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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麻烦-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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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的想法,婚姻却是两个人的事。你怎么知道你要娶的那个,跟你是一样的想法?你要的是各司其职,万一她要的是夫唱妇随呢?”
    “所以我还在观察。”双手撑在栏杆上,袁长卿垂眸看着楼下那几位侯氏姐妹道:“侯家这些姑娘,我多少也做过一些调查,从中找个合适的应该不难。”
    绣屏后,珊娘默默叹了口气。为袁长卿,为她的姐妹,也为她自己。
    他的话,仿佛打开了一扇记忆之门,叫她一下子想起很多被她刻意忘掉的往事……其实远在结亲之前,他就曾屡次向她暗示过,他所想要的婚姻是什么样的。偏那时候的她仍怀着一颗少女…之心,又把嫁给他作为她最高的追求,甚至为了这个目的而故意伪装顺从……便是结婚很久之后,她仍是那么自信地觉得,她终有一天能让他改变想法,终有一天,她能俘获他的那颗心……
    所以说,其实前世的悲剧,大半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只是没有人愿意把错处归在自己身上,她才总在袁长卿的身上找着错处……
    “……既然你什么都考虑到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林如轩颇为沉重地叹了口气,又玩笑地一拍袁长卿的肩,“要不,你干脆娶那个侯十三吧,反正侯家姑娘里你也只‘欣赏’她。”
    袁长卿却是一摇头,“我不会娶她。”
    “为什么?”
    “正因为欣赏她,我才不会娶她。”
    林如轩不明白了。
    袁长卿默了默,才道:“其实,我更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我欣赏她那样的性情,但那样的性情不是我想要的。而且……”
    他能感觉得出来,她是真的不喜欢他。而就他的观察,她似乎更喜欢林如亭那样温和包容的性情,偏他是这样一个挑剔又冷淡的人……
    “……而且,我的性情也不适合她。”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微不可辩的遗憾,“我们各自所需不同,若是硬要凑在一处,怕是最后只能落下对彼此的埋怨。”
    绣屏后,珊娘默默抚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这袁长卿,便是没有重生一世,竟也能如此准确地预测到他们的结局……
    所谓偷听无好言,听着别人的热闹是一回事,听他人在背后议论自己,且说的还是什么喜不喜欢、娶不娶嫁不嫁的事,珊娘脸皮再厚,此时也颇不自在。偏她不敢有大的动作,只在原地不耐烦地踮了踮脚尖,却不想一时没能站稳,又不敢碰那绣屏,只好就势蹲了下去。
    顿时,被她抱在怀里的签条,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碎响。
    珊娘却是忘了,那袁长卿出身将门,从小就跟着家里的家将们练得一身好武艺,耳目远比一般人都要聪明。她这里不动作还能藏得住行迹,偏她这么一蹲,就叫他听到了动静。
    他顿时回头看向绣屏。
    那绣屏原不是什么精良制作,底座是由粗陋的缕空雕花板组装而成。那粗陋的雕花间缝隙颇大,叫他一眼就看到了绣屏后方藏着一抹浅淡的丁香紫——恰正是侯十三娘最爱的那种颜色。
    袁长卿心头一跳,忽地回过头去。
    顿了顿,他眨了眨眼,忍不住再次扭头看向那座绣屏。
    珊娘却是蹲下后才发现,这绣屏的制作甚是粗陋,那底座雕花间的缝隙,大得她都能毫无障碍地伸出去一只手掌,偏她正不巧地对着这么一个洞似的缝隙。就在她想着怎么悄悄从那个位置移开,忽然就感到额头一阵刺痒。她本能抬头,便这么,隔着那巴掌大的缝隙,和袁长卿看来的眼对在了一处。
    珊娘一惊,本能地往后一缩,却是忘了她正蹲着,便“咚”地一声,坐了个屁股墩儿。
    这一声动静有点大,连林如轩都给听到了。
    “什么声音?”林如轩扭头。
    袁长卿忽地向前一步,劲瘦高挑的身形一下子挡住他的视线。
    “听着应该是楼下。”他似随意般伸手向着楼梯方向比划了一下,对林如轩道:“走吧,别人都在忙着,偏我俩在这里闲聊,被人看到不好。”
    “哦。”林如轩应着,下意识顺着袁长卿示意的方向挪动了脚步。
    他却是不知道,他的背后,袁长卿眨着眼悄悄吐出一口气。
    袁长卿那里才刚要回头再看一眼绣屏后的动静,不想林如轩走到楼梯口就站住了,回头等着他过去。
    于是袁长卿忙又冲着楼梯一伸手,道:“还没问你呢,你刚才不是在下面写着签条的吗?怎么忽然上来了?”
