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叔叔的小桃花-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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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士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帕子咬在口中。
夭夭见端木青双手已经分别捏住了腿伤处上下两端,那修长的手指骨节凸起,知道他要生生拧断父亲的腿,紧张得杏眼圆睁,菱唇紧抿,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抓住了陶士铮的胳膊。
“灼灼,别害怕,父亲不会有事的。”陶士铮安抚地拍了拍夭夭的手,笑道:“转过头去,别看。”
夭夭只觉得心头一阵阵抽痛,她不敢看端木青的手,大大的杏眼中泪光点点,望着陶士铮。
趁着她的目光移开,端木青双手猛地用力一错,陶士铮脸色一白牙关紧咬,额上的汗珠立刻就掉了下来,那脆弱的伤处已经断开了。
“爹爹!”夭夭喊了一声,泪珠滚滚,如短线的珍珠般顺着脸颊掉落,她掏出帕子,却顾不上擦自己的泪水,轻轻将父亲额头的汗珠拭去。
陶士铮惊讶地看着女儿,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听到女儿出声,“灼灼,你、你的喉咙——是受伤了吗?”女儿原来的声音很是甜糯,现在却粗粝如砂石,他一直以为女儿是受了丧母的刺激不再开口说话,现在看来,他恐怕错得太离谱了,女儿的喉咙分明是受伤了!
端木青本来想等陶士铮缓一缓再断另外一条腿,此时听他话里的意思,竟然是不知道亲生女儿小时候被人下了哑药的事,不知怎的,他心头一股怒气升起,握住陶士铮的另一条腿,都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就是双手一错,陶士铮闷哼一声,险些晕了过去。
夭夭心如刀绞,脑袋扎在父亲的肩膀,双手抱着父亲的胳膊,晶莹的泪珠滴落在父亲的肩头。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陶灼灼,这就是她的父亲,从小到大,给了她最多关爱的父亲。
第18章
端木青给陶士铮的腿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药膏,用夹板将腿固定起来,道:“明日我还会过来,陶大老爷这双腿千万不能乱动。”
陶士铮点点头,“多谢端木先生。”
端木青收拾了药箱,看了夭夭一眼。
夭夭心领神会,亲自送端木青出门。
春风已经有了暖意,垂柳柔软的枝条轻轻摆动,一阵桃花的幽香随风而来。
端木青看看左右无人,低声道:“明日陛下要见你,你巳时去东华街一趟。”小姑娘做出来的通灵香陛下很是中意,也不知道她在这么艰难的处境中是如何学会制香的?
他不知道是谁给她下了哑药,她那时还小,想必是这家中之人。就他今日见到的陶府女眷,没有一个跟她要好的,倒是陶士铮,小姑娘很是亲近他,看来平时对她也算用心照顾。
端木青看看夭夭,她半垂着头,露出一点雪白的后颈,一张白嫩的小脸让她涂得灰扑扑的,再加上厚重的刘海,遮住了那令人惊艳的倾城之色。
在自己家中都要这样小心,想必她也过得艰难。端木青靠近了一步,见夭夭似乎吓了一跳想要躲开,连忙低声道:“你做的通灵香对陛下来说很有用,明日你见了陛下,有什么小小心愿不妨提一提。”
夭夭不解地看着端木青,他在提醒她跟陛下提要求,可是她做出通灵香来已经换了他来给父亲医治,皇上又怎么会额外许诺她什么呢?
