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宫廷-第1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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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当一名贤明的君主,当真是叫人身心疲惫,早知道,就像那惫懒的家伙那般……了……
他撇嘴轻笑了一声。
旋即,他的头颅,轻轻垂下。
待等马括许久不见动静,抬起头来再看向韩王然时,却发现这位贤明的君主,已没有了气息。
“大……王……”
马括单膝跪在韩王然驾崩的卧榻前,泣不成声。
半个时辰后,侯韩武便收到来自宫内的消息,得知他义弟韩王然驾崩于宫中。
“啪!”
只见韩武操起桌案上一只贵重的玉蟾,狠狠摔碎在墙上。
旋即,就见他一脚踹翻面前的桌案,操起书桌旁一只本用来盛放书画的花圃,狠狠抡向墙边的书柜。
听到书房内传来噼里啪啦地响声,书房外的士卒赶忙冲进去,却发现侯韩武仿佛跟疯了似的,狠狠地打砸着书房内的一切物什,吓得那几名士卒怎么也不敢上前。
足足砸了有一炷香工夫,直将原本富丽堂皇的书房砸地一片狼藉,侯韩武这才消停下来,坐在被他推倒的书柜上,双手抱着头,手指伸入发束之中,用力拉扯着头发。
“、侯……”
士卒们不敢上前,只敢在书房门口小声呼唤。
但是换来的,却是侯韩武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以及那仿佛野兽般的咆哮:“滚!都给我滚出去!”
士卒们当即做鸟兽散。
魏昭武二年六月十七日,韩国君主韩然驾崩,享年三十七岁。
继韩王简之后,韩国又有一位贤明的君主英年早逝。
尽管此刻尚未开始显露,但韩然的死,不可否认意味着韩国将由此迅速衰败,纵使蓟城尚有侯韩武、丞相张开地等人主持国事,且国内也有似李睦、乐弈、司马尚、乐成、秦开等擅战将领,亦无法挽回韩国就此衰败的命运。
哪怕楚、齐、鲁、越四国联军在这场战争中击败了魏国,让韩国逃过了覆亡的命运,韩国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再与魏国争雄。
除非,韩国国内再出现一位能比肩韩王然的明君。
但,这也只是奢望罢了。
大王他……驾崩了么?
丞相张开地在得知韩王然的死讯后,怅然叹息。
其实他早已有所预感,只是不敢细想罢了,生怕自己贸然的想法,会影响到那位君主的病况。
但事实证明,有些事,并非是你不去想就一定不会发生的。
“侯呢?”
张开地询问前来送消息的卫卿马括。
卫卿马括默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大王驾崩前,将一切事物托付给了侯,但……”
他当然知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加强蓟城的守卫,但他不敢去与侯韩武商量这件事,因为他心中有所顾忌,认为是他的失误,才加重了韩王然的病症,导致这位他韩国的贤明君主英年早逝。
“我去看看侯吧。”
见马括有所顾忌,丞相张开地也没有追问,离开了府邸前往侯韩武的宅邸。
大概一个时辰后,张开地在侯韩武那一片狼藉的书房内,看到了侯韩武,看到他坐着一架被推翻的书柜上。
“侯……”
听到呼唤,侯韩武抬起头来,疲倦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仿佛是因为被打搅了安静。
但在看到眼前之人乃是他韩国的丞相张开地后,他收敛了怒容,平静地回了一句:“原来是丞相……”
张开地看了一眼周遭的狼藉,对侯韩武说道:“大王驾崩,实在国之不幸,然侯此刻却不能因此消沉……在下听说,大王在临终之际,将一切托付给侯您,难道侯您要辜负大王的信赖么?”
侯韩武沉默了半响,这才苦涩地说道:“丞相所言,我都明白,我只是无法接受……他夺了本该属于我的王位,我认了,我愿尊他为我大韩的君主,但……但……这个蠢材,难道我父王(韩简)的前车之鉴,还不足以使他铭记在心么?”
