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列侯-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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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上靶,缯隰放下弓矢一脸的跃跃欲试:“听说匈奴人野蛮凶悍杀人如麻,天子常常为匈奴人袭扰而烦恼,看起来有点言过其实了啊。”
“你可不要小看匈奴人的本领,边军十几万车骑材官守住边疆,边关将士用命十几年来也就这场战役斩获最多,即使打出这样的战果那也是一比一的战损。”曹时把朝廷受到的战报递了过去,上面一笔一划写的清楚。
曹时在府中另外收到一份召孟写来的详细战报,雁门伏击战以汉军击溃匈奴骑兵为结束,汉军兵丁一路追击到杀胡口才原路折返,商队共斩下五十八颗匈奴首级,收获状态良好的战马二十八匹,伤马二十四匹,商队也付出了三十三人死亡,其中有三个没有回到善无县死去,另外两人则是医治无效而死,受伤的人有五十多号,真可谓元气大伤。
收获不小损失也很惊人,一场战斗抵得过商队两年的伤亡,毕竟不是汉军职业的车骑,没有阵法也没习练过战阵合击之术,全凭个人血勇和精湛的技巧杀出来,如果不是汉军及时的抓住机会发动反击,很难说能否逃得出匈奴精锐骑兵的追杀。
损失让人心痛,战果也非常惊人,首次参战的陈掌侥幸活下来,让人意外的是他还砍下两个匈奴人的脑袋,就连精擅箭术的卫步广也才射杀三人还有一个负伤逃走,两相对比再看这份成绩就显得非常惊人,即便放在老行伍里也是非常出色的战绩。
他从没想过要他们从太守府得来的赏赐,风里来雨里去为侯府打拼十几年人汉子,用命填出来的赏赐花红怎好去夺走,不但不能去拿反而自掏腰包再给一份,郡太守按照规矩用人头换赏钱,他给商队里每个有功者每人五百钱,羊二只的赏赐,不幸死去者给双份赏赐以做抚恤,一共花费不到十万钱换来侯府上下感恩戴德。
“斩首五百级,自损四百六十人,我说这损失很大。”缯隰挠挠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曹时弯弓扣弦随意的施射:“斩首数目上有出入,雁门都尉带着郡国骑兵到大漠里杀了些匈奴牧民充数,否则这斩首不见得有战损多。”
陈何瞄了好半天,箭矢依然落下靶子,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抹把脸不甘心地说道:“歼敌八百自损一千?得不偿失,不如不打。”
“打是要打,不打匈奴人的气焰更加嚣张,要打痛匈奴人让其缩回爪牙,张扬我汉家的勇武精神。”灌强举弓而立面色严峻,他的箭靶上只有寥寥五六支箭挂着,又瞟向陈何的箭靶嘲讽道:“子世的箭术还是没有长进,每年大射之礼有你垫底,我都会很安心。”
陈何得意的骂了句:“呸!今年且让你得意罢了,子寿已经答应为我制作新式步弓,来年春夏的射礼上定闪瞎你的狗眼。”
“好你个竖子,你才生的一对狗眼。”灌强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问道:“子寿又有新的器物要诞生?有什么新器物一定不要忘记为兄那一份啊!多少钱财都是小事。”
曹时丢下硬弓盘腿最下,一脸的心灰意懒:“还没想好,章武侯死咬着渭河边上那块地寸步不让,我府里也闹着矛盾日子不顺遂啊!”
“从兄,听说你和公主吵架了?”夏侯颇鬼鬼祟祟的凑过来被灌强给揍回去,他的年纪比陈何、灌强小了七八岁,心里很畏惧两位长安城里的土霸王。
陈何充满同情地望着曹时:“我听说阳信公主在宫中不巧撞上馆陶长公主被狠狠的奚落,于是负气回府就和你吵起来了,我说你这夫婿当的也太窝囊了吧?要我的夫人是这样的公主,我早就把她绑起来收拾几顿了。”
一旁的青年冷哼道:“陈子世,不要在这儿挑拨离间人家夫妻关系,你家太公(陈平)用离间计破西楚霸王,你把这本事用在平阳侯身上很不地道!”
