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第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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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些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虽然不时有从陕郡、都畿道的难民带回叛军屠城的消息,但大伙儿多半是一笑置之罢了。
屠城?开什么玩笑?难道安禄山那胡儿打算把全大唐的百姓屠杀干净自己去做空头皇帝?难道他大燕皇朝就不需要百姓从军拓土吗?难道他大燕皇朝就不需要稳定的赋税收入吗?
到了哪朝哪代,世家贵族、皇亲国戚都得需要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养活不是吗?既然如此,他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照样的从军入伍,照样的缴纳赋税交皇粮,一年到头大伙儿饿不死也撑不着,谁当皇帝不是当?
抱着这样的心思,这些小贩也就苦笑着摇了摇头拾起了被冲散的瓜果蔬菜,复又吆喝了起来。
“卖蔬菜了,上好新鲜的蔬菜呐!卖瓜果哩,水灵透亮的瓜果呐!”
“报!报!”一名羽林军飞奔到兴庆宫内的花萼争辉楼外,持着一封军内。
“站住!”一名小宦官瞪了那不知分寸的羽林军一眼,嗤道:“你难道没长眼睛吗,这是花萼争辉楼,岂是你想进便能进的?”
那羽林军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忙冲小宦官行了一礼道:“是某莽撞,还望这位公公带我向陛下通传一声,就说我有重大军情要向陛下禀报!”
“呦呵,有重大军情啊,得是多大的军情?河南道又丢了几州几郡?还是河北道常山郡颜杲卿又收复了几个县城?屁大点事成天的报来报去陛下不烦我都烦了。”
小宦官狞笑了声,竖起一只兰花指道:“杂家也不是不通情理之辈,只是如今陛下和贵妃娘娘正在楼内午睡,你这么跌跌撞撞的冲入楼内难道是不想要脑袋了?”
那羽林军士下意识的向自己的脖颈『摸』去,灿灿的笑了笑:“多谢公公提点,只是这事实在是紧急,还望公公代为通传一声。”
“哎呦喂,我说你怎么是个死脑筋呢?杂家都跟你说了陛下和贵妃娘娘正在午休,扰了他老人家休憩,这份责任难道你担的起?”
小宦官见这丘八如此不开窍,没好气的用手中浮尘砸了他脑袋一杖道:“不若这样吧,你且先把奏报交予杂家。等杂家伺候陛下起了身,再把它呈上去。”
“这”那羽林军士虽不知道奏报中具体写了什么,但从沿途传递的紧张程度已经窥出此事定然不一般。若是交给了那小宦官,他再不上心耽搁了,恐怕自己便要成了罪人啊。
“不成?不成便算了?杂家真是没事给自己找罪受,偏偏人家还不领情!”小宦官挥了挥浮尘白了那羽林军士一眼,便要转身离去。
“哎,哎您别走啊。这样吧,我便把这封奏报交给您,但您一定要在陛下起身后立刻给他老人家过目啊!”
羽林军士挨将不过,只得服了软把手中奏报递给了小宦官。
那小宦官嘴角一扯一把从羽林军士手中抢过奏报道:“早这样不就得了?行了,杂家还要上楼在一旁候着,你便回吧!”
杨玉环紧了紧胸前的诃子,坐起身来朝纱帘外望去,只见一个小宦官一直犹犹豫豫的踱着步子,便招手示意他过来。
那小宦官便是从羽林军将士手中领了紧急军情奏报的人了,他见贵妃娘娘冲自己招手连忙赶上前去。
“有什么事吗?”
