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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青木年华之谭书玉-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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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缎面的高跟鞋尖端镶着一圈水钻,于马蹄灯的光线中泛着幽幽的蓝光,大抵夜场里最当红的流莺也不过如此了。
  “我道是谁在这里,原来是张警司手下的两条狗。”软软媚媚的声音像一根羽毛,直挠得两个男人心旌摇曳。
  “你是谁?”其中一个男人的呼吸愈发粗重起来。
  另一个男人放开了桎梏着少妇的手,脚已不自觉地往那女人的方向而去。
  女人轻轻一笑,道:“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她的容貌隐在夜色里,但依然能分辨得出她脸上愈发肆意的笑容。她依旧婷婷袅袅地站在那处,只伸出一只手,便将伺机扑将上来的一个男人掼倒在地。
  跌倒在地的男人蜷着身子嗷嗷直叫。
  另一个人连忙上前查看,这一看之下登时面如土色。那女人只动了动一只胳膊,便轻而易举地卸了他兄弟的一条腿。
  被捉来的少妇早趁着空档跌跌撞撞地跑了。此刻,小巷里只有两个面色苍白的醉汉,以及这个古怪的女人。
  咯噔,咯噔。
  女人向前走了两步,堪堪停在两个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脚边这两只瑟瑟发抖的蝼蚁。
  她忽而蹲下身子,提起了滚落在一旁的马蹄灯。
  幽幽的灯光直直打上了她的脸。
  蜷缩成一团的两个男人在看清她容貌的瞬间同时发出了骇人的尖叫:“你你你……你是……”
  女人勾唇一笑:“呵,我是谁?我是你们的拘魂使。”话音未落,尖尖的指甲已抹开了其中一个男人的动脉。
  “姑奶奶,姑奶奶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另一个男人语无伦次地朝女人磕头。
  咚咚咚。磕头声一下沉过一下,与那汩汩的动脉血流声夹杂在一起。
  磕头声响到第二十一下时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马蹄灯燃尽了最后一丝寿命,噗地跌入了黑暗。
  夜色深处,又传来了一阵猫头鹰的啼鸣,似哭似笑,似哀似叹。


第28章 Chapter02。 有猫名夜
  春天收起了最后一点尾巴。
  一场雨后,院里的西府海棠一夜间落了满地残蕊,直叫书玉心疼了好半天。
  辜尨坐在窗前看书,眼未抬便知书玉在院子里扫落花。
  她将落花扫成了一个小山丘,却怎么也舍不得将这一丘落海棠清走,于是蹲坐在花丘边上愁眉苦脸。
  辜尨翻过一页,书玉叹了一口气。再翻一页,又是一声哀叹。一页一叹,竟卡得分毫不差。
  三声叹息过后,翻页声再也没有传来。
  书玉一口气憋得难受,忍不住抬头去看窗边的辜尨。这一抬头可不要紧,她愕然惊觉,窗边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了?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惊讶,忽觉身子一轻,下一秒便倚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来人悄无声息地揽了她的腰,心甘情愿地作了她的坐垫。
  “你不是在看书么?跑到院子里做什么?”她揪起一根小草砸他。
  他很自觉地受了她一草偷袭,态度良好地答:“老婆在院子里叹气,我哪里还看得进去书?”
  她斜着眼睨他,满眼不相信。
  他笑了:“你不就是要叹给我听吗?”
  她恼羞成怒:“胡说,谁叹给你听?”
  他挑眉:“满院子就你我两个大活人,你不叹给我听,叹给谁听?”
  她咬牙:“我叹给花听,总可以吧。”
  “哦,”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在我老婆心目中,连开败的花地位都比我高。”
  他的语气难得地带了一丝萧索,她立刻心软了:“其实吧……你的地位……也很高的。”
  “有多高?”他来了兴趣。
  她有几分羞赧,这人怎么蹬鼻子上脸了?她扭头不看他:“哎呀,反正就那么高,其实也不算很高……”
  “到底高不高?”他较真起来。
  她耳根一寸寸红了,扭回头瞪他:“一点也不高!”
