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逃妾-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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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炎则往屋里看了眼,在思晨期盼的眼神中转回头去,一边往外去一边道:“不用。”
思晨感受着大敞的门吹进来的冷风,彻底僵住,眼珠扑落下来。
思华端着清水回来,轻手轻脚的,以为三爷还在,却见思晨在风口哭,吓一跳,忙小声问,“怎么了?三爷训斥你了?”伸手拽思晨往暗处站,劝道:“三爷一向看重姑娘,因着姑娘生病,你我没侍候好,呵斥两句也是有的,你可打住吧,再哭的三爷烦心便有你受的了。”
思晨闻听,一把抱住思华,哭的不能自已,也不知是为谁委屈,总归是泪踏湿了思华的肩膀,思华手里还端着盆,晃落一滩水。
……
龚炎则一个人没带,独自去了靶场,才进去就见远远的一个纤细的身影站的笔直在射箭。
他慢下脚步,望了一阵,但见春晓放下弓箭,背过手摸箭壶里的箭却摸了个空,便松了弓转身,一眼见到他在望着她,两人远远的望着,都没动。
龚炎则恨恨的瞪了眼过去,暗骂:真是个倔种,就不能服个软、低个头,跟自家男人老梗着脖子对着干,怎么就以为他不会收拾她?而后又是一叹,唇边喃喃道:“还是爷不够心狠。”说罢先抬脚朝春晓走了过去。
春晓见龚炎则往这边走,眯了眯眼睛,从腰间抽了帕子,把眼角的泪蘸了,心头烦躁无比,这泪还有完没完?如今真要哭瞎眼睛了。
龚炎则走的近了看清春晓在抹泪,心顿时拧劲儿似的疼了,一句硬气话没说,上去先将人搂住,软绵纤细的身子棉花做的一样,抱着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这女人与旁人不同,经历了太多旁的女人吓都要吓死的磨难,却从来没听她哭诉或是抱怨一句,她哭大多是因着他这个男人,而不是那些磨难。
“您,您先放开,开我。”春晓一面抽泣一面拿手推龚炎则的胸口。
软腻的手心还存着射箭磨砺出的燥热,烫的人心口暖和,龚炎则一手握住,大拇指顺着她手心的纹理摩挲着,明明心疼她,开口却道:“一大早的来射箭,是想对付谁呢?”
春晓红着眼抬头,一面泪盈雪腮一面抽泣道:“三爷什么,什么意思?”
龚炎则一听她话都说不顺溜了,脸一撇,大度道:“女人就爱胡思乱想,爷说有旁的意思了?”而后不语气耐烦道:“行了,把泪打住吧,风刀子硬着呢,回头该头疼了。”嘴里数落着,却伸手把自己的兜帽摘了,搂着春晓给她披上,系了带子,又把帽子兜好,道:“腊九寒天的,别出来这么早,冻病了有你受的。”说罢牵着她的手打算回去。
春晓却拧着身子不动,抽泣道:“三爷,爷女人多,多的是,管婢妾,婢妾做什么。”
“爷没问你和庞胜雪那小子怎么回事,你还来劲了是吧!”龚炎则一想到昨儿推门就见春晓哭的伤心,庞白在一边守着,他这火就蹭蹭的往上窜,而且庞白是怎么知道脸上多了一块胎记的春晓是真的春晓?见面就巴巴的相认了,又是叙旧又是委屈的掉泪的,把他龚三儿当什么了?
“龚炎则,你混蛋,混蛋!”春晓甩着想从龚炎则手里抽身,却怎么也甩不开他那只大手,恼道:“滚蛋,放手!”
“说不清楚,你哪也别想去!”龚炎则怒目圆睁,脸色阴沉。
“说,什么?我晕过去了,庞九爷,九爷安置,安置了我,早知三爷误会,误会……”春晓说的抽抽搭搭,不待说完,龚炎则把人转了个方向,不叫春晓冲着风口说话,同时也听出是一场误会,却还是有气,冷道:“那你跟他哭什么?”
“哭什么?”春晓上一句原本没说完,是想说早知三爷误会,我就真做点什么才应景,这会儿被打岔,才想起正事,道:“自打见,见您,和个女人,我就止不住流泪,止不住!”
