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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画堂春-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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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京满口答应了,这才带着阿北告辞离去。
    慧雅见李妈妈对这位元书生很有好感,却没说什么。人都是社会动物,她可以避世隐居,却不能要求李妈妈和她一样与世隔绝。
    赵青连夜提审马娘子。
    马娘子瞧着柔弱,却出乎意料的彪悍,在大堂之上死咬着自己只是想避开丈夫,并没有和朱俊或者谁有私情。
    赵青见她的腹部已经明显隆起,便没有用刑,而是吩咐付春恒:“堵了她的嘴,押着她经过关押朱俊的班房,然后提审朱俊。”
    没过多久,朱俊便被提上了大堂。
    赵青看了一眼跪在堂下的朱俊,淡淡道:“朱俊,马娘子已经交代了,她腹中的孩子是他丈夫董陵夷的。”他已经问过董陵夷的行踪了,判断出朱俊确定不了马娘子腹中胎儿到底是谁的。
    朱俊一愣,也有些傻眼了——他自己也不能断定马娘子腹中孩子到底是自己的,还是董陵夷的。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赵青,试图从赵青神情中看出些什么。可是赵青一贯的面无表情,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赵青趁热打铁,语气平静道:“朱俊,马娘子都交代了,你来说说你为了霸占马娘子,是怎么害死慧宝,把慧宝分尸,用慧宝的身子假扮马娘子吧!”
    朱俊闻言,以为马娘子和马甜甜把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了,当下直起身子大声道:“大人,慧宝不是朱某杀死的!她是患了痢疾,自己死的!”
    赵青挑眉看他:“马氏姐妹可不是这样说的。”
    朱俊平生最爱的还是自己,见自己于性命有碍,当下便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原来他和马娘子相好多时,马娘子有了身孕,声称是他的种,缠着朱俊要进门做五娘。
    马娘子自有丈夫,朱俊当然不可能答应。
    最后马氏姐妹想了一个办法——让朱俊买凶到陈留县杀死董陵夷,让马娘子做了寡妇,然后改嫁朱俊。
    这可把朱俊给吓坏了,他虽然贪花好色,却不愿背上人命,因此他无论如何都不答应。
    马氏姐妹无奈,只得叮嘱朱俊早早把董陵夷叫回来过中秋节。
    谁知正好慧宝就得了痢疾死了,朱俊不敢动手,马氏姐妹就亲自上阵,在停灵房里把慧宝分了尸。
    最后由朱俊雇了个闲汉,把慧宝的尸身扔进了城西莲花池董家。
    看着朱俊签了字画了押被衙役押了下去,赵青开口吩咐叶瑾:“把马氏姐妹押上来!”
    见到朱俊的供状,马氏姐妹全招了。
    发现马娘子怀孕之后,马甜甜就起了害死贵哥霸占朱家家产的念头,谁知贵哥被慧雅接走了,而慧宝居然偷吃了带毒的滴酥鲍螺。
    马娘子和马甜甜当下便有了新的主意——待慧宝死了,用慧宝尸身瞒天过海,瞒过董陵夷,将来寻机进入朱府,再摆布贵哥不迟。
    有了这个心思之后,因为王氏不在家中,马甜甜便把持着家务,不让人给慧宝请大夫,眼睁睁看着慧宝死去。
    案件审理完毕,一大清早赵青就去见知县白吉光了。
    用罢早饭,李妈妈自去刷碗收拾,慧雅拿了纸笔趴在窗前妆台上,把画册打开,翻到昨日江守备娘子和罗千总娘子订的衣服,在心里计算着,写下需要购买的丝绸绫罗、丝线和做衣服用的金丝、银丝及珍珠等物,等明天一大早与李妈妈进城购买。
    李妈妈收拾罢厨房;见慧雅还蹙着眉头趴在妆台上写写画画;便也不打扰她;自己出门去车行雇车去了。
    一路上李妈妈遇到了不少拉着车下田的村民。
    如今眼看着就到八月十五了,田里的玉米都该掰了,很多人家都拉着板车去天里掰玉米。
    李妈妈随着慧雅在村里住了一段时间了,和这些村民相处得比慧雅还熟。她一路走,一路和人打着招呼,有时还停下来谈笑几句。
    到了车行,里正孙福的娘子也在,拉着李妈妈闲谈起来,随口问李妈妈:“昨日那些军爷簇拥着两顶大轿去你家,到底是谁家内眷啊?”
