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1909-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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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贝勒爷恩准,有了这两条,不出两年禁卫军一定可成,咱大清必定江山永固。”叶开拍着胸脯的保证,脸上不失时机地涌上一抹义正言辞,“良弼在日本陆军学校学习的时候,那些个日本学员每天清晨起床,必定先喊三声天皇陛下万岁,良弼那时候就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我大清将士人人都如此,何愁国家不强盛?”
“说得好,若是真有那一日,你良赉臣功不可没!”德国军队纵横欧陆所向披靡深深烙印在载涛的脑海里,在这一刻,脸色也因为激动而变得潮红。
同样,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是心旷神怡,计划一拍而定,利益被三个人扯到了最大化,对叶开来说,世界上最美妙的事,就是眼睁睁看着对手吞下阴谋,为了达到最终的目的,他心里面已经炮制了无数颗毒药夹心的糖果。
“抱歉,这支军队绝对不会碌碌无为。”对于这支还停留在纸面上的精锐力量,是否会重蹈历史的覆辙,叶开在心中已经给出了确切的答案,平静的脸庞下,阴谋的暗流却是不断飚动。
“赉臣,明天的御前会议你也去,摄政王要召见你。”载涛干脆称呼起了良弼的字,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有种挽救帝国于危急的磅礴感,停顿了片刻,这位今年才刚刚二十出头对于政治还缺少些火候的年轻贝勒,略带神秘且自信满满的说道:“明天的会议过后,袁世凯的死期要到了。”
“为了咱大清基业万年,袁世凯必须死!”
叶开急声附和,然而仅仅是咀嚼肌带动着皮下脂肪轻微抖动了一下,脸上却处处洋溢着一层忠心忘我的凛然感。
第三章凛冬将至
(第二更到,不吝赐票。)
屋门敞开着,新式的西洋灯在电流的输送下发出细微的“嘶嘶”声音,除了庭院里周而复始的踱步声,夜似乎就会一直这样安静下去。
眼前虽然是一位双鬓斑白的老人,但面部轮廓清晰,给人一种老而不衰的劲道感,多年来他始终保持着睡前散步的习惯,据说李鸿章生前也有这样的习惯,然而,今天他的脚步声明显紊乱了许多。
袁世凯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屋内,灯光明亮的厅堂并没有让有任何兴奋的感觉,要不是他力排众议,王固不化的京城洋务怎么会办的这么顺利,大清门前面的街道上去年已经安装上了西洋路灯,洋人的报纸也是赞赏有加,不过,这些锦上添花终究是入不了那些人的眼,他们要的是他手中的权力。
内阁政务处大臣,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新军练兵大臣,驻朝总督。。。他能让权欲熏天的慈禧太后费劲心思笼络,又处处小心提防,这一个个重如千斤的官衔,如同飘摇在权力场上空的旌旗,宣示着他不同常人的身份地位,不过现在看来都是些老黄历了,因为天该变还是变了。。。
诡异的政治气氛,就如同突然降临在北京城上空的天气,快的让人猝不及防。高高耸立在他对立面的这位有清一代史无前例的监国摄政王,是否会像两百年前的多尔衮将成批成批的异见者送上断头台,饶是历经风风雨雨的袁世凯也不敢猜,而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是,这样的趋势是越发的明显了。
这位权倾一时的首辅重臣从没有像今晚这么如坐针毡,恐惧的来源,真的是对权力的眷恋使然,还是如外界所说靖国能臣的鸟尽弓藏,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刚站了一会儿,袁世凯就觉得腿有些冰凉,刚想要接着活动活动,一道急急忙忙的喊声便从院门外传了进来。
“大帅,出事了,出事了。。。”
心里骤然一惊,两三口气的时间袁世凯就迅速恢复了镇定的表情,不急不缓的冲来人笑骂道:“秉均啊,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民政部的右侍郎,怎么还是这慌慌张张的。”
民政部的前身是大清巡警部,这位管辖京师上千警察的袁世凯心腹赵秉钧,说是警察头子也不为过。
