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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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商物,就得到数百里外回鹘人的地盘去。
塞上各族的情况这些行脚商人都了解的清清楚楚,与其隐瞒炫富不如坦诚一些,卖个顺水人情。''放低身价,低调谦逊或许能收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关瑜元行走塞外多年,自是精通这里面的学问,见谋剌鄂逻主动放低身价,亦是陪笑道:“其实我们这些商人也没那么娇贵。天南地北跑的多了,身子骨硬朗着那。不瞒您说,商队里的兄弟们也盼着早日能卖了货物回家抱老婆小子呢。”
见谋剌鄂逻满面笑容,关瑜元跟道:“这是我们准备的一份样货,特地送予叶护大人。”
谋剌鄂逻轻咳几声,自有数名健壮的勇士进入大帐将货物收下。
互贸点设在了营盘外的空地处,之所以选在此地是考虑到此处地势开阔平坦,易于人群聚集,买卖。要知道,像关瑜元所领的这般商队,葛逻禄部族一年也遇到不了几次,互贸的这些时日便是他们购买补充所缺货物的最好时机,岂会有人家错过。
一家客商的生意似乎确是不错,三三两两的葛逻禄妇人已是将小摊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有心给妻子买一匹丝绸作礼物,何润师遂三两步走到对应的摊位间,和声道:“店家,我要一匹上好质地的苏绸。哦,生皮我倒是没有,这个却是予你罢。”
说完从袍袖中掏出一件上好质地的血晕玉佩,递予了行商。
那行商拿起玉佩掂量把玩一阵,见这枚玉佩无论是从色泽还是质地都是上乘之物,不禁喜笑颜开,陪笑道:“好说,好说。还是公子识货,看您这么爽快,我再附赠您半匹蜀锦。”他话说着,便随手将玉佩置放于随身的褡裢之中,似是怕何润师反悔,让他失了到手的宝玉。
常年往返于中原漠北,这些商人对其中的规矩都是心中有数。不该问的绝不会问,要不何润师这么个汉人出现在葛逻禄人的营盘中怎能不叫人起疑?
接过那行商递来的绸布,何润师轻谢一声便转身离去。
来到一处人数较为稀少的摊位前,却见一个年纪约在十四五的少年正在费力的向两个葛逻禄少女比划着。出于好奇,何润师便探步向前一看究竟。
走至近观,何润师才发现原来这少年却是卖得粗茶。这粗茶在草原上是流行货,行情价格大家都是心中有数。即便有人想哄抬价格,也不至于受到太多的冲击,也许这就是少年选择贩茶的原因。
那少年正在用蹩脚的突厥语向两位妙龄女子解释道:“这个,茶砖,上好的。一斤,要十张生皮,不能再少了。”
在他的比划下,那两个少女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一个身着鹅黄色汉服的葛逻禄少女上前一步道:“你这茶砖都有些碎了,为何还要这么贵?十张生皮都可以买一套漆器了。”
那少年也是一个老实孩子,见这少女开始挑刺压价,竟是急的满头大汗:“不是的,这个碎的,是路上颠。不打紧的,照喝的。”
可他越急,话却越说不清楚,最后竟是急的坐倒在地下。
何润师见他小小年纪便出塞贩茶,不禁心生怜悯,上前解围道:
“小兄弟,我看你茶不错,给我包上五斤茶叶。这些生皮却是太多了,不如你一会携着马儿前往我的毡包去拉。”说完指了指自己毡包得方向。
那少年本是极为沮丧,见有人一下竟是要买五斤粗茶,顿时喜笑颜开,轻声应和着。
那两个葛逻禄少女见何润师一下竟买了五斤茶叶,对此少年的信誉便放心了。各自要了两斤粗茶,兴高采烈的拿着包好的茶砖便朝营盘走去。
那少年又卖了几斤茶叶,见已是没了什么人便牵了那匹老马追上了何润师,
冲何润师憨憨一笑,少年轻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珠,朗声道:“公子,我的茶卖完了,我现在便随你去。”
原来这少年竟是怕何润师忘了这桩生意。如若这样,自己便要亏一大笔买卖。
那少年见何润师手中捧着的厚重绸缎便说道:“公子,这些绸子重,我来帮你拿。”
何润师见此少年如此憨厚忠实,不禁大生好感。轻点了点头,算是了默许。
那少年得了何润师的允准,便将绸缎从何润师怀中取来背在肩上。
见那少年动作如此娴熟,想必以前也定是卖过此类货物。思及如此年纪便要承当起养家的重担,何润师心中便是轻叹一声。
行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一行人便来到了何润师的毡包。
将老马牵绑在毡帐前的木杆,少年利索的拍了拍手冲何润师爽朗一笑。
掀开黄羊皮制成的帐帷,何润师便将少年延请了进去。
“我也是在这里暂住,随意点。”
在何润师的指点下将绸缎和包好的茶叶放在胡床旁的毡毛地毯上,少年便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公子为什么待他这么好?
