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年华之谭书玉-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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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雕,莫怕。”下一瞬她的腰间便扣上了一双大掌,耳畔辜尨的声音沉静而安定,“一只飞禽而已,平素你也见过的。”
书玉依旧惊魂未定,呆呆地望着拐角处立着的石雕。
那是一只巨大的雕鸮,翎羽顺滑,样貌与礼宫秀明养的那只白毛雕鸮有几分相似。
只是眼前的这只雕鸮,双目瞪圆、神态狰狞,仿佛遭了什么痛苦的凌迟。
不过哪怕再吓人,也只是一尊石雕罢了。
这样想着,书玉的心便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辜尨搂着书玉继续前行,见小妻子从惊吓中恢复过来,这才放了心。他自然不会告诉她,那不止是一座石雕,石雕下的那只畜生其实是活物,与上头的石雕侍卫如出一辙,只要寻了契机便会回笼生机。
但这并不打紧,等这扁毛畜生恢复生机,他们早已离了这块地方。
***
三进大殿前,亚伯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死透了的女人以及她腹腔里的小怪物,颤巍巍地看向江南和阎崶:“我们……就这样把他们摆这啊?”
江南淡淡瞥了他一眼:“要不你给她立块碑,再刻上几行墓志铭?”
亚伯抖了抖,不说话了。
阎崶从刚才到现在,眉头便没松开过。
江南拍了怕他的肩:“节哀,但莫要钻牛角尖了。”
阎崶微微一晃神,说不出此刻心里有何感觉。那个纠缠了他许多年的女人终于彻底地离开了,而他未能如曾经承诺的那般给她足够安心的生活,虽然他知道她未必记得那个承诺。
白玉石地上满身狼藉的女人与他记忆最初的那个“她”没有半分相似,或许他曾经看到的只是个假象,眼前的这个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只是,他一直不愿去相信罢了。
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三番两次的利用和背叛,大概很久以前他心里的那份悸动就已经死了。
可惜他太迟钝,又太执拗。
嘉穗临终那句未完的话如一根钉子,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心底。
聪明如他,略一思索便明白她要隐藏的后半句话是什么。当年那封信的主人,恐怕根本就不是嘉穗。
那个热衷于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到死了还不让他好过。
他阎崶究竟造了什么孽?
只恨他糊涂半生,看不破此间迷障。
辜尨是个眼光锋利的,一早便给了他忠告:像他这样优柔寡断对待情之一事,迟早要吃大苦头。
求不得,看不破,放不下,徒自欺。
那是他阎崶活该。
江南静静地看了阎崶半晌,徐徐道:“阎王,说句你不爱听的。嘉穗死了对你未尝不是件好事,付错了的情放下便是,错过的爱人再追回来就好,只是不要再蹉跎浪费了这大好光阴。”
阎崶张了张嘴,苦笑。时光尚不能倒流,错过的又哪能那么容易便追回?哪怕追回了,心境也不同于以往了。
“走罢。”阎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脱下外套盖上嘉穗冰凉的尸身,转头大步回到了江南和亚伯身边。
他不再看那舍弃了的外套半眼,仿佛它盖去的是他年轻时愚蠢的悸动和错付的真心,以及被碾碎了的又逐渐合拢的石头心。
铁面阎王,最不需要的便是情爱。
第187章 chapter46。 石窟壁画
穆雅博没有想到三进大殿之下竟有这么一片空旷的石地。
