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之妻-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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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得过一时,避不开一世。”朱墨慢慢说道,“只要大哥还留在京中一日,他们总能寻隙找到机会。”
这可真是一筹莫展,楚瑜托着腮苦闷不已,脑子里仿佛有灵光闪过,她蓦地起身,笑盈盈的看着朱墨,“郎君,我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朱墨对此表示怀疑,“你?”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信,等成功了你就知道了。”楚瑜握着他的手,面上一派洋洋自得,“死马当成活马医,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才五月中,天上已然艳阳高挂。楚瑜和杨氏齐肩从如意坊走出,各各都是一身的细汗。幸好这条街到处都是鳞次栉比的店铺,遮蔽了烈日,勉强可得几分阴凉。
楚瑜挽着杨氏的手亲切问道:“嫂嫂觉得方才那两套头面哪一样更好,是赤金的还是翠玉的?”
杨氏道:“我也不大懂得这些,妹妹你以为呢?”
自从得知丈夫即将升迁的消息,杨氏的态度不比从前,在楚瑜这位娇小姐面前自觉有了底气,不再像从前一般低眉顺眼的趋奉着。不过楚瑜待她的态度依然热络亲切,如此看去倒是平等也交心了许多。
楚瑜莞尔,“赤金虽好,可是沉甸甸的,戴上去也觉得俗气。嫂嫂你生得皮肤白皙,很该试一试翠玉的,一定秀若芝兰,妙然生姿。”
说罢,还端起杨氏一只手细细看着。
“没想到弟妹你的嘴也这般甜。”杨氏欢喜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舒畅起来,遮遮掩掩的将那只手藏起,故意的叹道:“也就只剩下白罢了,可怜我这双手自小做惯了农活,比那千年老树皮还粗糙呢,哪经得起弟妹你这样抬举?”
说罢,看着楚瑜雪光莹莹的肌肤,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的拭泪,“可怜我自嫁进朱家就没享过一天福,生儿育女还得养家糊口,比不得弟妹你自小娇生惯养,二弟又疼你。”
楚瑜展眉笑道:“嫂嫂你何必说这些丧气话,你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大哥如今的官职虽小,假以时日,循序渐进,必能有所大成,你还怕没有戴珠冠披凤袄的那日么?”
杨氏被她说得眉开眼笑,“那就承妹妹吉言了。”又说起适才如意坊的事,“我想了想,方才那几套头面,还是翠玉的更合称我些,只是弟妹你也清楚,我最近手头吃紧,等有了余钱再还你可好?”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楚瑜大度的摆了摆手。
两人坐上停在街头的马车,径自向朱府行去,谁知才绕过一个弯子,马车便停住了。
楚瑜撩起帘子,不耐烦的问道:“外头何事?”
成柱慌里慌张的跑来,垂着手道:“有一个女子拦住了车驾,不许咱们过去。”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楚瑜与杨氏对视一眼,吩咐道:“请她过来。”
还不待她去请,那女子就自作主张的攀上了车辕,楚瑜与杨氏皆唬了一跳。
女子一手抓住青帘不许放下,一边哭哭啼啼的道:“求夫人为小女子做主。”
见这架势,无疑是认得楚瑜的,知晓她为卫尉之妻。楚瑜因耐着性子,“你有什么冤屈,大可以去府衙请人递状纸,找我有何用呢?”
