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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赤唐-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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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杨木:其实白杨木材质很轻,因此即使做成“滚木”砸到人也不会伤筋动骨,再加上士兵都配有护具,最多疼上一阵子。哥舒翰素有治军严厉之命,此处又是小说,为了成全情节便就这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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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袍泽(九)

    退已是没有可能,放手一搏还有一线机会。

    “弟兄们,跟我冲啊!”陶成已经别无选择,拔出“横刀”率先冲了过去。众兵勇见自家旅帅如此果勇,亦被激出了胸中的激情,一个个紧随自家旅帅奋勇冲了上去。

    “一群不自量力的东西!”杨亦伯轻蔑一笑,挥了挥手,示意“长枪手”上前“结果”这群莽夫。将令一下,城西垛口处待命的数十名长枪手立时端平了枪杆,朝冲击者的下盘刺去。那一只只八尺“长枪”就如同吐信的毒蛇,袭向自己的猎物。

    “啊。”一名兵勇被“长枪”击中膝盖,一时吃痛向前仰面倒了下去,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长的是什么样便重重摔在夹城下的毡毯上,高声呻吟不止。

    “冲,不要看两边。他们人少,我们总有人能冲过去。”陶成大声呼喝着给弟兄们打气,敌方在城西垛口处的守军不足二十,只要有人冲上了墙头,形势便会发生逆转。。。

    与此同时,李括麾下的新三旅已是绕到了城南。起初城楼上的守军对他们这支高速移动的偏军还很警惕,在发现他们只是虚张声势后也渐渐懈怠了下来,任由他们围着城墙跑圈。

    李括回首朝城西方向望了望,见双方激战已至白热化,咬了咬牙沉声命令道:“传我的将令,新三旅所有兵勇皆衔枚攀行,不得声张!”(注1)

    濮大锤已是恨得牙痒痒,听到这句话拍了拍大腿,低声传令道:“旅帅大人有令,全军衔枚攀行,不得发出声响。待爬上城楼,杀他娘的个底朝天!”濮大锤奋力挥舞着将旗,最后毅然的指向城墙顶部的垛口。

    众兵勇皆是取出别于腰间的木枚含于口中,轻手抽出系于腰间的绳索奋力朝城墙顶部的垛口抛去。

    “叮,叮”镔铁钩子碰到墙壁发出轻微的声响,众人皆是深吸了一口气。

    “我说老王,刚才是什么声音?”南墙上留守的一个守卫似察觉到了什么,低声提醒道。

    “啥?”

    “我说有什么声响,你没听见吗?”

    “有他娘的声响,你别在这草木皆兵了。城北面,西边打得正酣,敌军哪会有闲工夫分兵来攻南城。估计是只耗子,你别疑神疑鬼了,快点压。压大还是压小,输了可不许赖账!”老王头没好气的夹了老搭档一眼,打趣道。

    “贴着墙壁,都别发出声!”窦青行军经验丰富,低声提醒道。

    那守卫抬首朝城下望了望,见没有人影也有些悻悻然,遂转身与老伙计一道押宝去了。

    “吁。”众人齐舒了一口气,如若刚才那守卫走到垛口朝下一望,众人便无所遁形。只需高声呼喝一声,来上二十兵勇便能将堡塞南墙封锁个水泄不通,众人要想出奇制胜便绝无可能。

    “都轻声些,手脚麻利点!”窦青不住提点着袍泽,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豪赌。虽然常言道,兵者诡道也。但似如此大胆激进的战术,他还从没有遇到过。

    众兵勇紧紧抓着绳索,一步步的朝城顶挪去。虽然连夜建成的堡塞多是用蒲包堆积,但事后大伙儿用糯米粘土填了缝,又撒上了一桶桶的桐油。虽然城墙看上去坑坑洼洼,有许多落脚点,但实际上比光滑的石墙仍难攀援。

    一尺、两尺。。。无声的寂寞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虚汗从手心渗出来,使得本就不易握束的绳索变得更为油滑难持。一个新兵一脚没有踩稳,朝下划了一步。