  他低低地笑了:“这样啊,那我备好了的那株广玉兰也就没有必要拿出来了,反正在你心里我的地位那么低……”
  她登时坐直了:“什么什么?什么品种的广玉兰?你什么时候弄到的?快拿来我瞅瞅!”
  他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她顿悟,凑上前啄了一下他的嘴角:“在我心里,你的地位最高啦。花在哪?快拿来我看看。”
  他莞尔,这么没有诚意的回答,偏偏她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不过那株玉兰本就是为她准备的,迟早还是要交到她手里。
  他动了动,把她笼到怀里:“中午就到了。我看你那宝贝海棠的凋谢期就在这几日,所以前些日子挑了株玉兰给你移情,花农今日中午应该就会把花送来。”
  她瞬间弯了眉眼,揽住他的脖子又往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说吧,怎么谢我?”他不为所动。
  她开心得找不着北:“都依你,都依你。”脑中已在勾勒该如何侍弄那株新玉兰。
  他看着她兴奋的模样,摇头失笑。
  午饭刚过,书玉已到大门口处候着。
  辜尨不解:“花农会把花送进宅子来,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书玉摇头:“我就看看花长什么样。”
  辜尨没奈何了:“那你站在阴凉处等。”顿了顿又道:“别等太久,早些进屋。”
  书玉把头点得鸡啄米,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辜尨无奈地摇了摇头,独自进了宅子。
  左等右等,总算有个花农模样的人出现在了街道口。
  那人扛着半人高的植株,很快便走到了宅子前。书玉连忙招呼道:“轻一点轻一点,小心门槛。”
  谁知花农站在门槛前不动了。
  书玉疑惑地盯着那花农,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便听那花农发出了带着哭腔的哀求——
  “书玉!你可得救救我啊!”
  这声音,这语调,听得书玉目瞪口呆:“贺子池?你什么时候改做花农去了?”
  那一身粗布衣衫、扛着麻布包裹的植株、俊脸晒得通红的公子哥儿,不是贺子池又是谁?
  “你又惹什么事了?”一听那声音,书玉便明白了七八分。
  贺子池欲哭无泪:“上周组长派了个没天理的任务给我,让我去找张警司走丢了的宠物猫。天呐,你知道那张警司有多古怪么?明明委托人找东西,却不说那猫长什么样子,隔着个屏风就只说了猫的名字。乖乖,难不成我走街窜巷喊着猫的名字,那猫就主动回来了吗?”
  书玉莫名:“咦?组里最近接案子的风格有些诡异啊,怎么这样的案子也给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应该交给街区里的警署么?”
  贺子池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他总不能说,由于他的失误导致她以身涉险,辜尨非得要阎崶给个交待;而阎崶破天荒地伏低姿态道了歉后,他的炼狱生活就开始了。前阵子要他帮李家的姨太太捉奸,前前阵子要他给王专员带孩子,眼下居然要他去找张警司走丢了的猫?!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书玉扯了扯嘴角:“你惹组长不高兴了?”
  一语中的。贺子池掬了一把辛酸泪,看向书玉的眼分外真挚:“书玉,我知道你是好人,帮帮我吧,我要是没在规定时间内把那只破猫找出来,组长就要我陪副市长的长女逛夜市!我的贞操俱在你手里了啊书玉……”
  书玉不解:“让你陪名媛淑女逛个夜市怎么碍着你了?这是好事啊。”
  贺子池一脸惶恐:“我宁可抓一百只猫也不要和那邱萍萍呆上半秒。”开玩笑,那长得如同女匪的女人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捏死,更别提那女汉子成日里恨嫁心切,不知摧残了南京城内多少好儿郎。
  书玉肃容,看贺子池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她摊了摊手,道:“这事我也帮不了你啊,你要我帮着鉴定文书字画倒没问题,可这找猫找狗……”
  “不找猫也成,你就跟我回一趟组里吧。组长见了你,没准一开心就不让我找猫了。”贺子池连忙道。
  书玉莫名:“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面子?”当年她在阎崶手下没少吃苦头,整个分组里就数她被训得最惨,她见着阎崶必然犯怵,阎崶见了她必然开训。所以贺子池的意思是,把她送到阎崶面前让他训着开开心?