女子委委屈屈的道:“夫人见谅,并非小女子不明事理,实则此事烦难,唯有夫人您能够协助商榷解决。”
杨氏观其形貌,风流袅娜,自有一股妩媚姿态,不晓得是朱墨从哪里惹来的风流账,当下难免有些幸灾乐祸,因此劝道:“妹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妨听听她是如何说辞。”
楚瑜铁青着脸,“你且道来。”
女子这才敛衽施礼,开口道:“不瞒夫人,我本是明月楼的歌姬,素来卖艺不卖身,谁知上月朱大人偶然来我阁中,为我琴音所惑,我亦为其风姿谈吐所倾,因此……”这混迹风月场所的歌姬竟也懂得几分廉耻,微微红了脸道:“因此有了春风一度。”
杨氏听了,心里雀跃得几乎能乐出花来,没想到被她撞破这等好事,真是闻所未闻。她睨了楚瑜一眼,假意道:“弟妹,你看这……”
楚瑜脸色越发冰冷。
女子胆怯抬眸,随即飞快的低下头去,轻声道:“我与大人原本已经说好,待他闲暇时,便来为我赎身,另寻一处妥善地方安置。谁知如今已一月有余,竟再不见大人踪影,我心里害怕,又适逢本月葵水不曾到来,只好来求夫人给个主意……”
她越说声音越低,不敢再看楚瑜的面色。
杨氏目睹了一场好戏,犹为幸灾乐祸,未想到朱墨看着正正经经的,却在外头惹出这样的风流勾当来,还被人找上家门,真是丢死人也。她见楚瑜始终一言不发,谅她没脸理会这种丑事,因自告奋勇的向那人喝道:“你好糊涂,是朱大人招惹的你,你来寻他夫人又有何用?再说了,男人家谁没个三妻四妾的,像你们这种女子本就是供人消遣玩乐,偏你死缠烂打的没完,须知卫尉大人日理万机……”
女子被其羞辱,先是紧紧地咬着牙,及至听到这一句,却仰头诧道:“什么卫尉大人?我倒是听说他有一个兄弟在朝中任卫尉之职。”
杨氏正说得畅快,忽然便如一盆冷水当面浇来,连肺腑一并凉透。
她不觉愣住了。
第53章
回去的路上; 杨氏便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般; 再也发不出得意的声响。
轮到楚瑜反过来安慰她,“嫂嫂你别急,事情怎么样还不一定呢!谁知道这女子所说是真是假,咱们又不曾亲眼见识,不都由她一张嘴么……”
若真是亲眼看见,杨氏恐怕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她重重吐了口气,恨恨道:“她为什么不找别人; 不找姓牛的; 姓马的,偏偏找上咱们姓朱的?可见无风不起浪; 你哥哥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她气得嘴唇索索发抖,楚瑜见状,反倒劝无可劝。
回去之后; 杨氏立刻叫来朱坌的贴身小厮福旺; 密密的拷问起来; 楚瑜也陪着一同审讯。
在两个女人的言辞逼供下; 福旺吓得屁滚尿流; 将自家主子做的丑事一股脑儿摘出来。却原来朱坌真个到明月楼去过,与那女子一度风流也是有的——不过并不如那女子所说的一般山盟海誓; 谁知道她卖艺不卖身是真是假; 兴许只是抬高身价的手段而已。
听闻自家夫君做出此等不才之事,杨氏气得心口儿疼; 伸手指着那小厮福旺,好似他便是不顾廉耻的丈夫,“好你个朱坌,来到京城才多少日子,就忘了自己的本,把我们娘儿几个一道抛下,不就是仗着有了银子又有了官身么,等没了这官,我看谁还巴结你!”
她哀哀的痛哭起来。
楚瑜抚慰道:“嫂嫂莫伤心气坏了身子,且想想这件事该如何解决才好。”她停了停,叹道:“您实在不该命人将那月娘赶走的,得问问她肚子里究竟是何情况,否则留着终究是个隐患。”
当时事情突然,杨氏不由目瞪口呆,又怕事情闹大,向楚瑜借了一包银子扔下便投胎似的逃走了。
“那种女人生来水性,谁知道她和几个男子有肌肤之亲,怎见得就是坌郎的种!”杨氏硬气的说着,继而又大哭起来:倘若朱坌没出去寻花问柳,自然也不会发生此种难堪之事了。
楚瑜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试探道:“不然我命人请个大夫回来,为那月娘请脉看看,若她故意捏造肚子来唬咱们,咱们也好治她的罪。”
“可别!”杨氏忙拉住她的手,忍了忍泪道,“妹妹,这件事过去便过去了,别再提起了,凭她是真是假,我只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她抱着楚瑜的肩膀,又大哭起来,“妹妹,我的命怎就这么苦呀!”