    “呜,呜呜。。。”低沉的呼鸣从口中传出,众人皆是一惊。窦青一把拽住新兵,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小心行事。那人委屈的点了点头,拽紧了绳索便又上前攀去。

    九尺、十尺。近了,近了。。。攀爬至据城头一半,李括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这是他独领一旅的第一次攻城战,这是他证明自己的绝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它,少年紧紧的攥了攥绳索。

    数百名兵勇便在古铜色的墙壁上攀援着,宛若灵猿。

    。。。

    又一架云梯被守城方掀了下去,连带着正在攀援的三名兵勇一齐重重的摔在了毡毯上。不过显然守城方的“滚木”和“滚油”都用的差不多了,新兵们明显感受到自己上方压力的减小。

    “冲,他们没守城器械了。跟我冲上去!”一个火长模样的汉子大声呼喝着,力图稳住几近溃散的军心。他左躲右闪,奋力攀援。在距垛口只有两尺的时候奋力一跃竟是跳上了城墙。

    “唔。”刚刚站稳脚步,汉子便兜头一刀“做掉”了一个守军。可还没等他找到下一个目标,愤怒的守军便围拢过来,一人一刀将他砍成了“肉酱”。。。

    众新兵见火长大人“惨死”城头,一时都失了攀援的勇气。守军抓住机会,一齐用力将一架架紧扣在垛口的云梯用力掀翻了去。

    “旅帅大人,我们撑不住了啊!”一个个新兵从城北的主墙上摔了下来,看着一个个“阵亡”的弟兄,二队队长元有德苦着一张脸,向自家旅帅报诉。

    “撑不住了也得撑!”吴海捶打着自己的额头,喝道。自己一旅的损失太大了,一百来个攻城的弟兄已经“牺牲”了一半。倘若再这么僵持下去,自己旅营很有可能全军覆没。但他不能退缩,他要给袍泽争取时间。

    吴海抬首望了望城西的夹道,发出一声长叹。

    。。。

    他这时却不知道,城西的陶成所部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仅仅用了十几个长枪手,守军便完全封锁住了垛口,临时搭起的马道太过狭窄,长枪手根本不需花费什么心思,只需握住那杆八尺长的长枪冲众人下盘一扫,便能“结果”一票人等。

    “跟他们拼了,抱成团,冲过去!”陶成像一个野兽一般嘶吼着,现在已经谈不上任何战术可言。如若不突破这道防线,自己旅营的一百来号弟兄全得“横死”在这狭长的马道。抱成团快速的冲击过去,总有袍泽能到对面城顶。“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

    急红了眼的二旅兵勇战斗力大增,前排的士兵已经在与长枪手近身搏斗。长枪虽然覆盖面积大,却没有“横刀”来的灵活。陶成抽出腰间“横刀”兜头便朝一名身材健硕的长枪手砍去。待得长枪手反应过来,力图反抗自卫时腰间已是多了三道白线。长枪手懊丧的将兵器往地上一扔,垂首而去。陶成却并不停歇,侧身一转躲过一支迎面射来的羽箭便有朝下一个目标砍去。他不能停下来,后面的弟兄需要时间登上城墙。自己多“杀”一个人,他们便有更大的机会夺下这个垛口。陶成机械般的“收割”着生命,在夹道上憋闷的窝火瞬间倾泻而出。

    “跳上城墙去,贴着身子跟他们缠斗!”陶成高声呼喝着,他已为袍泽们打开了一个缺口。弟兄们要做的便是沿着这个缺口冲进去,将他撕扯的越来越大。

    。。。

    “不对,老王,这不是耗子的声音!”南墙守卫耳廓颤了颤,听到了粗重的喘息声。他匆匆跑到垛口出,朝下一望瞬间吓得跌坐在地上。近百名敌军竟然沿着城南攀爬了上来,他们还有五六尺便要爬上城楼了!