她的睫毛很长,杏眼圆圆的,看人的时候带着少女的娇憨,那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端木青心头一跳,夭夭却已经偏开了脸庞。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笑道:“你这样聪明,明日见到陛下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
送走端木青,夭夭在陶士铮的院子外面迟疑了一会儿,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陶士铮。在心底里,她是把他当成父亲的,尤其刚才他双腿被端木青捏断的时候,她心如刀绞,觉得自己就是他的女儿。
可她却不敢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借身还魂本就离奇,她偏偏借的还是他亲生女儿的身体。以己度人,要是她最亲的人被别人的灵魂占了身体,她肯定会请高僧做法,将那鸠占鹊巢的魂魄驱走。
她低着头在院门处徘徊不前,陶士铮靠在床头,隔着打开的菱花窗遥遥望着她。
陶士铮万分确定这就是他的女儿,可他却不知道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变了,以前的灼灼并非完全无知无觉,谁对她好她心里都有数,可她绝对没有这样聪明,能请得动神医来给他看诊。她向来是随心随性,像这样徘徊不前犹豫不决从未有过。
他的女儿为什么突然就灵窍全开?
以前他曾经抱着刚满周岁的女儿去善觉寺请高僧看过,慧通禅师说灼灼命格奇特,魂魄天生残缺不全,命盘更是云雾笼罩看不真切,也许会一生懵懂,也许会一朝清醒惊艳世人。
难道这就是高僧说的惊艳时刻?难道他的女儿终于清醒了?
夭夭在院门处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担心父亲的伤势,不能就这样离去。
陶士铮看着女儿进屋,招招手,“灼灼,过来。”
夭夭顺从地走到他身边,将桌上的茶水递给他。
陶士铮只抿了两口就放下了,他看着女儿的神情,问道:“灼灼,你的喉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受伤的?”
夭夭本以为他要问端木青的事,没想到他开口问的却是她的喉咙,他显然不知道弟弟出生时祖母下的黑手。这件事夭夭并没有打算瞒着父亲,但现在却不是告诉他的好时机。父亲的腿伤恐怕要三四个月才能好,现在不能和老太太起冲突,她想等到父亲的伤好了再告诉他。
陶士铮见女儿乌溜溜的杏眼转了一圈,抿着唇不肯说话,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无妨,等灼灼想说的时候再告诉父亲好了。”
夭夭松了口气,指了指父亲的腿,关切地望着他。
陶士铮笑道:“不疼,端木神医抹上的药膏也不知道是什么,清清凉凉的,一点儿都不疼。”
夭夭抿着唇一笑。端木青果然是神医,不仅给医治,还不会让病人太痛苦。
陶士铮轻声道:“父亲不知道你的喉咙是怎么伤的,但是要是可以的话,请端木神医给你医好,灼灼说好不好?”
夭夭轻轻点头,她本来也是打算等父亲的腿伤治好了,就再想办法请端木青给自己治喉咙。
陶士铮的双腿都被端木青捏断,相当于又受了一次重伤,虽然有药膏,他的脸色也很是不好,夭夭用一旁的棉巾子给父亲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正想告辞让父亲好好歇息,老太太、二太太和陶芝芝就涌进来了。
“哎呦,灼灼啊,既然这神医是苏夫人请来的,那你跟苏夫人说一声,让神医给祖母也瞧一瞧。”老太太上来想要拉夭夭的手,夭夭往父亲的床边一坐,顺势避开了。
“就是,大姐姐不能光顾着伯父,也要顾及府里其他人嘛。”陶芝芝看见夭夭就来气,也不知道这傻子哪修来这么好的福气,竟然认阁老夫人做义母,连大名鼎鼎的神医都请来了,以后是不是也会跟着苏夫人结识高门显贵呢?尤其她还生了一张漂亮的小脸,同是姐妹,容貌却有天壤之别。
陶芝芝恨不得往那小脸上挠上两把,可此时却不得不陪上笑脸,“大姐姐,你让端木先生给我也看看,我也有些不舒服呢。”
二太太金氏也凑热闹,“就是,最近我也有夜间盗汗之症,下次神医过来给我也看看。”
