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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赤唐-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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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这安某就不明白了。言旭是我的属下,他不但擅离职守而且违抗将令。某正要以军法处置他,却不知姚少侠凭什么将他带走呢?”安禄山玩味的看着眼前这个俊秀青年,他确实想知道这个才华出众的年轻人会怎样的处理这件事。他不相信这个世界存在真正的侠士,在他看来,所有的友谊信任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的。

    姚思反手一敲,精钢宝剑已移至面前。双目炯炯,这个俊秀青年坚定的说道:“就凭我手中这把剑。”

    安禄山微微一愣,随即朗声笑道:“无知小儿,给你几分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今日是我起兵之日,岂容你在这撒野?庆恩,把这两个人都给我处死!”

    他所说的人便是他的三儿子安庆恩。由于长子安庆宗留在了京城长安作为人质,实际上次子安庆绪便相当于他的继承人。但安庆绪显然不能率军将冲锋陷阵,因此,安禄山将许多精力放在了调教安庆恩上,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成长为自己一个得力的臂膀。

    安禄山虽一直善于笼络人心,但对于自己得不到的人才从来都不手软。不为己用亦不能拱手送予他人,也许心狠手辣是每个政客的必备素质。

    只见安禄山下首左侧站起一面容冷峻的青年,右手缓缓探至腰间,『色』如墨玉的宝剑渐渐出鞘,月光映耀下,散『射』出一道骇人的寒光。这剑身在月光银华的映『射』下,竟如湛卢一般。

    还略显稚嫩的双眼却是已盈…满了泪光,白皙面颊上肌肉竟不规律的抽搐。

    忽然转身,安庆恩竟朝安禄山大呼道:“阿爷,不要杀言大哥啊。他是被这个姓姚的蛊『惑』的,我一定能劝言大哥回心转意的,一定能的。”

    极力掩饰的冷酷外表在这一刻彻底被亲情融化,面对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安庆恩确是无法硬下心肠。

    “没出息的东西!”安禄山愤然向前两步,右手高高扬起,重重掴打在安庆恩白皙的面颊上。艳红的印记如同一朵腊日梅花盛开铺散在他的右颊上。安庆恩一个趔趄,宝剑已跌落至地。

    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安庆恩眼中写满了不解。毕竟还是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即便外表表现的再坚毅,也无法掩饰内心深处的那份对未知的恐惧。尤其当自己所倾信之人伤害自己之时,内心深处建立的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信仰便会顷刻间坍塌。留下的将是黑暗中无尽的恐惧和痛苦。

    “我养育你这么久,竟教出这么个窝囊废。我平时是怎么教授你的?上位者只需要杀人,杀人,不停的杀人!一入此业,六亲情绝。你若是这么个多情种子,迟早要败死在这上面。”安禄山越说越愤慨,最后竟是面红耳赤,双目蕴火。

    望着眼前这个养育自己数十年的人,安庆恩竟是觉得有些陌生。自打他记事起,他就从未像别家慈父抚慰教养过自己,他不会在自己练功习武受伤时为自己包扎。现在的他,似是一头愤怒的野兽,要让自己亲手弑杀自己最敬仰的言大哥。

    劲风划过面颊,刮带起点点晶莹的泪珠,少年握紧宝剑的双手已是剧烈的颤抖,缓缓举起,却似是胜有千斤重。

    人生中最艰难的事或许不是决定生与死,而是在自己至亲之人和恩育之人之间做出抉择。

    安庆恩此时只觉自己的内心仿佛正被蝼蚁啃食一般,万般折磨。

    终于,他大喝一声,右手一探,宝剑刺向了言旭的下肋。

    这精钢宝剑本是削铁如泥,加之言旭对其又毫无防备,宝剑竟生生的刺入他的下肋。右手手指抽搐的指向这个至爱的义弟,言旭眼中写满了惊诧。他无法相信这个最爱怜的弟弟会亲手杀死自己。带着不解和留恋,言旭仰面倒在节度府的厅堂前。