    “敌袭;敌袭!”守卫爬转过身,冲城楼正中的方向呼喝着奔跑过去。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此时他只希望这个错误发现的不是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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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古代行军打仗为了隐蔽,常常要做消声处理。经常“人皆衔枚,马皆裹足。”

   

 第四十九章 袍泽(十)

    可惜他太过后知后觉了,李括率领的兵勇一个个轻巧的跃过垛口,跳到了平坦的城楼上。守卫方跑出去十几步便觉脚下一软,还没等他喊出声来就被赶上前来的濮大锤一把放倒。干脆、利落,赶上来的兵勇只几刀便“结果”了这个隐患。而之前一直不以为意的老王头儿早已吓得呆立在侧,“引颈就戮”。

    “叫兄弟们都快些上来,我们的时间不多!”扔去含在嘴中的木枚,李括朗声吩咐道。少年也没想到城南竟然毫不设防,以致自己轻轻松松的便攻下了一面城楼。可少年却不会觉得丝毫庆幸,因为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虽然守军也只有一百余人且多是疲敝之师,但人家多少也是动过兵戈的禁卫军出身,比之自己统领的新兵战斗力还是高出一个档次的。倘若不能在对方分兵缠斗时夺下城楼的控制权,等他们缓过神来再想取胜怕就难上加难了。

    “旅帅大人有令,都跟上,弟兄们一鼓作气拿下城楼。旅帅大人请咱们吃酒!”窦青高声重复着李括的话,率先跟了上去。

    “拿下城楼,吃酒吃酒!”众兵勇哄抢着冲了上来,恨不得此刻便将朱雀旗帜插在城门楼上。

    “沿着墙根走,尽量别出声。”张延基低声向手下吩咐,虽然现在己方有绝对的人数优势,但把损失降到最低自是最好。

    “跟上跟上,别跟个病痨鬼似的,凡人啊,凡人!”周无罪两腮肥肉乱颤,不住的训斥一个落下的兵勇。

    “唉,唉。”那人却不敢反驳半句,自家队正大人可是有名的伶牙俐齿,跟他辩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反正啊跟着队正大人总没错。现在都已经攻下了南城,只需稍一使力便能将整个城楼拿下来,到时封赏还能少的了?

    少年如斯想到,嘴角升起一抹微笑。

    。。。

    “大人,城南那边有动静!”一个队正模样的兵士冲杨亦伯拱了拱手,提醒道。杨亦伯刚想训斥那队正大惊小怪,微一转身却是吓呆当场,整整一个旅营的兵勇在一个身穿黑色盔甲少年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他们是怎么上来的?攻城不可能没有动响,他没有看到云梯,没有看到羽箭的漫射,怎么突然之间就有近百名敌兵出现在自己眼前?难道他们是神兵天降,不,不可能。“哨卫呢,哨卫!”连叫了几遍都无人应答,杨亦伯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被张守瑜那个老狐狸给骗了。北面和西边的攻城都是佯攻,只是为了吸引守军的注意力。而之所以自己将大部分兵力集中在城北、城西,是因为他们佯攻的太卖力了。不,换句话说,如果自己不将全部兵力集中起来,破城的缺口很可能就会从这两地打开!想通其中关节,杨亦伯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在地,完全打不起斗志应对眼前的危机。

    “旅帅大人,您得下令啊。弟兄们都等着您的命令呢。”见自家主帅如此窝囊,队正许凌急的满头大汗,不停催促已经精神近于崩溃的杨亦伯下达命令。

    “对,对。冲上去,都给我冲上去。拦住他们,拦住他们!”杨亦伯完全丧失了理性,也许对别人来说这次攻城战只是场演习,但对他来说却是一次重要的机遇。利用族兄的关系他才得到这次演练将兵的机会,本以为花费重金得到守城之职后便可以稳稳拿下校尉的实缺。谁曾想半路杀出个混小子,竟要生生将他的梦想击碎。

    “唉!”许凌看了一眼萎靡不振的杨亦伯,长叹而去。

    “一队去封锁住城楼,二队除长枪手外所有人手持羽箭后排掩护!”许凌大声呼喝着,替自家主帅做出了最合适的决定。这在军中本甚为忌讳,但若再不下令,恐怕堡塞在前后夹击之下很快便会易主。

