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瞎-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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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夏衍还是心有不甘,所以他虽然会来书院,却经常不去上课,不见踪影。
先生们也都拿他无可奈何,因为这位总是缺席的学生每次交出的功课,都是全院最好的。
所以夏衍与他堂妹一样,是书院名人,也是书院先生们最为爱恨交织的学生。
下午有骑射课,林歇是注定上不了马的,但她还是换了骑射服,去了教场。
教场是东西苑共用,就在两苑之间,面积极大。
林歇随着众人来到教场之后就听到了许多陌生的声音,有男有女,且数量不少。
林歇刚站定,就被这节骑射课的师傅叫到了一边的树下,说她不用与旁人一起上这节课。
书院的先生都是有来头的,比如负责梅班骑射课的这位师傅,林歇作为未央见过他,他曾是前禁军副统领,后来受了重伤落下了病根,便来了这里做骑射课的师傅。
因此未央尽量减少了出声的次数,就算出声,也是柔柔弱弱轻声细语,绝不叫对方把自己和未央联系在一块。
那前副统领果然没认出她来,叮嘱几句之后便走了。
林歇后退几步,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教场上热火朝天,林歇忍了忍没忍住,就叫连翘去给自己端碗水来,等连翘走远,她终于笑出了声。
前禁军副统领给前长夜军统领做骑射师傅,这是哪门子的笑话?
林歇被这事戳死了笑点,抱着膝盖埋着头,笑得肩膀直抖。
却不知自己这番举动,远远看着就像是因为自卑什么都做不了,而在哭一般。
梅班一些姑娘们也看到了,毕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因此心里也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想着待会儿练完了,就去找林歇说说话好了。
都是一个课室里上课的,总不能一直这么故意无视下去。
林歇笑够了便抬起了头,等着连翘拿水回来,却不想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林歇有些担心,便起身朝连翘走时脚步声离去的方向走去。
路上林歇还捡了根长长的树枝在前面探路,免得踩空。
只是林歇终究还是走错了方向,她迷茫地停下了脚步,耳边十分安静,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飒飒声响。
这下怎么办?
林歇不敢再走,就在她想着要不要拔掉根身上的银针,先用听声辨位出去的时候,她听到了几个学生嘴上没把门的胡侃——
“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
“就是!就该关了那些个女子学院!让那些个不安于室的女人们都回家去,还有那些女官,特别是那长公主,不就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才能入朝为官吗?”
“就是,一个女人能有什么能耐,她懂什么叫家国,什么叫天下吗?”
“牝鸡司晨!”
……
林歇握着树枝的手紧了紧,就在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踏出一步的时候,一个少年疾步朝那几个学生冲了过去,随后林歇便听到了拳拳到肉的闷响。
那几个学子有惨叫的,有求饶的,更有厉声威胁动手的少年的。
“君蕤!你别以为你娘是长公主就可以在书院里为所欲为!你若敢打我,我、我就让我父亲参长公主!”
“找死!”打人的少年开口,凶狠地如同恶狼一般。
林歇整个人都僵住了。
君蕤,长公主家那对龙凤胎之一。
君蕤今年才十二岁,但下手极狠,把人从威胁打到求饶了还不停手,打到人没了声才停下。
君蕤冷哼一声,又踹了不知道谁一脚,然后回头,看到了杵在树后的林歇。
君蕤死死盯着林歇那张和林安宁一模一样的脸,以及林歇脸上绑着眼睛的缎带,眉头紧得能夹死蚊子。
“林歇?”君蕤问。
林歇张了张嘴,因为太紧张没能发出声音来,于是便直接点了点头。
君蕤:“你来东苑做什么?”
东苑?
她跑东苑来了?
难怪能遇到男的,原来这里是东苑。
君蕤是个急性子,见林歇没有马上回答,就又说:“安宁姐姐讨厌你。”
林歇心里:嗯,我知道。
君蕤:“我也讨厌你。”
林歇心里:……好吧。
“所以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说完,君蕤就转身走了,留下一地奄奄一息的学生,以及一个迷路的林歇。
不是,就算讨厌我,你也行行好帮忙把我带回西苑啊!!
林歇朝着君蕤离开的方向抬起手,一声“阿蕤”差点脱口而出,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待脚步声消失,林歇放下了手,开始考虑待在这里,能否等到来找这些学生的先生,从而被先生带回西苑。
只是到时候,她要如何说明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呢?
迷路?
听起来可真傻。
就在林歇纠结的时候,一只手拉起了林歇用来探路的树枝。
林歇愣了愣,因为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拉起树枝另一端的那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高手。
那人不仅拉起了林歇的树枝,还扯着树枝,带着林歇往前走。
林歇被带着走了几步,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方似乎是在带她离开这里。
林歇清了清嗓子:“请问……”
“安静。”
声音冷淡。
林歇:好嘞,您带路您说了算。
那人带着林歇往西苑走,因是绕过了教场的路,所以这一路都是在林子里穿行。
林子地面不平,那人走得又快,林歇好几次被石头树枝绊倒,都是被那人用树枝挡着才没摔地上。
一路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走着,林歇突然感觉树枝另一头被人放下了。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连翘的声音:“姑娘,你跑哪去了!”