  “不成。”书玉果断拒绝,又补充了一句,“没有商量的余地。”笑话,当她傻子么?
  贺子池默了默,半天后下了决心,铿锵道:“若你这次帮了我,我府上的花花草草,随便你拿!”
  书玉本来已经准备转身进宅子,一听这话,立刻顿住了脚步:“你这话可当真?”贺家二公子的院落汇集了半个天下的奇花异草,谁人不知?
  “千真万确。”贺子池一副凛然的模样。
  “好。”书玉点头,“我答应你。”
  贺子池喜笑颜开:“那走着,回组里!”
  “谁说我要回组里了?”书玉觑了他一眼,“我决定帮你找张警司的猫。”
  诶?贺子池傻眼。
  “张警司除了说了猫的名字,还说了什么?”书玉问。
  贺子池回想了半天:“没了。他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废话了半天就只说了猫的名字。”
  书玉蹙眉。那些个官僚确实有这样的怪癖,明明要人找物,却因物品太贵重而不愿透露更多。可是不过一只猫而已,有什么名贵之处需要这般遮掩?
  她想了想,说:“算了,你问也问不出什么,我让辜尨找人再问问那张警司。”张警司可以不拿贺子池当回事,但他不能驳辜尨的面子。她转身就要往宅子里走:“辜尨就在里头,我去……”
  “别!别别别!”贺子池突然惊恐地叫了起来。
  书玉被吓了一跳:“你还要怎样?你的面子不够大,什么都问不出来,难不成你真准备满大街喊着猫的名字?”
  贺子池内心滴血。若辜尨知道他又来招惹书玉,那就不是找猫这么简单了,他很有可能直接被一台花轿送进邱萍萍的香闺。
  “成,不找辜尨。”书玉头疼,“不过筹码翻倍,我要你帮我培育一株花期延长三倍的西府海棠。”
  贺子池松了一口气:“行行行,没问题。”
  “那猫叫什么名字?”书玉问。
  “夜猫。”贺子池答,“那只破猫名叫‘夜猫’。”


第29章 Chapter03。 混入张宅
  天刚蒙蒙亮,书玉便从被窝里钻出来,抹黑开始穿衣服。
  枕边的辜尨被她的动静吵醒,皱了皱眉,哑着嗓子道:“起这么早做什么?”
  书玉被他一胳膊捞回了被窝,挣了挣,把早就想好的借口道出:“书斋要我去鉴定一副字画,卖家约了这个时间。”
  辜尨不满:“哪个卖家排场这么大?”
  书玉适时地凑上去吻了吻他的额角:“哎呀你就别问了,等我干完这一单,得了大大的好处,到时候好好犒劳你。”说罢从床上跃下,拎着个小布包踢踢踏踏出了门。
  门吱吱呀呀关上了,辜尨翻了个身欲继续睡去,怎奈身边空了一块,百般不适应,故而怎么也睡不着了。
  大清早,集市里早已人潮攒动,叫卖吆喝声与讨价还价声并举,好不热闹。
  书玉换了一身粗布衣衫,戴着个头巾,臂弯里挂着一方竹篮。篮子用蓝色碎花小布盖着,看不清里头是什么。
  一旁,同样粗布衣服打扮的贺子池拖拉着一个木板车,狐疑地问书玉道:“这样就能混进张警司的宅子?”
  “你说呢?”书玉凉凉地瞥了贺子池一眼。
  贺子池立刻噤声。过了半晌又忍不住问:“可是进了宅子问出猫的特征和长相后,还是找不到那只猫怎么办?”南京城大街小巷贴满了寻人启事,也不见有几个人能被寻到,更遑论一只猫。
  “谁说我要帮他找到那只猫?”书玉挑眉,“问清猫儿的特征以后,买一只一模一样的猫送给张警司不就结了?”