这片石地白玉作底,放眼望去视野里凝了一片莹白的光。
石地分了三个起伏; 每个起伏由层层石阶相连; 每攀上一段石阶就会抵达一方平台。最顶端的平台中央嵌着个石台模样的东西; 看上去似乎是个祭台。
祭台底端连着一条长长的索道; 索道晃晃悠悠地往外延伸,直通往对面的一扇宫门。
那是一座嵌进石壁的殿宇,只露出了那镶金带玉的宫门,敞开来迎接所有的不速之客。
族内子弟拾步而上,往最顶端的祭台攀登而去。
“可要走仔细了; 不要左顾右盼,也不要随手乱碰; 引出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我也救不了你们。”礼宫秀明走在队伍最前,清清淡淡地嘱咐身后的后辈。
穆雅博连忙敛了心神; 专心足下方寸之地。
经历了先前的十层石窟,他已见识过那些非人非鬼的怪物,此番若能平安出得地宫; 他此生都不愿再踏足这里。
其余子弟大约与他抱有同样的想法; 皆屏息凝神; 一步也不敢踏错。
死寂的地底; 空气仿佛已凝固。
穆雅博盯着脚下的地面,忽而觉得疑惑; 这石地的纹路有些不大对劲。
那细长且圆润回转的地痕越看越像木头的纹路; 一圈又一圈; 昭示着老木经过的年岁。
蓦地,他脚步一顿。
刚才他看到那纹路的尽头有了个缺口,缺口下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他又低头向那缺口凑近了几分。
“雅博,不要分心。”礼宫秀明仿佛身后长了双眼睛,微凉的声音就这么从前方飘了过来。
穆雅博一个激灵,迅速直起身来:“是,大人。”眼睛却再也不敢往地上的犄角旮旯乱瞟了。
他紧紧地跟着队伍,心脏咚咚直跳。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那缺口处露出来的是一截手指。
一截没有任何腐坏迹象的,带了皮肉的手指。
他只觉得脚掌发凉。他不敢去想,此刻他踩着的,那所谓的莹白光洁的白玉石地,到底藏了什么古怪。
更不敢去细究,这个如金字塔般层层高耸的石台是用什么东西垒起来的。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仿佛只要他脚步略略重了几分,便要将地底下那万千密密麻麻堆垒着的棺内古尸吵醒。
***
甬道有些长,人偶的记忆却仿佛出了错,一路走一路狐疑:“感觉和以前的通道不大一样了呢……”
韩擎听得心惊肉跳:“姑奶奶,您可行行好,这个时候你的脑子可千万不能出岔子。三条人命挂在你身上呢!”
“感觉地底的机关自己在变化。”小梅歪了歪脑袋,“这不可能啊……难不成有人在地宫入口做了什么,以致触碰了机关?”
庞大的错综复杂的地宫机关仿佛沉睡了数百年的老兽,如今正在渐渐苏醒,缓慢却又坚定地改变着内里机关的组合和走向。
辜尨蹙眉:“你的意思是,地宫内的机关变了?”
小梅点了点头。
“会影响地宫出口的位置么?”辜尨又问。
小梅呆了呆:“我也不知道呀……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去。”
书玉心里打了个突:“如果地宫出口的位置变了,那我们的地图还能用吗?”
辜尨也无法作出肯定的回答。
韩擎萧索地抖了抖:“如今先从这个机关里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这话倒是很在理。
只是这甬道一圈绕着又一圈,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几人又拐过了一个弯,眼前赫然出现了个石雕:巨型雕鸮,双目圆瞪,面部好不狰狞。
书玉白了白脸色:“这不就是我们先头看见的那个石雕?”
兜来兜去,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韩擎急躁得要炸毛,逮着小梅便吼:“你行不行啊?再兜圈子下去,你家娘娘和王爷该把孩子都生这了!”