林歇等到连翘跑到自己面前,问她:“你刚刚看到我的时候,有看到我身边那个人吗?”
连翘一路跑来气喘吁吁:“什么、什么人?”
那人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走了。
林歇怕解释不清,就摇了摇头:“没什么人。”
连翘也不管什么有人没人了,她对自己家姑娘哀求道:“姑娘,拜托你不要乱走好吗,你知道这书院有多大吗?我刚刚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你,我、我都……”
连翘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林歇并不是会对眼泪心软的人,却怎么也受不了别人因自己而哭,于是便手忙脚乱地哄起了人。
“小外甥,你怎么来西苑了?”就在距离林歇他们不远的地方,夏夙坐在树上晃着腿,问树下路过的夏衍。
夏衍看都不看她,直接走了过去,并纠正了她的称呼:“你该叫我堂哥。”
夏夙从树上跳下,背着手跟在夏衍身后:“行吧行吧,白白小了一辈,真叫人难过。”
夏衍没出声理她。
夏夙继续跟着夏衍,声音懒洋洋的:“唉,我说你就和你娘道个歉吧,让她别生气了,或者让她气归气,别不让府里人送饭,这食堂的饭菜再吃下去,我真的要死了。”
夏夙絮絮叨叨,夏衍充耳不闻。
“夏衍?堂哥?小外甥?夏常思?”
夏衍皆是不应,眼看着就到东西苑的交界处了,夏夙停下脚步,看着远去的夏衍,啧了一声——
“死哑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位就是男主,夏衍,字常思。
然后是,蠢作者的系列名小课堂——
关于长公主家的龙凤胎名字,姐姐叫君葳(wei),弟弟叫君蕤(rui)。
合起来就是葳蕤,意思是枝叶繁茂。
取自“兰叶春葳蕤”。
第9章
林歇随着连翘回了教场那颗大树下,并问连翘刚刚去倒水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眼眶还有些红的连翘支支吾吾道:“我……我遇见了二姑娘。”
林歇靠着大树:“然后呢?”
连翘半天没吱声。
林歇叹气:“说。”
林歇做未央是就特别爱单独用“说”这个字,因而每次用这个字,总能带出一些未央的气质来。
连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再忍不住,哭着将事情说了:“二姑娘她、她把我给你煮的水打翻了。”
林歇等了一会儿,发现连翘要说的就是这些,便说:“知道了。”
连翘不敢置信:“就这样?姑娘,二姑娘处处压你一头,还总是欺负你,你不知道便也就算了,你现下知道了,怎么还这么不当一回事?”
林歇扶额。
怎么说呢,若是别人这般挑衅,哪怕仅仅只是打翻了丫鬟给她打的水,她也必不会就这么算了。
不是她小心眼,要知道她向来不讲究,只是做未央时习惯了与人计较。
很多她不在意也觉得没必要在意的事情,她必须假装在意,好维持自己凶神恶煞不好惹的形象。
但如今被这么对待的人不是未央,是林歇。
而对林歇这么做的也不是旁人,而是林安宁,林安宁被林渊宠着护着,知道了林渊曾被她这样害过,林安宁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听闻林安宁这么针对自己,而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血缘就不管林渊受过的折磨,自顾自代替林渊原谅她亲近她,那她才会怀疑林渊到底宠出了个什么玩意儿。
如今这般,她反倒放心。
且连翘若是知道,长夜军里的“欺负”是直接断手断脚,恐怕也不会把林安宁那小小的举动放在眼里。
可连翘不知道,在连翘眼里,这已经是天大的委屈了。
林歇想着,不能任由连翘不满下去,免得哪天连翘自作主张对林安宁做什么,倒霉的可是她林歇。
于是她便告诉连翘:“我曾经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
连翘一愣:“啊?”
林歇:“叔叔不曾把我赶出侯府已是宽宏大量,你若再连这点小事都忍不得,叔叔迟早会将我赶出家门去!”
连翘抽泣着不信:“这怎么、怎么可能,你可是二姑娘的嫡亲姐姐,侯爷这么爱重二姑娘……”
林歇压低了声音,告诉她:“有什么不可能,你可知我幼时不懂事,差点害死过叔叔,反而安宁为了救叔叔受了伤,若是你,你会更加偏爱谁?又可会容得下差点害死自己的人?”
连翘被林歇的话给惊住,连哭都忘了哭。
林歇看敲打得差不多,也就不再说话了。
骑射课后又是室内的课程,回到课室,突然就有人过来和林歇搭话了。
林歇有些意外,但也应对自然。
待到下午的课程结束后,坐在林歇前面的姑娘转过身来,问林歇可要加入她所在的鼓乐社。
林歇还未回答,就听有人喊了一声:“林歇!”
是夏夙,她走到林歇桌边,说:“来我的机关社吧!”