    此时节度府内外已是『乱』作一片,就连安禄山自己都不相信眼前这个方过二十的孩子能够举起宝剑,手刃自己最敬爱的义兄。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众人惊诧于安庆恩的表现时,姚思已是迅疾如风般的闪转至安禄山面前。宝剑一挥,安禄山只觉脖颈一凉,下意识的便想向后退去。

    “别『乱』动;否则我这口宝剑可不饶你!”姚思呵斥一声,剑刃已又是向下压了几分,隐隐已能看到鲜血从脖颈渗出。

    “我不动,我不动。姚少侠你能不能松开些,我不会逃走的。”面对眼前的危机,方才还镇定自若的节度大人额角已是渗出了冷汗,语气自是也弱了不少。

    冷哼一声,姚思将宝剑微松了几分,厉声喝道:“量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招。只是若你还心存邪念,我就用你的人头祭奠言旭大哥。”

    这话说的安禄山竟是打了一个冷战,强自镇定后,赔笑道:“好说好说,姚少侠你放了我,我自当满足你的要求。”

    姚思仰天大笑:“哈哈,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安胡胖,叫他们都退下去,你随我走一趟,我安全之后自会放你回去。”

    安禄山思忖片刻后便下令道:“你们都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胡来。姚少侠是仁义之士,不会伤及我『性』命的。”

    姚思却是不以为动,朗声道:“少废话,叫那个小子将我大哥带上和我一道而来。”

    安禄山早已是吓破了胆,怎敢有半分违背?

    “庆绪,快随姚少侠走一趟。”

    安庆恩还沉浸在手刃义兄的阴影中不能自拔,此时微微一愣,扶起倒在地上的兄长下意识的朝姚思走去。

    见众人皆已退至两侧,姚思挟持着安禄山缓步朝节度府外走去。跨步走出节度府大门,反手一掌击打在安禄山的颈部上,这位意气风发的节度使大人便昏死过去。

    将其绑至马背上后,姚思亦翻身上马。示意安庆恩将言旭驮放在另一匹宝驹上后,四人二骑便渐渐隐遁于星月之夜的暮『色』中

    ps:嗯,这个言旭其实前面出来打过酱油,不熟悉的可以看第一卷。嘿嘿。

 第二十五章 送魂(三)

    策马疾驰近两个时辰后,姚思认为已脱离了危险。朝安庆恩轻瞟一眼后,姚思便漠然下马。随手将安禄山从马上卸下,看向安庆恩的眼神里满是冷漠。

    “他是你的义兄。”

    “是。”

    “你竟然要亲手杀了自己的义兄。”

    “不,我没有。”安庆恩有些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俊美青年,他觉得自己无法面对这个年轻人,他的眼神是那么冷酷,仿佛要将自己撕裂一般。

    “没有?哈哈”姚思怒极反笑,指向安庆恩的手指竟因愤怒有些抽搐。

    “我没有,我只是刺了他的肋下三寸,那里血管较少,不会伤及生命的。”

    “你确定?”原本冷漠的双目中竟又泛起了点点涟漪,哀莫大于心死。在得知自己的大哥还有还有生还的希望时,对姚思来说,所有的仇恨都不重要了。

    二人正欲扶起言旭疗伤,却似听见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袭来。

    “不好!”二人几乎同时高呼道。

    若有若无的声响已逐渐清晰,近千人的骑兵逐渐从夜幕中闪现。

    将言旭拽扶上马,安庆恩高呼道:“你们先走,我去拦住他们。”微顿了顿,安庆恩接道:“不过你得放了他,毕竟,他是我阿爷。”

    “好,我便卖你这个面子,只希望你劝他莫要再逆天而行。”姚思被安庆恩感动,微微颌道。

    不待姚思多言,安庆恩已策马朝来时方向疾驰而去。

    墨玉『色』的夜幕下,一轮冷寂的弯月将无限光滑洒满大地。

    身着一袭黑衣的俊秀男子手持精钢宝剑;一人一骑屹立在数千铁甲骑兵阵前。

    “三公子,让开。”田承嗣不屑的挑了一眼安庆恩,呵斥道。若是换了旁人,肯定不敢对节度使大人的三公子这般恶劣态度,但是他田承嗣就偏偏不给这小子好脸。

    他是二公子庆绪的死忠,而二公子和庆恩之间的竞争关系世人皆知,可以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自己作为二公子的死忠,自然要尽心办事,不主动找安庆恩那小子麻烦就不错了,还指望自己给他好脸?