    李妈妈扫了一圈,见不少人支着耳朵听,便笑眯眯道:“一个是县里江守备的娘子,一个是罗千总的娘子,来寻我家大姑娘做些针线!”慧雅在家里排行老大,因此村里人叫她“大姑娘”。
    孙福娘子不胜艳羡,拉着李妈妈又说了一会儿。
    这时孙福儿子过来,李妈妈付了银子,和他约好明日让车夫去家里接的时间,这才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慧雅和李妈妈就坐车进了城。
    进城之后,慧雅和李妈妈直奔主题先去了状元坊,在鼎福楼买了需要的一大堆丝绸纱罗、丝绵和各色丝线,又去逛金银铺子,买了些金丝、银丝和需要的珍珠。
    全都置买齐备,慧雅不愿耽搁,和李妈妈提着几个沉重的包袱直接上车,让车夫赶车回家。
    她刚把包袱放到车里,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发现是惠清,忙叮嘱李妈妈看着东西,自己走过去和惠清说话。
    惠清原本见了慧雅,有好多话要说的,可是见慧雅过来了,反倒无话可说了,低着头看着穿着千层底布鞋的脚尖,好几次欲言又止。
    慧雅低头一看,见惠清穿的还是她做的鞋,不由笑了:“这双千层底还怪结实呢,过几日我有了空,再给你做一双吧!”
    惠清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慧雅笑了,“我做鞋帮,李妈妈纳鞋底,也很快的,八月十五晚上慧秀要去我那儿过节,你也过去,到时候我把鞋给你!”
    惠清连连点头,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慧雅问他近况,他想了想道:“老爷昨日下午已经判了,杖四十,流配沧州,大娘让悾歉爬弦ゲ字菡湛础H缃翊竽锶没菝鞴芨锩琶嫔峡牡逼蹋梦夜艹穸衅套樱锏纳饨ソタ际章!
    一时又说了几句,慧雅怕站在路边说话不好看,便和惠清告别了。
    慧雅和李妈妈坐在车里,想起府中昔日盛况,不禁唏嘘不已。
    回到村里已是中午时分。
    马车在慧雅家门前停了下来,慧雅下了车,站在车门前往下拿行李;李妈妈留在车里,拿了一个个包袱递给慧雅。
    今日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个包袱都有点重,慧雅又舍不得把这些包袱放在地上,便吃力地一个个挂在自己胳膊上。
    正在这时,东隔壁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高挑身材书生打扮的青年走了出来,见慧雅胳膊上挂的全是包袱,而且累得脸上满是细汗,忙走了过来,轻轻道:“我帮你拿吧!”
    慧雅一愣,李妈妈在车里笑着道:“慧雅,是咱们东隔壁的元小哥!”
    元京向着从车里探出头来的李妈妈微微一笑,道:“大娘好!”
    慧雅这才把胳膊上挂的包袱一个个递给了元京,然后又搀扶着提了个大包袱的李妈妈下车。
    元京瞧着挺腼腆的,却挺有力气,轻而易举地提着绝大部分的包袱进了慧雅家院子,放在了慧雅家堂屋的方桌上。
    慧雅心中感激,忙向元京屈膝行礼:“多谢了!”
    那元京眼中微带诧异,似是没见过如此温柔的慧雅,揖了一揖权作回礼便离开了。
    他每次见慧雅,慧雅要么牙尖嘴利不饶人,要么泼辣如母老虎,哪里见过这样温柔体贴巧笑嫣然的慧雅?
    慧雅一向是“人对我好一分,我要还人三分”,所以思来想去,便做了一壶薄荷蜂蜜茶,又备了几样小点心,让李妈妈给元京送去了。
    李妈妈回来眉开眼笑道:“这位元小哥真是好学问啊!”
    慧雅正在缠丝线,闻言挑眉道:“妈妈从哪里看出来他学问好了?”