“大帅,秉均顾不了那么多了,今天宫里传信,有两个不开眼的御史弹劾大帅,折子都递到了摄政王那。”
“什么罪名?”脸色沉了下来,袁世凯警觉地问道,出于直觉,他嗅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味道,弹劾的折子本身不痛不痒,以前不是没有遇见过,但这时机似乎也太巧了,袁世凯从不相信巧合,眼中浮现的是折子背后那双看不见的手。
“不知道,宫里压的死死的。”叹了一口气,赵秉钧有些无奈的说道,不确定的事才让人最不安,是一剑封喉还是淬命毒药,未知的事总会让人心生一些出格的恐惧。
“大帅,坏事还不止这一件。”停顿了半天,赵秉钧有些耐不住风寒的搓了搓手,脸上也接着出现了一抹凝重的神色,“听咱们陆军部的人说,载沣正让载涛毓朗他们秘密练兵,好像练新军。”
赵秉钧的消息如同利刃一般,此刻袁世凯恍恍惚惚感觉浑身都是缝儿,寒风一股脑的穿透而过,从朝鲜到北洋,多年运筹帷幄养成的天然镇静也似乎动摇了许多。。。
“大帅,怎么办?咱们得想个法子?”
袁世凯并没有回答,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惨淡的月光落在远处的北海佛塔顶,凝视了好半天,叹息沉重而孱弱。
“这北京城怕是不太平了。”
。。。。。
从贝勒府出来,街道上已经彻底没有人了,只剩下凛冽的寒风无孔不入,撞击着宽大的轿子发出沉重的闷声。
在这种情况下,载涛还是派遣了一队的卫府亲兵护送叶开回家,京城的治安可远非洋人的使馆区可比,革命党不知从哪里伸出的冷枪,准星可是一直指向着帝国重臣的心脏,不少的官员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倒在了枪口下,成为那个年代残酷政治的牺牲品。
叶开可以预料到,明天的御前会议上,将会上演一场激烈的博弈,那些被袁世凯用银子喂饱了的袁党,同情袁世凯的汉臣,立宪派,北洋系等等将会成为阻挠诛杀袁世凯的最大障碍,与此相对立的,以小恭王溥伟为首的皇族死硬派,载泽,善琦的皇族开明派,载涛,载汛这些年轻少壮派,届时不知道正大光明牌匾下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唇枪舌剑,可惜叶开的官职不高,参加不了这种帝国最高会议,只能在大殿外“静候佳音”,想来无法亲眼目睹,多少有些遗憾。
从另一方面上来讲,叶开也没有去的必要,留与不留,杀与不杀,说白点,叶开一点不在乎,
不留,自然会有人来填补这突然出现的巨大权力真空,留下,两大集团之间的派系将会更均势,客观上给了叶开施展权力艺术的空间,这两种结果他都能接受,但有一点叶开始终头脑清晰,永远要记住自己想要什么,被人当枪使的蠢事没有人想犯,但又不是没有人犯过,利益装不到口袋里前,一切将毫无意义。
把袁世凯问题暂时放在一边,叶开彻底放松下来,心满意足的靠在轿子的软垫上,今天的收获不可不谓颇丰,正如做生意需要本金,皇家禁卫军将成为他日后最大的依靠,叶开还需要用它挣出人生的第一桶金,有它才能好好的往上爬。
对于权力,叶开始终把他当成一门艺术,说一句玩笑的话,意志薄弱的人,说不定看一眼就会吐。
现如今,无论从资历,出身,官任,甚至连最起码的年龄,叶开都不具备成为政治恒星的资格,他需要尽可能结交一些政治盟友,对此他已经物色好一个人选,并且他自认为他的条件足够诱人。
当然,风险一定会有,但自从做出了选择之后哪一天不是如履薄冰,风险孕育着数不清的矛盾,有矛盾才会有机会,就像苍蝇从来不叮没缝的蛋,叶开一直将之奉为圭臬。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叶开定了定神,用手掀开帘子向外望了望,黑夜下的四九城是那么的安详宜人,让人感受不到一点点大厦将倾前夕的紧张感,正如暴风临近之前的宁静夜,需要的不是獠牙与利齿,而是提早预谋的决心已经与之相匹配的速度。
倒袁,练兵,不过巨浪底下的一束束还算看的过去的浪花,真正的危险,是那些看不见的。是在帝国死亡发条上拧一把劲,还是小心翼翼的松一松螺钮,叶开已经开始编制他的罗网。
“大人,府上到。。。”卫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道心急如焚的哭喊声响彻,“老爷!老爷!你可算回来了。。。”
叶开觉得不对劲,急急忙忙的从轿子里出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鬟,厉声说道:“怎么回事?慢慢说!”