    “田叔,不要『逼』我,等他们走远,你们自然可以去将阿爷接回。”

    “哈哈,我还道你是冤枉的,原来你真的背叛了节度使大人。”那田承嗣呵斥一声道:“逆贼还不让开,真要『逼』我斩杀你于阵前吗?”

    “田叔,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你过去的,除非你杀了我。”安庆恩的声调很冷,星月之下更是显『露』出一缕肃杀之气。

    “好,好。既然你冥顽不灵,就叫我替节度使大人除了你这个逆子。”

    安庆恩的这番话正中田承嗣下怀,反正现在节度使大人不在此地,自己先斩了他替二公子除了大敌。若是节度使大人之后问将起来,自己便把责任尽数推到言、姚二人身上,料想节度使大人也不会怀疑。

    田承嗣心中思定随即大手一挥,便有数名弓箭手弯弓搭弦。

    嗡嗡的鸣响有些饶耳,但听‘蔌’‘蔌’阵响,顷刻间便有一张箭网朝安庆恩罩来。

    安庆恩却也着实了得,面对如此凶险之势,处变不惊,轻巧的用宝剑将羽箭格挡开来,虽出身箭雨却仍毫无损。

    一旁的田承嗣见此情景,心中郁结。亲自抽出五石硬弓,弯弓搭箭。只听飕飕一声利响,一支羽箭划过夜空,精准的『射』到了安庆恩所骑乘的马儿右眼中。战马嘶鸣一声便倒毙于地,安庆恩来不及躲避摔倒在地,数支羽箭如影随形般的抵…制。

    在那一瞬,安庆恩瞳孔中的影像是那么清晰,他甚至能够看清羽箭箭尾的标花和箭簇的鱼尾纹记。

    鲜血从安庆恩的胸腔渗出,轻扶毙命的马儿,他艰难的站起身来。用尽全身劲力将精钢宝剑倒『插』入地,这个浑身羽箭的俊美男子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微笑,在墨玉『色』的夜幕下屹然朝北挺立。

    那一刻,他竟是欣悦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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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岭翻山,星夜疾驰。

    从范阳一路而来连行十数日,姚思都不敢有片刻的大意,毕竟河北道是安禄山的老巢,各地的州官都是他的心腹。安禄山得知自己逃脱后一定会下死令命属下追捕,自己稍有耽搁就可能被这些人追上。

    不过自打进入河东道来,自己面临的压力明显小了许多。安禄山这胡儿虽然也兼着河东节度使的职位,但河东之地毕竟处在中原,不比边地。安禄山经过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基本控制了河东一代的军队,但却无法收买每一名职官。只要自己不要太过招摇,谅他安胖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率下属追到大唐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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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行过楼烦,二人已是行至太原郡制内。言旭的伤势已好了大半,二人一路走走停停,气氛颇为轻松。

    淡灰『色』的夜空泛起了鱼肚白,姚思回头看了看趴伏在马背上的言旭。随手拭去额角的汗珠,轻叹一声,姚思心中竟是颇为羞愧。

    回想起昨夜与安庆恩的诀别,姚思心下恁然不已。面容俊秀的男子长袖飘飘的跨马而去,三尺长剑在月光的映耀下,散『射』出骇人的寒光。

    自己分明可以看出安庆恩炯炯双目中透『射』出的毅然……为了他的义兄他不惜牺牲自己的锦绣前程。不过他毕竟是安禄山的亲生儿子,相信虎毒不食子,安禄山不会对他怎么样。

    想不到安禄山这窃国大盗竟能生养出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儿子,上天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此少年年纪轻轻,便能行大义而克己欲,这点令姚思颇为赞赏。虽说国朝以孝道为国本,但这是建立在忠的基础上的。安禄山企图谋反,乃天下大恶。

