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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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着自己上马。但自从前岁华清宫外意外坠马后,他便心中有了阴影,势必要心腹内侍高力士亲自将自己扶上马背。
自有勋卫将御马牵制李隆基身前,高力士一手托着李隆基的腰跨,一手替皇帝陛下拉开了马镫。主仆俩忙了好一会,李隆基才勉强的翻身了马背。二人额上都泛出了汗珠,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笑。
岁月无情,他们都老了!
但李隆基偏偏是一个不服老,不信天的君王,夹了夹马腹确认并无不妥后,遂接过高力士递来的弓、箭。
拉了几个满圆,调了几次角度,李隆基才心中满意。马射不同于步射,讲究搭稳扣,急加鞭。临开弓之际,方撒手,则战马才能被人所驱使。但是开弓却不可太早,太早则身手摇动。亦不可太迟,太迟则心眼俱慌。
冲金钱眼瞄了瞄,李隆基深吸了一口气,头颅微微昂起,下股紧紧贴着马鞍,立时搭箭扣弦。
他刻意的将弓朝空中弯去大半弧度,以此来增加箭矢下坠的时间。但即便如此,羽箭下落的准确性便大打折扣,不易于控制。而且,即便加大了箭矢射出的弧度,坠落亦不过分毫,倘真能赶在金钱坠地前接住它?
李隆基却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东西,右肋与腰脊用力往前一推,松开扣弦的手指,羽箭携着劲足的力道朝金钱眼射去。就在此同时,李隆基夹…紧马腹,狠狠冲马臀抽了一鞭。
“驾!”
御马在鞭策之下,以迅疾的速度朝五十步外的金钱眼奔去。
这御马乃是大宛马汗血马,爆发力最是惊人。这三十步寻常马匹跑来需要至少四五秒,而大宛马却只需两秒有余!(注3)
二十步、十步、五步
羽箭飞过高,急速下坠,生生切断了麻绳,金钱顺着力道急速朝地面落去。
“起!”就在金钱即将坠地的一刻,李隆基催马赶至,一个探身接住了金钱!
注1:胡禄:装箭用的小箭筒亦称“胡禄”,一般可装30支箭。最早由北方少数民族发明,在唐代非常流行,大唐和匈奴都在使用。
注2:王琚《射经》讲步射:“左间与胯对垛之中,两脚先取四方,立后,此转左脚,大指垛中心。此为丁字不成、八字不就。左手开虎口,微松下二指,转弝侧卧,则上弰可随矢直指的,下弰可抵胛骨下,此为靡其弰。右手摘弦,尽势翻手向后,要肩臂与腕一般平直,仰掌现掌纹,指不得开露,此为压肘仰腕。
注3:大宛马能达到50…60公里一小时,而蒙古马一般最多30公里一小时。唐代的一步为1514米,三十步不到50米,大宛马也就两秒多跑到
ps:这章写的真是累啊
第十七章 笙歌(三)
时间:2013…01…21
跃马、弯弓、搭弦、射箭。
一气呵成的动作,虽称不上矫捷,倒也还算的上灵便。
望着那微微佝偻的背影,李括感受到一股直面而来的震撼。少年不敢相信这一连串的动作,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完成的,虽然这个老人是富有四海的皇帝。
生在大唐最繁盛的时代,少年对这位比肩太宗文皇帝的圣明帝王的丰功伟绩自然有所了解。只是长安百姓这种口耳相传的方式显然不具备什么震撼人心的效力。从临湖二十三巷中不迭兜售叫卖的摊贩到西市中结队寻求雇主的力棒,都只不过把它当做平淡生活加入的一抹辛辣的作料。为的只是激起心灵之湖的一丝波澜,证明自己这个卑微的生命还活着,还未被世界遗忘。
探听皇帝陛下事迹的人,多半是劳作累了的苦哈哈。他们寻到茶馆的长凳坐下,一边捧起碗粗茶灌入口中,一边赞一句圣上英明,四海承平。而这之后,该寻花问柳的寻花问柳、该赚钱糊口的赚钱糊口,说到底,他们找寻的终归还是属于自己的生活。
而这直面的震撼,发乎于肺腑,止乎于心脾。大唐帝国最尊贵的男人纵马挽缰,无言的与命运进行着寻常百姓看来无关痛痒的抗争,为的难道只是一句‘陛下英武’?