张开地闻言亦沉默了片刻,随即沉声说道:“或许,这就是贤明的君主所背负的吧……大王他尽到了作为一国之主的职责,而我等,亦要做到作为大韩之臣的职责……大王尚有太子(韩佶),而我大韩,亦尚有可低于魏国的兵力……”
“你说得不错。”
一听到太子两个字,侯韩武的眼中涌现几分神采。
是的,尽管弟弟韩然过世了,但还有侄子韩佶,侯韩武自认为自己能够辅佐这位新君,使他韩国重新繁荣兴旺,不辜负弟弟韩然的临终托付。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先击败进犯他韩国境内的魏军。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振作精神召来府内的心腹,令其想办法联络乐弈、许历、司马尚、靳等将领,命令后者在上谷郡的边界构筑防御。
除此之外,他又派人联系前往征讨元邑侯韩普的将领秦开,命后者立刻率领渔阳军回援蓟城。
邯郸郡可以放弃、巨鹿郡也可以放弃,但上谷郡,这是王都蓟城最后的门户,绝对不能有失!
六月二十一日,巨鹿守燕绉率领巨鹿水军,在北海沿着海岸顺流而下,抵达了海河入海口。
而此时在海河入海口处,湖陵水军已建起了两座水寨,近三十艘虎式战船以及半百数量的护卫艨艟,死死卡在入海口,让巨鹿守燕绉麾下的水军,不得寸进。
当日,巨鹿守燕绉麾下的巨鹿水军,与魏将李岌、周奎二人所率领的湖陵水军,在北海的海河入海口一带,爆发水战。
当时,魏军一方有近三十艘虎式战船、五十余艘护卫艨艟,而韩军一方,却只有二十几艘楼船、四十余艘艨艟,以及数量约在七八十左右的小舟。
只见在碧水之上,魏韩两国的水军相互动用战争兵器攻击对方,魏军这边有抛石机、有魏连弩,而韩军船队这边,亦有船弩,两军你来我往,互不示弱。
此战,魏军有一艘虎式战船被韩军战船的船弩击沉,三艘虎式战船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损,除此之外,还有八艘护卫艨艟沉没;而韩军一方,则损失了整整六艘楼船,九艘艨艟,除此之外损失的小舟,更是不计其数。
不得不说,巨鹿守燕绉不愧是韩国的水军督将,是当年抵挡齐国巨鹿水军的将领,纵使魏军船队这边的装备比韩军优秀一筹,但湖陵水军还是没能占据绝对上风。
待等到黄昏前后,魏韩两军各自撤退,准备再日来战。
此后,从六月二十二日起到六月末,巨鹿守燕绉率领巨鹿水军疯狂地进攻海河入海口的湖陵水军,那股悍不畏死的劲头,就连李岌、周奎都暗暗心惊。
但遗憾的是,湖陵水军的战船,终归要比燕绉的巨鹿水军强上一线,更何况,部署在海河入海口的湖陵水军,还仅仅只是一半数量而已尚有一半的湖陵水军,此时驻扎在津港,一步步地威胁着韩国的王都蓟城。
六月二十六日,蓟城收到了乐弈前一阵子在巨鹿城时送出的消息,得知乐弈、靳、许历、司马尚等人已放弃武安……柏人……巨鹿防线,正在迅速赶回蓟城的路上。
同时,也得知了巨鹿守燕绉率领水军走北海回援蓟城的消息。
这总算是让蓟城城内臣民慌乱的心神稍稍得以安定。
但遗憾的是,噩耗紧跟而来。
六月二十四日,魏将韶虎、屈塍,率领魏武军与鄢陵军,攻破鬲县(德州),韩将纪括由于兵力不足,一败再败,致使河间沦陷。
而邯郸、巨鹿两郡那边,由于韩军彻底放弃了武安……柏人……巨鹿防线,导致魏军毫无顾忌地长驱直入,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先后占领了武安、柏人、县、元氏,攻破了薄水,此后再次挥军北上,攻陷昔阳、饶县,即将与元邑侯韩普的叛乱势力接触,以至于下曲阳亦摇摇欲坠。
面对三十几万魏国精锐一日千里般的凶猛攻势,韩国岌岌可危,仿佛就在覆亡的边缘。
第230章:田耽的惊畏【补更23/40】
时间回溯到六月初四。