杨玉环半是慵懒的斜靠着一只抱枕,缓声问道。
“回禀贵妃娘娘,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个羽林军领了一只折子说要呈奏给陛下。您也知道,这些日子来折子多,全是打着紧急军情的幌子的,保不准也没什么事。”
小宦官低垂着头恭声回答道。
“几时来的奏报?”杨玉环微微打了个哈欠,追问道。
“午后便送来的折子,奴才怕打扰了陛下和您的休息,便压了下来。”
小宦官欠了欠身子,诚声答道。
“午后来的折子,这么说已经有一个半时辰了?”杨玉环微微蹙起了眉道:“你把折子给我,退下吧。”
“奴才遵命!”小宦官躬身上前将折子递给了杨玉环,倒退着出了寝宫。
“陛下,陛下!”杨玉环轻拍了拍李隆基的身子,在他耳畔低语道。
“嗯?玉环有何事啊?”李隆基缓缓睁开眼睛,见眼前是爱妃玉环,难得一见的『露』出的笑容。这些时日来他为叛军攻陷东都气势飙升一事烦透了脑筋,从前线传回的奏报几乎讲的都是叛军兵锋如何锐利,请求朝廷增加援军。
哼!若是他手中真的有足够的军队,又何苦为区区一个安禄山如此忧心?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是羽林军午后送来的折子,王福他怕扰了您午休便压了下来。”杨玉环将折子递到了李隆基手中低声解释着。
“哦?有这等事?”李隆基『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拆了信封,缓缓读了起来。
开始时李隆基还神『色』平和只是略带了一丝疲态,可读着读着他却蹙起了眉,及至最后更是将折子扔到了床头,大声咳嗽了起来。
“气煞朕也,气煞朕也!”李隆基胸口急剧起伏着,面『色』一时憋得通红。
“陛下,为了何事如此置气?”杨玉环面容一僵,低声问道。
“也罢,也罢!玉环你也来看看吧。”李隆基就似一只泄了气的羊皮筏子瘫软到御床上,连连摆手。
杨玉环往日并不喜看奏报,只偶尔依着李隆基的要求才会读上那么一两条,今下见李隆基如斯愤怒一时好奇便拾起了奏报,逐字逐句的读了起来
ps:关于时间问题,尽量想写的全一些,估计会是两面视角来写,前面的话朝廷视角多一些,等到李隆基逃到了蜀中,估计李括的视角会多一些。
第五十章 长啸(十)
潼关失守!
当杨玉环看到这四个方正的字眼时,一时软倒了在了御床上,面容霎时惨白。
李隆基嗤笑了两声道:“朕没想到十八万大军竟然连区区一个潼关城都守不住!这些酒囊饭袋,朕养他们何用,养他们何用!”
李隆基粉盒的捶打着床被,满面的无奈倾颓。
“陛下,陛下勿要动怒,或许或许事情还有转机?”杨玉环不忍见李隆基这般倾颓,爬将了过来低声安慰着。
“转机?玉环你说还有转机?”李隆基摇了摇头,点着奏报道:“哥舒翰和带着十八万大军出关和叛军再灵宝西原决战,却中了敌军伏兵,大败而归入关士卒不足八千余人,紧接着潼关便被叛军攻破,你说还有转机?那崔乾佑不过领了区区两万人,算上后续跟进也不过三万余人,竟然把朕十八万的大军击的溃不成师,呵呵,呵呵!”
稍顿了顿,李隆基接道:“更重要的是,潼关一破长安将无险可守。虽然安禄山那贼子在东都忙着登位享受,并未倾派全力西犯,但只要让他站稳了脚跟,迟早会向潼关进军。到时朕可该如何是好啊!”
杨玉环此时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声道:“陛下,那可得早些和朝臣们商议啊。安禄山那厮野心勃勃,臣妾以为他定然不会满足于割据称帝!”
这话极为不恭,也就是从杨玉环口中说出来,若是换做旁人怕早就被李隆基下令推出去砍了。
“如此,看来也只能这般了。”李隆基摇了摇头,满面无奈
大明宫含元殿内,大唐天子李隆基峨冠博带一身冕服端坐在殿上,俯瞰着殿下文武百官。
尽管他刻意将腰杆挺得很直,却仍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一阵无力感。他老了,不管自己承认与否,他确实老了!若是放到从前,在朝堂上端坐一日他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疲惫感觉,可如今才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便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陛下臣杨国忠有本启奏!”杨国忠瞥了一眼太子李亨,手持朝笏班然出列。
“臣以为潼关一破,安贼必定会全力向西京进兵。虽然长安周遭还有三万左右的兵力,但大多皆是禁军。他们的战力尚且不说,但他们是护卫您及皇室安全的军队,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投入战斗。更重要的是,潼关失守后河东、华朝、凤翔、上洛防御使皆弃郡而走,守兵皆是溃散。如此之势,实是危矣!”