林歇前桌那姑娘见是出了名嘴毒的夏夙,赶忙转回了身去,也不再问林歇要不要进鼓乐社,以免被夏夙听到,张口把她所在的鼓乐社损得一文不值。
林歇没再听到前桌的声音,便转向夏夙:“可我看不见。”
“那有什么的,来!”夏夙不知从哪掏出一个九连环,塞到了林歇手里:“试试这个!”
林歇摸索着手里的九连环,开始去解。
林歇小时候玩过九连环,那会儿爹娘还在,大哥要上书院没法陪她们玩儿,她与安宁就经常待在母亲的院里,两个人趴在软塌上,头碰着头去玩这个,但也只是玩而已,从未正经解过。
后来她入了长夜军,什么都得学,奇门遁甲自不在话下,只因出任务时要防着别人家的机关陷阱,若有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了,找出密室暗道也能更快抓住人。
正经机关术与九连环看着没什么联系,可有些地方却是一样的,那就是从别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去寻找解开的方式,以及破解时,必须有的逻辑顺序。
林歇凭着幼时的记忆,以及常年练出的本事,只靠手摸着,把九连环给解开了。
她最开始速度还很慢,渐渐地就快了起来。
九连环上的圈圈棍棍相互碰撞,发出清脆而又急促的声响。
最后,第三环解下,第一环穿扣回去,与第二环一块被林歇的拇指与食指捏起,松开。
啪地一阵脆响,彻底分离的九连环就这么落在了桌上。
在一旁站着看完了全程的夏夙鼓起了掌,依旧是慢吞吞懒洋洋的声音:“不错嘛,恭喜你,有资格加入我的机关社了,所以——你要来吗?”
林歇想了想:“可以试试。”
林歇虽然瞎了,但是不少本领都还在,只是在没有内力加持做不到闻声辩位的情况下,无法正常发挥而已,并没有随着她瞎掉的眼睛一块还给长夜军里那些个畜生般的老前辈们。
之后林歇就在夏夙的指点下写了入社的书面申请,写好后又随着夏夙去递交给了负责机关社的先生。
林歇因为看不见,写字经常写着写着就会写错地方,因而书面申请写了许久,最后还是夏夙不耐烦了,一边说着:“我的天呐,我们机关社的先生可是个爱字的,你这一手字交上去,他能踩着椅子用他那方砚台敲死你信不信?”,一边替林歇代笔,写好了申请,只用林歇最后签字。
许久之后社里的人告诉林歇林歇才知道,夏夙口中那位先生身量有些矮,比林歇还矮点,难怪夏夙会说先生得踩着椅子才能敲死林歇。
这嘴可真够损的。
等交了申请,也到了下学的时辰,书院的武师傅们开始在教场赶人,先生们则是在课室里赶人。
林歇也没能去成机关社,而是随着众学生一块出了书院,上了来接他们回府的马车。
回到北宁侯府,林歇被扶着下了马车,林歇能听到前头传来的林安宁与归家的林修的说话声。
大致内容就是平日忙碌的林渊与萧蒹葭今日恰巧得空,都回来得早,因而已经吩咐人在饭厅准备了晚饭,大家能一块用餐。
于此同时,来门口接林歇的半夏也对林歇说,厨房里的饭菜已经送到榕栖阁,她都热好了,林歇回去就能吃上。
林歇察觉到自己下车后连翘就松开了手,于是就改扶了半夏,说:“好,回去吧。”
今日是林歇第一次去书院,林歇本以为长公主会来找她,结果她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动静,后来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觉得长公主多半是被自家儿子在书院里动手打人的事情给绊住了脚来不了了,于是便准备睡觉。
然而才翻了个身规规矩矩地仰躺着,她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停在了她的鼻尖。
触感很熟悉——是蝴蝶。
林歇起身,穿好衣服拿上短笛,这才出了屋门。
待走到树下,她才听到玉明阙开口轻唤:“林姑娘。”
林歇住在北宁侯府,又是个瞎子,身份为何自不难查。
所以林歇也没奇怪玉明阙是怎么知道自己姓什么的,还转身朝着玉明阙声音传来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说道:“玉公子。”
然后玉明阙就安静了。
林歇的身份对玉明阙来说不难查,但玉明阙的身份对林歇这么个不受宠的侯府大姑娘而言可是难查得很。
但想想林歇的身体情况,玉明阙也就释然了。
抛开蛊毒不说,林歇那一身暗伤可不是一个被困于后宅的姑娘会有的。
林歇把短笛拿了出来,朝玉明阙递去:“公子昨晚落下了这个。”
玉明阙看着林歇手中用翡玉雕刻而成的短笛,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说:“在没治好你的眼睛之前,我不会收回它。”
林歇放下手:“若非知道玉公子性子冷淡不爱纠结男女之情,我差点就要以为,玉公子这是拐着弯的要送我东西呢。”
玉明阙不语,心里升起些许遇到主动往他这里凑的女子时才会有的烦躁。
可惜他承诺过了,也较上了真,所以他不会因为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