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夫人探案手札-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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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不同于平头百姓的贵气,这是寻常人家根本养不出来的气质。
楚姮摆摆手,不以为意:“你这些天没休息好,想太多啦!那些人就是兜里有几个钱,装得厉害,本质跟清远县养猪大户张伯没什么区别。”
“这二者好像不一样吧。”
“一样一样,就是一样。”
论扯歪理,蔺伯钦是扯不过楚姮的。
她今日穿得素雅,却在眉心点了一抹红钿,看起来如白雪红梅,清秀美艳。
……好罢,她说的都对。
楚姮从客栈走的时候,想到旅途无聊,便打包了一些花生瓜果。蔺伯钦喜欢在车上看书,她便一个人在那儿剥花生吃,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
蔺伯钦被她扰乱了专注的思绪,忍不住用余光看她,哪晓得楚姮眼尖的很,立刻跳起来笑道:“夫君,你偷看我!”
蔺伯钦无奈道:“我只是看你在做什么。”
“我在吃花生呀。”楚姮说着,忙将手里剥了壳的饱满花生,顺手塞进他嘴里,“尝尝,裹了糖衣,炒的还挺香。”
蔺伯钦咽下,蹙额道:“太甜了。”
“这也算甜吗?”楚姮歪了歪头,发髻上的青蓝色的流苏珠串,微微摇晃,“反正什么东西都甜不过我,你也不要介意啦。”
她这番娇俏的样子,让蔺伯钦心下一动,热热暖暖的,仿佛揣着手炉。
他纵然再绷着脸,听见这话,也忍俊不禁:“四娘,你一天天哪儿学的这些话?听母亲说,岳父大人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定不会教你这些。”
楚姮倒是没在意他话中意思,只是有些不乐意。
“从今以后,你不要叫我四娘了。”
听着蔺伯钦亲昵的叫给他戴绿帽女人的名字,她好不别扭。
蔺伯钦怔忪,却是不解:“为何?”
“我……”楚姮想说不喜欢,可李四娘被叫了几十年都过了,怎么到她这儿会不喜欢呢?未免蔺伯钦怀疑,她只好道,“我只是在家中行四,才会叫四娘。其实……我娘给我取过一个乳名,叫‘姮儿’。”
蔺伯钦沉声问:“哪个‘姮’?”
“女旁姮。”
她这个字算生僻,当初钦天监的人取了这个名字,还怕帝后不同意。
然而蔺伯钦博学多识,倒立刻称赞:“既是嫦娥,也是月亮,此字极美。”思及此,他抬眼看向楚姮,嗯……她配此字,名副其实。
楚姮被他看得脸蛋微微泛红,她低下头,咬着唇瓣问:“你以后就叫我‘姮儿’好不好?”
蔺伯钦神色微有松动,随即郑重的颔首:“好。”
楚姮不禁笑了起来,如春风和煦了十里。
仁孝皇后在她册封之前,一直叫她乳名姮儿。后来她有了封号“华容”,皇后便再没叫过她这个名字。
楚姮有一瞬间失落,但现在不一样啦,蔺伯钦会叫她姮儿,会和她长长久久下去,直到她七老八十,还是他的“姮儿”!
一行人赶回清远县,已经入夜。
城门架着一个油纸布棚,看起来就像施舍粥面的地方。可蔺伯钦近来并无勾决这些批文,在城门口乱搭建,是何居心?
楚姮见他疑惑,忙道:“不着急回家,先去县衙问问胡裕他们。”
蔺伯钦看了眼坠在身后的华盖马车,他本就不想让楚姮和宁阙那两个人打交道,便同意了她的提议。
彼时还不到入睡时间,胡裕正在靠在仪门外与守夜的衙役侃大山。
“胡裕!”
“大人!”胡裕抬头,见得楚姮和杨腊,打过招呼,“怎晚上来县衙?是有什么要紧案子?”
蔺伯钦倒是不磨叽,直接问他城门那棚子是怎么回事。
哪晓得胡裕惊愕的反问:“大人竟然不知?你不是亲手给碧水寺批的募捐准令吗?”
