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宠-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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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祁一字顿一字。
风刮的越来越大,宝珠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诸祁把身上的鹤氅脱下来,披在宝珠肩膀上,裹粽子似的裹得严严实实。
两个人在城楼待了足有半个时辰,月朗星稀,像是撒了一层白霜铺在地上。宝珠身上有鹤氅,但还是觉得冷,只能瑟缩了身子,紧紧的挨着身旁像是个大热炉子似的诸祁。
那股熏香离得近了,他转头看她。宝珠正仰着头半张着小嘴数星星,星辰落到眼睛里,亮晶晶的。她脸蛋白皙光嫩,又透着抹绯红。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有些炙热的视线,宝珠不解的朝他看过来。
色授魂与。偏偏是最纯净的一双眼睛,就活生生的在诸祁心里勾起了火。那火越燃越旺,终于是忍不住,诸祁紧紧的揽过来宝珠的脑袋,在她白皙的脸颊落下轻轻一个吻。
宝珠瞪着眼睛看着他。
四下寂静。
诸祁心里叫骂一声,又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嘴唇找到她的唇畔,紧紧贴上。
好凉,又好甜。诸祁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像是幼时吃进嘴里的乳酪,香甜可口。他控制不住自己,亲吻变成了撕咬,宝珠支支吾吾要推开他,诸祁反而加大了搂着她的力道。
风往一个方向吹,又换了一个方向。旗子被寒风吹起,发出烈烈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诸祁才放开她,只是手臂仍然紧紧的掴着她的一截细腰。
江宝珠呼吸急促,唇畔有些红肿,眼底已经含泪。泪花薄涌,她想了想曾经看了的画本子里的话尖声控诉:“你怎么能这样!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
诸祁被逗笑,眼底有了笑意,不像之前那样冷清。他掐住她的腰间肉,揉搓着反问:“大庭广众?这周围除了我们,便没有别人了。光天化日?珠珠你抬头看看,哪里有太阳呢?那明明是月亮。”
江宝珠一下子被问懵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诸祁看着她的眼睛,两个人视线交融。他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又故意板着脸吓她:“有没有王法?珠珠记住了,我,就是王法。”
诸祁在宝珠面前自称“我”,从来没有自称过“本殿”。宝珠当然没有注意过,可是这里面的意义却是极大的。至少,诸祁真心与她亲近。
看着宝珠呆呆愣愣的样子,诸祁又腾出一只手来揉她的脸。他比她高太多,宝珠只能气鼓鼓的仰视他。
月朗星稀,两个人投在地上的影子极长,似乎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江家已经炸开了锅,二小姐自从晚膳时间就出门去了,这到这个时辰了居然还没有回来。私塾里,长廊上,大街里。二小姐平日里喜欢去的茶馆饭店都找零钱,可就是没有人。
正厅里,听见宝珠失踪了,江远政一个头两个大,坐在主位上质问闻梦:“二小姐到底去哪里了?!你怎么这样愚笨,连个人也看不住!”
闻梦跪在地上满脸焦急,眼里也急出了泪花,抽噎着回答:“奴婢……午时还见二小姐在厨房来着……奴婢一转头二小姐就没影了,奴婢也没往心里去……”
老夫人面色凝重坐在一旁呵斥:“哭什么哭?还不出去找人?二小姐身份尊贵,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觉对饶不了你们!”