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陈何当时就出离的愤怒起来:“好你个周左车,你家太公(周昌)以忠直闻名于世,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尖酸刻薄,爱逞口舌之快的竖子!”
“呸!我什么时候对人尖酸刻薄过,到是你经常流连栅栏,勾搭良家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陈何越被揭穿老底,顿时恼羞成怒道:“你这竖子,可敢与我一决胜负?”
“你当我怕你啊?咱们就比比箭术的高低!”周左车得意洋洋的指着自己的箭靶上面插着十几支箭矢,果然比陈何的箭靶要好看数倍。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咱们走着瞧!”
表面上列侯们是群闲的蛋疼的家伙,暗地里却几次通过属官与平阳侯府密谈,陈何、灌强、周左车这三个人就偷偷联络他,希望几家联手垄断雁门马邑的战马交易,原本这里是赵王和齐王做的生意,吴楚七国之乱两个诸侯王被杀之后,就被京师里的豪商们瓜分了生意,列侯反应稍慢跟进的晚了些,只有平阳侯府去的最早算个老资历,所以他们三个就谋划着吃下这笔买卖。
曹时对此到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考虑到马邑人多口杂各种势力掺进来,某个不知名的商队难保背后有个大靠山,几家列侯就想联合清盘有点太贪心了,觉得匈奴的粮食换战马生意不太方便垄断。
回到后院时已是傍晚时分,曹时习惯性的回到书房看到卫君孺正咬着嘴唇发呆,笑着说道:“今天书房打扫的很干净,还有我喜欢的熏香,咦?这菓子不似爱做的那几样,又从庖厨妇人那儿学来的新工艺?”
“君侯,这是公主殿下亲自为您做的,今天公主来到书房为君侯打扫寝卧,妾见到公主脸色不好像是生了病,眼圈红红的哭过不少次。”
曹时叹了口气,这是阳信公主第三次向他服软,她没有想到半个多月前那一场大吵竟然成为婚姻危机的导火索,起因是宫里的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
前些日子阳信公主去宫里,很不巧正好撞上馆陶长公主,姑姑和侄女在宫中偶遇按礼要互相见礼的,可万万没料到馆陶长公主当场发飙,话里话外讽刺阳信公主御夫无能,放纵平阳侯胡作非为伤了他的天子女婿陈蟜,口口声声表示阳信公主管不好夫婿,她也不介意向太后提出两人和离了事。
甚至拉下脸来说她的大儿子陈季须死了妻子,可以和阳信公主般配。
说的话很难听,就像个儿子被打,撒泼发疯的老婆娘,连自己侄女的脸面都不管了,泼妇骂街的手段不要钱的砸在阳信公主头上,试想才十五岁的年轻公主哪里是近50岁的馆陶长公主的对手,当时就把阳信公主给气哭的走了。
刘嫖豁出脸皮骂街的手段十分罕见,更阴损的是当时发生在宫中的回廊里,两位公主半道遇上临时发生的冲突,连个宫中禁卫或侍女的目击者都找不到,阳信公主只能生吃个闷亏。
阳信公主负气回家哭的是稀里哗啦的,曹时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火气暴涨,夫妻俩各执一词吵的不可开交,一气之下就搬到书房里独自居住,这几天夫妻连面都不见,到现在夫妻俩冷静下来寻找重归于好的机会。
曹时知道这不能怪自己老婆,要怪得怪那个可恶的馆陶长公主,仗着长辈又兼之长公主之尊,为老不尊以大欺小作践自己亲侄女的名誉,他恨不得扒了这老娘们的皮。
他早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要给陈家人,尤其要给馆陶长公主一个好看的,转过头看见卫君孺紧张的模样,吩咐道:“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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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好男儿求封王
曹时端起菓子也不理惊愕的卫君孺,沿着小径走回那个给他留下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那几是家的感觉。
其实这十几天不愿相见心里早已想到要死,此时脚步不自觉的更快几分。
一阵风吹过,把正在打瞌睡的小侍女给吹醒,看清走过去的身影,小侍女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是君侯,君侯回来了!”