“傻妞,你为这事哭?”如此一听,龚炎则火气基本消了,只仍旧介意春晓与旁的男人哭诉委屈,哼道:“就庞胜雪长耳朵了?你不会等爷醒了再说,爷自然要给你交代,庞胜雪能给你什么?”
春晓眨巴眼睛,心说:这男人是不是有病?还是说自己表述不清,气的咬唇,“我什么,时候,与庞九爷说,说话了?”
“那你哭什么?”话题又绕了回来,龚炎则觉得脑仁有些疼了,摆手道:“得得得,你先别哭了,爷与你说清昨儿的事,刘氏穿了你的衣裳扮作你的样子,爷只当是你,挨近了才看出不是,后头药劲儿上头,爷竟然没想出什么时候被人下了药,哼,说起来这事没完,爷还要查清楚,谁与刘氏合谋,爷决计是饶不过的!”说完见春晓还在哭,伸手抹她的眼角,不想大拇指才碰上,春晓就扭过脸去,龚炎则的脸色沉了下来。
春晓自己个举着帕子轻轻蘸眼角,如今这眼睛丝绸碰一碰都疼,别说龚炎则指肚粗砺,她淌着泪道:“您不也说,刘氏,刘氏是您的女人,有什么,什么可查清楚的,又,又不犯,哪条,哪条王法。”
龚炎则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把这女人的小脑袋瓜子拧下来,将人往怀里拽着就走,道:“小没良心的,属你没良心!”他昨儿强忍着没动刘氏,当时感觉整个人都要爆了,后头实在受不住,便一把掐住刘氏的喉咙,想着最后关头就当容器用一用,别因着个贱货把自己弄废了,他理智一直在,春晓突然出现,他便知道自己有救了,便毫不迟疑的捏碎了刘氏的咽喉,同时也挨了春晓自后腰给的一脚。
想到这,他脸色愈发阴沉,往日里尽笑话谁家爷们被个婆娘追的满街跑,裤子都是用手拎着,如今他也经历一回,却是被人算计的,这件事查清楚了他不剥了这些人的皮,龚三爷三个字倒过来写。
这时春晓吸了一口冷风,一叠声的咳嗽起来,直咳的脸都红了。
龚炎则脚步一顿,干脆将人横抱起来,大踏步的往外书房去。
进了屋,龚炎则打发小厮打水拿毛巾,又让春晓去洗把脸,看她小心翼翼的往脸上撩水,最后把毛巾打湿,叠成方块放到眼皮上,却还有眼泪自眼角淌下来,顿觉不对,皱着眉道:“怎么就委屈成这样,还哭不止了?”
春晓眼泪也不去管了,只让淌着,这样眼睑少一点痛,只剩眼眶里疼,却是抽抽搭搭的回道:“该是与情魂有关,如今只能专注一件事才能止了泪。”譬如射箭。
☆、第342章 心疼(今日6000+)
龚炎则忽地脸色一变,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昨天昏迷前她见春晓落泪时还震惊呢,不想后来被庞胜雪那厮搅合的忘了,又满腹心肠的与春晓闹起了脾气,竟是睁眼瞎一般再没往不寻常上想。
他走过去,细细端详了春晓的眼睛,发现眼珠子通红,眼泡肿的厉害,和他对视还在流泪,好不可怜。龚炎则心疼的不行,举手要拭泪,又想起方才春晓躲了去,立时明白是哭的疼了,不叫人碰,心都疼的抽搐了,却不叫春晓看出来,板着脸道:“你躺下,爷这里还收着一瓶子宫制的雪融生肌膏,擦上很快就消肿。撄”
宫制两个字咬的十分重,春晓愣了下,明明不屑用庞家的药膏子,为了她也顾不上了,便觉心口难受,紧跟着泪如决堤了般淌了许多,龚炎则从里间出来,手里拿着瓷白的药瓶,见春晓哭的伤心,忙道:“别往死胡同里想,只想开心的,看能不能把泪止住。”说完又朝外头喊:“来人。”
“我也,也不想,这样……”春晓一直在哭,可怕的是睡觉的时候也是无声淌泪,早起时褥子湿了一大块。
龚炎则瞅了眼,一扭头又喊了一嗓子:“人呢?来人!……”喊完疾步往外去,见外头空无一人,他出了里间,把外头门推开,正瞧见西厢房的门开,小厮往嘴里添了一块糕点,与后头的人有说有笑。
龚三爷脸都黑了,冷笑道:“好好好,爷跟前还真有你这样尽心的好奴才!竟跟少爷似的闲逛吃喝,眼里主子的差事早没了影子。偿”
那小厮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三爷,吓了一跳,却还不忘把点心都塞嘴里,小跑着过来,嘴里喷着点心渣滓,问:“三爷有什么吩咐?”
