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谋天下-第5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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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样的政绩,在道、州、监察御史的考核中,就没有办法相比,甚至没有被罢免官职,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豪门显贵与朝堂宗亲中出身的官员,在考核中往往都是名列前茅,往往都是好评如潮,百姓安居乐业,他们也深受百姓爱戴,成了当地的青天大老爷。
“那这么对比出来的数据,到底是可信还是不可信?”李弘按住了上官婉儿继续记录下去的手,轻轻的拍了下问道。
“回陛下,此次数据是户部第一次做到如此细致分类,臣没办法保证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差距,不过臣认为,从大的数据上来看,这些数字都是极为可信。而且自臣掌户部以来,在这一方面,还未曾出现过大的差错。如今的数字,当作参考绝对是毫无问题的,而且即便是臣再仔细核实一遍,怕是也不会有太大的出入。”恒彦范站着回答李弘道。
而后看了看一些有些不解的同僚,恒彦范加以解释道:“户部本就是与统筹、算筹、数字打交道,所以在记载入册时,往往都需要多加核实几遍,今日呈报给陛下,以及各位同僚的数字,户部只不过才过了两遍,未达标准,所以还请各位同僚见谅。”
李弘点点头,放开上官婉儿的手,看了一眼依然奋笔疾书的李令月,叹口气说道:“这么说来,从数字上最起码能够得出一个结论,有豪门显贵、朝臣宗亲为背景的官员,这些年来不过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毕竟那些赋税大户,在细化后,依然是比那些国子监、寒门士子为官者要高出很多。”
“寒门士子、国子监为官者近四成的赋税往往会减半,甚至是全部减免,户部还有要说的吗?或者是工部?可有什么要说的?”李弘长出一口气,这些数字与他想象的倒是没有差别,也与御史台呈上来的,关于贫瘠州、县的地方景象相吻合。
当然,前提是,如果一会儿工部跟户部,还能够给出一个明确的钱粮、商品,以及水利整修、荒田开垦这一项项的政务工程后,才能准确的判断出,国子监、寒门士子为代表的为官者,并没有玩忽职守,与豪门勋贵或者是朝臣宗亲比起来,并没有像每年的吏部考核一样,与他们相差很远。
随着工部与户部两个尚书齐齐发声,用事实证明寒门、国子监的士子并未玩忽职守,而是因为条件所限,所以才不能达到吏部的考核标准。
甚至在工部出具的文书中,在兴修水利、道路、开垦荒田这几项上,那些看似玩忽职守的寒门官员,或者是国子监的官员,在其中则是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虽然朝廷的赋税少了,但当地百姓的民生却得以改善,甚至一些原本常年需要朝廷拨发粮食给养的贫瘠县,如今已经可以实现自给自足,前提自然是,不能把朝廷的赋税算进去,或者是赋税减半。
而这也是如今朝廷对于贫瘠之县的政策,并未像对待富裕县一样,给予同样等量的赋税或者是压力,从而使得,这些贫瘠县的县官,在吏部的考核中,往往因为种种现象拖了他们自己的后腿,但也因此让百姓得了实惠,从而感恩朝廷。
礼部在这次京兆府衙门内的议事厅内,并没有多少发言权,所以整个过程,吏部尚书要做的便是倾听倾听,再倾听倾听。
刑部尚书同样总结了这些年道、州、县流民的情况,甚至连道、州、府每年发生了多少不法之事儿,都进行了统计。