杨国忠说完后得意的剜了太子李亨一眼,等着皇帝陛下发话。
李隆基却是出奇的冷静,点了点头道:“那么依杨爱卿之见,朕如今该如何是好?”
杨国忠闻言深施了一礼道:“以臣之见,不如陛下携文武王公巡幸西蜀,暂避叛军之锋!”
此言一出,立刻在朝中引起了渲染大波。
“这,不可不可啊。”
“嗯,张大人说的是,杨相国此举有些冒进了。”
“是啊,此举有些冒进了。”
“”
一众朝臣皆在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
就当李隆基有些愠怒准备喝止众朝臣的窃语时,监察御史韦琛出列高呼道:“不可,万万不可啊。长安乃我大唐之基也。陛下乃真命天子自当与百姓江山同在,陛下若在长安,必定会激励各地军兵勤王,击溃叛军指日可待。但若是陛下巡幸西蜀,将长安城拱手送给安禄山,叛军必定会士气大振,反之西京陷落,整个京畿道的府军军心必定溃散,双方不战则高下立判矣!”
大理寺卿裴迪也道:“臣附议!长安乃我大唐国祚龙脉之地,此处若失守则叛军必定士气大盛,到时数支入境勤王的军队势必会望风而散!请陛下以大局为重,镇守长安,与百姓军民同在!”
李隆基微微不愉。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们还希望自己留下来激励军心!他又何尝不知道留在长安对大局有利呢?只是如今潼关失守,没有人知道安禄山什么时候会派出大军攻过来。若是等叛军兵临城下再想走,可就走不了啊。
“太子,你怎么看?”李隆基朝李亨点了点,朗声吩咐道。
“回禀父皇,以儿臣愚见,应留在长安以激励军心!”李亨没有在意李隆基已经阴沉青紫的面容,兀自说着:“今潼关虽然陷落,却远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前些时日安贼所占河北郡县纷纷起兵反对叛军,颜真卿、颜杲卿、贺兰进明等人率乡勇府兵连夺数城,势头正盛。朔方节度使郭子仪、李光弼等将更是率军出井泾,连败叛军。嘉山之役郭、李二人更是大败胡将史思明、蔡希德、尹子奇等人,斩首敌军四万,生擒五千人,获马匹五千匹。史思明甚至『露』发跌足星夜奔向博陵。一时河北道十余郡皆斩贼首,以迎接朝廷王师。若是父皇继续重用郭子仪、李光弼等将,范阳指日可破矣。”
太子李亨的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句句在理,立时重新武的信心。是啊,如今安贼北路已绝,老巢范阳又有告破的危险,其所拥之地不过汴、郑数州,朝廷诸军四合之时必是叛军溃败之日。
李隆基却不这么看。河北道的战事进展的再顺利又有何用?郭子仪、李光弼等将攻占了再多的郡县又有何用?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潼关告破,长安危在旦夕。若是叛军被『逼』的急了放弃范阳权利西进攻克长安,他这个大唐天子该如何自处?
