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羽谋杀案-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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蛏踔猎担骸埃℉。M。那老家伙)在各位名侦探中,最受当今作家的喜爱。”对比菲尔系列和H。M。系列各部小说的出版时间,不难发觉菲尔博士的案件侧重探索,小说的杀人诡计和结构章法均都屡有突破;而相同时期的H。M。故事则往往显得收敛、沉稳,整体上保持着前进势头,不像菲尔系列偶有回落。菲尔博士首次登场,是1933年的《女巫角》,以恐怖的诅咒拉开帷幕—查特罕监狱是昔日处死女巫的绞刑场,其历任狱长都会断颈而亡,老狱长惨死之后,其长子遵照遗嘱,接替了狱长工作,果然在劫难逃。小说具有浓郁的哥特风格,惊悚、神秘、含蓄、妖异,从心灵上予人以恐怖之感,远胜班克林故事的血腥、直白,从根本上奠定了卡尔日后创作的基调。自《女巫角》以降,卡尔反复摸索,有意使作品混合侦探小说的理性和哥特小说的非理性,一时卓然有成,次年出版的《瘟疫庄谋杀案》就显出了他的突破,将鬼怪传说和密室谋杀结合得紧密无间。
自此之后,卡尔交替创作这两大系列,因目标明确、本身又具有一定的天赋,故而很快就达到了一个阶段性的顶峰。其标志就是1935年的《三口棺材》。据说,卡尔最初是想要铺陈一个班克林故事,但很快就发现此路不通,遂将案件挪给了菲尔博士。《三口棺材》拥有两次完美的不可能犯罪,而且一次是密室,另一次是雪地上的无足迹杀人!除此之外,这部小说更拥有着一份“密室讲义”,将古往今来构建密室的各种方法予以梳理、汇总,显现出卡尔对推理小说的研究有素。嗣后,卡尔再接再厉,几部小说各有创新,譬如《阿拉伯之夜谋杀案》的轮流叙述、《犹大之窗》的法庭论辩,都是对其小说固有叙事方法的突破。尤其《犹大之窗》的密室构成,不啻是给密室题材开启了一种全新思路。(有资料证明,《犹大之窗》的密室并非凭空想象所得,而是卡尔亲手试出来的。)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拉开帷幕,随着战争规模的不断攀升,推理小说难免受到影响,渐渐呈现出向一般文学靠拢的趋势,唯有卡尔依旧坚持着推理小说的本色,不断构思着新的诡计。《女郎她死了》、《爬虫类馆杀人事件》、《耳语之人》都是质量均优的名篇,论水平堪称是他的另一次巅峰时刻。尤其那部和《耳语之人》同年的《我的前妻们》,更标志着卡尔创作的全新突破—这是他第一部完全依赖故事的小说,其紧张、曲折之处,直让人欲罢不能,故而常被评曰H。M。系列的最后一部佳作。尔后没有几年,卡尔便结束了这个系列,其原因或许是重病缠身导致的创作能力下滑,或许是想要转型从事历史推理小说的创作,当然亦或许是其他缘故。总之,1953年,卡尔出版了H。M。系列的第二十二部长篇小说《骑士之杯》;而1956年初发表的短篇《奇迹之王》则是H。M。的最后一案。
两相比较之下,更喜欢菲尔博士的读者无疑更加幸运,该系列直到1967年的《月之阴》方告结束,而且后期的几部小说基本表现不错,譬如《撒旦之屋》和《包厢C的恐惧》,均都值得一观。
历史推理和其他创作
卡尔创作的另一类占主要数量的小说,是历史推理小说。他1950年出版的《新门新娘》,是公认的首部长篇历史推理小说,比约瑟芬·铁伊《时间的女儿》恰好早了一年。对推理史略有了解的读者,想必都曾听说过卡尔和克莱顿·劳森打赌的故事。劳森是美国推理作家协会的四大创始人之一,除创作小说之外,更时常以“马里尼”之名登台表演魔术,其小说因而深具魔术之趣。1940年末,劳森曾向远居英国的卡尔致信,提出一个近乎疯狂的创意: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不仅门窗紧闭,而且所有缝隙都要被胶带从内侧封闭,凶手进屋内谋杀完毕,便从房间消失。卡尔对此深感兴趣,表示一定要写一部这样题材的密室小说,如此遂有1944年H。M。系列的《爬虫类馆杀人事件》。而这部《新门新娘》的背后,亦藏有卡尔和劳森的一段逸闻—他们比赛挑战一个房间内所有家具突然消失的诡计。哪知无意中竟开了历史推理小说的先河,说来宁非趣事?