    李妈妈理直气壮道:“我刚才过去,元小哥正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看书呢!”
    慧雅“扑哧”笑了:“这要是算学问好的话,那我就是大文豪了,我也天天读书来着!”
    李妈妈一听,觉得慧雅这话自己驳不了——慧雅的确也是天天看书来着——她不由摸摸脑后的发髻也笑了。
    到了傍晚,慧雅已经安好了绣绷,支起了绣架,开始绣花了。
    她一直忙到了深夜,还不肯去睡,李妈妈催了半日无果,只得在慧雅窗前的妆台上放了一盏琉璃罩灯,自己也纳着鞋底子陪着慧雅。
    时近中秋,天上挂着明晃晃的月亮,月光如水泻了满院,夜凉如水,小虫子却还很有活力,绕着琉璃灯罩飞来飞去。
    慧雅忙了半日,有些疲累,刚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听得外面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忙侧耳细听。
    李妈妈也听到了,看向慧雅道:“慧雅,好像是朝着咱家过来了!”
    没过多久,外面便有人敲门。
    李妈妈和慧雅一起走了过去。
    李妈妈隔着大门问道:“谁?”
    外面传来丁小五的声音:“妈妈,是我,丁小五!”
    李妈妈拽出防人拨开门闩的铁钉,拉开门闩,打开了大门。
    慧雅定睛看去,只见月光之下站着好几个牵着马的人,当先一人正是赵青,心脏不由颤了一下。
    赵青低声和李妈妈说了句话,自己径直进了大门。
    慧雅忙跟了上去,两人一起进了堂屋。
    慧雅怕外面人看见里面的动静,便把堂屋和卧室的灯都熄灭了。
    赵青一把抱起慧雅走到门边,把她摁在了门上,低头吻了下去。
    他的吻炽热而急促,令慧雅全身发热,心脏剧跳,浑身早已软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青放开了慧雅,盯着慧雅已经被他亲得发肿湿亮的樱唇低声喘‘息着。
    慧雅的唇被他亲得热热的,怕是肿了,她正要说话,可是赵青忽然低下头,隔着几层丝绸在她正急剧起伏的隆起之处吻了一下,然后含住右边的突起轻轻咬了一下。
    慧雅顿时又麻又痒,差点瘫软在地,忙猛地推开了赵青。
    赵青面红耳赤转过脸去,不敢看慧雅。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鬼使神差般做出了那个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赵青恢复了平静,这才低声道:“慧雅,我现在就出发去东京,你等着我回来。”
    慧雅脸上的热度尚未褪去,低低地“嗯”了一声。
    赵青低头看着慧雅,觉得她是那样的稚弱,恨不能合水把她吞下去,这样他就不担心了。
    他又交代了一句:“这些日子蔡玉成和付春恒每夜都会带弓手队的人过来巡逻,你放心。”
    慧雅抬眼看着赵青,答应了一声。
    月光下的赵青,愈发显得肌肤细腻眉目如画,俊美高贵犹如天上神祇……
    赵青离去之后,慧雅再也无心绣花,匆匆洗了个澡便睡下了,梦里也全是赵青……

☆、第六十六章 中秋之夜

第六十六章
    眼看着快到中秋节了;慧雅和李妈妈也忙碌了起来。
    八月十四这日,李妈妈除了去城里买了几样果品,又准备了各种佐酒小菜,另备了几样面食,譬如芋饼、肉饼、卷饼和夹沙团之类。
    到了八月十五这日下午,慧雅把正在做的那些活计先放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煮了红豆、绿豆和豇豆,拌了蜂蜜和砂糖做了红豆馅、绿豆馅和冰糖豇豆馅;又因为贵哥爱吃咸肉馅和蛋黄馅的月饼,她又细细备下了咸肉馅和蛋黄馅,然后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来做月饼。
    到了傍晚时分,慧雅做出了好几簸箩月饼,全罩上纱罩放在院子里散热,她家的院子里弥漫着新出锅的月饼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慧雅正在厨房忙碌,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便让李妈妈去开门,自己依旧看着锅。
    没过多久,李妈妈便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进了院子,笑着对慧雅道:“慧雅,东隔壁的元小哥派了书童阿北给咱家送了一篮水果!”