“夫人。。夫人的病又犯了,这会儿大夫正瞧着呢,怕是要要。。。”
从玩弄心计的阴谋家恢复到普通男人,只需要一句话的时间,叶开顿时产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兰娘的病吊了大半年了一直不见好,前朝政局风云突变,这时候,还有什么比后院失火更让人扰心?
第四章聪明的女人是一柄温柔剑
(第一更到,第二更得到晚上了,回答一个问题,多尔衮的封号是摄政王,载沣的封号是监国摄政王,确实是清代历史书上独一无二的,比多尔衮还要大一级。)
大步流星的往前迈,叶开急忙奔向内卧,丫鬟和下人们被隔在了房门外,乱成一团。
看见叶开回来了,一群人立马凑了上去,叶开没有搭理,径直从人群中央穿过,直到看见紧闭的卧室房门,他才回过头来,直截了当的问道:“夫人在里面怎么样了?”
领头的丫鬟慌慌张张地回答道:“夫人刚才昏过去就一直没醒,大夫瞧了半天也一直不见好,说。。说。。”
“说什么!”
叶开一瞪眼,丫鬟直接跪了下去,身子颤颤巍巍抹着泪说道:“说夫人是中气不足,五行含虚,咳喘淤急,怕是好不了了。”
“混账!说的什么话!”叶开大声叱道,脸色一点点的阴了下来,一股直击心田的沉痛同一时间袭上心头,这个可怜的女人在史书上鲜有记载,给良弼留下三个嗷嗷待哺的女儿就撒手人寰,或许就是因为这次的病患而香消玉殒。
“兰娘,你可要挺住。”叶开在心中默默地祈祷,接着愠色问道:“容妍,容吉,容懿怎么样了?”
“格格们都挪到了偏房,都。。都还睡着。”听到这话叶开稍稍平了一口气,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让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经历。
“起来吧,不关你的事。”说完这句话,叶开转身推开房门,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地上正“咕嘟咕嘟”的熬着中药,三两个大夫在不停地轮流把脉,大丫鬟韩翠儿也跪在地上,在热水盆里不断地换洗着毛巾,不停地擦拭着兰娘的额头。
叶开的心脏砰砰作响,将此起彼伏的悸动狠狠的压下去,一步步靠近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常年的病患让她的脸变得有些蜡黄,尽管昏迷好久了,还是时不时地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隐索的狰狞,叶开明白,这是疼的。
“翠丫头,夫人昏过去多久了?”叶开伏在床边,接过韩翠儿手中的毛巾,轻轻地敷在兰娘的额头上,韩翠儿挪后了一步,轻声回答着叶开的问题:“两个时辰前,夫人就一直不说话了,奴婢见形势不妙赶忙就找来了大夫。”
点了点头,叶开转过身来,冲大夫们说道:“兰娘虽然一直身子不好,可慢慢调理着,这大半年一直没什么出毛病,怎么会突然这样?”
几个老大夫相互对视了一眼,个个面露为难之色,缓缓说道:“良大人,夫人身子虚这是多年的老病根,虽然调理着,但总还有病根在那掺着,天气一凉这病就重了。”说完之后,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有些艰难的小心说道:“恕老朽们直言,夫人怕是挺不过去了,大人还是准备后事吧。”
医生的话犹如死亡宣判书般重重的砸在叶开的心头上,他缓缓转起身来,极力压抑着起伏的胸膛,脸上不怒反笑:“后事?”