先河既开,卡尔索性开始频繁创作这类小说,其数量甚至超过了他同期的解谜推理小说。1951年,他出版了他的第二部历史推理小说《天鹅绒里的恶魔》,小说的男主角和撒旦达成协议,被送回查理二世时期的英国,这“穿越”的构思甚受好评。包括他生前出版的最后一部小说《饥饿的妖精》,都是这种类型的作品。小说主角是《月亮宝石》的作者威尔基·柯林斯,唯一的遗憾是卡尔构思中要让阿瑟·柯南·道尔担任侦探的小说未能成篇,否则这两部小说必会相映成趣。暮年的卡尔虽饱受癌病折磨,但脑海中依然充满着新鲜的诡计。
历史推理小说,顾名思义包括两个要素,一是历史,倘无一定的知识积累,断然写不出历史题材的东西;二是推理,若无一定的分析解答能力,则所谓“历史推理”云云,无非就是一场闹剧。卡尔以解谜推理小说纵横文坛、享誉欧美,分析问题的水平自是一流;而他从小就对历史问题深有兴趣,对各种怪异传说更是耳熟能详,读者只需看看他的《女巫角》、《瘟疫庄谋杀案》、《红寡妇血案》、《燃烧的法庭》和《耳语之人》便不难窥其一斑。
卡尔的历史推理小说,以《火焰,燃烧吧!》最见功力,次之则是《恐惧往往相同》,而剩下的作品亦普遍不错。譬如《割喉队长》,背景是拿破仑准备攻打英国,讲述一名间谍发现了法国人的企图,因而不断遭遇谋杀。又譬如《隐匿的女巫》,副标题是“一出爱德华时代剧”,将1907年的英国重塑得栩栩如生,而诡计亦很不错,发生谋杀的建筑物被沙滩包围着,沙滩上当然没有足迹。嗣后,卡尔返回美国,又陆续创作了三部以古老的新奥尔良为舞台的历史推理小说,其中水平最高的是《帕帕拉巴斯》,将伏都教、内河船和巧妙的不在场证明汇聚一堂。
附带一提,1936年时,卡尔曾出版过一部《艾德蒙·戈弗雷爵士谋杀案》,其内容围绕1678年的一宗真实谋杀案件而展开,研究得非常详尽,堪称是他对历史推理小说的一次成功摸索。
接下来再谈谈卡尔的非系列解谜推理小说。这一类作品的数量不多,但水平普遍不错。尤其经典的是《皇帝的鼻烟壶》和《燃烧的法庭》。前者运用了非典型的法国场景,虽然缺乏了不可能犯罪案件,却有着漂亮的心理暗示和误导,依稀有些阿加莎·克里斯蒂的风格。读者欲知其精彩的程度若何,只需看看克里斯蒂对这部小说的评语,便自然知晓—“现今的侦探作家很少有作品能困惑我,但卡尔总能。”而所谓“燃烧的法庭”,则指中世纪的法庭审判巫师时,几乎一律判处火刑。这部小说是卡尔超凡脱俗的一大经典,以非常奇特的构造,容纳了推理、惊悚、超自然和心理悬疑的因素,又兼有大量的女性毒杀案之介绍,整个故事的发展和逆转都让人惊骇莫名,论名望、论水平足以和《三口棺材》、《犹大之窗》这样的名著分庭抗礼。棺材中的死者凭空消失、打开不存在的门从密室消失……各种离奇的现象,使《燃烧的法庭》格外引人入胜。
除此之外,卡尔尚有一些其他方面的著述,譬如传记和剧本。前文既有介绍,则此处篇幅所限,就不再赘言了。
流风余韵影响深远
卡尔对推理小说的影响至深至远,此事毋庸置疑。他最大的贡献是维持了推理小说的公平和创新,给后来人指明方向,树立典范。推理小说最重要的是符合逻辑,谋杀的解答(诡计)和动机的解答(人性)都要符合逻辑,否则便失之虚假。两者之中,卡尔显然是把诡计摆到首位,所以他的小说注重解谜、注重分析,擅长故事的铺陈、渲染,其小说浑然天成,不像某些作家须靠文字的雕琢取胜。这正如他对“硬汉派”的批评之语:“你们运用文笔—通常都是自命不凡的文笔—来掩饰创意的匮乏。”
这,便是卡尔小说最迷人的地方。一切围绕推理,一切围绕诡计,一切围绕谋杀,干脆利落、简单直接。自1930年卡尔以《夜行》出道,数十年间引领风潮,风靡了无数读者,更带动了无数作家的创作。“法国卡尔”、“日本卡尔”相继出现,致敬的作品层出不穷,足可证明其经久不衰的魅力。