皇帝陛下今rì的举动,使李括彻底改变了对生活的看法。即便尊贵如天子,亦要不停的与命争,与天争?
有时人生就像登山,不攀到山顶永远不会知道山下的风景,而山道选择的不同,则决定了攀登的难易程度。欲想拨云见rì、洞悉世事只有一步步的朝峰顶挪去,而行在半山腰的旅人无疑是最为痛苦的。
退,之前的努力则尽数而废;进,却不知道路在何方,途在何处。
但若不攀到峰顶,这吃人的世道会不会顷刻间将自己这卑微的生灵吞噬?不是连皇帝陛下,这伫立在峰顶的尊贵人物都还在奋力与命运抗争吗?
“李将军,李将军!”高德伦拽住李括的袍袖,摇了两摇才将少年从冥想中摇醒。
“李将军,该您比箭了。”高德伦冲李括挤了挤眼,和声款款。
“哦。”李括了头,遂转过身冲李隆基一抱拳:“如此,臣便献丑了!”
因为入宫时不能携带兵刃,李括并没有带来自己熟悉的那张黑弓。''少年向宫中禁卫讨要了一张三石左右的硬弓,试了试张力觉的还算趁手。
第一箭和第二箭没有什么难度,李括轻松的完成了。现在全校场的人都围拢近前,等着李将军射这第三箭。此箭一出,高下立现!
少年从勋卫手中接过马缰,一个纵跃便翻上了马背。虽然此马灵性不及清风,但毕竟也是宫中驯养的御马,脚力自然不会太差。
李括用力夹…紧马腹,将身体的气力都收束到双手上。少年从胡禄中抽出一支箭矢,逐渐发力将弓弦拉满,一声爆喝随即将箭矢射了出去。只是他这箭射的弧度过高,虽然下坠的时间延长,箭矢的力度却是大打折扣。果不其然,当少年纵骑赶到金钱眼下时,箭矢才临至。麻绳随着箭矢微颤了颤才脱了丝,断了线。李括从容的接到跌下的金钱眼,拨转马身返回了出发处。
“回禀陛下,臣已经完成了。”
“嗯,爱妃你来看看,这一场比试我和李将军谁更胜一筹啊。”李隆基捋着胡须朝杨玉环走去,眼里写满了笑意。
今天这个少年的表现很让他满意。知进退,明得失,不愧小小年纪便挣下一份实打实的军功。
“哦?”杨玉环虽然不通射艺,但从二人所射第三箭的爆发力和速度上也看出了些许端倪。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李小郎君选择了更为稳妥的方式,即调高射箭的弧度。但这样一来势必牺牲了箭矢的力度,自然不及李隆基所设之箭有质感。
“仅从这三支箭来讲,倒是三郎射的更讨奴家欢心。”杨玉环柔声细语,轻言缓评,让人如沐风。
“李将军所射之箭也有可取之处。”高力士笑呵呵的冲李括了头,眼中满是赞佩。他本人亦是精通射艺,如何不知这其中的诀窍?李括看似使出全力射出了这一箭,但因他微调了角度使得箭矢在下坠的过程中失去很多力道。这样一来,箭矢准度未失,证明了他自己精准的射艺。又在力度上略微输给了陛下一筹,证明了他自己与陛下的差距。如此心机实不该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所有啊。
“多谢高骠骑夸赞。”李括冲高力士抱了抱拳道:“臣虽陋习了几rì骑射,却只能勉强保证射到敌兵,怎敢与陛下相比。今rì一赛,臣有幸一窥天姿,实乃三生之幸。陛下的射艺,远胜于臣,臣实不敢罔充高贤。”
“是啊,陛下射艺高绝,贵妃娘娘又何必舍近求远,干脆拜师于陛下吧。”杨钊也跟了过来,搭着话头添了一句。
“唉。”李隆基推了推手道:“朕这把岁数了偶尔一试身手尚可,岂能天天舞枪弄棒?玉环只是略学射艺,又不用上阵杀敌,依朕看啊,李将军做她师父足矣。”
“玉环啊,你看如何?”