  贺子池一呆,瞬间恍然大悟:“哇哈,对啊!书玉你真是……”
  突然,书玉蹙眉:“嘘!他们到了。”
  贺子池顺着书玉的视线望去,只见集市东边来了几个小厮打扮的人,东张西望不知在找什么。
  书玉调整好了面部表情,迎上去对着那几人中唯一个大丫鬟道:“姐姐诶,这是按你们要求送过来的果蔬,全是今晨刚刚采摘下来的,保准新鲜。”说罢从贺子池的木板车里拿出了一个早就包好的小包裹,道:“这是给几位哥哥姐姐准备的小礼。都是些农家的物什,不值几个钱,但胜在不施农药,小玉自作主张拿来孝敬几位哥哥姐姐。”
  大丫鬟接过包裹,眉间倨傲之色缓了缓,不过仍觑了书玉一眼道:“原先负责送蔬菜的李嬷嬷呢?”
  书玉答:“嬷嬷前些日子感染风寒,只好让小玉来代送。”
  大丫鬟看了看贺子池,终于不再发问:“你们跟上来。”
  那丫鬟并小厮又采买了几样肉食和脂粉,统统堆到了贺子池的板车里。
  贺子池刚要摆出一副哭丧脸的表情,就被书玉一记眼刀狠狠地逼了回去。
  抵达张警司的宅子时,天已大亮。
  书玉和贺子池跟在大丫鬟身后从后门进了宅子。
  大丫鬟撂下一句“你们去后厨房把这果蔬收拾妥当再走”后,便招呼着几个小厮离开了。
  后厨房是女人的天下。
  热情的厨娘一边接过书玉和贺子池送来的果蔬,一边直夸二人生得好看。
  贺子池被夸得不好意思了,书玉却笑盈盈地把这朴素的赞美统统收下。
  书玉一边给厨娘打下手,一边与那厨娘闲聊:“大娘,你说张警司有什么偏好否?不瞒大娘,小玉家里有个不成器的弟弟,怎么也找不着活,若张警司能帮帮忙,兴许小玉那弟弟能有些出路。”
  厨娘性子耿直,很快便答:“这可不大好办啊。我们老爷平日里没什么喜好,一不收现银,二不收珠宝玉石,唯一喜欢的大概就是养鸟。可那鸟儿都名贵得很,丫头你肯定拿不出来。”
  书玉诧异:“看不出来张警司居然喜欢养宠物?除了鸟儿,张警司还有什么喜欢的宠物?”
  厨娘想了好半天,摇摇头:“我倒没见过府里还有除了鸟以外的宠物。”
  一旁的贺子池忍不住了:“那猫呢?张警司养猫吗?”
  书玉面无表情地觑了一眼贺子池。后者自知失言,捂着嘴不敢说话了。
  厨娘倒没觉察出不妥:“没见过宅子里有猫啊。”
  坐在灶炉边拣菜的几个仆妇却捂着嘴哧哧笑了起来。
  书玉狐疑地望向那几个女人。只听其中一人道:“我看妹子也别找鸟找猫了,只消你梳妆打扮妥当,走到我们老爷面前,别说给你弟弟安排活干,就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老爷也会给你摘下来。”
  书玉一愣,脑中飞快地运转起来。
  贺子池却毛骨悚然。看来这张警司是只色中饿鬼,书玉莫不是想以身饲这色鬼?若果真如此,辜尨非一掌劈死他贺子池不可。
  厨娘变了脸色,唾了一口道:“看我不撕烂你们的臭嘴,你们想教坏小姑娘还是怎的?”说罢转头对书玉道:“不要听她们胡说,我和府里的总管有些交情,我让他帮你问问有没有合适你弟弟的职位。”
  被训斥了的女人不高兴了:“刘姐,你怎么知道是我们教坏小姑娘而不是小姑娘自己乐意呢?”
  又一个女人嗤笑道:“是啊,没准这又是一个十七姨太太呢。”
  十七?书玉汗颜,这张警司居然娶了不少于十七房的姨太太。还真是老当益壮的风流人物。
  厨娘已气得满脸涨红:“你们当着外人的面胡说些什么,如果被太太知道了……”她蓦地哽住了嗓子,不敢往下说了。
  那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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