钦慕卡尔的推理作家,最出名的当数以下几位:(一)克莱顿·劳森,美国的推理巫师,卡尔的至交好友,其小说融汇着魔术表演的基本原理,奇招迭出、别开生面,重要的作品如《死亡飞出大礼帽》、《来自另一个世界》都是密室题材的佳作;(二)黑克·塔伯特,美国推理界昙花一现的奇才,受卡尔影响极大,却只留下两部长篇小说和零散的几个短篇,其中最惊人的是《地狱之缘》,糅合了十几个不可能犯罪,风格非常接近卡尔;(三)安东尼·布彻,著名的推理小说评论家,曾创作《九九神咒》向卡尔致敬;(四)保罗·霍尔特,人称“法国卡尔”,因《耳语之人》而叹服卡尔的才华,彻底搜集并阅读了所有卡尔小说的法译本,嗣后开始创作,尤钟爱密室题材,小说颇受日本读者的喜欢,曾多次登上“这本推理了不起”的年度海外作品排行榜;(五)横沟正史,日本推理文坛的领袖,一度和江户川乱步双峰并峙,早年深受卡尔影响,1948年以《夜行》向卡尔及其同名作品致敬;(六)二阶堂黎人,人称“日本卡尔”,作品具有浓郁的古典怀旧意味,曾以《赤死庄杀人事件》向H。M。登场作《瘟疫庄谋杀案》致敬,另有专文逐一评论卡尔各部小说的优劣短长。
至此,谨借安东尼·布彻的一句论断,收束全篇—“若克里斯蒂是推理界天后,那卡尔就是天王。”
01 孔雀的羽毛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三下午五点整,在贝维克公寓四号将举行一场“十茶杯”聚会。诚邀伦敦警察厅大驾光临。
这封寄给新苏格兰场汉弗瑞·马斯特斯总督察的短笺,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令他不安的因素。信是随星期三的第一拨邮件寄来的,那天恶魔般的热浪—也许你还有印象—可谓登峰造极。信上没有签名,正文工工整整打在一张便笺中央。对于马斯特斯的副手、年轻的波拉德警佐而言,这只不过是一日酷暑中的小插曲而已。
“不会吧,”波拉德一点也没有挖苦的意思,“如果邀请我们所有人,那一定是个很大的茶会。你怎么看,长官?是个玩笑或者什么广告之类的?”
马斯特斯对这封信的反应完全出乎波拉德的意料。无论天气如何,总是穿着厚厚的蓝色哔叽套装和背心的马斯特斯,正坐在满满一桌文件中间闷得汗流浃背。他那张大脸像个扑克牌赌棍似的毫无表情,灰白的头发经过梳理才遮住谢顶部分。此刻他抬起头,脸色越发通红,咒骂连声。
“怎么了?”波拉德问道,“你该不会是说—”
“喂,喂!”马斯特斯咆哮着。他有个习惯,烦躁不安时总像家长在教训傻孩子,“鲍勃,没弄清状况之前可别随便下结论。当你卷入这场游戏之后,就像上次我……对了。赶紧去把达特利一案的卷宗给我拿来。动作快点。”
案卷上的日期是两年前。波拉德回来时还未及详察,但他从标题上看出这是一起谋杀案,百无聊赖的心境顿时被好奇所取代。波拉德从剑桥大学毕业后步入警界,只觉得文书工作索然无味。纵然他也曾身穿制服去出勤,工作也无非是在十字路口昏昏欲睡地维持秩序,仅仅扣留了一千三百二十二名司机而已。马斯特斯总督察瞪着这份报告,清嗓子的声音中带有一丝不祥之兆,顿时令他来了兴致。
“有什么—激动人心的东西吗?”他催问道。
“激动人心?”马斯特斯虽然嗤之以鼻,但素来谨慎的他亦忍不住接着说道,“这可是谋杀,年轻人,就这么回事。我们一直没抓到下手的家伙,而且也没可能破案了。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干这行已经二十五年了,在我听说过的谋杀案中,这是唯一一起毫无意义可言的。什么激动人心!”