他一提醒,蔺伯钦也想起来确有其事。
楚姮想到那满嘴胡言乱语的清慧和尚,冷哼一声:“这么快就搞募捐?其中必定有诈。”
正文 一零六
蔺伯钦难得与楚姮想法一致。
胡裕边往后堂走,边说道:“那清慧小师傅,昨日一大早就来领准令,说是大人亲口允过。我想他一个出家人不会打诳语,且募捐就摆在城门,真假大人回来便知,便将准令给了他。”说完,胡裕看蔺伯钦神色不对,忙问,“难道属下做错了?”
“并未。”
蔺伯钦迟疑片刻,对胡裕和杨腊吩咐:“翌日早,你们带那清慧前往县中所有赌坊和烟花之地,看看有没有人认得他。”
胡裕还不明所以,挠了挠头发:“大人,这带和尚去那些地方……会不会不太好啊?”
蔺伯钦一抬手,冷道:“照做便可。”
楚姮见得这幕,在旁边勾了勾嘴角,不出她所料,问题肯定出在碧水寺的僧人上面。
年后事多,许多关于赋税农桑的文书还没有写,蔺伯钦打算今夜歇在县衙。楚姮眼珠子一转,却是跟着道:“那我也留下来陪你!”
一旁的胡裕本来走在前面,听见这话忽而扭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夫人在县衙这么久,还从未有哪次主动留下来陪大人呢!
蔺伯钦闻言身形微微一僵,他婉言道:“衙门里冷,你回去睡好些。”
表白了心意,楚姮倒是越发不顾忌了,她干脆跳上前,挽着蔺伯钦胳膊撒娇,“夫君,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嘛。”
她声音软软的,蔺伯钦心也软了。
他颔首答应。
两人携手往三堂后屋去,胡裕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见了鬼。
“杨腊,这趟出去,怎么夫人和大人关系……有些不同往常了?”
杨腊心粗,睨他说:“有什么不同?不一直都这样么。”
胡裕:“……”
当他没问好了。
楚姮与蔺伯钦回了后屋,蔺伯钦便要挑灯伏案,书写文书。
楚姮简单洗漱了,钻进软榻上的被窝,露出一只眼睛,隔着屏风看他的漆黑身影倒映在墙上。
黑色的人影被灯火照得有些朦胧,但他挺直的脊背和偶尔抬手蘸墨的动作,却格外清晰。
楚姮几乎能想象到他在灯下专注的模样。
她忍不住从榻上撑起身子,歪着头托腮,心想,蔺伯钦这么优秀,父皇母后一定会喜欢他这个驸马吧?
寂静的屋子里,楚姮翻身便悉悉索索的响,蔺伯钦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怎还没睡?”
“等你一起睡啊。”
楚姮说出这话,险些咬了舌头。
她虽然喜欢故意逗他,但这话也太轻浮了,急不可耐的样子,自己想想都不好意思。
“我还早,你先睡罢。”
蔺伯钦的声音传来,如往常般沉稳。但他悬在手中的笔,却僵了僵,“啪嗒”一声,滴了一团墨在宣纸。
楚姮自讨了个没趣儿,在床上滚了一圈,便用被子蒙着头睡去。
这一觉睡得却不安稳,零零散散做了好几个梦,可醒过来的时候,又记不得到底梦到什么。
身侧的榻冷冰冰的,楚姮起身穿戴妥帖,才发现蔺伯钦趴书桌上睡着了,夜里根本没有与她同裘。
她快步走过去,正准备说教他一番,然而见他头枕在胳膊上,露出侧颜,那耳垂的形状竟格外好看。楚姮眼珠子一转,想到那晚在客栈偷偷亲他的喜悦,便又故技重施,轻轻弯腰,在他颊侧落下一吻。
楚姮按捺住心头欢喜,忍不住想,这蔺伯钦又不吃甜,怎么亲起来甜丝丝的呢?
思及此,她便又亲了亲他的耳垂和唇角。
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嗯……窃玉偷香!