而在这个统计中,得出的一个结论那便是,豪门显贵、朝臣宗亲的不法行为,比寒门士子、黎民百姓高出了足足七成的概率。
特别是富裕的州、县等地,不法之事儿、人命要案中,多多少少总是能够看到豪门显贵或者是朝臣宗亲的影子,而这些案子中,大部分的起因却都是发生酒楼、画舫等娱乐场所。
而在各个都护府,因为都护与驻军的关系,治安相比其他州、县来说,经过会发生成规模的刑事,但这些刑事案件,无非都是因为牧族争夺草场,或者是牛羊数量的这些民生争执上。
即便是发生了因为女人而起的冲突,但因为风俗习惯的不同,此事儿自然是不能与华夏中原这些,一向以礼为尊的汉民族相比。
无论是苏瑰,或者是他的儿子,以及其他三人,此时此刻却是听的冷汗涔涔,陛下用一组组不会说谎的数据,完完全全的向他们说明了国子监等学府对大唐的重要性。
特别是在对于天下民生一方面,国子监等学府出来的官吏,完完全全、实心实意的在为天下苍生谋福利,而五姓七望或者是天下名士所教授出来的官吏,则是玩完全全的用嘴在论天下大势,用嘴在抨击朝堂以及官府、国子监的不作为与误人子弟。
“太乙城每年有大量的金钱来去不明,白纯,此事儿你做何解释?”李弘瞟了一眼身后的淡然出尘的白纯,而后在看了一眼户部尚书恒彦范后问道。
“陛下,去年我大唐多地出现旱灾,朝廷开仓放粮,但有些地方,即便是用热气球运粮也是无济于事,所以才有了英王李哲再次冒险试验的结果。”户部尚书恒彦范在白纯说话之前,突然站了起来说道。
只是这一次,在座的每一位,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凝重了起来,去年的事情大多数人都是历历在目,因为旱灾不单在长安周遭有发生,更为重要的是,灾情严重的地方却是离长安、洛阳等几个大粮仓近千里外的地方。
而想要前往这些地方的道路,就像是从前关中前往剑南道的道路一样艰险难走,英王李哲的热气球,带着千斤粮食,竟然也翻不过那绵延不绝的崇山峻岭,最后只能心疼的看着粮食飘走,散落在崇山峻岭之间,白白浪费。
官府的粮食无法补给到旱灾严重的地方,自然就需要官府出钱从大户人家购买,或者是给予百姓钱财来购买粮食,也正是因为此,旱灾最为严重的几处州、县,豪门显贵或者是富贵人家则是开始干起了坐地起价的买卖,一斗粮食的价格三日之内翻了数倍,但依然是行情看涨。
而正是因为此,太乙城以及皇家银行,不得不开始亲自出马买粮解灾情,也从儿使得众多大户,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赚足了近三年才能赚到的银两。
“坐而论道、夸夸其谈,常把天下苍生、江山社稷的福祉挂在嘴边的天下名士何其多啊,但一旦到了大唐真的需要他们的时候,需要他们为老百姓做点儿真正的实事的时候,他们却变成了低贱的商贾,开始坐地起价、剥削百姓血汗钱。不过好在,去年旱灾,最起码每一家、每一户百姓家里的田地总算是保住了,并未因为天灾**而抵押给他人,被他人兼并土地的机会。”李弘叹了口气,去年所发生的旱灾,则是他这一辈子从未见过的大唐最为困难的情形。
甚至,当时朝堂之上,已经有不少臣子谏言自己该向天下下罪己诏,就是连父皇跟母后,两个一路从千难险阻中走过来的两口子,也时不时的把自己招到兴庆宫,隐晦的向自己提议下罪己诏以安民心。
890 禁令
不过好在,去年的一切焦头烂额的事情,他终于从中熬了过来,罪己诏这个不到最后时刻,没有帝王愿意向天下苍生下的旨意,终究是没有发出去,也为他李弘执掌大唐后,保住了颜面。
但从去年的天灾**一事儿上,也让他更加充分、清晰的认识到了豪门显贵的品性,以及朝臣宗亲在国子监以外受学事情的利与弊。
虽然他并不主张因此要作废这些高门显贵、朝臣宗亲、直系在大唐官吏队伍中的任何一人,但显然,掌握着更多的官场资源的他们,就像是当初的五姓七望一样,会给天下士人造成一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恶习。
