随然。牛二在后面清了清嗓子,欢快地叫了一声:“韩大夫!”
    男人手里动作未停,倒是容娘听见动静从屋里迎了出来,脚步也快,给李煜施礼:“见过世子殿下。”
    李煜嗯了声:“韩大夫怎么样?”
    容娘略有感伤,低着头叹气:“还请殿下顾及我们先生感受,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过心理的那道坎。”
    李煜勾唇:“阿沐这孩子在我那住了些日子,连我都伤心,何况是韩大夫了。”
    说话间已到了窗下,他微微欠身,低头能看见韩湘子手里的圆木上,雕的是个小人,现在才刚有个大体的形态。牛二提着礼盒举了起来,声音洪亮:“韩大夫,我们殿下来看望您了!”
    韩湘子嗯了声,只是抬眸,脸色灰白:“看望我有什么用,能帮你们办的事情也办了,现在我儿子也没了,以后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谁来看我又能怎样?”
    牛二殷勤地搬来椅子放了旁边,李煜撩袍坐下:“话也不用这么说,刺客始终没有抓到,说来也奇怪,全城搜查也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既然韩大夫把孩子托付给我了,那么晋王府也必将给你们一个交代。”
    男人在小人的袍角上下了一刀,雕出朵祥云来:“什么交代?怎么交代?我不要别的,我要我儿子,什么样的交代都换不来我阿沐。”
    院子不大,在九道巷这边算是个最小的院落了。
    朴实得连块像样的瓦都没有,唯有地上一条青砖石还算整齐,少年阿沐在这条街长大,混杂在各大赌坊妓院,分明就是个人精儿,如今韩湘子手里拿着的这小圆木雕人儿,更是给自己的猜测加了三分笃定。
    若是父子情深,时时刻刻想念儿子,如何还能有闲心雕刻自己的小人像?
    韩湘子刀工很稳,看那袍角上的祥云图案,分明就是他自己的穿着模样,李煜低头在地上捡起来一个另外废弃的小圆木,上面也同样是一样的服饰,只不过在雕刻男人的脸时候,一点深印落在男人的半张脸上,似乎不满意才扔的地上。
    他来回转了转,看着韩湘子:“今日除了探望韩大夫,还有一事想来问问,之前重嘉送了阿沐一块玉,那是我晋王府的令玉,阿沐出事后一直并未找到,却不知可在他的衣物当中了?”
    男人动作不停,闻言也只哦了声:“那块玉我知道,只不过阿沐的衣物随身用品,都和他一起去了,我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李煜挑眉:“他埋在哪里了?理当过去看看他。”
    去看看他?
    韩湘子就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一样:“埋在哪里了?我儿子自然得和我在一起,我们爷俩从来都是相依为命,怎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呢,你是不知道,阿沐胆子小又怕黑,自然是得百年以后和我葬在一起了……”
    他叹着气,仿佛这便宜儿子就在眼前一样,眼底甚至还带了丝丝的笑意。
    一听他口气说人没埋,李煜暗暗松了口气,二十弱冠三十而立,阿沐的年纪还算少年,轻易不会火了。
    不过,很快,韩湘子就站起了身来:“你想看看他啊,好啊,我也半天没和他说话了,正好一起吧。”
    说着竟然转身回了屋里,牛二奇怪地看着李煜:“殿下?”
    饶是李煜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心底隐隐地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进了屋子,就在一个高架子上面,那最显眼的东西就是个坛子了,韩湘子伸手抱了下来,这就放了桌子上面:“看,我们阿沐可听话了,我让他好好睡一觉,他就一声不吭。”他拍了拍坛子,还煞有其事地探头看了一眼:“不过那什么玉,这好像没有,阿沐的衣物随身用品都扔在东郊的破庙门口了,那有些衣不蔽体的孩子,总算是做点好事。”
    言外之意,你那块玉我们没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随着阿沐的东西扔在破庙门口了。
    而如今,所谓的阿沐,已经变成了灰。
    这让他如何能接下这个口去,韩湘子当真是半分机会都不给他留,可越是这样毫无破绽,李煜就越是怀疑,阿沐并没有死,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诈死,他都没有死,也很可能早就扮成了别的模样,现在就是好吃好喝地过着他自己欢快的小日子。
    此事还需密查,他沉吟片刻拂袖离去。
    当然了,吉祥当然是好吃好喝,小日子过得十分欢快。
    矮桌上面,摆着两道菜,一碗汤。
    她习惯了在吃饭之前喝一口水,独自一个人坐在窗边,回头张望。
    院子里面的海棠树随风落叶,安安静静的,不敢相信整个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在,一早上起来老太太就叫赵英过去说话,据说是有媒人来保媒了,几个丫鬟都跟着过去了,只有她被留下来看院子。
    感觉十分微妙,她就存活在赵昰的眼皮子底下,也曾偷偷地打量过他,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他从前的模样。如今他又有妻有女,又和老太太住在一起,这偌大的将军府里,多少勾起些回忆来,这么多年其实她很少一个人吃饭,此时想着前面赵昰一家人即使是吵吵闹闹也属团圆,她胸腔当中,五脏六腑都痛。
    尽管日光很暖,于是她也难免小有感伤。
    不过吉祥是谁,她回身抓过了个帕子过来,翻腾几下就系出了个大脑袋人来,这就摆在了矮桌子上面,假装是阿姐陪着她一起,甚至还亲了阿姐一口,这才动筷子。
    酒足饭饱,一行人从老太太那里回来了,都恹恹的看着脸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个丫鬟都不无担心地看着赵英,这位姑奶奶却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回身坐了矮桌旁,看见吉祥正摆弄个帕子来来回回地系了细绳像个大脑袋人,十分好奇:“那是什么?”
