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年华之谭书玉-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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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长刀钉上的人,哪怕就是死了,魂魄也不得解脱。那游魂日夜缠绕在这附近,仿佛觉得自己还活着,却又无法操控自己的身躯。最要命的是,他的五感无比清醒,能毫无障碍地感受到长刀扎入体内的剧痛。”
礼宫秀明忽而顿了顿,转头去问身边一头雾水的穆雅博:“你说,这个人该怎么熬过这漫长的岁月呢?日夜忍受着刀口的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哪怕他丧失了神志也好,偏偏他的五感比活着的时候还要敏锐。”
“如果是你,你该怎么熬过这些年岁呢?”
穆雅博面露难色。大人的描述太过真实,令他不寒而栗。
“雅博愚钝……实在不知该怎么办。”犹豫了许久,穆雅博终是迟疑道,“既然受着也是受着,也许……熬过了这个痛苦,便能出头了呢?”
他觉得自己答得毫无逻辑,却又实在想不出别的答案,不免有些惭愧。
礼宫秀明却笑了:“你说得不错。”
“没旁的路可选,不愿受也得受着,熬过了千百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突然,祭台的地面微微震动起来。渐渐的,震感越来越强烈,其余的族内子弟纷纷聚拢了起来。
“怎么回事?地震了?”
“我们在地底,若是地震了,岂不是要被长埋此处?!”
“难道是地宫内部有了变故?”
一时间,惊惶之声四起。
穆雅博亦显了几分担忧:“大人,您看……”
礼宫秀明却半点也不慌乱,只低头望了望石台下万千棺木垒就的深渊,狭长的凤眸中明明灭灭,悲喜不辨。
“鸣棺了啊……”
第190章 chapter49。 红颜枯骨
轰隆隆的鸣棺之声响彻整个地底,如巨雷压顶; 震得人心神发怵。
穆雅博不得不回身安抚族内子弟; 队伍中的骚动总算缓和了些。
还未过索道; 人心绝不能乱。
礼宫秀明背着双手; 气定神闲地听着四面轰鸣之声。压了数百年的活尸,戾气重得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以鸣棺宣泄怨气,百年来他已听习惯了。
只是这一次鸣棺的时间有些长,仿佛地底的死物活物皆受到了什么惊吓; 惶惶然止不住颤栗。
突然,族内某个子弟大呼一声:“棺材!棺材破了!”
礼宫秀明一顿; 目光往呼喊的方向望去; 只见地面上原本光滑的白玉皲裂开来,蛛网般的裂痕下露出了色泽陈旧的棺木来。
密密麻麻的棺木就这么突兀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礼宫秀明不由蹙眉; 这样的场景连他也是头一遭见到。难道地底的机关发生了什么变化么?
原本平静下来的队伍又开始乱了起来,年轻的子弟四散跑开,以防落入了开裂的白玉口子里。
穆雅博嘶声吼道:“别慌!这只是陈棺; 棺里的都是死物; 不会有危险!”
哪知; 他话音刚落; 其中一个棺木砰地撞开了盖子,没了盖子的棺木里头伸出了一双白生生的手来。
“活尸醒了!活尸醒了!”
离那棺木最近的子弟吓得腿脚一软; 竟险些跪了下来; 被一旁的同宗架着胳膊逃了开去。
书玉从棺木里探出头来的时候; 脑袋依旧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晕眩。那怪力漩涡搅得她浑身骨头仿佛都要散了架,她只得护住腹部,任那漩涡将她携卷到不知何处。
她晃了晃脑袋,想要从棺里爬出来,一个踉跄踩了个空,又跌了回去。
再起身,她的视野里突兀地多了一只手。
“需要帮忙吗?”
书玉一愣,便看到了长身玉立的礼宫秀明。
她的心登时沉入了谷底。再也没有比眼前更糟糕的境况了——地底的机关竟将她一个人送到了礼宫秀明面前?!