小梅很是委屈:“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僵持中,辜尨蓦地开口道:“虽回到了原点,但也并非和原来的地方一模一样。”
他指了指石雕后头:“原先那里什么也没有,如今却有了一扇门。”
书玉顺着辜尨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雕鸮背后的石壁上多了一道石门。
石雕还是原来的石雕,甬道也仍是先前走过的那处,可就是平白多了一扇门。
看来这地底的机关确实在悄无声息地运作着,眼前机关留给他们的是生门还是死门,任谁也猜不出半点天机。
书玉头一次在面对机械死物上产生了一股无力感。
这看似沉闷古旧的机关,却仿佛有着自己的智慧,正如一只狡猾的巨兽,一点一点将他们纳入精心布置的漩涡。
“是生路还是阎罗殿,闯一闯才知道。”说罢,韩擎挽起袖子,整个人撞向石门,企图将门撞开。
然而石门岿然不动。
书玉忍不住出声提醒:“那里有把手呢,你拉开把手打开不就成了。”遇事头一宗便是想着用蛮力,实在叫她不知说什么好。
韩擎悻悻地收回了胳膊,一把握住那把手拧了拧。
把手一动不动。
“嗬?”韩擎挑了挑眉,加大了力道,可是那把手还是纹丝不动。
“来个人帮忙啊,你站着倒闲啊。”韩擎龇牙咧嘴地冲辜尨道。
辜尨走过去,单手握住把手,轻轻一拧,石门喀拉一声,开了。
“你纸糊的?”辜尨嫌弃地瞥了韩擎一眼。
韩擎惊得瞪大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刚刚使了多大的劲,居然叫辜尨一点力气也没用,就这么把门打开了。
面子里子丢得透透的。
“这门是你家祖宗设的吧?这么给你面子!”韩擎揉着用力过度而算账的手臂,酸溜溜道。
辜尨率先探身进门内瞅了瞅,见着门内没有机关,这才闲闲地答道:“那我得谢谢我祖宗。”
门内是一方简陋的小天地,并不像储了琴棺的墓室那般装潢精致,相反,这里半点装饰物也无,连白玉地砖在这里都找不到影子。
四壁是未经雕琢的坑坑洼洼的石壁,头顶是黝黑的石头吊顶,这里分明就是一处洞窟,没了叫人一探究竟的兴趣。
两个男人不禁大失所望。这里既不是死门也不是生门,只是逗他们玩的小把戏。
书玉却道:“你们等等。”
她沿着石壁摸索了几番,继而对那两个满脸失望的男人道:“你们耐心一点啊,看看这里是什么?”
辜尨走近一看,那石壁上竟然有画。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了人物事件,看上去像蒙昧时期人类记录天象和生活琐事的壁画。
那画断断续续,却一直蔓延了整个石壁。只因光线太暗,画的颜料又不起眼,他才没有注意到。
不过这样原始粗陋的壁画,也就只有书玉有耐心关注。
韩擎凑了过来,一头雾水地看着满壁乱七八糟的线条:“这啥?出去的路线图么?”
书玉没好气道:“谁会在路线图上画小人?还有这个,这画的分明是长刀刺了一个人吧,你在给别人画路线图的时候还附带画上武打情节助兴啊?”
她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直戳石壁上的那幅简画。戳着戳着,她的指尖忽地一顿。
这幅简画上,一人手握一把长刀,将另一人钉在了一方石台上。被钉死的那人比常人高出两倍,虎背熊腰、巨瞳长臂,应是个身怀怪力的异人。
石台旁边围了一圈方形的木头,不知代表什么含义。
书玉的目光停留在了长刀上。
画中长刀的形状很是别致,作画之人甚至用不同颜色的颜料标出了长刀的特征。
那长刀的纹路和形状特征,与辜尨当初从mr。 x手中得来的那把很相似。
那把——由南域阿笃祭司进献给清帝,再由清帝赏给了赵沂青和颐顺王爷的长刀。
韩擎下意识缩了缩脑袋,正重温着童年时期私塾先生对他兜头大骂的挫败之感,却不想对面那位女先生忽然没了声音。
怎么?气得找不着词儿了?
