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伐-第2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洪皓来到金国时候的正式官职是“徽猷阁待制、假礼部尚书、大金通问使”,用现代的官职说,就是外交部长级别的出访大使。
这些看似荣耀的光环背后,无法改变的是一个血淋淋的事实:一个上两代皇帝被金人掳走,一个向金国称臣自请降为藩国,连皇帝之位都需要由金人册封的国家派出的使臣!
国事如此,让臣子感觉茫然了,前途在哪里,人生目标又在哪里,家国天下到底应该向谁效忠?
在没有民族观念的时代里,于是乎,向金人投降或者是为金人做事,似乎并非是什么太大的过错:
曾经的大宋宰相,却被女真人立为“大楚”皇帝的张邦昌如此;作为一城知府却偷偷杀了守将,而后出城投降女真人的刘豫如此;被南宋派去金国议和,在扣押后就顺势投降了金国的所谓名臣宇文虚中如此;从一个小军官起家,先是祸乱一方又被南宋招安,最终又投降金国的孔彦舟如此;就连洪皓出使的副手也在被扣押后不久投降了。
一时间,宋朝的名臣武将们纷纷失节,有的还寻找些理由挡在前面,为自己的面皮增加点比纸还薄的厚度,有的干脆就是**裸的屈膝下去,宁作儿皇帝自甘为鹰犬,沉落下沦,只为换得自己的高官厚禄乃至虚无缥缈的至尊之位。
就在这一波接着一波的投降浪潮中,洪皓被金国扣押十三年,始终能以一名宋臣自居自守,无论金人如何诱降威逼都始终保持了一名大宋使臣的气节。
终于,在离开临安的第十三年,洪皓找到一个机会,跨马逃回了宋朝,整个过程十分惊险,惊险到当洪皓登船渡淮河的时候,金朝皇帝派来抓捕的追兵堪堪追到淮河北岸。
有这样一个父亲,洪过从小读书写字时候,学到的第一个字,就是“宋”。
策对洪皓并不了解,若非洪皓在回到宋朝后写过一本《松漠记闻》,是读宋金之交这段纷杂历史的宝贵史料,他怕是连洪皓这个人都记不住了。
只不过,唉,读过心头的那段记忆后,躺在床上的策无奈的感叹一声,有这样的父亲,难怪这具身体满腹心思以忠臣自居,不过,话说回来,有这样的父亲,也难怪这家的日子过的如此艰难。
稍稍撩开眼皮,整间屋子的样子就能一目了然,四壁是用整片的木板夹成的,顶棚用桦树皮盖上,估计在棚子上面铺着茅草,而整个屋子的地面比外面低了将近一米。
这样的建筑方式在东北俗称“地洒子”,乃是东北女真人的传统建筑方式,利用土地来防止屋内的热量散失太快,起到保温的作用。
屋子里由于太久没有空气流通,弥漫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激的策不由自主的抽*动下鼻子。
抽鼻声惊动了屋内的老妇人,她慌忙掀开锅盖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端到火炕前关切的道:“过儿,你醒了,来,喝碗肉汤吧。”
这块狍子肉是前几天一个姓林的猎人送来的,妇人反复熬煮了数日,早已没了滋味,可是,他清楚的知道,在香喷喷热腾腾的肉汤前,妇人哪怕尝都没尝一口,每一滴的肉汤都被妇人小心翼翼的喂进了他的肚子。
看着妇人关切的面容,他不由得心头一阵酸楚,看见妇人就不由得想起了后世的父母。
来到这个鬼地方,也意味着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父母,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真不知当父母得知自己的噩耗时,将是一个怎样伤心欲绝的场面。策不敢想像,善良的母亲能否经受得住这种打击。
看着眼前的妇人,他眼前渐渐迷朦模糊,慢慢的,似乎眼前的妇人竟然与记忆中母亲的容貌慢慢融合起来,令他不由得在口中喃喃道:“母亲,父亲,儿子,不孝啊……”
见到他伤心流泪,妇人一下慌了神,忙不迭的放下肉汤抓起一块手巾轻轻的为他擦拭着眼泪,口中不住的道:“过儿不哭,过儿不哭,有娘在,过儿,有娘在,不哭,不哭。”