陶士铮剑眉皱起,他不知道女儿是用什么法子请到的神医,但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可是听说过端木青看诊的规矩。“母亲,弟妹,神医他给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女儿站起身来,推着陶芝芝出了房门,又回身将老太太葛氏和二太太金氏都推了出去,“哐——”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第19章
夭夭这次去东华街没有带陶锦熙,他还要去族中学堂,夭夭不能总让他逃课,她带的是秀竹和馥莲。
秀竹自小服侍灼灼,这还是第一次跟着她出门,新奇不已,偷偷揭开车帘一角,趴在边上看着外面。馥莲见夭夭目光温柔没有责备之意,也就笑笑由她去了。
到了东华街,端木青迎了出来,夭夭让两个丫鬟留在院内,跟着端木青进了屋。
端木青指了指西次间,夭夭点点头,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待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她才推门进了书房。
萧沉夜坐在黄梨木大书案后面,一身玄色锦袍,用纯金细线绣着繁复的云纹,阳光透过菱花窗照在他如玉的脸庞上,那睫毛如鸦羽一般,浓密纤长,在眼睑下映下一小片阴影。
听到夭夭进门,那睫毛倏然翘起,黑沉沉的目光看了过来。
夭夭正想跪下行礼,萧沉夜道:“不必跪了,坐下。”
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夭夭深深褔了一礼,腰身笔挺地坐在椅子边上。
“你做的通灵香朕很是喜欢。”萧沉夜开门见山,“朕要这通灵香的方子,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好了。”
夭夭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端木青暗示她可以向皇上提要求,原来如此。
她和端木青的约定是可以为他制香三次,却不包括献出这失传的香方。皇上想要她手中的方子,也愿意给她赏赐来交换,已经很是公平了。
夭夭低着头想了一下,金银珠宝她并不需要,身份地位虽然会让别人高看灼灼一眼,但也有可能会引来更大的祸端,像她自己,原本是阁老家的嫡长女,英王殿下的未婚妻,钱财身份都不缺,不还是被人暗害了吗?更何况灼灼的处境比她还要艰险。
萧沉夜见她低头不语,狭长的凤眸淡淡地扫了过来。
小姑娘和前几次一样,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褙子,梳了双螺髻,头上只简单地系了几根丝带,连个发钗都没有。
真是白瞎了这一头如云绿鬓。
明明是个绝色少女,偏偏要打扮成老气横秋,还要用厚重的刘海和灰扑扑的脸色来遮掩姿容。明明聪颖过人,却自小就被人说是无知无觉的小傻子。
萧沉夜突然想,要是让她穿上华服露出真容,再将她的喉咙医好,让她在众人面前言笑晏晏,不知是如何惊艳?
他的手指轻轻捻了捻,将这奇怪的想法压了下去。
夭夭起身,慢慢走到萧沉夜身侧。
萧沉夜见她伸出纤纤食指准备开始写字,心中想道:“这香方确实能避蛇虫毒瘴,无论如何必须要得到。她如果要银子,十万两之下都可以给她。她如果要身份,县主也算合理,就是郡主也未尝不可。如果她真的狮子大开口,就直接下道圣旨责令其献出香方,再随便赏赐她一点儿什么就好了。”
夭夭不知萧沉夜想些什么,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她以往跟着英王见过他多次,对他从来都是有些畏惧的。她不敢揣摩他的心思,只希望他真的能满足她的愿望。
“民女想求得陛下的庇护。”夭夭慢慢写道。
“庇护?”她的要求出乎萧沉夜的意料之外,他不由得低头看了看她,那双水盈盈的杏眼正望了过来,忐忑不安,似是怕他拒绝,那樱花般的唇瓣紧张地抿着。
一个皇帝的庇护可大可小。他若是真心庇护她,比什么金银财宝高贵身份都要有用。他若是敷衍,恐怕她的求助都不会递到他的面前来。
萧沉夜觉得,一张香方虽然重要,但却不值得他一生细心的呵护。他明明可以直接命令她献出香方的,之所以答应给她赏赐,一个是为了公平,对于弱小之辈他不屑强取豪夺,一个是她委实太过……可怜。
虽然他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一个小姑娘,在自己家中还要小心翼翼地伪装,显然是因为身处险境。
罢了,就答应她吧,反正这个庇护的度完全由他来掌控,她要是太过分了,他不再理会她就是。