礼宫秀明仿佛并没有注意到书玉瞬间煞白的脸色,一声“得罪了”便自作主张将她拉出了陈棺。
白玉地面依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开来,然而族内子弟全然忘了躲闪。
他们一个两个都瞪大了眼望向书玉,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埋了数百年的棺木里怎么跳出了个活生生的女人。
还是个眉目如画的妙龄女子。
且看大人对那女子的态度,竟是难得的和颜悦色。
眼前这副场景很难不叫他们浮想联翩。
书玉稳了稳心神,此刻自己孤身一人在礼宫秀明的地盘,不能不低头,于是转头对礼宫秀明笑了笑:“礼宫先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您。”
礼宫秀明笑得和煦:“是很巧,辜太太竟然能入得我族的地宫,实在叫人刮目相看。”
书玉心内冷笑,面上却依旧谦和有礼:“哪里哪里,如果不是你们嘉穗格格非要我入一趟地宫,我也没法激发这个潜能啊。不过我们中途走散了,不知她现在可好?”
嘉穗的名字仿佛一颗隐形炸…弹,砰地在穆雅博心底炸开了一道血口子。
礼宫秀明淡淡地瞥了一眼穆雅博,继而轻缓道:“我离开时已嘱咐嘉穗不得随意乱跑,看来这孩子还是耐不住性子。如今她如何了,我们也不知道。此间事了,我派人去地宫里寻一寻她罢。”
三言两语,将那族内的弃子撇了个干净。
“辜太太,既然来了那便是缘分。不如请你一道入我们的皇陵看一看吧。”礼宫秀明笑得和善。
书玉抿了抿唇。她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她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祭台上。壁画里的祭台就这么大剌剌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令她不由一阵恍惚。
蓦地,她笑了:“礼宫先生,这个祭台看着不错。”说罢抬手抚上祭台上那被长刀贯穿的痕迹。
“您觉得,这个口子像不像刀痕?这样长的刀,由上往下,一下贯穿整个祭台。”
她望向礼宫秀明,点墨般的眸子里闪着澄澈而无辜的光:“如果有人恰好在这个祭台上,那他心里该有多恨吶。”
穆雅博一愣,这个说法与不久前大人跟他说的那番话竟有几分相似。
礼宫秀明顿了顿,继而也笑了:“恨这种东西太费力气,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散了。”
书玉仿佛受教似的点了点头:“礼宫先生胸襟豁达,实在叫人佩服。”
她忽而眼波一转,状似无意道:“不过当年梅也确实狠心,明明深爱颐顺王爷,竟忍心亲手将他钉死在这方祭台上,不知是否有什么隐情?”
礼宫秀明摊了摊手:“如今百年已过,哪怕有隐情也早已湮没在时间的洪流里,再也找不到了。”
书玉心跳越来越快,口中淡淡道:“请教礼宫先生一个问题——如果颐顺王爷知道,当年的事情有许多迫不得已,他还会回来复仇么?”
她藏在兜里的手紧紧捏着那封从琴棺里带出来的信笺。
既然礼宫秀明就是颐顺王爷,那么他重回地宫的动机一定不单纯。
压抑了百年的怨气,一旦爆发出来,很有可能便是鱼死网破。
她猜不透掩藏在礼宫秀明温和外表下的疯狂目的,但直觉告诉她,他心里的所思所想很危险——若想安然离开地宫,必须打消他脑中成型的念头。
而能让他改变主意的契机,就是梅。
她肯定礼宫秀明没有去往偏殿,也没有见到梅为他设下的墓室,因此他一定没有看过这封信。
她在赌,赌颐顺王爷对梅的感情。
等待她的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良久,礼宫秀明复又勾起了嘴角:“你很聪明。”他看着她,像一位长者看着自己欣赏的小辈。
“能将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原到这个地步,已经让我很吃惊了。”他说,“但是,你再聪明,也猜不透人心。”
书玉一愣,忽而一咬牙,将兜中的信笺递到了礼宫秀明面前。
“她为你设了一座偏殿,就在地宫出口的必经之路上。她还在偏殿里造了一间内室,在那里留了一封信给你。”
她固执地将信举到礼宫秀明手边:“你看一看吧。”
礼宫秀明接过薄脆的信笺,长指抚了抚信封上的纹路,突然两指一用力,指间的信笺瞬间化为齑粉。
书玉瞪大了眼:“你……”
礼宫秀明神色平静地拍了拍被粉末弄脏的手,淡道:“梅写给颐顺王爷的信,给我看并不合适。”
书玉一愣。
“你知道,南疆女祭司为清帝养出来的蛊虫是什么样的吗?”