何润师示意少年随意坐下,自己走到木几前为他倒了一碗热乎的奶茶。
少年接过奶茶,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何润师一笑便仰脖将奶茶灌下。
原来为了早些将货物卖掉,少年一早便摆开摊子售卖茶叶了。只是他的突厥语却并不熟络,一番费力扯喊之下,嗓子却早已干了。
此番虽然喝的只是一碗普通的奶茶,但于少年而说却胜似人间琼浆。
“谢谢,公子你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双颊通红,少年却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处?”
不知为何,何润师对这个孩子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仿佛他的身上有几分与自己相似的特质。
“我叫二娃,家是河西武威的。”提及自己的身份,二娃却是有些不自然,扭扭捏捏的确是不似之前大方爽朗的形象。
何润师轻哦一声,接道:“我看你小小年纪,为何跑到这塞外苦寒之地贩卖商货,你的家人可曾放得下心?”
二娃此时却是满面涨红,良久后竟是跪倒在何润师面前。
“公子,我看你是好人就告诉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出去啊。”
何润师岂能受一十四五岁孩子的大礼,轻扶起二娃,和声道:“你先说说看,若是合情合理之事,我定是不会说出去的。”
“前段时间我阿爷得了重病,我就和几个同乡搭伙儿去长安卖茶叶,好赚钱给阿爷看病。正好我见到一个军爷在招募健儿,就动了心思。反正我这茶砖也是从别人手中借来的,卖了茶砖还了主家本钱后也剩不下几个肉好。那从军一次给十五贯肉好,我就想索性卖给他!谁知那军爷心肠好,直接把我的茶砖包了下来,还硬塞给我三十个肉好。这下,我阿爷的病就有了救”
“那你为什么不在家侍奉父亲,又来塞外贩茶?”何润师实在不明白少年为何甘愿受这许多苦,来塞外作贩卖商货的营生。存下一笔小钱,做点小本买卖不比什么都好?
“我阿爷的病好了以后,我就在挂念那个军爷。他叫李李括,是个大英雄!他说,只要我想从军,随时可以来找他!”二娃挠了挠头笑道:“我打听到他驻军在疏勒城,便想去寻他。跟着商队来贩货不过是结个伴,怕路上遇到马匪。我我也想做个像他那样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ps:二娃这孩子我打心眼里喜欢,不想让他酱油,哈哈,跟着七郎混!;;;;;_m
第二十八章 行者(三)
何润师咽了一口吐沫,沉声问道:“你是说,你这次来安西是想从军?”
在他看来,如今安西局势不稳,大食人随时都有可能东侵。{手}{打}{吧}{ 。{ }{。。}二娃这孩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赶到塞外从军,着实有些让人难以理解。即使那李括对他有恩,也不急于报恩于一时吧?现在他这身板,别说遇到大食人,即便是身材矮小瘦削的栗特人,不出三下就能把他撂翻。还不如再历练几年,把身子养的健硕些再来安西报恩!
“是!”二娃的目光突然变得坚毅,攥紧了拳头道:“我要做一个像李将军那样的大英雄,拓土开疆,封妻荫子。”
对于他这样出身的孩子来说,入仕为官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长安城中的金碧辉煌、锦绣莺翠,更像是沙漠戈壁中的蜃景,只一晃眼就没了踪迹。若想出人头地,唯有投入军中,用实打实的军功给自己铺就进阶之路。(注1)
只有在军中,才有相对的公平;只有在军中,父辈的荫蔽才会减小到最低。
这条路虽然艰辛,却能让人看到光。行在路上,只要有希望,再苦再累都值得!他们拼的便是一个念想!
“那你卖掉这些茶砖,得来的钱财怎么办?”何润师叹了口气,既然少年已经下定了决心,多说已是无益。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多给这孩子些中肯的建议,好让他少走点弯路,少吃些亏!少年已经决定投到疏勒军中,故而这些钱财势必不能再带在身上。是拖人带回还是暂存在货栈里,都要早做定夺。
“商队里有些叔伯走过这个草场就会回河西去!”对于此事,二娃倒不担心:“我会拖人把银钱带回家去,悉数交予我阿爷!下次回家不知何时,多留给他老人家一份钱财,我心里也踏实一分。”
商队中有同村的二柱子,将银钱交予他二娃自是十分放心。自己这一走不知道要几年才能回河西,自然要将家中的事情布置好。
何润师点了点头道:“如此倒也可行,只是疏勒城据此颇为遥远,你一个人可能成行?”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这支商队之所以一反常态、刚过春至就启程,是因为大部分人根本没想今年就回去!”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一般的商队都是选择秋日启程,即便是春日出发,也得等到柳树吐了绿芽。这支商队这么早来到塞外,要是贩了货立马就回去,就得冒着酷暑穿越茫茫戈壁沙漠,这样的表现确实有些诡异反常。
二娃摊了摊手,咽下一口吐沫,将自己的行程和盘托出:“大伙儿是想去碎叶、休循州一带‘淘金子’,如果条件允许,还想到康居、安息碰碰运气。所以,他们在这个草场稍作休整,还会继续西进,压根就没打算今年除夕夜在家中过!”