再一抬眸,便见辜尨不知何时也专注地看向壁画,眼眸沉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mr。x曾说,这把长刀能杀死那个将他囚禁在石窟内数十年的人。”辜尨缓缓道,“而那个人,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就是礼宫秀明。”
书玉点了点头:“这幅数百年前的壁画上已记载了长刀可杀死异人的画面,虽然此刻我们无法立刻推断出这幅画的全部奥义,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百年前就已有人知道,世间会存在一个如礼宫秀明一般不死不灭且只能由特殊手段杀死的人。作画之人将克制之法画在墙壁上,留给了后人。”
书玉盯着壁画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谁又怀着怎样的心思画下了这满墙壁画?
解铃还需系铃人,知晓如何杀死带了母蛊活尸的人,也许……正是那位造了活尸的人罢?
作画之人……会是梅么?
那个,造了礼宫秀明且留下诛杀礼宫秀明方法的人,是梅么?
书玉蓦地打了一个寒颤。
***
白玉石地上,珪趴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等着韩擎将他的阿姊和蠢姐夫带出来。
忽然间,寂静的偏殿内又传来了风铃的叮咚之声。
这一次,风铃的声音欢快又明悦,显见来者的动静有多大。
珪瞬间弓起了背,凝眸注视着偏殿门口。
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率先传入了珪的耳膜,继而是聒噪的大嗓门。
“诶?你们说,辜和谭真的在这里吗?确定他们留下来的线索不会有错?”
珪的大脑瞬间当机了一秒。
很快,偏殿门口腾地冒出了一个脑袋。
带着满头浅金色小卷毛的男人在看到珪的刹那,露出了万分惊喜的表情。
“小珪珪!我终于找到你了!想死你啦你有没有想我呀一定有的咱俩感情谁跟谁啊快过来给我么么一下……”
珪很萧索地别过了脑袋,不想再多看亚伯一眼。
心好累。阿姊怎么还不回来。
第188章 chapter47。 复仇之女
韩擎瞪着墙上的壁画,愣是看不出所以然来; 不过还是跟着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书玉往后退了几步; 找了一个便于观察壁画全局的角度; 将长幅壁画瞧了个大概。
壁画大约分为几个部分; 每一部分应该集中描述了一个主要事件。
地底的光线不太足,辜尨燃了两个火折子跟在书玉身后,免得她在昏暗中凝神看画,坏了眼睛。
书玉找到了绘就一切事件开端的那一部分画,细细的看了起来。
她隐隐有一种预感。这漫长的壁画应该不止记载了消灭异人的方法; 很可能也记载了异人的产生。
每一个物种的产生都有它的历史缘由,从生到死; 完满一个轮回。
不死不灭的东西超出了自然界的定律; 往往要承受更多不为人知的痛苦。而终究,这所谓的长生不死; 还是会湮灭在漫长的时间洪流之中。
活尸产生的因,在于南域巫女的预言和清帝的野心。这是大循环里的一个因。
此刻她要在壁画里寻找的是小循环里的一个因果——礼宫秀明的因果。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副壁画里一定容纳了大量的信息; 而礼宫秀明为何会被种上母蛊; 应该能在这里找到端倪。
壁画的内容始于一场战争。
南疆原始部落与外来民间发生了一场恶战。书玉攀着石壁; 细细辨认; 这应该是南域阿笃部落和清军的那场交战了。
清帝派军挥师南下,征伐南疆蒙昧族民。那场大战极为惨烈; 南域毒虫瘴气遍布; 清军难以适应; 短短数日折损过半。最终,清军以三台改良的大炮轰开了阿笃部落的大门,长驱直入,掳走了当时阿笃部落的女族长。
画上的这些内容与书玉在古籍上看到的正相吻合。
自此一役,大清王朝收服了南域部落,而南疆诸民被迫对清帝俯首称臣数代,并年年派族中圣女祭司进贡王朝。
书玉从古籍中知道,阿笃部落臣服了整整三代清帝,这才在梅的助力下脱离王朝的掌控。
忽然,她的目光一顿。壁画中,被掳走的阿笃部落女族长又回到了族内,回归的同时还带回了一个女婴。
“怎么?”辜尨对书玉的情绪变化一向分外敏感,“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