阳信公主拎起裙角急匆匆的走出房间,迎面看见那魂牵梦绕的身影,年轻的小妇人微微一愣霎那间眼泪夺眶而出:“君子是你吗?君子终于肯回来与妾相见了吗?”
曹时快步走上前轻轻搂住她的柳腰,察觉到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回一缩,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带着无限怜爱的目光望过去,轻吻脸颊舔舐掉她流下的两行清泪。
怀中的小姑娘才刚刚变成妇人,长发挽成他最喜欢的垂云髻,脸上略施粉黛娇弱不堪,让他看着又心疼又爱怜。
“让细君受苦了。”
“君侯能原谅妾太恣意,妾就满足了。”阳信公主忍不住泪水涟涟,原本她不会这么脆弱不堪,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姑姑刘嫖会拉下脸恶毒的辱骂她,丝毫不顾及亲情和皇家体面,对于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小公主,不亚于信心的严重摧残,回到家里忍不住和夫婿吵一架把丈夫气走,这几天后悔的死去活来的,才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曹时咬牙切齿的说道:“刘嫖那个死婆娘竟敢欺负你,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我会让她家破人亡的!。”
阳信公主抬起素手按在他的唇上,摇头说道:“姑姑说话难听,妾是晚辈也不敢和姑姑争辩,妾更不想让君侯感到为难,更何况妾身为曹家妇,生与君子同衾,死与君子同穴,岂能因为自己受气就伤了君子心,这不是夫妇人伦之道,所以妾错了。”
看着阳信公主瘦了一圈的病弱模样,又如此贤惠的摆出一心一意做他好夫人,曹时心里百感交集:“婠儿是我的好夫人,我们将来要白首偕老不相离,怎容得那可恶的刘嫖来指手画脚,陈家和窦家你们等着,咱们来日方长走着瞧!”
眼看着这对良人重归归于好,卫君孺悄悄松了一口气,瞟见夏玉曼联羡慕的望着两道身影消失在帷幕里,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夏玉姐姐,我比你领先一步了。”
未央宫大殿内,群臣正身坐直,面无表情犹如雕像。
“胡闹!”
未央宫里天子愤怒地低喝声传来:“告诉平阳侯曹时,朕不准他离京返回封地,就给朕老老实实的呆在京师不要想去任何地方。”
丞相卫绾如泥胎木塑,御史大夫直不疑面无表情,侍中与侍御史俯首帖耳不发一言,熟悉天子脾性的人仍在耐心等待下一步具体安排。
天子气头过去,心里很清楚女儿女婿生气的缘由所在,馆陶长公主背地里狠狠黑了阳信公主一把,使用的是**中非常普遍的手法,当初高皇帝病逝不久,吕后就用类似手段讽刺过戚夫人许多次,几次让戚夫人精神失常才抓住机会办她个不敬罪,罚到永巷里舂米赎罪,才有了著名的《舂米歌》。
“那是朕的皇姐,朕能怎么办?”
馆陶长公主是窦太后最疼爱的女儿,她要欺负天子的女儿还不是轻而易举,即便天子也不能为这点事情与馆陶长公主撕破脸,冷静下来又沉吟道:“卫绾你来说,这造纸术到底怎么样?真的有京师中传闻的那样重要?”