    吉祥眨巴着眼睛:“是我阿姐。”
    这孩子竟说胡话,赵英嗤笑一声,单单看着她:“看来这老太太是打定主意给我嫁出去了,我就是这将军府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除,多少个人都睡不好觉呢!”
    吉祥笑:“谁叫你天天作。”
    赵英抿唇:“时间不多了,我得想想怎么送他去西天。”
    她低眸瞥着吉祥的脸,试图在她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可惜人根本就不在意这个:“随便,如果你能送走的话。”
    早她就想说来着,在将军府里,想让赵昰暴毙,说难不难,说容易缺也并不容易。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年的行军习惯,老奴谨慎得很,凡事都亲力亲为。
    赵英自然也懂得其中道理,只不过她惦记的并非只有这一件事:“这几天我会外出,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吉祥假装听不懂:“没有。”
    赵英冷哼一声,怒目以对:“我早就说,你就是个白眼狼,先生养你这些年,就一点不懂得心疼他了?”
    吉祥抿唇,折了帕子放入怀中:“我怕见了会给干爹气死,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她嬉皮笑脸地没一点正经,赵英看了别过眼去,气得不轻。
    来登将军府大门的媒人果然是一日勤过一日,就连赵昰也侧面问过赵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喜欢什么样的家世,当然了,现在这姑娘也算个老姑娘,想找个称心如意的也是难,多是来求续弦的老夫少妻。赵英心情不好,自然耍了脾气,赵昰也由着她闹,亲事该张罗还是继续张罗,倒是林氏和赵姝再问过来混闹一次。
    又过了七八日,赵英果然说太闷,要出去走走。
    她闹腾了好几日,老太太是乐得清净,叫人赶了车送她出去上山求签。
    转眼到了初一,五行山上又是热热闹闹,吉祥就在半路下了车,她早起还特意换了件新裙,说要去见一个人,赵英也只当她脑袋开窍了,高高兴兴让她去了。
    过了晌午,赵英一行人从五行山上下来,就遇着了何其正。
    得知将军府的小姐要上山,韩湘子可是一早就起来了,可等了大半天,连阿沐的影子都没有瞧见,这才恼了使了人来问。赵英悄悄跟了他上车,韩湘子脸色不虞,竟也亲自来了。她也不敢隐瞒,将吉祥穿的什么样的衣裙,做的什么样的打扮统统说了一遍,男人冷哼数声,显然气得不轻。
    就是不去见他了,就是不想见他了,连爹都不想要了,他倒是断得干净!
    也不管她到底是去见了谁,韩湘子目光如刃,叫了何其正上前来:“今日有点晚了,明日一早去趟太子府,叫红袖回来住两日。”
    何其正低头应下,赵英小心翼翼地开口:“先生,那阿沐呢?您想见她直接叫她回去就是,红袖姐姐才刚得李槪独宠,此时突然撤身回来,只怕前功尽弃啊!”
    男人却只捏得骨指咯噔咯噔直响:“小兔崽子,我叫你跑,没良心的白眼狼怎么也养不熟!”
  
    第44章 
    
    齐国人好酒,赵国人好茶,这都是出了名的。
    在燕京最大的酒楼里面,到处都是人。
    楼下十分喧闹,小二穿梭其中,倒酒倒酒倒酒,叫嚷声和笑闹声连成一片。
    楼上一雅间内,小姑娘酒色微醺,已经有点上头了,她两只脚都搭在桌子上面,毫无形象可言。
    可即使是这样的个人,也觉得挺可爱的。
    所谓的雅间,也只在门前挂了珠帘。
    男人站在门口,无奈地看着她:“主人还没到,客人就喝多了,这样真多好吗?”
    他一双美目中浅浅都双笑意,一身青衫腰间系着美玉两三,走起路来叮当做响,身后还跟着低着头多赵妧,正是赵国太子扶苏。吉祥也不知道这酒劲竟然这么大,回头瞥见是她,立即坐直了身体,这就笑了:“说什么呢,我只喝了一小点,怎么能多呢。”
    桌子上面摆着多是肉菜,獐子腿,银肉蹄,野凤凰,狮子头她可倒是会享受。
    男人缓缓走到桌边,回身坐下:“来得还挺早,你也知道我那经费什么样,非得剥掉一层皮么?”