书玉不明白为何话题会转到了这里。
礼宫秀明自顾自继续往下说:“子蛊令活人心跳停止、丧失神志,但可以滋养肉身百年不朽。被种上子蛊的人,生生世世都是没有意识的傀儡,受人操控、无法反抗。母蛊只得一只,被种上母蛊的人无论在体质还是神志都强于种了子蛊的人,不死不灭,且能有更多的自我意识。”
“听起来很不错是么?被种上母蛊的人就仿佛用了长生不老的神药,论武力可大杀四方,论寿命可坐拥万年江山生生不灭。但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被种上母蛊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受着母蛊噬心的煎熬。在这日复一日的煎熬里,他的体质、力量、复原能力才一点一点被淬炼到极致。”
书玉愣愣地听着礼宫秀明云淡风轻地说着仿佛别人的故事,心里不禁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
礼宫秀明狭长的凤眸望进书玉的眼底:“被母蛊折磨的时间太长,能清醒地活到如今,其实更是一种奇迹。百年前的那些记忆,好的坏的,能留在我脑海里的已经不多了。那些零碎的,我试图拼凑起来的,也只剩了——”
——只剩了那把将他钉在祭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长刀。
那把伴随他出生入死,却又令他痛苦煎熬了漫长岁月的长刀。
不得离去的游魂日复一日地缠绕在长刀身侧,痛苦、哀嚎、平息、沉寂。
“梅?我大约记得有这么个人吧。聪慧、果敢、美貌,是个令男人趋之若鹜的美人。也许百年前颐顺王爷曾恋慕过她?也许吧。但如今我连她的样貌也记不得了。”
哪怕他曾凭借记忆的碎片,试图绘出脑海里那个女人的残像,那画像也是失真的。
时间淹没了一切,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也不过指尖一抔沙,落尽了也就消散了。
“如今我记得的,是她害死了我的将士、坑杀了那些陪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债是要讨的,不过我对儿女情长大约是没有兴趣了。”
书玉怔怔地看着礼宫秀明。她万万没有想到,最终得来的是这样一个答案。眼前的礼宫秀明确实是颐顺王爷,但其实已不是颐顺王爷了。
她挺直的脊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栗。
蛊虫淬炼了礼宫秀明近乎无敌的体质,也摧垮了他的记忆。
最残忍的却是时间,一切皆抵不过漫长岁月红颜枯骨。
她的眼似乎迷了风沙,不知是陈棺带起的沙粒,还是琴棺信笺碎裂后的残屑。
第191章 chapter50。 镇压机关
漩涡另一边,韩擎滚了滚; 整个人摔在了一块硬木板上。腹部正好被那人偶的半截胳膊狠狠硌了一下; 疼得他龇牙咧嘴。
还未等他喘上口气; 后背又被个突如其来的重物砸个正着。
“卧槽!还能不能好了?”韩擎哽着脖子哀嚎; “辜尨你快从我背上下去!”
韩擎正在气头上,不想身下传来一阵弱弱的声音:“你们可不可以……先从我身上下去哇?”
他一低头,便见那人偶惨兮兮地被压在最底下,连扭动脖子都成困难。
三人叠罗汉,太不雅了; 实在太不雅了。
韩擎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正要转头埋汰辜尨几句; 却见老友赤红着一双眼; 情绪很不对劲。
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书玉呢?怎么没一起过来?”一边说着,他一边环视四周。嗬; 他们竟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偏殿,只是此刻他们身处偏殿的后院。
如今他琢磨清楚了——那嵌了数十棺木的石道估计联通了地宫的机关,进馆刹那; 机关瞬间位移; 于是将他们带到了这里。
辜尨冷着脸:“她被机关带去了别处。”
韩擎一愣:“别处?”为何单独要把书玉和他们分开?