波拉德一头雾水:“毫无意义?”
“就说到这儿。”马斯特斯下了结论,“拿上帽子,鲍勃,我要打电话给副局长。然后我们去拜访一个你认识的人—”
“该不会是亨利·梅利维尔爵士吧?”
“有什么不妥?”
“老天,长官,这可不行!”波拉德极力反对,“今天这种时候可不行,他会发狂的。他会把我们的手脚一条条扯下来,踩在上面跳舞。他—”
虽然热浪逼人,马斯特斯脸上还是掠过一丝微笑。
“说得好,没错,那老家伙会暴跳如雷,”他承认,“但他最近忙于工作,也想换换口味。让我来对付他好了。关键是要引他上钩,鲍勃,引他上钩。嗯嗯,然后,一旦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十分钟过后,马斯特斯带着一贯的和蔼可亲,推开了H。M。的办公室门。这间办公室位于白厅后面古老曲折的街巷中一座大楼的五层。酷暑在此越发肆无忌惮,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头和纸张的气味。门后传出怒不可遏的吼声,H。M。好像正在口述信件。马斯特斯没敲门就推门走了进去,发现H。M。正坐在书桌旁,一脚跷在桌面上,摘下了衣领,恨恨地瞪着电话。
“把信拿来。”H。M。沉声说,声调活像个印第安酋长。事实上,如果忽略不计他那大鼻子上耷拉着的眼镜,那一脸粗鲁之色倒是很有印第安酋长的风范,加上他冷酷地环抱着的双臂,效果便更为显著。从窗户射进来的光线映照着他的秃头,他庞大的身躯仿佛被热浪压缩了一般。
“请转接《泰晤士报》的编辑,亲爱的讨厌鬼,”H。M。继续说道,“我要投诉那个得了麻风病、狼心狗肺的家伙,丢尽了我们现任政府的脸。我问你,先生,有多长时间……(很雄辩滔滔对不对?是的,我喜欢这样。你知道就好)……我问你,先生,宽宏大量的英国人容忍公共财产被挥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有多长时间了?还有那么多要紧事等着用钱!就拿我来说吧,这辈子我每天都要徒步爬五层楼,为什么?因为那群肮脏卑鄙的守财奴拒绝安装—”
“啊,爵士!”马斯特斯和颜悦色地打招呼。
H。M。尽管还沉浸在恶斗之中,却也不耐烦地连咆哮也省却了。“好吧。”他恶狠狠地眨眨眼,“好吧,我早该想到是你,马斯特斯。这下子麻烦算是把我的茶杯填满了,你一进门可就要溢出来喽,呸!”
“早上好,弗利奥特小姐。”马斯特斯殷勤致意。
H。M。的秘书“棒棒糖小姐”是位金发女郎,一头炫目的金发用发卡束起。两人进门时她起身合上笔记本,在波拉德的目送下沉着冷静、面无表情地快步离开房间。H。M。费劲地喘着粗气,把脚从书桌上移下来。他身前放着一把大大的芭蕉扇。
“实话告诉你,”H。M。突然卸下戒备,主动开口,“我正巴望着有什么趣事找上门来呢。这些外交事务把我的背都压弯了。又有人冲我们的军舰开枪。你旁边这位不是鲍勃·波拉德吗?啊,我猜就是。请坐,马斯特斯。有什么事?”
如此轻易投降,反令亲切的马斯特斯犹豫起来。但波拉德怀疑,实际上H。M。过去几天不得不忙于工作,正在寻觅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