楚姮低低笑起来,正还想继续做点儿坏事儿,突然隐约听到外头传来胡裕的声音。她直起腰,从屏风上取了披风披在蔺伯钦身上,推开门出去,问胡裕:“怎么了?”
胡裕见是楚姮,还愣了下:“……外头突然来了人,自称是……是除暴安良的侠士。他们捉了几个赌坊和花楼的人,说这些人与碧水寺功德箱的案子有关。”
胡裕说的磕磕巴巴,楚姮也没明白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道:“我先过去瞧瞧,让大人再睡半个时辰好了。”
胡裕也心知自家大人案牍劳形,左右半个时辰也不碍事,便点头道:“是!”
今日难得没有下雪,天光放晴。楚姮快步走到公堂,却险些被积雪溜一跤。她稳住身形一抬头,就见两个高大的男子,正用麻绳捆了一群人,厉声呵斥他们快些跪下。
楚姮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两人三十上下,穿着青蓝色的同款毡衣,蹬着一双葫芦纹的皂靴。
她顿时了然,这二人是宇文侯府的暗卫,看情况,是已经查到线索给她送来了。
楚姮走近二人,再次确认:“是宇文弈吩咐你们来的?”
二人一看楚姮出现,忙尊敬的弯腰点了点头:“公……夫人有什么话,大可询问这群人。”
“怎么回事,你们先给说说看。”
左侧的暗卫解释,他们接到宇文弈的命令后,便连夜着手调查碧水寺的银钱去向。另外前往赌坊青楼,威逼利诱。一开始,这些人还准备隐瞒,然而暗卫的手段可不是他们经得起折腾的,没多久就全供了出来。
碧水寺多年来一直在收留孤儿,但其实用在这些孤儿身上的钱很少,大都被寺中僧侣私吞。这些孤儿还要前往各地化缘,且只化缘真金白银,不似俗家弟子,倒像路边的小乞丐。
每年碧水寺的香火都很旺盛,结合这些孤儿的化缘,一年下来,数目惊人。
那暗卫指着其中一个赌坊老板:“据他所说,碧水寺的僧人每次下山,都会易容,贴胡子带大帽,无人可以看穿。且这些僧人出手阔绰,随随便便就能摸十两整银锭出来。”
“整银锭?”
大元朝几乎不流通十两以上的整银,要么银票要么碎银钱串儿,只有官银才会铸成整锭。但官银只能用来入国库,而不能在民间流通,否则乃杀头大罪。
赌坊老板虽然不知楚姮是什么身份,但看她长相极美,颇有气势,抓他的人还对她毕恭毕敬,当即便讨好说:“夫人,我这里还留有一锭银子,没舍得用出去。”
楚姮挑眉,伸出素手:“拿来。”
老板递上银锭,楚姮掂了掂,还真有十两。她一看银锭底部,并无刻字,便知这是重融后的银锭。
没有人把碎银给融成一整锭,只有整锭分成碎银。
可要融整锭的银子,只有官银。
谁敢溶官银?谁又有官银?谁胆子这么大敢动官银?
楚姮看着手里的银锭子,想不出所以然,她将银子往公堂法案上一搁,转头让杨腊把碧水寺的玄明大师和清慧给拘来拷问。
杨腊腿脚利索,没过多久便让人把伤了腿的玄明大师抬到公堂,那清慧还在抹眼泪。
可看在楚姮眼里,便是惺惺作态。
正在此时,公堂外光线一暗,却是蔺伯钦穿着官服上堂了。他经过楚姮身侧,颇无奈道:“你醒了怎不唤我?”
“你近来劳累,我想让你多休息休息,别生气好么。”
楚姮交握着手,委委屈屈的,生怕他责怪。
蔺伯钦怎会责她,扫了眼公堂上一大堆人,他也不好腻歪,只正色道:“到底怎么回事?”