    再一次,受到暗示的林如轩先他一步踩下楼梯,一边头也不回地道:“还不是看到你跟袁二在这里,我怕你吃亏,这才过来看一看的。”
    “这样啊……”袁长卿跟在他的身后,一只脚踩在楼梯下,另一只脚却仍留在楼梯上,站在那里顿了顿,又道:“我是你二哥叫我上来的。说是十三姑娘一个人在贴签条,叫我过来帮把手。不过我没找到她。”
    这话,听在珊娘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刻意解释着什么。
    而听在林如轩的耳朵里,就显得有些多余了。偏袁长卿原就不是个多话的人。林如轩不禁狐疑回头。
    袁长卿一眨眼,收回那只仍留在楼梯上方的脚,一边从容步下楼梯,一边对林如轩说道:“你欠十三姑娘一个道歉。不过我也欠她一个道歉,毕竟你是因为我才刁难她的。”
    “啊?!要我向她道歉?!好吧,算我冤枉了她,可我还是不喜欢她……”林如轩说着,和袁长卿一前一后地下了楼。
    绣屏后,珊娘长长吐出口气,又虚虚抹了一下额,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衣裙,她抬起头,却是忍不住咬着唇就笑了——这袁长卿,是因为心虚才说了最后那番话吧。
    只是,她这偷听的都没有心虚,却不知道他这抓贼的心虚个什么。
    
    第五十九章 ·姐妹情谊
    
    吃了那么一吓,珊娘从绣屏后出来时,只觉得连肩背都僵直了。她看看左右,见附近没人,便抻着手臂活动了一下肩。
    想着才刚那一幕,她忍不住又是一阵笑。她才不会感到不好意思呢,是她先在这里的!
    不过,这都两辈子了,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袁长卿对人说这么多的话。果然如林如稚所说的那样,他只在朋友面前肯放松自己吧——换种说法,其实就是说,前世他俩做了一辈子夫妻,结果她连个朋友都没能混得上。
    偏这一世,她直言不讳地说出她对他的不待见,他竟觉得她“活泼”,说她“有趣”,还挺“欣赏”她的……那么,上一世时她是不是应该一天甩他一耳光,才能叫他拿正眼看她?!
    这么想着,珊娘忍不住又是一阵笑。
    不过,其实珊娘心里也知道,她早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她了。经历过漫长岁月的沉淀和重生的蜕变,如今的她既不是前世的那个她,更不是上一世这个年纪的她,甚至可以说,现在的她,是一个全新的人,跟前世已经全无瓜葛,所以,倒不好再以前世的那个她来判定袁长卿对现在的她的感觉……当然,袁长卿愿意欣赏她也挺不错的,毕竟,每个人都有那么一点虚荣心,何况她自己也挺喜欢现在的这个自己。
    珊娘微笑着又看了看左右,然后抻着手臂再次伸了个懒腰。
    懒腰伸到一半,她忽地一僵。因为她忽然想到了,林如轩所谓的袁长卿“头一次看到她”,到底是在哪里——木器行旁边的小巷里!
    ……就是说,当时在窗内看着她大逞雌威的,不仅仅只有那个冲她吹口哨的五皇子,还有林如轩和袁长卿!
    许连林如稚也在!
    珊娘眨了一下眼,顿时有点明白袁长卿为什么会那样“犯贱”了。原来,早在她自以为颇为恶劣地直言面对他之前,他就已经见识过了她更为嚣张的一面了。
    而,她就知道,袁长卿肯定会在事前把她们侯氏姐妹全都称个斤两!