当日,韩将暴鸢得知魏国湖陵魏军在出海后直奔北方,意识到这支魏军是直奔他韩国而去,便立刻启程前往巨鹿城,向韩军主帅乐弈禀告此事。
而待等暴鸢离开之后,当时身在博兴县的齐国右相田讳,亦立刻派人追赶正率军前往掖县的田耽。
鉴于田耽提早一步前往掖县,距今仅仅只过了一日,因此,田讳派出的信使,很快就赶上了田耽,将魏国水军出海后直奔北方、疑似偷袭韩国的消息告诉了后者。
得知此事后,田耽亦是大吃一惊。
他这才意识到,他只考虑到了他齐国防守力量薄弱的沿海城池,却忽略了同样后防空虚的韩国这是一个致命的疏忽。
想到这里,他立刻率军返回博兴,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命令即墨军继续前往掖县驻守。
在经过了一整日的赶路后,在六月初六的上午,田耽终于返回了博兴县。
得知田耽率领大军返回博兴县后,右相田讳当即出城相迎,并与田耽商量对策即针对魏国湖陵水军偷袭韩国一事,他齐国应当采取什么行动。
在商量期间,田耽对田讳说道:“可以调巨鹿水军前往韩国援救,期间,派一艘轻舟前往巨鹿城,将此事知会巨鹿守燕绉。”
田耽觉得,他齐国的巨鹿水军,再加上韩将燕绉麾下的巨鹿水军,这两支同名的水军若汇合一处,应该足以与魏国的湖陵水军抗衡,甚至于将其打败。
在听了田耽的判断后,田讳亦信服地点了点头:齐韩两国各自的巨鹿水军,以往是齐韩两国交锋的主力军之一,常年发生战斗,因此对彼此亦颇为了解,倘若能汇合这两支水军,相信定是一股巨大的力量,足以解救蓟城之危。
当然,似这等重大问题,自然不是田讳、田耽可以自行做主,他们必须要禀告齐王吕白,由齐王吕白来决定。
是故,当日下午,田耽便将麾下军队暂时安顿在博兴县,与右相田讳一同骑马前往临淄,面见齐王吕白。
其实,早在田讳派人去追赶田耽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人前来临淄,向宫廷禀告了湖陵水军的去向,让齐王吕白与高、鲍叔、管重、连谌等人都颇为意外他们也没料到,魏国湖陵水军居然选择偷袭韩国。
当日,齐王吕白在宫殿内召见诸臣,且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为这次的商议奠定了基调:“我大齐与韩国、楚国建盟,共抗魏国,如今韩国都城遭遇魏军袭击,我大齐理当发兵援救……”
见此,右相田讳便提出了田耽的建议:派巨鹿水军前往北海,为韩国解围。
齐王吕白想了想,觉得这个建议非常不错,遂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安排的,叫……”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见殿外匆匆走入一名内侍,躬身禀告道:“大王,武城守将田荣之子田洹,此刻在宫外求见大王。”
“……”齐王吕白很是惊讶,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殿内的田耽、田讳。
因为田荣跟田耽、田讳,包括刚刚率军返回临淄的齐将田武等人一样,皆是临淄田氏的子弟,当年楚齐战争之时,田骜、田武父子被调到南边,当时,田骜就举荐了族侄田荣出任武城守将,守卫整个平原邑。
见齐王吕白看向自己二人,田讳、田耽二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二人并不清楚田荣为何会派遣自己长子田洹前来。
见此,齐王吕白便点头说道:“宣田洹。”
片刻之后,就见一名年轻的男子迈步走入宫内,向齐王吕白见礼:“臣田洹,拜见大王,拜见诸位大人。”
“免礼。”齐王吕白点点头,随即问道:“田洹,你父遣你来临淄,所为何事?”