叶开渐渐眯起了眼眸,一步一步向前,神色凶狠的仿佛搏命一击的亡命之徒,他冷声道:“神医们年事已高,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后事吧,来人付诊金,送大夫们回家。”
几个人几乎是同时吓一跳,碍于叶开的身份,也不便多说些什么,低着头悻悻地走掉,赶走了大夫,叶开俯下身来,望着那张憔悴的脸,语调变的轻飘飘起来,“我的兰娘怎么会这样?”
忽然,叶开想到了什么,立马站起身来,向外面大声喊道:“来人,把夫人送到洋人的医院去。”
叶开突如其来的命令把大家都吓一跳,出人意料的,所有人都一动不动,有的只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看这情形,叶开顿时勃然大怒:“我的话你们都没听见!”
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隔了半天才有几个人壮着胆子,细弱蚊呐的说道:“老爷,那洋人的医院动刀弄斧的,送到那夫人连全尸都保不住。”
叶开差点被气晕了,颤着身子半天说不出来话,这时候翠丫头从身后站了出来,瞧了一眼面前的人,板着脸利索的吩咐道:“桐生准备马车,朝梅,朝杏你们过来一起搀着夫人。”
。。。。。
北京东交民巷同仁医院,急救室外,叶开正一脸疲惫的等待着,夜已经很深了,急救室里的无影灯一直亮着,叶开一刻也不敢放松,旁边韩翠儿守在门口,也是紧张的向里观望着,坐立不安。
门突然开了,一身白大褂的美国医生洛尔斯走了出来,叶开立马迎了上去,“医生,我的妻子怎么样了?”
洛尔斯示意家属不用着急,慢慢的诉说着病情:“夫人得的是肾结石,刚做完手术。”边说边用手在自己的腰部比划一下,生怕自己那有些蹩脚的汉语这位中国官僚听不懂。
“夫人基本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还要住院,我们需要调理一下,防止感染。”洛尔斯一般正经的补充说明。
听这个好消息,叶开总算松了一口气,如同过山车一般,缓缓挺到了终点线,嘴里不住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了,医院那边有下人守着,他倒是不用太担心,不管怎么说,兰娘有救了,但是,前前后后的折腾却让叶开有些提不起精神,或者这就是二十一世纪男人的通病吧,琢磨起政治游刃有余,这种料理家庭内部的事反倒是力不从心,兰娘一病,没有了女主人,这家里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的麻烦事。
叶开一脸疲惫的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拧了拧发酸的眉头,房间里只有一盏油灯亮着,整个人几乎融在黑暗里。
这时候要是有一只烟就好,然而什么也没有,叶开陷入了罕见的呆滞状态,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老爷是在惦记着夫人?”身后面传来了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紧接着是刻意压得细碎的脚步声。
“翠丫头,你来了。”知道来人,叶开没有转头,右手慢慢的扶上额头,那里有些酸痛,然而,还等他伸出手,一丝滑腻抢先触到了那里,冰凉的触感让一切忧烦都化成了绕指柔。
“夫人晕前对我说,要我照顾好老爷。”
韩翠儿恰到好处的按摩着叶开的太阳穴,后者索性也闭上了眼睛,充分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短暂轻松。
“感觉爷好像最近不一样了。”片刻后,轻柔的声音在耳边盘桓着,听起来很是舒服,“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倒是说说,老爷有什么不同?”淡淡的清香饶人耳鼻,叶开闭着眼睛揶揄道。
韩翠儿接着说道,手里的活儿倒是一颗不停歇:“爷从前虽然也天天忙,说朝廷这不好那不好,但每天都是劲头很足实,这些天,看着爷好像心里有事,不大开心。”
“翠丫头你倒是眼尖”叶开笑笑,“那你说爷应该怎么才能开心起来?”
“丫头不知道,但丫头知道爷是英雄,自然不会腻在女人堆里寻乐子。英雄见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