楚瑜轻轻拍着她的背,似乎很能理解她的感受,“我瞧瞧哥哥原本是极老实的人,许是被京城的繁华迷昏了眼,才一时糊涂起来……”
杨氏深以为然,眼泪断线珠子一般的落下,“早知如此,情愿守在老家受苦,好过落得如今孤儿寡母的下场。”
一面抬手拭泪。
楚瑜想了想,忽然说道:“嫂嫂,你想不想让大哥辞官?”
“妹妹这叫什么话?”杨氏诧异抬头。她虽然信了男人有权就变坏,不过哪怕是芝麻绿豆大小的官,也好过什么也没有。
“不敢欺瞒嫂嫂,我与郎君都觉得大哥此番任职颇为蹊跷。”楚瑜拉着她的手谆谆道,“嫂嫂你也知道,郎君虽侥幸身居高位,背后虎视眈眈的人可不少,上次又因治水一举得罪了安王殿下,这回的事亦是由安王提起,你想这古不古怪?若由大哥亲自辞官,彼此相安无事那是最好了。”
杨氏沉吟不语,她虽然不愿看着朱坌飞黄腾达,自己却和黄脸婆一般在家中守着,不过无钱无势的人在这世上是活不下去的。杨氏自来到京城,眼界日益开阔,更加觉得没钱的坏处来,要她贸贸然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职,她怎么肯?
何况是回到老家吃苦,她更不愿意了。
楚瑜明知她的顾虑,因道:“嫂嫂你莫担心,这回你帮了我们,我与郎君自然是要予以补偿的。”
她让盼春取来一个珐琅箱,当着杨氏的面将黄铜锁撬开,里头是厚厚一沓白纸黑字的文书。
杨氏惊奇得眼泪都不流了,“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瑜微微笑道,“这是给嫂嫂的赠别礼。嫂嫂你想必知道,郎君他博有资财,这些便是他在济宁老家置下的产业,田地店铺若干,以作嫂嫂你谋生之资。”
“可这也太多了,”杨氏激动得舌头都打起卷来,“且为何是交到我手中,这些事不是该和郎君一并说么?”
其实她私心哪有嫌多的,两眼里恨不得放出绿光来,将白花花的银子一口吞下。
楚瑜推心置腹的道:“嫂嫂你傻呀,他们男人家有勇力,能吃苦,可咱们能干什么呀?你要是把这些东西交给大哥,只怕他立刻拿去胡天胡地,倒不如自己捏在手心里,你又聪明能干,将来经营好这些铺子,钱又生钱,还愁不能给大郎二郎娶一房好媳妇,再为朱姐儿找一户好人家么?”
杨氏被她一席话说得悠然神往,的确,何必要看朱坌的脸色过活,钱只有掌握在自己手心里才是最要紧的,往后该是他朱坌来仰人鼻息,看他还怎么找小老婆风流快活!
“好妹妹,还是你最懂我。”杨氏思潮起伏,这番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
她伸手要去够那些文契,楚瑜却轻轻将箱子向后一拉,淡淡说道:“不过,嫂嫂你若执意要留在京中,这些铺子想必也用不着了。”
“要的要的。”杨氏忙道,“妹妹你这样帮我,我又怎能不体谅你的好意呢?”