只见田洹躬身施礼,沉声说道:“启禀大王,家父遣臣前来临淄面见大王,只因前两日有魏军袭击高唐、武城……”
“什么?”
殿内诸人闻言大为震惊。
“哪支兵马?”齐王吕白凝声说道。
田洹低了低头,如实说道:“乃魏国魏武军!”
“……”
田耽惊愕地抬起头了头,皱着眉头问道:“田洹,据某所知,魏将韶虎的魏武军,可是在济水南侧的无盐县一带……”
听闻此言,田洹朝着田耽拱了拱手,说道:“叔父,话虽如此,但确确实实是魏武军袭击了高唐与我武城……家父与我瞧得真真切切。”
“武城的损失如何?”齐王吕白皱眉问道。
听了这话,田洹有些迟疑地说道:“由于魏军来的突然,我武城并无防备……”说罢,他见齐王吕白面色一沉,连忙又改口说道:“然而即便如此,家父亦死守城池,并未被魏军攻陷。”
齐王吕白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这时,却见田讳皱眉问道:“那水寨呢?”
田洹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说了出来:“水寨遭遇魏军偷袭,三成船只,我武城奋力杀敌,但最终,还是难敌魏人,许多船只皆被抢走……”
听闻此言,殿内诸人面面相觑。
要知道,武城一带水寨里所驻扎的,正是齐国的巨鹿水军,也正是齐王吕白原本打算派往韩国,去解蓟城之危的巨鹿水军。
不曾想,还未出行,就遭到了魏军的偷袭。
“啪!”
齐王吕白愠怒地一拍桌案,但看在田耽、田讳的面子,并未当场发作,只是忍着怒气说道:“此事寡人知晓了,你退下吧。”
田洹连忙向齐王吕白拱手施礼,灰溜溜地离开了宫殿。
在片刻的寂静过后,齐王吕白长叹一口气,对殿内诸臣说道:“诸卿,眼下该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就见上卿高皱着眉头说道:“大王且慢,救援韩国之事,暂且搁置,老臣不明白,据田耽将军所言,魏将韶虎的魏武军,此前驻扎在东郡无盐?”
他直直地看着田耽。
见此,田耽点头说道:“确实。当日韶虎从泰山撤退之后,便一路退到了无盐。在我返回临淄之前,我曾与楚国的项末,尝试攻打无盐……这不会有错。”
上卿高闻言惊讶地说道:“既然如此,韶虎偷袭高唐、武城,必定是魏国君主的授意……只是……”他摇了摇头,颇感意外地说道:“我听说,楚国的楚水君已率军打到宋郡昌邑,这韶虎非但不南下驰援宋郡,反而北上……”
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调:“不会也是袭韩国去了吧?”
听闻此言,殿内诸人默然不语。
他们也觉得高的判断很有道理:既然魏国的湖陵水军从北海直奔韩国而去,魏武军又为何不能调去攻打韩国呢?
此时,士大夫管重面色凝重地说道:“此前,魏将屈塍的鄢陵军,被韩国将领纪括挡在大河,无法南下协助当时的韶虎攻打我大齐,现如今,韶虎挥军北上,我怕纪括腹背受敌,难以招架……”
听闻此言,田耽亦是面色凝重,立刻对齐王吕白说道:“大王,臣恳请立刻率军前往武城,打探河北的情况。”
齐王吕白亦意识到问题严峻,当即应允。
当日,田耽马不停蹄地返回了博兴县,并于次日,也就是六月初七,率军前往平原邑的武城。
从临淄向西前往武城,大概有五百里左右的路程,且期间还得搭建浮桥渡过济水,纵使田耽下令士卒加快行军速度,亦花了整整十日的工夫。
六月十七日,田耽率军抵达平原邑的武城,与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