    吉祥左手一提,在旁边椅子上面抓起了一小袋银子来,这就扔了桌子上面来:“我请殿下吃酒,可以来吧,小气鬼。”
    什么?
    小气鬼?
    扶苏笑,不由得倾身,细细地看她眉眼:“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啧啧啧……”
    吉祥靠坐在椅子上面,只上笑:“是啊,我为什么会被生出来呢?”
    她叹着气,拿起来筷子轻轻地敲着空碗,叮叮当当。
    阿姐就曾和她说过,她说沐王府地小二宝,生来就是过淘气的货,也正因为她地淘气,一次跟着奶娘出门竟然走丢了,赵昰在寻找她的时候与人产生来争执,打斗当中似乎打到来头,再后来机缘巧合见了赵国的熟人,才想起自己是谁来的。
    少女模样慵懒,只目光哀伤。
    赵妧看来她好几眼,到底是心疼不过,拿了自己地帕子上前,两手捧住来她地脸,唇边还有一点肉渣,仔细擦了去。
    吉祥醉眼朦胧:“妧妧,还你最好了!”
    她偏过脸来,摩挲着赵妧地掌心,启唇亲了一口,其实这小姑娘对她的心思她不是一点都未察觉,只不过是不知道如何回应,现在赵妧知道她也是女的了,自然无所顾忌。
    只不过,眼前的少女还是脸红了,狠狠推了她的脸起开,赵妧狠狠瞪着她:“别乱亲,恶心死了!”
    吉祥托腮,又来拿酒:“反正也出来了,喝醉了也好,回去好好睡一觉。”
    赵妧一把夺了酒壶去:“不许喝了,喝多了误事!”
    吉祥举起双手做告饶状:“好好好,你说的算,都听你的行了吧。”
    她一双笑眼里面,是红着脸的赵妧,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真的喝太多了,只觉得心肝肺里都暖烘烘的。
    扶苏在旁无语:“这里是燕京最有名的酒楼,你在这里点最烈的酒,存心不想回将军府了吧?”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吉祥他就很想笑,“说吧,这次叫我出来干什么?”
    吉祥送他一个大白眼:“殿下您想得太多了,我捎话过去就是叫赵妧出来见见,托她帮我办件事,什么时候叫别个了?”
    扶苏:“……”
    不过,赵妧一巴掌拍上了吉祥的后脑勺:“怎么跟殿下说话呢!你以为没有殿下我能出来见你啊?还托我做事,我为什么要帮你?我现在是殿下的丫鬟,殿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知道么!”
    吉祥抱头:“……”
    扶苏终于笑出声来:“看,终于能有人治你了不是?”
    赵妧哼了声,转身出去放风。
    很显然,这男人是哪有事都要插一脚,吉祥也无心和他调笑,随便在桌子上面拿了一双筷子,这就递了他的面前:“给。”
    他笑着接过,十分嫌弃地举了起来:“没有一道是我爱吃的菜……”
    话音未落,少女已经倾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是叫赵妧找机会把这双筷子带给我阿姐。”
    扶苏:“……”
    吉祥笑,男人别开双眼,手里的筷子也啪地放在了桌上:“什么意思?”
    吉祥却是扬眉,重新拿了一双递给了他:“给了她她就知道什么意思。”
    他哪里还有心情拿什么筷子,顿时拂袖打落她的手:“不去。”
    男人脸色不虞,很明显是有了小情绪。
    若是平常,吉祥还会哄上一哄的,她身边所有的人,她都珍惜。
    所以,只要不是仇人,她能说两句好话哄哄的,从来不放过,只不过她今天心情似乎不特别好,无意与他玩笑:“不去算了,这双筷子今天晚上之前必须送到,明天就来不及了,我自己再想办法。”
    扶苏脸色也冷凝起来:“为什么?”
    吉祥瞪眼:“不为什么,过了今晚我再不回去见我爹,他该生气了。”
    还是不懂,不过男人顾全大局,也不得不伸手抓起了筷子:“知道了,今天晚上会送过去的。”
    小姑娘这才对着他笑了:“那就多谢殿下了!”
    她讨好的笑意当中,还带着些许俏皮,虽然面目上仍旧是别人的脸,但只这双黑漆漆的漂亮的眼睛,光只看着也觉动人。这小姑娘本来身世就可怜,扶苏到底还是心软了去,只淡淡瞥着她。
    她亲自拿了另外一个酒樽,提壶倒酒,拿了起来送到扶苏面前:“真心的,以后我们一起就是自己人。”
    自己人?
    为着这个称呼,扶苏微微颔首:“不过听说你在晋王府的时候,世子李煜也对你不错,你还和他称兄道弟了?兄弟如何?你连养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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