“咳咳,诸位卿家稍安勿躁。朕以为杨卿所言有理,如今叛军威『逼』长安,气势正盛,若朕强行留驻长安非但不会起到好的效果,反而有可能『乱』了军心。不如遵从杨卿之建议,暂且去往蜀中巡幸。”
李隆基满怀期待的朝殿下望去,可过了良久他想象中群臣跪地三呼万岁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些不开眼的小鱼小虾跳了出来兀自争辩着。
李隆基早朝前已经召集过了杨国忠,杨国忠所说之话也是自己授意的。所以说,所谓的早朝议事不过是走个过场,他根本没有想过征求这些官员的意思。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退朝!”李隆基摆了摆手,竟是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群臣一时皆是戚戚然,纷纷跪倒在地目送皇帝陛下离去
东宫嘉德殿内,李亨正自叩打着额头,闭着双目修神。
“殿下,您可得早作打算啊!”李辅国见李亨时至今日仍这般犹豫,一时忧心忡忡。
李亨一回到东宫,他和鱼朝恩二人便闻讯赶来,本想着和太子殿下商议谋划下具体细节,谁知他们的殿下还这般犹豫不决!这可真是急煞人了啊!
鱼朝恩也道:“殿下,今日朝会时的情景您也不是没有看到。陛下如今宠幸杨国忠一人,您的话是分分毫都听不进去啊。如今在长安还好些,杨国忠那厮即便再跋扈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谋害于您。可要是任由那厮怂恿陛下逃亡蜀中一切可都不一定了啊。您不要忘了杨国忠那厮起家便是在蜀中,前几年还兼领着剑南道节度使。他在蜀中经营了多年,远非殿下可比啊。奴才听说近些时日他和永王走的很近,怕是已经起了不臣之心了!”
ps:大家猜猜李亨会怎么做哈,遁走码字。
第五十一章 流火(一)
李亨猛然睁开眼睛冷冷一笑。
杨国忠这厮,整日想着搬倒自己,今日好不容易盼到了机会,虽是借着国难却如何会放过?
这些他都知道,可是此举需要万无一失,若是办的砸了,自己很可能重蹈二哥的覆辙。
“殿下,切不可有『妇』人之仁啊。况且,这分明是那安禄山不仁在先殿下已经给足了他面子,他确实咄咄『逼』人,殿下不需再忍了!”李辅国狠狠咬了咬牙道:“既然那厮想去蜀中,我们便由着他。只是这京中禁军却不全握在他杨某人一人之手。”
李亨叹了口气道:“既如此,便替孤传个话给陈玄礼将军吧,便说今夜孤在东宫摆下家宴,请陈将军来看看妹妹。”
“奴才遵旨!”鱼朝恩朝李亨拱了拱手,倒退着出了殿
“夫人,这只金镶九龙戏珠手镯和这对连城翡翠耳坠得带上吧?”
小婢女满是可怜的冲着虢国夫人挤了挤眼,探问道。
杨花花一面将一只首饰盒从木箱中掏出来,一面数落起来小婢女:“我们这次去蜀中是避难,你以为是游幸吗?这些身外之物能少带就少带一些,毕竟人就是有再多的珠宝首饰也得有命去穿戴。
小婢女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点着一只宝盒道;“那这支蝶栖粉晶牡丹簪和这支凤求凰玉簪总得留下吧,这可是您生辰那天陛下来府上赐下的。”
“不带,都不带!若是我们真有命等到朝廷收复失地,到时回到长安这些东西还是我们的。若是我们没有这个命,便是拿着这些东西迟早也得被人夺了去。”
杨花花不耐的换上了一件皮衫,轻叹了声:“你也去跟少爷说一声,我们这次出行尽量低调些,他的那些算筹沙盘就不要带了。”
“噢!”小婢女见杨花花心意已决也不再争辩吐了吐舌头躬身退了下。
哎,功名富贵不过一场烟云耳。以前她不懂,可现在看来,古人诚不欺我耳。她得了陛下那么多赏赐,光是渭河畔的田产便有上万亩,可又有什么用呢?安禄山叛军打了过来,这些良田不还得拱手送给他吗?
“闪开,闪开!”
杨花花正自凝神,却听到一声暴喝传来不由得蹙起了眉。
“杨大人,您不能进去,夫人说了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
一名小厮正自苦苦相劝,却被杨国忠一把推了开。紧接着大唐相国一脚踹开了雕花木门,阔步迈入屋内。
“呦呵,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