李隆基替杨玉环挽起鬓角的散发,柔声道。
“三郎就会偷懒!”杨妃嗔怪了一声道:“如此,便有劳师父了。”
杨玉环冲李括微微曲膝,婉婉款款施了一礼。
“贵妃娘娘折煞臣了!”李括却怎敢满受杨妃这一礼,立时单膝跪下,口称不敢。
“看来我这小师傅胆子生的小。”杨玉环浅浅一笑,走至李隆基身侧道:“如此,臣妾可要向三郎讨要一份恩旨,予我这小师傅一块腰牌,准他随意出入宫禁!”
柳眉微微一挑,身子朝前一倾,杨妃立时倚在了大唐皇帝李隆基身侧。
ps:给杨玉环做师傅,很有范儿有没有?
第十八章 笙歌(四)
时间:2013…01…21
玉楼天半起笙歌,风送宫嫔笑语和。
月殿影开闻夜漏,水晶帘卷近秋河。
月满苍穹,盈盈若玉盘,渺渺如素纱。
夜深了,距离紫宸殿不远的石道上一队宫娥持着彩灯,排成一列簇拥着贵妃娘娘回宫歇息。今夜皇帝陛下难得的来了精神,在紫宸殿召见了远道而来的平卢节度使。往常寂静的大明宫立时热闹了起来,肃穆的大殿旁挂满了各式彩灯,不时从殿中传出管弦丝竹的悠悠之声,唱诵着太平盛世。
练习了一天的射艺,杨玉环只觉筋骨酸乏,意兴全无。在得知今夜要在紫宸殿宴请安禄山后,她便向李隆基知会了一声,带着心腹宫婢,向寝宫而去。
不知从何时起,杨玉环竟厌倦了这玉楼笙歌、这宫嫔笑语。霓裳羽衣,盛世繁华,这靡靡之音有时竟让她感到出离的惊惧。当丝竹停歇之时,一股深深的落寞感便向她内心深处袭来。她道不出缘,说不清理,只是觉得琴音悠悠,每到柔美时却会变徵,投下煌煌殿角后的一抹阴影。
她执意要李小郎君入宫教授射艺,便是要打破这堵无形的高墙,呼吸呼吸巍峨宫阁外清甜的空气。今rì她玩的很开心,李家郎君虽然不似王孙公子般玉面儒雅,却多了一份成熟男子的血性。到底是沙场上走下来的男人,所特有的韵味竟然她隐隐痴迷。
“娘娘,到了。”近身宫婢团儿款款施了一礼,柔声道。
“哦?”杨玉环这才发觉已然来到了绫绮殿,笑了笑便踮起足步跨了进去。
这绫绮殿本是历朝皇后所居正殿,妃子本无权进入。但自家三郎偏偏没有立后,她这个名义上的皇后便理所当然的住了进来。(注1)
“娘娘,您今个怎么跟失了魂似的,是不是还在惦念着李家小郎君?”团儿进了寝殿便没了正行,似一只脱兔般跳到了杨玉环身边,神秘的笑了笑。''
“好你个死妮子,竟然敢嘲弄本宫。”杨玉环佯装愠怒,脸上登时绷了紧。
“娘娘才不舍得罚团儿呢,娘娘知道团儿是为娘娘好!”团儿却并没有上当,端起一杯清茶便送到了杨玉环手中。
“你啊!”杨玉环显然对这个贴身宫婢没什么好办法,只得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
“要我说啊,那个李小郎君啊还真不错。身高七尺,面容俊秀,年仅十七便做到了一军都督,当真是人中龙凤。娘娘念想他,倒也”
团儿抽出绢布掩嘴媚笑,似杨玉环肚里的蛔虫般一条条数着李括的优。
“快住嘴,越说越没边际了。”杨玉环夹了团儿一眼,怨色满面:“我倒是想留下李小郎君在宫中用膳,可你看那个急迫样,保不准已与哪家姑娘相约黄昏后了。”
“哪能啊,娘娘倾国倾城之姿,莫说一个区区的兵马使,便是平卢兵马使安大人,不也对娘娘钦慕的紧吗?”