辜尨一把抖开万里成寸绣成的地宫走势图; 凝眉搜索图中的某个方位; 怎奈图中线条庞杂,他又心浮气躁; 找了半天竟没能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他索性直接弃了地图; 直直看向小梅:“刚刚在壁画里看到的那个祭台; 在哪里?”
小梅被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戾气吓得一个哆嗦:“祭司大人……那不是个好地方,您还是别去了……”
辜尨眼中的赤红更甚:“你带路,我们要过去。”
那机关独独对书玉另眼相待,十之八九就是因为她身上带了礼宫秀明的血。机关再狡黠,也只是个死物,只能机械的识人辨位,他的小妻子大概被当作颐顺王爷,被传送到了机关认为王爷该去的地方。
回归的颐顺王爷该去哪?或者说礼宫秀明现在最可能在何处?
必然是地宫的中枢——那方曾经钉死过他肉身的祭台以及八十一部铁骑埋骨的地方。
小梅垂头丧气道:“那好吧……可是,您到了那个地方,莫要触景伤情啊……”
韩擎赶忙走上前,咔吧一下把人偶断掉的胳膊安好,顺势阻住了这呆子接下来的话:“废话少说,现在就出发。”他怕这人偶再多嘴两句,辜尨该把它全身的关节都给卸了。
正在这当口,突然一阵喧哗从偏殿的前厅一直往这里来了。
韩擎先是一愣,这番变故竟让他差点把等在前厅的小狼崽子给忘了。
他正搔头懊恼,就见前方拐角处冒出了个毛绒绒的东西。
那毛球移动速度极快,蹭地一下竟从远处飞扑而来,撞进了他的怀里。
“阿姊呢?我阿姊呢?在哪里在哪里?”毛球喋喋不休地开口问。
韩擎瞪眼看着怀里的小狼崽子,头一次见这崽子说话这么利索。
“丢了。”他没好气地答。
啪唧一声,珪的小肉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了韩擎的面门上。
“辜!谭!我来了!”亚伯撒着蹄子往这里跑来,身后跟着江南和阎崶。
亚伯跑到辜尨面前,突然挠头:“诶?谭呢?怎么就剩了你们两个?”
辜尨周身的戾气又深了几分。
“咦?”亚伯敏锐地注意到了辜尨的变化,“辜,你的机理不太对。”说罢他一把扳过辜尨的脸,单手按上他的颈动脉。
“嘶——”亚伯浅灰色的瞳仁里骤然爆发出疯狂的精光,“你更强了,辜!快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mr。 x注入你体内的稀液比以往活跃了数十倍,你的潜能被激发到了一个极值!”
“你是怎么办到的?”亚伯兴奋地看向辜尨。
韩擎暗自给这个金毛傻大个抹了一把汗,只求辜尨拧断这小金毛的时候,下手不要太狠。
未料,辜尨竟生生将一腔翻涌的怒气压了下来,转头对小梅道:“带我去祭台。”
他骨内的兽性再一次被他以理智压了下去,只因为眼下事关书玉的安危。
江南和阎崶只听韩擎说了几句,便迅速明白了现下的境况。
“祭台就是礼宫秀明所在之地?”江南道,“我们刚从三进大殿过来,我认得路。”
事不宜迟,几人点足而行,珪舒展开身子,矫捷地紧随其后。
可怜亚伯拖着个沉重的帆布包:“你们……你们可以等等我吗?喂!”
***
点梅小筑内,贺子池对着湖中央的大洞直挠头。如今地底机关启动了警戒模式,地宫出口已然不在原处,该怎么保证把辜尨他们接出来?
“阿姆,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贺子池愁得头发都要掉了。
夜十三蹙眉道:“有没有办法,让地宫的机关把出口转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