闻梦起身抹了抹眼泪,点头跑出去。下人们也手忙脚乱的出去找了。
徐氏在一旁悄悄擦眼泪。宝珠这孩子虽说一向顽皮,但也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担忧,眼泪不自觉涌出来。刘氏站在一旁悄悄看热闹,她甚至恶毒的想,若是江宝珠死了才好。
一屋子人各怀心思。
诸祁把江宝珠送到大门口。
宝珠要把身上的鹤氅脱下来还给他,却被诸祁摁住手。
第8章 荣宠
江宝珠摸了摸有些肿胀的唇畔,火辣辣的,嘶,好疼。她心里记恨,狠狠地瞪了诸祁一眼才转身。连邀请人来家里坐坐的客气话都没说。
月华依旧。诸祁负手而立,静静看着那抹身影慢吞吞的走进大门里,驾马离开。
闻梦一脸泪水,出门还想继续找人,一抬头便看见宝珠。她又哇的一声哭出来了,连忙扑过来大喊:“小姐,您去那里了?我……奴婢可担心死了……”
宝珠疑惑的看着,拍了拍闻梦的小脑袋:“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说完就往正厅里走。
江远政盯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二女儿怒火中烧,又不好发作。他看见了江宝珠身上披着的男子鹤氅,便皱眉厉声呵斥:“大半夜的知道回家了?你可真是翅膀硬了。还有,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昏黄灯光下,江宝珠发丝有些凌乱,仔细一看唇畔微肿,眼睛里也有水痕。
徐氏和老夫人都是过来人,看宝珠这副样子心底了然,又怕别的男人欺负了她。徐氏左看右看,这件鹤氅看起来尊贵,也不像寻常人家的衣物。
宝珠老实回答:“衣服是诸祁的。”
诸祁是谁?当朝太子,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称他大名?听见宝珠这回答,一屋子人都愣住了。难不成宝珠这样受宠!?真是令人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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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祖上定的祭祖日子,一大家子人从早上便开始忙活。
江宝珠嗜睡,起的一向晚。她缩在淡色被子里,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屋里点着熏香,香气缭绕,被漏进窗户缝儿里的日光穿透,那瑞脑消金兽都被照的发亮了。
闻梦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应答。她便开口叫唤:“小姐?起床了,老夫人找您呢。”
江宝珠嘤咛一声,睁开朦胧睡眼,先是揉了揉眼皮,一时半会儿搞不清她在哪里。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这时候闻梦已经把今日要穿的衣服拿出来了。
梳洗妥当了,看着镜中宝珠娇颜,闻梦心中愈发觉得自己家的小姐就是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别人家的小姐美是美,但却木讷。而宝珠一双眼睛里充满灵气,是个灵动美人。越看越喜欢。收拾完毕,闻梦又拿了串带着珠子的鸢尾花簪子给宝珠带上。
江宝珠对这些女儿家爱美的东西一向没有兴趣,只是坐在镜子前乖乖的让闻梦打扮。换上鲜艳衣裙,唇上点着花瓣豆蔻。闻梦有一双巧手,江宝珠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果然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丫鬟婢子在外面清扫打点,园子里渐渐有了声响。
到了早膳时间,正厅里吃饭的圆桌上早就摆好了餐点。先是辅食,一些开胃的山楂糕,酸酸甜甜的小玩意儿。再上正餐,八宝焗鸭,鲜汤排骨,云吞面,薄皮大馅小笼包子,还有许多素菜,摆列整齐,散发薄薄幽香。