同时,也自然而然的剥夺了寒门士子在朝堂之上的功绩与资源,使得有能者不能升迁,而有背景者却可以轻易的升迁,占据朝堂更大的资源,从而再次形成以豪门显贵、或者是宗亲为主干的官场集团势力。
是非对错、是非曲直,在六部尚书以及三省长官的禀奏下,就像是一堂专门为苏严、杜并、杜闲以及崔永珂而准备的解释汇报。
即便是京兆府府尹苏瑰,在听到三省六部的禀奏后,也已经尴尬的低下了头,虽然他在任职京兆府府尹后,就已经有资格知晓朝廷上的一些重要数据。
但像这种还未公报的数据,他还是第一次得知,而且在这之前,即便是他心里已经明明白白的清楚,国子监、寒门士子为首的为官者,相比起五姓七望以及朝臣宗亲的为官者,前者对大唐社稷、黎民苍生的福祉贡献更大。
但从来不曾真正琢磨过此中味道的他,依然还是坚信着自己为官升迁这一条老路,依然信奉着裙带关系,以及党羽势力,对一个为官者更加有用的准则。
所以这也是他为何,从来不曾想过让自己的儿子进入国子监或者是弘文馆,毕竟以他自己为官经历来看,能够在五十有三的年纪,做到京兆府府尹的位置,凭借的可不是国子监、太乙城的那些关系与事物,给百姓乃至大唐社稷带来的温饱跟影响。
完全是凭借自己身后的同僚,或者是豪门显贵之间的密切关系,加上自己的能力以及陛下的点拨、提拔,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现在可明白?无论是太乙城,还是国子监或者是朕当太子时执掌的崇文馆,对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起到了如何举足轻重的作用跟影响力?你们四人不问是非曲折,不去验证自己亲耳听来的消息,便信口开河,人云亦云,跟着疯传谣言。太乙城一炸,死了成百上千人,热气球一事儿是朝廷逼迫而为,实乃草菅人命,这些你们可曾都验证过真假?教授你们的先生,就是如此教导你们仁智礼徳的?甚至连佐证都不用去做,就可以把听来的风言风语当成真相?如此污蔑国子监、太乙城,身为一个文人士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李弘一只手放在桌面上,神情悠然的看着苏严等四人说道。
苏严四人在听到朕字时,已经是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身体如筛糠般趴在地上颤抖个不停。
原本坐着的苏瑰,刚一起身想要解释,却被李弘伸手在虚空按了下来。
回过头的李弘,扫了一眼貌若天仙、静如止水的温柔、上官婉儿与李令月,眼神中散发着更多的冰冷,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不管你们四人与朕的两个皇妃、以及公主殿下最初起争执的目的是什么。到底是因为无所事事,所以才会闲的无聊与她们起争执,还是说真是认为太乙城、国子监,甚至朝廷存在草菅人命之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朕今日让你们四人倾听这些朝廷之机密政务,并不是沽名钓誉,想要搏一个礼贤下士的名头。天下文人士子多如牛毛,朕也没有心思对每一个文人士子的误解,做到把半个朝堂之上的臣子拉过来,给你们做解释。”
“大唐如今不缺乏自信,更不缺乏文化的传承,也不缺乏百姓对朝廷的爱戴与拥护。大唐缺的是有勇气创新的为官士子,缺的是敢在职位上为百姓犯错的臣子,而不是你们这些只知空谈,但会误国的士子。看不惯他人的行为,你们可以大声的说出来,看着他人犯错,你们可以迁怒、攻讦于他人,但……身为文人士子,身为心怀天下,受先贤大儒之恩的士子,难道就只会用嘴来说话,你们可曾想过有一天亲力亲为为天下百姓做点儿真正的实事?