卫绾稽首道:“臣听闻三代以前,上古先民结绳记事,有贤人仓颉造字,诸夏兴盛至今已有两千余载,自汉兴以来开疆扩土人丁繁衍,先秦故简之用已经不堪驱使,官吏们每个月积累的简牍足有几尺高,即使日夜忙碌也无法将所有政务处理完,造纸术出则大不相同,一纸可书千言,一卷可藏百篇,往来交互其便利百倍于前,臣以为造纸术百利而无一害。”
政务上的优势被丞相剖析的一清二楚,天子熟读史书知道秦始皇勤政的典故,每天阅读数百斤简牍,他也曾经尝试过很快就放弃了。
“直不疑你接着说。”
“臣以为陛下掌教化,导万民以向善,须得有造纸术相辅相成,朝廷政令一纸传天下,万民可知天子仁德而不至被奸佞遮蔽,留书于后世歌颂汉家仁孝之道,传承上古三代的遗风,”
天子不太满意,左右打量见侍中们唯恐被点名相询的模样就很生气,无意中瞟见一道不起眼的身影就点道:“赵禹,你且说说还有什么好处。”
赵禹板着脸认真地行下大礼,说道:“据臣所的先贤以文载道教化世人,造纸术兴则万民亦兴,待造纸术传遍天下,不出二十年关中万民可识字,五十年内天下都能诵读黄老申韩的著作,识字者至礼义廉耻忠孝之道,天下仁义之士会越来越多,汉家江山永固指日可待。”
天子闻之龙颜大悦,他最喜欢听江山永固之类的奉承话,尤其从耿直顽固的赵禹嘴巴里说出来就特别有意义:“说的好!造纸术竟然如此之好,朕当初应该封平阳侯为二千石的高官。”
“不妥!平阳侯年幼,不可骤然提拔。”
“陛下当为太子着想一下。”
天子点点头,当初没有过高提拔他也是这个原因,这么年轻的功臣还是留给太子施恩比较合适。
就在这时,听到内侍从长乐宫传来的消息,惊怒道:“太后要诛郅都?”
阳信公主从宫中回来,一路上带着愉快的笑容满心欢喜,回到府中便急忙把好消息告诉夫婿:“父皇听闻君子要回河东果然不同意,殿中问计于三公不得,唯有侍御史赵禹应答自如,天子亲口说要封二千石,被丞相与御史大夫以君子年幼为由挡下来。”
“有劳细君了,累了一天赶快去梳洗一下,我特意为细君准备几道别致的菜肴,再过一时半刻就要好了。”
“君子待妾真好。”阳信公主高兴的哼着上邪的曲子去浴房里沐浴。
曹时趁此机会快步走出后院,叫来孙起仔细问道:“那纸条送过去,周复怎么说?有没有说过不打算用?”
“没有,他到是非常高兴,当着在下的面前向泰一身发毒誓,绝不会泄露有关君侯一丝一毫的讯息。”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他会拒绝掉。”曹时心里既失望又松了口气。
就在几天前,曹时与阳信公主冷战的时候,周复的使者找上门来请求帮助,当时他正在气头上也没多想就帮他写了一首童谣,现在想起来那首童谣简直是败笔中的败笔,一旦消息走漏出去他必死无疑,谋反大罪说不定还要遗臭万年,想到恐怖的后果只觉得一身冷汗涔涔,心里警告自己不可以作死与皇帝做对,那样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窦太后要杀郅都的消息并不新鲜,几年前郅都就差点被杀,郅都却坚强的活下来,而且在雁门郡干的有声有色的,丝毫不像分分钟要死的人。
新鲜的是郅都真的要被杀了,人已经被关押在廷尉大牢里等候问斩。
怪就怪郅都不懂得低调,在边关搞出个杀匈奴人的大捷,结果连居住在深宫之中的窦太后也知道他还活着,顺势借着召回郅都回京的当口,下懿旨捉拿郅都入廷尉府大狱厚斩。
天子拦之不及,只好去长乐宫向窦太后求情,天子夸奖郅都是位忠于汉家的好臣子,这一番夸奖反而弄巧成拙激怒了窦太后。
每次想起长孙刘荣之死,窦太后都会非常愤怒,怒斥道:“难道临江王(刘荣)就不是陛下的忠臣吗?”
天子被问的哑口无言,废太子刘荣被以一个非常滑稽的理由关起来治罪,刘荣自知难逃一死就在中尉府中自杀,抓他审他的恰掐是当时为中尉的苍鹰郅都。
外家之臣离间父子,害死皇族等同于大逆无道之罪,在窦太后眼里郅都就是天子豢养的狗,这条狗凶猛到只认天子不认皇亲国戚,这些年状告郅都不法行为的贵胄不知凡几,窦太后早就有心杀郅都以立威,警告天子不要做的太过分。
郅都被以最快速度押解到京师,不到三日就在东市的刑场问斩,让无数人闻声丧胆的酷吏苍鹰,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窦太后碾死在屠刀之下。
天子乔装打扮成普通列侯,怀着满腔遗憾目睹郅都在屠刀下身首分离,想当初他用类似的手段抛弃晁错,那位忠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