    如果说侯家的女孩们追逐他的行为有失体面,那他这样的行径,也没见得好到哪里去!
    
    提着浆糊桶,珊娘继续一个人在三楼的回廊间更换着签条,忽然就听得木制楼板上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这一回珊娘可是接受了之前的教训,忙主动从那只细颈大肚的彩釉花瓶后面走了出来。
    她这突然一冒出来,果然把来人吓了一跳。
    “十三?!”侯七叫道。
    “七姐?”珊娘也是一阵眨眼。来人竟是她七姐姐。
    侯七手里没有拿着任何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上来干活的。珊娘又是一眨眼,也就明白了——那袁长卿和林如轩靠着栏杆闲聊了半天,没人看到才有鬼!
    “你……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侯七走过来,怀疑地往那只放置着细颈瓶的木柜后面瞅了一眼。
    “啊,其实还有个人的。”珊娘笑道。
    “谁?!”侯七忽地一转身,原本颇为随意的表情顿时管理起来,换上一副温婉的模样。
    珊娘“噗”地就笑开了,指着那只细颈花瓶道:“躲在那只花瓶里面呢。”
    侯七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珊娘这是在笑话她,便狠狠挖她一眼。
    珊娘则笑眯眯地低头对照着手里的签条,不再搭理她了。
    侯七向左右看了看,见左右真的没人,便跟在珊娘身后问道:“刚才你一直在这里吗?”
    “是啊,”珊娘头也不回地道,“我一直都在这里。怎么了?”
    侯七一皱眉,“刚才我好像看到袁家大表哥和林家三公子在这里说话来着。你看到他们没?”
    “有吗?”珊娘不感兴趣地应着,回到那只花瓶旁,小心撕下瓶口贴着的旧签,又低头在替换的那张彩签上抹着浆糊,一边道:“好像是听到有人在附近说话来着,不过我没留意是谁。”
    “他们说什么了?”
    七娘忽地拉住珊娘的手臂,却是差点叫那只刷浆糊的刷子碰到她的衣袖。她忙嫌弃地推开珊娘。
    珊娘原还想逗一逗七娘的,被她这么一推,她不高兴了。放下浆糊刷,她先把手里的签条贴好后,回身抱起手臂,将她七姐上下一阵打量。
    “我知道姐姐是来做什么的。”她开门见山道。
    七娘不由看着她一阵眨眼。可以说,西园的姑娘们各有特色,七娘一向以心直口快著称,珊娘却是走的善解人意的路线。她从不会当面给人难堪,也从不会直点主题地说话,如今这么角色一互换,七娘顿感一阵好不适应。
    “直说吧,”珊娘道,“姐姐是觉得袁老……袁大公子不错,所以才追过来的。可是?”
    七娘盯着珊娘看了一会儿,冷笑道:“还真当十三妹妹对他不感兴趣呢。”
    “我是不感兴趣,”珊娘一撇嘴,“可你们这么追着人家跑,我看着觉得丢脸!怎么说一笔都写不出两个‘侯’字,偏偏我也姓侯。”
    七娘的脸一红。
    珊娘又道:“我不知道七姐姐到底看中了他哪里,我只怕姐姐是因为那天我说的那些话,才注意到那人的。姐姐原该有个更好的前程才是,可若是因为我那天的胡说八道,竟乱了姐姐的心神,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七娘看着她,眼眸一阵闪烁。半晌,忽然道:“你不看好他?”