    兵士们在一轮轮的催促声中慌忙赶到城楼口,这座临时搭建的简易指挥所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道屏障,也是守城方最后的防线。

    “随我杀过去!”濮大锤爆喝一声,拔出“横刀”率先迎了上去。鲜于瑜成紧随其后,少年现在心中满是好奇。在他看来,所有的一切看来都那么新鲜。声东击西、衔枚攀城、正面对决。这一切恰恰是一个男儿该干的,之前自己的十六年人生简直白活了。自己被父亲限定在一个划好的方框里,每日循规蹈矩,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都有些什么。他庆幸自己来到军中,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这是每一个男人向往的选择。

    “弓箭手漫射!”许凌毅然下达了命令,己方防守人数少于对方,必须在对方到达城楼前“消耗”足够多的敌兵。

    数十只羽箭飞射出去,但也许是距离太近,还没来得及下落便被三旅兵勇轻巧的拨开,完全造不成应有的火力压制作用。只有几个反应慢的新兵被流矢射中,数了数身上的白点,懊丧的离了队列。

    “不要停下来,这个距离他们羽箭只能射一轮!”李括轻拨开飞来的一支流矢,高声呼喝着。众兵勇听闻后纷纷加快了脚步,除了极少数人身上落有白点外,其余皆是轻巧的躲过了守军的第一轮攻击。

    “抄家伙,干他娘的!”濮大锤,轻啐出一口浓痰,纵身一个虎跃,径直将“横刀”劈在一名守军腰间。张延基、周无罪亦紧随着跟上,拔出“横刀”开始了近身肉搏。一时短兵相接,完全一片混战。

    奋力“砍翻”一名上前阻挡的守军,李括腾出半个身位冲窦青喊道:“不要和他们纠缠,你带几个人直接把敌军将旗给拔了!”

    “末将得令!”窦青应了一声,点了张延基、鲜于瑜成等几个身手矫健的少年便如利锥般冲向敌军将旗。其势汹涌无比,似志在必得。守军如何能放他们过去,纷纷围将过来,势要将他们拦住。

    这不是实战!窦青心中一震,忙冲袍泽呼喝道:“冲人多的地方乱砍,划上三道白印他娘的就是死人哩。”众人如梦方醒,按照哥舒翰大帅制定的规则,凡衣甲上落下三处白印,皆按“阵亡”算。若是此般,只需朝人多的地方砍去,人越多反而越吃亏。

    “砍他们的腿,一划拉死一片!”张延基兴奋的举着“横刀”砍向守军的下盘。一时人数众多的守军竟是进退维谷,进的话便会被对方平白取巧占了便宜,而只一后退便会踩到自家袍泽的脚足,造成更大的混乱。

    此时胜负的关键已经在于个人的勇武而非主帅的计谋。人数局部占优的守军竟然被几个勇武少年搅得乱象丛生,原本宽广敞亮的城楼儿,现在在守军看来是那么的逼仄。

    鲜于瑜成冲的太猛,一时被三名守军围住。虽然少年勇武果毅,但在众人的夹击下已渐渐有些吃不消。他不仅要应付正面的冲击,还要提防来自身后的偷袭。少年左挡右拨,根本无暇休憩,一时挥汗如雨,晕透了甲衣内的袍服。“谁让你贪功的!”张延基冲将过来,一把挡开捅向少年背心的“横刀”,喝道。“知道战场上哪几种人最容易死吗,一种是蠢人,一种便是贪心的人。若是放在战场上,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张队正背倚着鲜于瑜成,一边击退来敌,一边教训道。

    鲜于瑜成眼眶一红,感动道:“张大哥。。。”

    “别废话了,快随我突围出去。我们是袍泽,是过命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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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二人“遇险”后,濮大锤放倒了身前的两个碍眼货后便爆喝一声冲了过去。他的职责本是护卫李括安全,但眼见两少年“遇险”,他又不能不管。这是对袍泽的一种承诺,无关家世背景,职位大小。(注1)

    “他***个熊,有本事冲老子来。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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