苏瑰此时已经完完全全、真真切切的感到害怕了,面对四个没有任何官职,甚至连他们这些做父亲的爵位,都未继承的几个人,陛下这一番话,可谓是已经够重了,而且经今日一事儿,他们四个人显然是与仕途是绝对无缘了。
毕竟,被陛下点名过后,还想着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上,或者是朝廷的为官者队伍中,这种可能性简直是太小了。
何况吏部尚书就在此坐着呢,他又不是瞎子,难道看不出来陛下虽然表面未动怒,但心里已经对这些出自五姓七望的士子们不满了吗!
护子心切的苏瑰,顿时在李弘说完后,立刻起身离座,跪地求情道:“陛下,臣管教无方,所以才致使陛下如此动怒,逆子不懂陛下之爱民如子、以天下苍生为重之己任,加之……。”
“苏瑰,你刚才没有听到刑部尚书说吗,刑部今年统计的州县冲突案件中,大部分都有豪门显贵、朝臣宗亲的影子在里面吗?而且越是繁华富庶的州县,发生冲突、刑事案件最多的地方却是多聚集在酒楼、茶肆、名胜风景处,当然,还有最为重要的是,大部分都是与女人有关。”李弘说道最后的时候,眼神则是看向了跪伏在地的四个人。
特别是当李弘说完最后一句话,那跪在苏瑰身后的四个人当中里的杜闲跟崔永珂,则是双臂一软,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地上,就像是犯了羊角风一样,在地上不受控制的全身乱颤。
“你也不用替他们辩解,也不用替他们开脱,朕也没有打算治罪他们的想法,大唐向来崇尚言论自由,从不会在乎他人在背后对朝廷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朕有自信,相信那些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当然,你这个身为父亲的,未能好好管教,那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私事儿,朕更不会横加干涉。”李弘悠然的继续说道。
而一旁的李令月在听到李弘的话后,不满的抬起头瞪了一眼大唐皇帝,脸上埋怨的表情一览无余,毫不掩饰,像是在质问她皇兄:“你既然不治罪,也不干涉人家如何管教自己的儿子,那你把三省六部这些尚书,大张旗鼓的弄过来干什么?就是为了不计身份的给他们区区四个士子一个解释?”
“陛下可曾是吃亏的主儿?你先稍安勿躁。”白纯看着李令月要站起身,急忙从身后按住她的肩膀,在耳边轻轻说道。
李弘看着一直跪在地上请罪的苏瑰,再看看坐在其他在座的神色凝重的十几人,打断苏瑰的请罪话语继续缓缓说道:“不治你们的罪,是因为你们原本便无罪可治,并不是因为朕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所以今日与皇妃、公主冲突一事儿,朕不会跟你们计较。”
“多谢陛下宽宏大量。”苏瑰立刻打蛇随棍上,不等李弘说完,立马急急跪在地上谢李弘。
而李弘在被他打断后面的话语后,也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继续轻松的笑了下,等苏瑰一连跟后面的四人,谢了自己好几遍,终于不再言语的时候,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朕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就谢恩,不过也罢了,朕就给你个定心丸吧,你的官职没人会动,你依然还是你的京兆府尹,毕竟你又没犯什么罪。但你身为朝廷重臣,明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屑太乙城、国子监等等行为,却不加以管束,甚至不像你的儿子说明太乙城、国子监对大唐江山社稷的重要,究其原因是你也不懂其中的重要性,还是你也不屑太乙城、国子监对朝廷的贡献?”
“罪臣心里自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太乙城、国子监对我大唐江山社稷的作用,即便是之前有所懵懂之处,今日听了几位尚书的禀奏,臣心里已经是完全明白了,深知太乙城与国子监,为我大唐的强盛与繁荣,带来了什么样的重要影响力。所以还请陛下切勿怪罪罪臣以及罪臣之子,他们不懂国子监、太乙城的重要作用,臣即日起便会……。”苏瑰跪在地上,额头上汗如雨下,就连地板都被汗珠子打湿了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