策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情感,用微弱的力气探手抓住了夫人的手臂,任由眼泪倾泻出来,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恸哭:“母亲,母亲,儿子不孝。”
被他的哭泣打动了心中的忧伤,妇人抱住他的手臂,她同样不敢去想,当丈夫一去不复返后,若是再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本来就已经是灰蒙蒙的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以她也激动的留下苍凉而且心悸的眼泪:“过儿,过儿……”
过了不知多久,窗子缝隙中的日头已经消失,整个屋子里只有灶膛里的火焰发出的光影,他渐渐止住心头悲痛,经过一番发泄过后,那股堵在心头的悲伤消散不少,已经可以静静的躺在炕上,由妇人给自己喂汤。
“过儿,来,最后一口了。”妇人用木勺将碗底的一口肉汤递到策的嘴边。
微微抖动嘴唇,他终于对妇人开口道:“母,母,亲,吃。”不知为何,他总不能将那句“母亲”,对着眼前的妇人完整的叫出来。
妇人的眼睛一下变得雾蒙蒙的,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再次留下,心里好似喝了蜂蜜一样甜美,可是手上却依然将肉汤递到他的嘴边,“母亲吃过了,过儿吃。”
听多了妇人“过儿,过儿”的叫,他突然痛恨起那个便宜老子洪皓起来。
妈的,这老东西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给儿子起名用一个“过”字也就罢了,为啥还要提前为儿子留下个表字,叫“改之”!
真不知这丫的是不是以前看过金大侠的本子,对那个把妹把上自己师傅的神雕大侠崇拜到了极点?如果不是,他就只有感叹历史的恶趣味了。
稍一失神的功夫,他突然发觉,自己竟是与妇人僵持住了,木勺放在他嘴边,一点肉汤已经微凉,两个人却有志一同的都不愿去吃。
“呃,母亲,”
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转头看去,房子的木门竟被人踹翻在地,顺着屋外的风雪,滚进来两个身穿皮裘的男子。
首发
第一第三章 出逃
听到策的话,小马丢了和尚,大步走到策的面前,一脚踹在他身上,“什么老大,这里只有一个老大,就是俺们家的孙老大,你敢提旁的,老子宰了你。 首发”
倒是孙老大没什么怒意,扬声喝住了小马,盯着策道:“一个和尚而已,什么狗屁老大不老大的,难道他们的老大是天庆寺的释檀图那个老秃驴?”
全身酸软的策鄙夷的看看小马,心中骂道:娘的,老子现在没力气,要是让老子恢复气力,一样放倒你。
嘴巴上策可不敢这么说,惟有硬着头皮道:“和尚么,老大自然就是佛陀释迦摩尼了,它法力无边,天地鬼神阴阳三界可都在它的法力之内。”
古人很少有人不信鬼神之说的,即便这些杀人如麻的强盗,其实在心中只会更加崇信,别看平时杀个和尚道士什么的全然不当回事,可真要提到明明中的仙佛鬼神,他们心中一样会害怕。
听到周围一阵阵的吸气声,身上小马的力气也没那么大了,策连忙补上一句:“就这么杀一名佛门弟子,怕是日后要遭报应啊,不如留下他,收点赎金然后放掉,总比这么白白杀了强。”
那个孙老大与白胖和尚,同时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向策,两个人虽然立场不一样,这时候心中都是一般心思:这个书生怕是脑子得病了吧,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了,怎么还这样努力的救个和尚?
孙老大眼珠转了一圈,冷笑一声:“也好,既然杀和尚会遭报应,不如用你这书生的命来换,怎么样?”