楚瑜这才松手,杨氏欢喜的将那枚箱子拥入怀中,好似见了血的苍蝇,眼里再看不到其他。
*
杨氏也是个女中枭雄,说干边干,不出几日,西园里便传出朱坌得了麻疹的消息,人人说起都是一脸的骇然,说是满身的小红疙瘩,从来没见过这样怪病。
杨氏适时地提出,说她认识一位在济宁的高人,要带丈夫回老家看病。朱坌亦不得不忍痛辞官——比起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身,还是性命最为重要。
楚瑜很满意这位嫂嫂的壮举,为示褒奖,还额外给了几个孩子几百两银票,说是作为年底的压岁礼,意思是过年他们也不用再回来了。
杨氏难得进京一趟,和小叔没说上几句话,反倒与楚瑜这位弟媳妇打得火热,见楚瑜处处贴心为她考虑,心里自是感动无比——她哪晓得这些事本就出自楚瑜的设计。
临行前那日,杨氏特意来到楚瑜房中,秘密同她说道:“妹妹,有一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你可别慌张。”
楚瑜没想到这妇人还知道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闻言笑了一笑,“嫂嫂且说就是。”
“这件事我本来不当说的,只是不忍见妹妹你瞒在鼓里,所以不得已才来做这个恶人,并非是我喜欢搬弄是非。”杨氏在“不得已”三个字上格外加重音调。
楚瑜心道你搬弄是非又不是头一回了,这会子倒来假撇清做什么。不过她面上仍是笑意温煦,“我自然不会怪嫂嫂你的。”
“其实也不为别的,是朱大人的身世之密。”杨氏顿了顿,悄悄附耳说道,“其实小叔他并非朱家血脉,与我夫君也并非骨肉至亲。”
说罢,便留神窥探楚瑜的反应,见她面上波平如镜,不由略感失望。
其实楚瑜心道那怕是好了,谁和你们家做兄弟才倒霉呢。
杨氏以为她不信,面容越发严肃,“妹妹你莫以为我在打诳语,好好的我拿这个哄你做什么?当初范二娘进门,才七个月就生下了小叔,这里头岂有不忌讳的?若说是早产,那孩子却又健健康康的。”
楚瑜终于面露疑惑,“嫂嫂是怎么知道的?”
按照朱墨对她的阐述,他母亲与朱胜恩爱甚笃,两口子从来没红过脸,若事情果然如此,朱胜为何能容下他们母子?
杨氏撇了撇嘴,面上莫名的有几分得意,“公公他老实又好面子,从来不肯提起,我也是在他老人家过世以后,从一个老仆妇口中打听到的,她在朱家伺候了几十年,人老了,心可还没瞎。我赏了她几枚铜子,她就什么都说了。”
杨氏打听此事,多半不是出于好意,或许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心理,或许那件事正是她透露给朱坌,才使朱坌更有底气,父亲一死就将幼弟扫地出门。
她特意来告诉楚瑜此事,楚瑜也不便反过来同她翻脸,面上依旧微微笑着。
杨氏见她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气,以为她佯作镇定,遂假意劝道:“妹妹你别生气,二弟他想必不是存心瞒你,这样的事怎么好对别人讲呢?话说回来,连自己的生身父亲都不知道,哪个女子若嫁了这样的人,也一定要吃大亏的……”
楚瑜微笑着打断她,“嫂嫂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往事已矣,郎君的过去如何,我并不愿追究,只要他今后好好待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倒真是个傻子。杨氏愕然看她半晌,勉强笑道:“妹妹你能看开最好。”言毕收拾了东西出去,一壁却难免有些遗憾:还以为能牵出一番大乱子,谁想却是这样不咸不淡的揭过去了,让人好不失望。
要说杨氏为何特意来同楚瑜分享秘密,当然也不是纯粹的好心。明月楼那歌姬的事已经把她的生活弄得一团糟,纵然她和朱坌还是表面夫妻,今后却不得不带着这颗钉子生存下去,好不憋屈;既如此,她又怎能看着弟媳妇一家过得美满如意呢?正好她手里捏着这个秘密,索性将其抖搂出来,让他们也难受难受。
有些人天生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
楚瑜夫妻俩将兄嫂送出城门,已经近黄昏时分。两人在霞光万丈下向回家的方向走着,踩着遍地碎叶,沙沙作响,宁静中透露出别样韵味。
朱墨恍若无意的牵起妻子的手,而楚瑜竟也毫不脸红任由他牵着——反正路上的行人少得很,不要紧。
他歪着头觑了眼楚瑜宁静的侧脸,好奇问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大方了?是觉得不是你的银子,用不着心疼么?”
虽然是玩笑话,但涉及到资财的问题,楚瑜总是相当谨慎的。她翻了个白眼,“你傻不傻呀,那些文契上写的可都是你的名字,纵然让他们拿去又怎样,不过是代为经管而已,等哪日你想收回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杨氏以为自己得了金山银山,实际上她能得到的就只有每月的分红与利息而已,就这还得看管事的脸色支取。可惜以后她就算明白这一点也晚了,一个人一旦习惯了富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