商人们最重视的便是行商的效率。出一次塞,若是赚的不比在城中多上八十倍,有有谁甘心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在这丝绸之路上行走?
听到此处,何润师心中一酸。虽然是太平盛世,这些商人要想挣得一份家业,也得付出般努力,甚至冒着生命的危险。
正所谓兴姓苦,亡姓更苦。所谓的盛世,不过是当权者粉饰的一面彩墙罢了。
怕对方没听明白,二娃又朝西南的方向指了指:“就在那密水流域,穿过葛罗岭,一路西行即至!”
“休循州?”何润师微微一愣,良久才明白少年所说的是那些城池的故称。
“这一代除了拔汗那,如今都不在安西军控制中。你们要去撒马尔罕、或者阿滥谧城,危险不小啊。”所谓的休循州,乃是对拔汗那的旧称。同样,自从大食势力入侵这片地域后,康居城改为了撒马尔罕,安息改为了阿滥谧城。只有对故土无比眷恋的人才会依然称其唐名,像何润师这种常年在西域跑生意的人,连名都改了大食的,当然不会再记那些城池的唐名。
何润师经常在西域跑生意,如何不知此带的混乱局面。这些地方常年在大唐、大食人间摇摆,其国主又没有足够的实力保得周边安靖。商队若是没人护卫,贸然前往怕是会吃了闷亏。更何况,这一代的军队本就没有什么纪律可言,经常是官匪勾结,若是不吐出点血,根本不可能安然得返。
“听说他们弄到了通牒!”二娃挠了挠脑袋,脸上写满了笑容。“虽说城关税收的黑心了点,但贩货所得的收入也是不菲。不过,我到了疏勒镇也就不再西行了,不用担心这些!”
“那倒也是!”何润师点了点头道:“小子,好好干,我看好你!”
在少年身上,何润师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只是当时自己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了一切。眼前这个少年却只为自己而活,为什么不能比他活的更为灿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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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萼楼前雨露新,长安城里太平人。龙衔火树千灯艳,鸡踏莲花万岁春。帝宫三五戏春台,行雨流风莫妒来。西域灯轮千影合,东华金阙万重开!
不一样的春天,不一样的壮美!
人生无时无刻不在选择,行在路上,无悔于心,或许是探索的最好方式。
二娃所言非虚,互贸结束之后,商队并没有在葛逻禄人的草场做过多停留。一小部分行商选择返还关内,更多的人则是结伴继续西行。何润师也辞别了葛逻禄叶护谋剌鄂逻,与商队同行,返回撒马尔罕的家中处理族中商务。
遥远的西方是那么的神秘,据说那里遍地都是金子,于他们而言那片土地具有太强的吸引力。
大唐、河中诸国、大食,这就像一只棋盘上的诸色棋子,你来我往,不停的拼杀博弈着。任何一方的偏转都会使战局发生巨大的变化,影响最终的战争走势。
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这局棋,注定要下到最后一刻啊!
但无论是谁取胜,都不会影响商贸的繁荣。于商人而言,他们只希望战争不要拖得太久,最好尽早打完。不管是谁实际掌控,只要西域处在稳定的局势下,他们的利益就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但若是战争久拖不决,那么行商的路线便会被切断,那时大伙儿就真没活路了。
过西州,经焉耆镇,沿着赤河一路西行,大伙儿走了一个月的时间,终是抵达了目的地疏勒。
之所以没有选择去碎叶,是因为护卫商队的刀客们临时得到了消息,两姓突骑施人在碎叶川一代杀的昏天黑地,全城戒严!突骑施人暴戾无常,现在又在内耗火拼,此时大伙儿奔去碎叶,不是找罪受吗?
所以他们决定先到疏勒镇,再北上前往拔汗那。那一代相对较安全,走起来也顺畅的多。得知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二娃了。这样改易路线后,他便可以节省大半个月的时间。毕竟,若是大伙执意去碎叶,他就得和商队在龟兹镇分手,独自南行。
才到达疏勒城,大伙儿就被徙多河外几里的草场震得目惊口呆。他们本以为疏勒镇该是黄尘漫天,烟沙滚滚的景象,谁曾想却是流水潺潺,碧草漾漾?(注2)
有河流的地方就有生命,有绿草的地方就有希望。
“关大哥,我们这便入城吧。大伙儿赶了这许久的路,也该好好休整一番!”
何润师本是商人,自是善于钻研人心。这一个月来的相处,已经把他和众商贩的距离拉近。这些商贩多是第一次来西域,从何润师口中,他们了解了西域诸国许多的风土人情,自然心生向往之情。
只是关瑜元却始终对何润师持有戒心。以他常年出塞的经验分析判断,这个何润师好生古怪。虽然他是汉人无疑,却对许多汉家风俗都不了解。相反,这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却对河中诸胡的习俗了然于胸,不能不让人生疑。
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难道就真的因为那个二娃?
“润师啊,你不是要赶去撒马尔罕吗,依我看,倒是不需进城误了你的时间。你只需翻越葛罗岭,再一路西行即可到达。”关瑜元微微一笑,和声议道。
“唉!”何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