老夫人今日气色很好,穿一身暗枣色套裙,慈眉善目的坐在主位。身旁依次坐着江远政,徐氏刘氏,江宝珠这些小辈儿在最末。闻梦和月榭等丫鬟站在一旁为主子布菜。
老夫人笑着开口:“今儿个是个好日子,也是个大日子。你们都吃饭,吃饱点,祭祖的时候别饿着自己。”
众人齐齐应允:“是。”
刘氏犹豫开口:“这……宝月……”
江宝月自从害了疯病,就一直在房里缩着不出来,思及至此,老夫人叹了口气:“罢了,月儿就留在家里。翊儿和珠儿去就成。”
她又转头看着宝珠,满眼慈爱:“珠儿今日可要多吃点。”
江宝珠喜笑颜开,点了点头。
用了早膳之后便开始祭祖。江宝珠在祠堂里给列祖列宗磕了头,又听了族里世家大伯的交代。
毕竟江宝珠是要做太子妃的人。里面不少东西都是忌讳,尤其是宫墙里那种深不见底的地方。老夫人和徐氏不禁担忧,拉着宝珠的手又交代了几句话。
江宝珠听的头晕脑胀。这些道理其实她都懂,又得挨好长时间的训。
江远政晌午要去宫里上朝。他沉声开口:“宝珠,圣旨说是十五夜团圆之夜进宫面圣。你也不要怕,太子命两个资历长的嬷嬷来府上教你礼节,一定要好好学。别误了太子的一片心意。”
江宝珠满口答应。
她还想傍晚溜出去在街里玩耍一番,没想到宫里的两个嬷嬷来的那样快。傍晚时间就做出宫的马车到了江府。
一个嬷嬷头上戴着红色珠花,唤作方嬷嬷。一个嬷嬷头上戴着翠色珠花,唤作柳嬷嬷。两个人都是宫里伺候了一辈子的人,面色严厉,对着宝珠行礼。
江宝珠连忙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声:“起来吧。”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这江姑娘确实是年轻娇媚,可是礼仪形态的还差着远,必须好好教导一番。
江宝珠的苦日子来了。
她终日里自由自在,哪里受过这样的约束。方嬷嬷和柳嬷嬷寻了块干净敞亮的屋子,叫宝珠头上顶着手腕大的小碗走路,还不许掉下来,如果掉下来就得挨柳条打。她就这样顶了一天,黄昏时候路都不会走了。
“腰,别扭!”方嬷嬷面色严厉,出声呵斥,拿出细柳鞭子啪的一声打了一下腰。
宝珠哎呦一声,僵直了腰。
“屁股,别这样像块木头似的,活泛点!”柳嬷嬷出声呵斥,又拿柳鞭子啪的一声打了一下臀。
江宝珠扭腰又撅臀,头重脚轻。终于是忍不住了,珍珠似的泪珠子纷纷往外滚落出来。方嬷嬷面色一凛,可没有怜惜,反而更严厉了。
徐氏一直在屋外来回走动,时时向里张望。闻梦在一旁搀扶劝解:“夫人,您都在这里站了一个下午了,快回房间歇歇吧。”
徐氏簇起眉头:“这宫里的嬷嬷这样严厉,宝珠又天性烂漫,叫我怎么放的下心来呢?”
正说着话,从屋里嗖的一下跑出来个人影扑到徐氏怀里。闻梦定睛一看,不是江宝珠又是谁?江宝珠被柳鞭子打的红了眼框,看见徐氏就放声大哭起来:“娘亲……我不学了……我不想做太子妃……”
徐氏心疼,却别无他法。只能劝道:“珠珠,过了这几日就好了,进宫面圣可是大事,你怎么能松懈呢?”
江宝珠只是抽噎摇头,心里愈发嫉恨起诸祁来。若不是他,她也不用受这么大的气!
好不容易晴朗的天气又变的阴冷下来。北方簌簌,空气干燥又寒冷。诸祁正坐在皇后娘娘宫里议事,忽然鼻子一痒,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皇后诧异:“莫不是天气寒冷得了风寒?梨灯,快去传太医。”
站在皇后身边的婢女梨灯连忙颔首:“是,皇后娘娘。”
诸祁皱眉,连忙阻止:“皇额娘,不要麻烦了。我没事。”
皇后娘娘年过四十,却不显老态。她虽然不是诸祁生母,但自从诸祁生母萧贵妃落水之后便将诸祁视为己出。每隔五日便宣诸祁来翊坤宫议事,一来是关心这个性子冷清的儿子,二就是牵挂他的婚事。
翊坤宫地龙正旺,暖洋洋的并不觉得寒冷。诸祁早就脱下身披的鹤氅,露出里面深色宝蓝镶金丝衣袍。中间用白玉制成的腰带扣着,更显得身形修长,强壮结实。
一干宫女都悄悄红脸,视线也不由自主的偷偷瞥过去。
诸祁脸上一贯没有表情,挺鼻似刀削,薄唇微拢。深邃眼眸无波无澜,眼尾微微上挑。整个人桀骜沉稳,这样一副容貌,要什么样的女子不行?想到这里,皇后不由得轻声问道:“江氏面圣的时间定下来了?”
她心里是有更好的选择的。堂堂一国太子,为何找一痴儿?