策全身激灵一下,立即把头摇得好像个拨浪鼓一般:“不,不,不……”
谁都没注意到,听到策的回答,白胖和尚眼中立时现出怨毒的目光。倒是那个老大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原以为你是个傻子,幸好还知道点进退,也罢,就把这贼秃和你一起关起来,等明天派人去趟天庆寺,叫那释檀图老秃拿钱来换。”
********************************************************
夜已经很深。连山洞里地火堆也渐渐熄灭。早已将身子烤地火热地策渐渐陷入沉睡。虽然还是饿着肚子。好歹吃了几口地上地冰雪。暂时解了喉咙地火燎燎地感觉。这个时候自是分外渴睡。
就在策感觉将要陷入深度睡眠地时候。身子被人捅了几下。摇摇头没去搭理。接着又是被人捅了几下。这才勉强睁开眼。那个白胖和尚正凑到他面前。
“小子。谢谢你帮忙。我佛光谈来日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听着白胖和尚在这里聒噪。策摇摇头。嘟囔一句:“谢谢就免了。还是让我好好睡一会吧。”
听着策地话。白胖和尚脸色变了。急忙又晃晃策地身子:“不能睡。睡到明天我们谁也活不了。”
一句话将个策惊醒。那白胖和。电脑看小说访问WWW.16K.CN尚苦笑道:“我是偷跑出来地。偷了庙里很大一笔金珠银钱。寺主正玩命要找我算账。怎会用钱赎我出去。怕是明日来地不是交钱地使者。而是附近地官兵啊。那个时候。玉石俱焚……”
听到这,策一下慌了,忙抓住白胖和尚佛光谈的手道:“那怎么办啊,我可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佛光谈咬着牙根,脸色狰狞的道:“还能怎么办,跑呗,跑出去就是松蓬山,荒山野岭的,他们没的追我们。”
策的脑子完全不够使唤了,想了下便点点头答应下来。
两个人也不多说,悄悄的从山洞中溜出来。
这个强盗团好像不经常干绑票的买卖,老巢里连个专门关人的监牢都不曾有,关着两人的山洞不过是整座山洞中的一个小洞,门口派个人守着就算是牢房了。
那个看守也是累了,又喝了点酒,早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别说是他,整个强盗老巢里已经鼾声响的震天,怕是一个清醒的都没了。
悄悄跨过那个看守,策正要前行,突见那和尚佛光谈无声无息的抄起了看守的武器——一根木棍前头绑了把菜刀,而后竟是将菜刀用力砍到了看守的脖子上。
那看守猛地吃痛,眼睛突睁,嘴一张就要大喊出声。不防一边伸过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巴,令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呼喊出声。
捂嘴的自然就是策了,直到那看守再没了声息,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他的手还是死死捂住看守的嘴巴。
前世连只鸡都没杀过的他,今天竟然能杀死一个人,策神情呆滞的瘫坐在地上,木然的看着早已死去的看守。
那个先动手的佛光谈也好不到哪里去,早在砍完第一下后,手里的兵器就丢到了一边,身体倒退着直到撞上了山壁,眼睁睁的看着策将看守闷死。
过了好一阵,一个火堆中的爆响将两个人惊醒,彼此对望一眼,齐齐脸色惨白,他们心中明了,先前还有可能苟且偷生,到了现在若是不逃,怕是两人都没什么生路了。
幸好山洞极大,两个人跌跌撞撞的跑到洞口也没人发觉。
待到一股寒气吸入肺中,策这才感觉脑子一清,不对啊,自己似乎上当了,好似那个和尚根本就是害怕一人无法逃脱,这才忽悠着他一起跑,如果自己留下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危险。现在可好,不跑都不成了。
说到跑,自己又要跑去哪里呢?