“吩咐个屁!”龚炎则这两日火气压都压不住,这小厮却是个没眼色的往刀口撞,一脚踹过去,小厮瘦小的身子直接飞了出去两丈远,扑到地上后直接呕出一口血来。
龚炎则阴厉的喝道:“都滚出来!”
那厢房里的几个吃花生喝茶的小厮吓的屁滚尿流的爬出来,一个劲儿的在地上磕头,龚炎则溜眼一眼,皆是脸生的,随便指了一个边上跪着的,道:“去,把福泉给我找来!”
那小厮竟吓的站不起来,跪着爬了几步,一翻白眼,吓晕了过去。
龚炎则气的肺子都要炸了,偌大的太师府竟然给他找了这么几个不经事的孩子来,来也就来了,看意思是让他亲手调教呢,当他是谁?没事闲磨牙的老嬷嬷么!
这一回办老太太丧事,公中出了两万两银子,不够的他添了,冯氏管着内宅,一来操持内宅事务,二来管着治丧银子,如今看来是小人得利,以为没了老太太,她就是太师府第一的人物了,竟然插手他身边的事。
原本想着老太太百天没过,众多亲戚也在,怎么也要给冯氏几分颜面,却是他高看了,冯氏整个就是个蠢货!
龚炎则再没看那几个小厮,招手叫很快探头又很快缩回去的丫头,原本院子里洒扫的那个,丫头咬着唇从拐角出来,龚炎则摆手,“不用近前,你现在就去找福泉,找不到福泉就叫内管事来。”
丫头远远的答应下来,小跑着去了。
龚炎则转身进屋,一溜眼,见原本在里间抹泪的春晓不知什么时候去了西屋书房,多宝阁间隙里,能看到她正聚精会神的伏案写字,龚炎则脚尖一转,走了进去。
“在写什么?”他边走过去便问。
春晓原本写字的手一顿,哑声道:“只要专注做一件事,眼泪就能止住。”意思是三爷别来打扰。
龚炎则扫了眼她早前落在这屋里的佛经,见她果然止住了泪,气定神闲的一笔一划静静的写着,便不再言语,到一边坐下打算看账册,岂料才翻开本皮,就传来春晓斩钉截铁的声音:“您换个地方,婢妾会分神。”
龚炎则端着账册的手顿住,看了眼春晓,然后坐的稍远些,两人中间还隔着黄花梨嵌玳瑁圆桌,一时相安无事,龚炎则时不时的撩一眼春晓,见她果真不流泪了,心里稍安。
半柱香的功夫,外管事的来应差,龚炎则也不多说,直接指着在长廊里冻的面色发青的几个小厮道:“给大太太把人送回去,与她说,三房既然不走公中开销,那便还按老太太在时的惯例,让她以后不用费心了。”
这位外管事是三房的,一听便懂三爷的意思,垂了眼帘,道:“我便当众与大太太说清楚,叫耳朵好的听仔细了,省的回头大太太贵人多忘事,让人难做。”
龚炎则冷屑的点点头,转过来问立在一边等着吩咐的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愣了愣,跪地回话,“奴婢登云给三爷请安。”
“灯云,你去打盆水来,一会儿侍候净手。”龚炎则看了眼春晓所在的方向,嘱咐道。
登云不敢看三爷,更不敢看里间,只规矩的出去打水。
登云干活还算麻利,只她端着水回来时,正与行色匆匆的福泉擦身而过,福泉极快的上了台阶,不曾喊一声就进了玄关。
登云顿住脚,踟躇着没跟进去,福泉最懂规矩,如今这样急必然是有事要回禀,自己跟着进去听半耳朵都不好,待听见里头有脚步声,登云这才在帘子外请示:“三爷,水端来了。”
“进来。”听到三爷准许,她才低眉顺眼的进去,就听三爷说:“侍候她净手。”
谁?登云偷溜一眼,但见里间似有人,忽地想起上一回与三爷被翻红浪的女人,是脸上有胎记的丫头吧?登云进了里间,见正是长相与俞姑娘相似的那位,心中明了,知道这位是借梯上房,以后造化不同了。
不敢怠慢,忙侍候净手,可递毛巾过去的时候,忽地就见人哭了,啪嗒啪嗒掉泪,可把她吓的不轻,忙小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水烫还是毛巾不舒服?”