    珊娘眨了眨眼。虽然她们姐妹几个从小就被一同养在西园里,其实这时候彼此间多只是一些面子情,倒是各自出嫁后,随着年龄渐长,倒渐渐想起往日对方的好处来,来往书信中也比小时候更多了一些亲密。
    她叹息一声,直言不讳道:“我确实不看好他。除了一张漂亮的脸之外,他还有什么?对人温柔体贴?还是善解人意?”她讥嘲地一撇嘴,“那人,就跟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心里想什么全靠猜,猜得对不对全靠天意。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反正我肯定是要郁闷死的……”——事实上她也已经郁闷死过一回了。
    “也许,他只是没遇到对的人。”七娘后退两步,靠着回廊栏杆道:“许遇到对的人,他就愿意开口了呢。”
    珊娘一眨眼,忽地一阵苦笑。当年她便是如她七姐姐这般想的。
    “七姐姐以为,牛牵到京城就不是牛了?!”她冷笑一声,也跟过去,背靠着栏杆道:“你以为你终有一日能打动他,你以为你就是那个对的人,可是谁又能保证,你就真是那个人呢?!便是做生意的,在入市之前还知道要拨拉一下算盘,盘算一下投入和收益。风险过大的生意,怕只有傻瓜和赌徒才肯去做。偏女孩子一辈子只能嫁一回,这样大的赌注,值得吗?”
    七娘看看她,笑道:“说得好像你吃过好大的亏一样。你这么偏激做什么?原就只是说着玩呢,哪里就真要怎样了,我也不过是看看而已。”顿了顿,她忽然凑到珊娘耳边,小声道:“说是那一个,浴佛节的时候会跟着他家太太过来礼佛。”
    珊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七说的是次辅家的那个。她眼一亮,鼓励着七娘道:“姐姐到时候仔细看看,就知道哪一个更好了。”前世时她七姐可是把那个七姐夫管得服服贴贴的。
    七娘又横她一眼,带着三分高傲道:“我这不就是在看吗?倒叫你有得没得说上一堆。”顿了顿,又看着她笑道,“你跟以前还在西园时果然很不一样了。以前这些不中听的话,你定是不肯说的。不过,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承你的情。”再顿了一顿,道:“说起来,我们姐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不带拐弯抹角地说话呢。”
    “不好吗?”珊娘笑道,“反正我是打算以后都这么说话了。”
    “我可做不到。”侯七一撇嘴。
    二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有时候,女孩子间的推心置腹来得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当然,这一刻相处融洽,许下一刻彼此就又翻了脸。
    虽如此,曾经历过一世的珊娘心里却是比侯七更明白,姐妹就是姐妹,不管彼此间怎么算计,怎么相爱相杀,长大后,却仍能莫名记挂着当年那个曾彼此算计过的姐妹。
    珊娘摇了摇手里的签条,笑道:“七姐姐可要帮我?”
    七娘又是嫌弃地一撇嘴,“这浆糊臭都臭死了,真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得了,我回去了,省得又叫你说丢了你的脸面。”说着,她摆摆手,转身下了楼。
    七娘走后,珊娘一边翻找着签条,一边沉思着。虽然林老夫人说,女孩子不该把婚姻当作是追求更好生活的手段,可事实却是,可供女孩子们寻求更好生活的手段太过有限。便是值得追求向往的好男人都不多,何况即便求到了,也不代表她们从此以后就能一直幸福。
    才刚袁长卿没说,但如果他肯说实话,她相信,他所说的那个“来日方长”,未必没有在妻子之外重新找个“红颜知己”的意思。当初给他六安他不要,那只不过是他不喜欢她的逼迫而已,却不代表他没有一颗向外发展的心。便是受条件限制,没办法向外发展,总还能在心里藏着一个人,比如他才刚承认喜欢的林如稚。可笑的是,他竟觉得不休妻就已经是一个负责任的丈夫了。偏这世道永远向着男人,男人可以重觅知音,女人却不行,一辈子只能被绑死在一个男人身边。而实在无从挣扎起时,女人似乎也只能选择像五太太那样逃避了……
    在寻求幸福的路上,女人真可谓一个脚印一斑血呢……
    想到五太太,珊娘不由就想到五老爷。想着这对活宝似的父母,她那郁结的心情才终于稍微开朗了一些。
    之前珊娘一直以为,五太太和五老爷之间的问题,不是五太太不喜欢五老爷,就是五老爷不喜欢五太太。却是再想不到,只一夜之间,就证明她的猜测全是错的。五老爷那里一向无所顾忌,早已经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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