    身为人子,安庆恩自当于双亲膝下尽孝以报生育之恩。只是他阿爷偏偏又是个野心勃勃的窃国者,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份痛苦怕只有他自己才明晓吧。

    姚思长呼一口气,心中思定,就算是为了安庆恩这片心意,也不能让言旭大哥再有丝毫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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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我一直觉得不要好的小说不要脸谱化人物,因为所谓的善人不一定是善人,所谓的恶人也不一定是恶人。便拿安禄山来说,他当然是恶的,但他的儿子中肯定有心思向善的,但无奈父亲骑兵谋反,只得跟从。人间自有真情在,这便是我写庆恩这个人的初衷,淡淡的一点侠味儿!

    飘走码字!

   

 第二十六章 送魂(四)

    “我实在没想到安禄山这厮竟然有逐鹿中原的野心,不然也不会在其麾下助纣为虐至今。”言旭苦笑着摇了摇头,轻挽着缰绳道:“想当初我孤身一人仗剑天涯,杀贪官、济难民,这是多么的洒脱快哉!当时我只认为天下的贪官杀完了,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后来贪官杀的多了,我才现贪官是永远杀不完的。究其原因,是因为上梁不正。所以我寄希望于遇到一位明主,辅佐他将一地治理的安靖太平。”

    遥望着远处的山脊,言旭道:“从长安到河东再至范阳,唯有安禄山给我一种雄主的感觉。在他的调教下,范阳军锐不可当,打的契丹、奚人丢盔弃甲,连连告饶。所以我才会应了他给的官儿,替他卖命。我只想,这是替天下苍生杀人。”

    “哈哈,我真是可笑。他这么卖力,不惜身先士卒当然是有原因的。他是为了赢得士卒的效忠,他要把范阳军、平卢军乃至河东军都变成他安禄山一人的私军。”

    姚思心中不忍,安慰道:“言大哥你不要这么说,安胖子伪装的那么好,又有几个人能够看将出来?你且看看这些愚民,竟然有人给那胡胖立生祠!”

    “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我怎么做却是我的事,我的错不能推到他身上。”言旭摇了摇头道:“安禄山善于收买人心,所以上至高级军将下至黎民百姓都对他信赖有加,所以不论他有多大的动作,都不会有告他谋反的奏报传到长安。”

    “姚老弟,我们此次前往长安,你可有什么打算吗?”言旭颇为随意的控着缰绳向前驰去,淡淡问道。

    经此一事后,他已下定决心要向朝廷检举揭安禄山的谋反之心。只是他和朝廷的官员向来不对付,门路上的事情实在是难于打通。

    打马扬鞭,赶上来半个身位,姚思亦是随笑道:“言旭大哥,我的身份你还不知晓吗?别说京师了,即便是寻常州县的府衙我也没有熟识的郎官啊。不过你要是想贩卖些马匹,估计小弟我还是能办到的。”

    稍稍放缓马,言旭沉声道:“家父生前与鸿胪少卿曹骆颇有交情,此番无奈之下愚兄正是打算投奔他。若是他念及旧情,便能给你我引荐。这样一来我们二人前去扣击天子门,就能揭安禄山的恶行。但如若他拒门不见,那也就是天意了。”

    自从他离家出走仗剑江湖后就与家中没有了什么联系,也不知这个曹世叔现在还念不念这份旧情?

    轻咳一声,姚思笑道:“大哥这是哪里话,以令尊和他的交情,想必那位鸿胪少卿定会为大哥接风洗尘的。”

    既是入了七月,这天候亦越的炙热了。不过清晨行于这乡野之间,倒也是惬意。阵阵暖风袭来,直叫人浑身酥软。

    望向远方的旷野,言旭叹道:“现在咱们一走了之,却不知庆恩现在如何了。”

    姚思本不想再言及此事,但如今言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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