    慧雅忙出去迎接,见李妈妈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除了红艳艳的苹果、黄澄澄的梨和绿莹莹的橘子,还有几样新奇水果,譬如橙子、荔枝和芒果之类的。
    苹果、梨和橘子这样的水果倒也寻常,惟有橙子、荔枝和芒果,都是在果箱里放了冰经运河从南方运过来的,很是难得,倒亏了元京这番心意。
    慧雅不爱占便宜,便礼尚往来,把自己刚做好的月饼各样拣了六个,用簸箩装了,让李妈妈给元家送去。
    她又拿了二十个铜钱给阿北,含笑道:“阿北,拿着买糖吃!”
    到了晚间,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半空,整个孙家沟笼罩在月亮的清辉之中。
    慧雅和李妈妈刚在后院亭子里摆好席面,外面就有人敲门了。原来是惠明、惠清和慧秀一起过来了。
    五个人围坐在亭子里的圆桌边,一边谈笑一边吃酒,煞是快乐。
    吃酒到了酣处,惠清抬眼去看坐在他对面的慧雅。
    因是中秋节,慧雅着意妆扮了一番,一头乌发梳了上去,挽了一个桃心髻,插戴着一支碧玉簪,身上是绣海棠花的月白对襟长夹衣,下面是一条碧色百褶裙,在月光下愈发显得乌鬓如云面如梨花身段苗条,清雅美丽得很。
    惠清心里不禁又是一阵苦涩,顿了顿,这才开口问慧雅:“慧雅,你这里如今有月琴么?”家主朱俊前些年有一段时间喜爱音乐,在家里选了四个小丫头,请了乐师来家,教习这四个小丫头弹唱,那时慧雅学的便是月琴,而慧秀学的是筝。
    慧雅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起身道:“我去拿月琴,等一下我弹月琴,大家一起唱《画堂春满城风雨近重阳》!”
    惠明慧秀连声叫好,连李妈妈也踊跃得很。
    慧雅便回房寻了月琴出来,用丝绸抹拭了一番,试弹了几下,觉得音质还行,便抱着月琴去了后院。
    一时慧雅弹奏月琴,众人一起拍手唱《画堂春满城风雨近重阳》:“满城风雨近重阳。夹衫清润生香。好辞赓尽楚天长。唤得花黄。客胜不知门陋,酒新如趁春狂。故人相见等相忘。一语千觞……”
    琴声歌声在这静寂的月夜从慧雅家后院飞出,传送了出去,一时四邻都听见了,不由静静倾听。
    东隔壁院中的葡萄架下,元京独自坐在那里,就着几样果品和慧雅给的月饼自斟自饮。
    小厮阿北静静侍立在一旁。
    听到隔壁传来的清晰的琴声歌声,阿北不胜艳羡,低声道:“公子,孙大姑娘家好生欢乐啊!”
    元京轻笑了一声,端起一盏酒一饮而尽。
    阿北又道:“不知老夫人在东京……”
    元京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她好好地在太师府呆着,有什么可担心的!”
    阿北想到老夫人和太师之间的不堪关系,不由心头一凛,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元京又饮了一盏酒,开口吩咐阿北:“把那坛金华酒拿上,等一会儿咱们去孙大姑娘家凑热闹去!”
    阿北闻言欢喜之极,当下道:“我这就去,公子您等着!”
    见阿北一溜烟跑进了堂屋,元京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唱完《画堂春》,惠明又提议唱《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慧雅便开始弹奏《水调歌头》,众人拍着手齐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刚唱完《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众人正欢乐间,忽听得东边墙头上传来一阵掌声:“好欢乐!”
    慧雅抬头一看,发现东隔壁的书生元京趴在墙头,正带着笑看着这边呢!
    见慧雅没有搭话,李妈妈便笑着道:“元小哥好!”
    那元京举着一坛酒向李妈妈晃了晃:“妈妈好!”
    白晃晃的月光下,他清秀的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声音轻轻的,极为温柔:“妈妈家好生热闹,衬得我独自一人孤凄之极……”
    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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