夭夭见他半晌不语,紧张得后背都冒汗了,贴身的小衣有些湿黏,她却不敢乱动,只用手指写道:“民女并不是想求一个免死金牌,如果民女作奸犯科,也不敢去求陛下,只是若有一天民女平白受人欺负,求陛下为民女做主一次。”
“做主……一次?”萧沉夜的长眉轻挑,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她。
夭夭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诧异,只把一根手指竖起,小脑袋用力点了点,期盼地望着他。
萧沉夜黑漆漆的目光落在她那跟纤细白嫩的手指上,骨纤肉丰的小手指,白生生的,像是刚刚剥开的嫩笋。
他突然想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
大手倏然探了过来,飞快地将她厚重的刘海撸起,修长的手指将那层毛茸茸的头发压在她的头顶,掌心温热。
夭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光洁白皙的额头下,翠弯弯两道柳眉,水盈盈一双杏眼。
萧沉夜飞快地松开了手,如果将她脸上那层灰扑扑的东西擦干净,该是个冰肌玉骨雪肤花貌的绝色少女。
夭夭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萧沉夜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肯定不是看上她的美色了,毕竟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
他做皇子时没有成亲,成了皇帝后整个后宫也没有一个女人,操心的御史们都急疯了,民间更是诸多谣言,好听的说他是不近女色,难听的说他身患隐疾。他倒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不管朝中重臣如何明谏暗催,全然无动于衷。
这样的一个皇帝,就算掀开了她的刘海,也绝对不是因为想要看她长得什么样。夭夭这样想着,那根竖起的手指却惊得忘了收回去。
萧沉夜的凤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还以为是个心机深沉的小狐狸,没想到吓了一下,她就呆住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在她那根竖起的食指上轻轻一点,两个指腹碰在一起,夭夭的手指“嗖”的一下收了回去。
萧沉夜低笑一声,“好,朕就庇护你一次。这是信物。”他解下腰间系着的玉佩,随手抛在她的怀里。
夭夭慌忙将那玉佩抱住,细腻油润的羊脂玉,雕成精致的双鱼形,她爱不释手地抚摸了一下,这可是一个皇帝的承诺啊,有了这个,应该能保灼灼平安了!
萧沉夜道:“你要是有求于朕,拿着这玉佩去宫门处或者来这里都行。”
夭夭笑得杏眼弯弯,将玉佩小心地收到怀里,看桌上砚台里的墨已经干了,她重新磨了磨,执笔在宣纸上写下了通灵香的香方。
笔迹落在宣纸上,比沾着茶水写在桌上更加清晰,端方雅致,秀挺有力,一看就是多年练习的结果。
萧沉夜盯着那纸上的字迹,见小姑娘写完搁笔,说道:“若是以后还有这样有用的失传古香,你还可以拿来与朕交换条件。”
夭夭不知道什么算是“有用”的香,她乖顺地点点头,写道“若是陛下用的到,民女自当献上。”
……
得了萧沉夜的一个承诺,夭夭喜不自胜,端木青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小姑娘很是满意,含笑将她送出院门。
夭夭带着两个丫鬟坐上马车,心情大好,对馥莲写道:“咱们难得出来,干脆在街上逛一逛再回去,你们两个想买什么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秀竹不识字,馥莲把夭夭写的字念了一遍,两个丫鬟笑着道:“多谢姑娘。”
夭夭示意,馥莲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了西华街,这边全是姑娘家喜欢的店铺,胭脂水粉、绸缎布庄、珠宝首饰一应俱全。
馥莲和秀竹一左一右护着夭夭,三个人慢慢地在街上逛着。
秀竹还是第一次这样逛街,她对胭脂水粉不感兴趣,倒是街上阵阵香气诱得她不停咽口水,却不好意思开口,她也知道自家姑娘是没有月例银子的。
夭夭暗自好笑,碰到好吃的就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