诸祁仿佛看出了皇后的心思,淡淡道:“回皇额娘,定下来了。而且就只有她一人,不会再变。”
皇后诧异太子这样坚定的心思,太子天生性子倔强,是劝不透的。皇后只好点头,又说:“我已经派了两个得力的嬷嬷去了江家,既要面圣,那便把礼节都学了。切勿失了皇家颜面惹人笑话。”
诸祁思索片刻起身谢恩:“儿臣谢皇额娘体贴。只是那两个嬷嬷先撤了吧。珠儿天性如此,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她的礼节,由我来教。”
皇后愣住:“可皇家颜面并非小事,祁儿,你可想清楚了?”
诸祁沉声回答:“想清楚了。若出了事,由我全部负责。”
皇后终是没有强行追究,看诸祁是爱惨了那姑娘。她便摆了摆手:“那今日就宣嬷嬷回来。看你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祁儿长大了,自古英雄为美人。额娘都懂。”
诸祁再次谢恩。那傻子懵懵懂懂,让别人教怕是不成,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楚,还不如让自己教导。
他可以欺负她,别人可不成。
皇后又想起一事,便吩咐梨灯去珍宝阁取。她开口道:“你那日打了个灵鹿,白色鹿皮成色极好,一水儿的发亮。我命尚衣局做了个大褂子,听说是你亲手打给那姑娘的?”
诸祁挑起眼皮点头。
皇后觉得好笑,不由得打趣道:“之前你打了,可都是送到翊坤宫孝敬额娘的。今年倒不一样了,那姑娘真是好福气呢!祁儿,怎么有了媳妇忘了额娘?”
第9章 灯会
诸祁面色依旧,只是解释:“皇额娘若是喜欢,儿臣再去猎一头灵鹿,做成褂子孝敬额娘。”
皇后一愣,继而笑道:“额娘哪里缺那鹿皮褂子呢?只是说着笑话罢了。”
看了一眼诸祁木头一样杵着的表情,皇后不禁咋舌,这孩子还是那么认真,连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门外咯噔咯噔跑来一阵脚步声,穿蓝袍的诸睿跑进来。他跑进殿里,看见了诸祁,顿时收敛了笑容。顿了顿才行礼:“参见皇额娘,兄长。”
梨灯低下头行礼。皇后叫太监填了凳子来,嗔斥道:“瞧瞧你疯疯癫癫的样子,哪里有皇子的稳重相”
看了眼诸祁,她又说:“什么时候你成了你大哥这样稳重的,皇额娘也就烧高香了。”
诸睿连忙摆手:“我才不要成大哥,天天板着一张脸,跟黑脸包公似的。”
皇后嗔笑:“又胡说!”
诸睿回道:“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吗?”说着诸睿又难过的耷拉着眉头。突然想起来那个人要嫁与大哥做太子妃了,居然还嫌弃他身高。诸睿心头难过,又无计可施,只能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诸祁看在眼里。这明明就是亲生母子之间的舐犊之情,而他,从来没有得到过。
心下冰凉,诸祁站起来作揖:“皇额娘,今日不早了,儿臣先告退。”
皇后看了眼窗外。是天黑了,廊上都点了灯。她点头:“那今儿个就到这儿。看着天气也不早了,外面也黑,回去吧。福禄,送太子殿下出门。”
福禄弯腰嗻了一声,提着八宝翘边灯笼跟在太子身后出门了。
出了宫门,诸祁倒不知道去哪里了。
街上行人廖廖,却早早掌上了花灯。五光十色,映的长街都亮堂。河里也放了莲花灯,风拂过来,波光粼粼。原来是要到元宵佳节了。这样团圆的日子,怪不得街上没有人,定是正在家中团聚吧。
诸祁说不上难过,心中没什么感觉。
月华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轮明月当空。
仿佛心中所想,莫名其妙的,诸祁改变了方向,朝潜邸反方向的城南走去。
江府,一片欢声笑语。
老夫人与一众家眷坐在正厅里论事。桌子上摆着茶水,奶酪乳茶,酥糖小饼,绿豆糕。大人们只谈事情,宝珠就负责吃东西。
吃着吃着想起来了今日下午两个可怕的嬷嬷。
江宝珠皱眉,拉起老夫人的手央求道:“祖母,我可不可以不学礼数……”
老夫人叹一口气:“不行。”
徐氏在一旁帮腔:“珠珠,你长大了,也要学一学。千万不要要叫旁人看了笑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