佛光谈看出了策的犹疑,“施主现在与贫僧是同路人了,不如暂且向西走,出了山到河边有个村庄,我与村中人相熟,可以暂时躲避。”
策哪里还有主意,唯有点点头一起开跑。
跑出不到两三里,就听身后响起一阵喊叫声,还有火光涌动,竟是那群强盗被惊动追了出来。
原来,那看守并没被闷死,刚刚只是被策闭住了呼吸暂时晕过去,策与和尚都是杀人的新手,一时心慌意乱的就急忙跑了。
等到看守苏醒过来,自是大声呼痛喊救命,将整个强盗团一起惊醒,哪里还肯罢休。
夜色荒山之中,跑的时候本就是一脚高一脚低的,雪路更滑,两个人对方向和山路也不熟悉,很快就被人发现了逃命的方向。
这下两人更是不堪,走不了几步,策就感觉脚踝剧痛,竟是崴了脚,立时行进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那和尚一开始还是拉扯着策一起奔走,不多时就渐渐不耐烦了,到底是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人,无论如何都是走不快的。
到了这时,和尚心头就转过一些其他想头了,目光四下打量着,好像在找些什么。
就在两人经过一道山梁的时候,和尚目光一亮,原来前方出现了一道狭窄的山坡,山坡一侧是立直的峭壁,岩石光滑可鉴,摆明就是条绝路。
策还在闷头跑路,时不时听着身后渐渐追近的喊叫声,心中更加惶然,他现在已经完全后悔跟着那个和尚跑出来,心头更明白,自己完全就是被和尚骗了,和尚之所以拉上自己跑,不过是害怕他走后自己通风报信而已。
一想到和尚,策转头看去,正发现佛光谈已经绕到自己身后,心中一惊,就见到那和尚脸上现出一股子青气似的,双手冲着自己用力一推。
策感觉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一侧滑去,几个打滚下刹不住身体,身下一空,竟是落下一道悬崖,双手胡乱去抓,幸好被他抓住了一棵枯树。
“救命——”策对着和尚呼喊着。
和尚低头看看那棵枯树,枯树无法承受一个人的体重,依然渐渐被从土中拉出来。转头看看身后的火光和叫声,和尚跺跺脚,飞也似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策绝望的看着渐渐被拉出来的枯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穿越之路似乎就这样走到了头,自己竟然还不知道来到了什么时代,附身到了一个什么人身上呢,就这么一命呜呼,真的不甘心啊。
哗啦,那棵枯树终于被全部从冻土中拉出来。
“啊——”
策惨叫着坠下了悬崖。
首发
第一第一章 松蓬山的血
早春二月,若是在江南地方已经是春风拂过绿芽微吐,万物复苏生机勃勃,一派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景象,勤快的农人开始拾掇地里的活计,准备蓄水下种了。
可是在东北地方,虽然天上的日头很大,依旧不能给人多少暖意,反是一阵北风吹过,令人不得不裹紧了皮裘,步下紧上几分,巴不得立即回到家中坐在火炕上才好。
春天的气候冻人不冻地,这不,松蓬山上的积雪已经慢慢消失,露出了点点松柏那老绿色的面孔。
放到后世松蓬山地处松嫩平原,向西百余里外就是哈尔滨。此时自然没有什么哈尔滨这般的城市,松蓬山也只是一座很是荒凉的山林,没有诸多绺子胡子留下来的遗迹。
松蓬山对面是按出虎水,“按出虎”是女真语“金子”的意思。赫赫有名的女真完颜氏就是世居在这按出虎水岸边,当女真的铁蹄踏破了大辽的镔铁王朝后,女真人就将自己建立的王朝起名为——“金”。
此时按出虎水的河面上冰封依旧,但是有谁能知道冰面下的暗流是不是很快就能将看似牢固的冰面融解。
一山一水之间,松蓬山脚下有个村庄,背山面水守着大平原,当真是个兴旺发达的好地界。
看庄子里的农舍,怕也有百多户人家,在庄子一南一北更有两片面积比庄子还大上几分的庄园。
东北的节气向来比中原晚个多月,这时别说是下地干活,怕是铲土都铲不动呢。
天刚中午时分,天寒地冻的,村子里的人们都躲在屋子里猫冬,却见一个身影从村子里蹒跚而出。
身影动作灵便,但不知为何步履沉沉,从村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