团儿是杨玉环从寿王府带出的老人儿,最是看不得自家娘娘吃亏,噼噼啪啪说个不停。
“你看看,你看看!我真得好好管教管教你,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口?若是让陛下听了去,莫说你这个死妮子,连我这个做娘娘的也得平白吃了挂落儿。”
听到团儿提到了安禄山,杨玉环立时柳眉倒竖。她好不容易向三郎告了假,才以抱恙为由躲过那个胖子,偏偏现在耳中还落不下清闲。
“好好,奴婢不说了。”团儿跳步上前,捏着杨玉环的香肩,缓推轻柔。
“你啊!”杨玉环在团儿眉心上轻轻一,叹了口气。''
“四妹,四妹!”
寝殿外突然响起一阵喧腾,杨玉环微微皱了眉,起身迎了出去。
“哦,是御史中丞大人。”杨玉环见来人是杨钊,脸色立时便冷了下来。
“贵妃娘娘,您看都是一家人”
杨钊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尴尬的搓着手赔笑。
“不知御史中丞大人深夜造访所谓何事啊?”杨玉环这次索性把姿态做足,让自家兄长好好长长记性。
“没,倒也没什么紧要的事。就是为兄挂念着娘娘的身子”
“哦?没有什么紧要的事御史中丞大人深夜进入内宫,谒见本宫?大人难道不知未得陛下准可,任何人不得私会妃嫔吗?”
杨玉环却是得理不饶人,丝毫不给杨钊喘息的时间。
“可,可我们是兄妹!”不知自家妹妹吃错了哪味药,杨钊胸中憋了一肚子火。
“行啦,行啦,二爷您没看出娘娘是为您好,怕别人说杨家闲话吗?”见二人便要起了争执,团儿适时地站了出来,劝道。
“嗯。”杨钊闷哼了一声,算是服了软。
“说吧,今夜来找本宫所为何事?”杨玉环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挥了挥袖口。这个族兄虽然为人冒进了,对她倒也算恭敬,经过三郎的一番提携,如今在杨家男人里勉强也能撑起一片天。
“我,我就是看不惯那个死胖子!”杨钊咬了咬牙,恨道:“安禄山那厮,实在是目中无人。我看到他那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心中就直作呕。”
“哦?”杨玉环顿了顿道:“你已经见过安禄山了?”
杨钊摆了摆手道:“可不是。陛下在紫宸殿摆下酒宴,宴请安禄山。这厮刚一进京便直奔皇宫,大包小包的珍禽异宝挟裹着带了来,一并献给了圣上。还好娘娘你走的早,不然非得被那厮缠着不可!”
“你跟他好好相与便是,为何匆匆离宴?”
“我呸!我跟他好好相与,那厮如今除了陛下、娘娘、李林甫那老贼,眼里可还有别人?”
杨钊一时气急,便爆了粗口。看到杨玉环那愠怒的神色,他才发觉说错了话,灿灿的笑了笑:“我跟那厮是聊不到一起去。那厮张口闭口就是打了几场胜仗,斩了多少首级,好像全大唐就他一个人会打仗似的。”
“噗。”杨玉环掩嘴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来便是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人家是边关大将,谈的无外乎这些兵戈之事。辛辛苦苦打了一年仗,报报军功,讨讨封赏又有何错?”
“我,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我杨钊虽然不懂得领兵打仗,却也知道一些领兵行军的常理。契丹、奚人总共就把十来万,怎么可能隔三差五就进犯一次边关,抻着脑袋让他安胖子砍?”
杨钊摇了摇头道:“别以为只有他安胖子会打仗,如今李兵马使与我杨家结盟,下次若是他再敢自恃不凡,便让他与李兵马使比试比试!”
“好啦,你先喝杯茶,消消气。”杨玉环心头苦笑,这个族兄若是气急了倒真像一个小孩。
“二爷,您的茶。”团儿将一杯清茶递给了杨钊,强自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娘娘,不是我杨钊多事,只是我们确实得为自己多谋划谋划!如今李林甫那老贼与安胖子是一个鼻孔出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