春晓知道自己分神就要落泪,摆摆手,道:“没事,我眼睛有疾,是不是的掉两滴。”这么一说春晓都觉得郁闷。
登云等完不可置信的张大眼睛,可随后又忙低下头,不再多嘴,退后几步,端着水出去了。
那头龚炎则给了福泉一个帖子,道:“去见朱县令,问问可有与十里堡当地那些人相熟的,把人领回来。”
福泉接过帖子忙匆匆的疾步出门。
春晓将毛巾盖在眼睛上,身子委进圈椅里,仰着脖子,耳听脚步声挨近,龚炎则道:“徐道长被上清观连累,如今叫人围住,出不来了。”
“为什么?”春晓奇道。
“与善为同去的随从快马回来说,上清观弟子行骗,将人家才要下葬的老祖父抬了回来,只说贴上他们的符录人就能起死回生,结果爷不说你也猜到了。如今被人家堵在观里,这家人在十里堡也是大户,一呼百应,整个堡里大都是同族,又是猎户、镖师居多,也有帽儿山的山匪,一般人不敢惹,即便是爷对付起来也觉麻烦,方才已经叫福泉拿着名帖去见朱县令,在县衙里寻个与他们家有交情的做说项,看来咱们还要再等一等了。”龚炎则瞅了眼春晓的眼睛,暗暗心疼。
“无妄之灾。”春晓哼了声,嗓子疼的不想说话。
再说福泉拿着名帖去县衙,衙门里一些人与福泉都认识,但论道称兄道弟还得赵福,不过赵福从昨天开始就在屋里挺尸,哪个来戳一戳,挪一挪,他就跟人家拼命,说都什么不回福建去。如今看三爷意思是真决定叫赵福离开,这样的差事,赵福来了方便省心,三爷却没提他。
福泉进去请见朱县令,朱县令却是不在,一人道:“临镇出了命案,县太爷一大早就带人走了。也不想想,年底出了人命案子,县太爷的脸色能好看到哪去,而且啊……”说着声音放低:“而且开春过来接任的是郡主的丈夫,不好弄呦。”
福泉暗道一声不巧,附和道:“只怕是位不好侍候的主儿。”
那人一听便苦了一张脸,道:“可不是嘛,兄弟们心里都没底,听说人家自己带着护卫军呢,不知咱这小县衙放的下不。”
福泉眉梢一挑,笑着道:“哥几个与咱们府赵三爷都是兄弟,却还不知道,赵三爷与这位郡主仪宾是相熟的。”
“哦?这可真是……”竖着耳朵旁听的几个都来了精神,个个都说与赵福兄弟情深,福泉笑意更真诚,道:“我这里有一桩事要办,怕是要麻烦几位了。”
☆、第343章 诡术不通
由衙役做中间人,寻来一位名叫齐六儿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沉默寡言,并不与福泉说话,偶尔与那想熟的衙役一问一答,最后商定福泉出一百两,要求把徐道长带出来即可,方法不管,是爬墙还是钻狗洞,全看齐六儿的安排。
傍晚的时候几人到了上清观的山脚下,齐六儿十分熟稔的带着两人在一家小酒肆点了几样菜并一翁酒,直到天黑透,他一个人出去,夜色蒙蒙,眨眼的功夫人就没影了。
多说一炷香,就见齐六儿抗着个麻袋回来,把麻袋往地上一戳,脸不红气不喘的道:“银货两讫。偿”
福泉忙弯腰把麻袋口扒开,见里头昏过去的正是徐道长,暗自惊讶:这汉子也真是把好手,又快又准的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