楚姮忙上前,贴着他耳朵将来龙去脉说了。
她呼出来的气热热的,蔺伯钦后背不禁悄然起了一层细栗,耳垂微红。
楚姮倒是没有注意到,她说完,还气呼呼道:“分明就是这群秃驴自导自演,把你我当傻子,以为可以栽赃给玉璇玑,就能蒙混过关。”
蔺伯钦示意她不要说粗话。
他拿起那银锭观摩,心中有数,拍了拍惊堂木,对玄明大师和清慧道:“人证物证俱在,二位师父还不肯招来?”
玄明躺在担架上装死。
清慧却没办法,他看了眼身侧主持,硬着头皮道:“贫僧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蔺伯钦见惯了这些嘴硬之人,他揉了揉眉心,示意被暗卫抓来的赌坊青楼人证,挨个挨个的指认。
“别看这位清慧师父年纪小,他在我们翠红院是常客。”“以前还不知道他是和尚,直到有天邀月动情,把他头上的假发给扯掉了。”“哈哈,可不是么,但小师傅每次来赏龟公都要赏一串儿钱,出手可大方了。”
赌坊老板也接话道:“我虽没见过这位小师傅,但方丈最爱扮成乡绅,来我们这里赌钱。”
一群人七嘴八舌,玄明大师实在无法,翻身坐起,朝蔺伯钦哭诉:“大人,是老衲一时被金银蒙蔽,才会做出此等孽事,与碧水寺其他人无关。”
那清慧没想到主持竟然认罪,顿时急道:“主持方丈,你……你不要乱说。”
“清慧,我早就说过,蔺大人较真还聪明,你骗不过他的。”玄明大师叹了口气,“功德箱里的银钱,确实被我挥霍。但为了给寺中其他弟子一个交代,我只好谎称被玉璇玑抢走。至于募捐……想着能多捞一笔就好了,没想到却是失策。”
蔺伯钦问:“你一个僧人,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玄明大师一愣,随即愧疚道:“手痒好赌罢了。”
楚姮没想到这玄明竟是个赌棍,且还自导自演这么一出闹剧,妄图吞下功德箱里的钱。
她咋舌:“夫君,这秃驴当你是傻子。”
蔺伯钦无奈:“你不要打岔。”
楚姮仔细一想,其实这清慧的想法也算可行,若不是他偏要栽赃给玉璇玑,说不定还真能蒙混过关。
“火耗过的银锭,你们是从哪儿得来的。”
楚姮都能想到的事,蔺伯钦自然也会想到。他直接用了“火耗”二字,便是肯定这银锭是官银融得。
玄明大师抬起头,茫然道:“启禀大人,这个老衲当真不知,或许是哪位香客留在功德箱里的。当时急着赌钱,倒是直接从功德箱里取了不少。”
蔺伯钦神色一沉。
玄明这样回答,他还真无法反驳,也找不到证据反驳。
……或许玄明当真不明白。
蔺伯钦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功德箱失窃一案已经可以结断。他正要开口,就见一名守门衙役从门口跑来,大声道:“大人!门口有个女人自称玉璇玑,她、她来投案!”
楚姮登时站直身,脱口惊愕:“什么?!”
正文 一零七
这群人是不是对玉璇玑有什么误解?
一个二个都来跟玉璇玑扯关系,天知道楚姮恨不得把他们都掐死。
倒不是她稀罕“玉璇玑”这三个字,而是此事牵扯到她逃宫,外面虎视眈眈一群人都想着把她逮回去!万一这些风言风语把霍鞅给惹来,她还怎么和自家亲亲夫君双宿双飞?
现在她好不容易表明了心意,万一被逮回宫,蔺伯钦又去娶别人怎么办?就算不娶别人,她也不想和他当一对苦命鸳鸯!
蔺伯钦哪知道楚姮愣在那儿想什么,他看了眼公堂下的众人,吩咐道:“证人可以回去,玄明和清慧,按律例收押监牢,二位可想反对?”
玄明大师倒是老老实实的点头:“老衲任凭蔺大人处置。”
他对蔺伯钦还算了解,绝不会动用私刑,也不会故意判重罪。他是偷了功德箱的银子私用,可也罪不至死。
但一旁的清慧却不知抽什么风,还不服气。
他握拳道:“蔺大人!此事罪不在我等,我……”
“清慧!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