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 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有镜头。”
“你们怎么可能搞出没有镜头的摄像头了?”
“我在后面就将会谈到这一点。”她说。
我边看录像,一边问“它肯定是一种暗室。”
“对。”她说着点了点头。
暗室——拉了文的意思是“黑暗的房间”——是已知最古老的成像装置。古罗马人发现,如果在黑暗房间的墙壁上凿个小孔,对面的墙上将会出现室外物体的倒立影像。那是因为,光线通过任何微小的孔眼都会产生聚焦作用,其效果就像镜头。它的原理与孩子们玩的针眼照相机的一样。这就是自从古罗马以来,记录图像的装置都被称为照相机的原因。但是,在这个装置——
“什么东西起到孔眼的作用?”我问,“有针孔吗?”
“我原以为你是知道的,”她说,“那个部分是你做的。”
“我”’
“对。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得到授权,使用了你领导的团队编写的一些基于智能体的演算法。”
“不,我不知道。哪一种演算法?”
“用于控制粒子网络的。”
“你们的摄像头是联了网的吗?所有这些微型摄像头能互相交换数据?”
“对,”她回答说,“它们实际上是一个集群。”她仍然面带微笑,我的反应使她开心。
“一个集群。”我集中精力,努力去理解她跟我讲的东西。我可以确定,我的团队曾经编写了若干用于控制智能体集群的程序。那些程序是根据蜜蜂的行为来建立模式的。那些程序拥有许多有用的特征。因为集群是由许多智能体构成的,集群能够对环境作出有力反应。在面对新的、没有预计到的状态时,那些集群程序不会崩溃,它们只是绕过障碍,然后继续运行。
但是,我们的程序是通过在计算机内部创造出虚拟的智能体来进行工作的。朱丽亚创造了现实世界里的真实的智能体。最初,我无法理解我们的程序怎么可能被修改,用于她的装置,
“我们利用它们作为结构,”她说,“该程序形成了集群结构。”
当然。显而易见,单个的分子摄像头是不能形成任何图像的。因此,图像必须由数百万个同时工作的摄像头组成。但是,那些摄像头也可以在空可中按照某种有序的结构——可能是球形——进行排列。我们的编程就是在这点上发挥作用的。但是,那反过来又意味着,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一定在生成相当于——
“你们在制造眼睛?”
“可以这么说。是的。”
“但是,光源在哪个位置?”
“生物性发光周边。”
“那里光线不足’
“能行。你看。”
这时,屏幕上的朱丽亚缓缓地转过身去,指着她后面的静脉导管。她从身边的一个装着冰块的小桶中取出一个注射器。针管里看上去充满了水。“这个注射器里的等渗碱金属悬浮液中,”她解释说,“容纳了大约2,000万个摄像头。它们现在以微粒状态存在。但是,一旦它们被注射到血液之中,它们的温度将会升高,然后迅速集结,形成一种元形状,就像一群飞鸟在空中排成一个V字形。”
“什么样的形状?”一位风险投资者问。
“球形。”朱丽亚答道,“在一端有个微小的开口。你们可以将它想像为与胚胎学中的囊胚类似的东西。但是,实际上那些微粒组成眼睛。从那只眼睛中看到的形象将会是由数百万个光子检测器组成的复合体。这与人的眼睛从视网膜和锥形细胞构成影像的方式类似。”
她转向一个正在反复播放环状物动画画面的显示器。那些微型摄像头以一种凌乱无序的团状物形式进入血液,在血液中形成浮动的影斑。流动的血液很快将它压扁,形成一道细长条纹。但是,那一道条纹在数秒后开始结合成一个球形。那个球形的边界逐渐变得清晰,最后几乎呈固体状。
“如果这使各位想起真正的眼睛,那是有原因的。在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我们以明确的方式模仿有机形态,”朱丽亚说,“因为我们使用有机分子进行设计,我们知道,得益于数百万年进化的结果,我们生活的世界拥有正在发生作用的大量的分子结构。因此,我们使用它们。”
“你们不想重新发明轮子吧?”有人问。
“正是如此。或者是眼球。”
她给了一个信号,医疗机器的水平触角下降,在等候的受试者的上方几英寸的位置停下。
“这个触角将要为摄像头提供动力,获得经过传输的图像,”她说,“当然可以使用数字技术贮存这些图像,进行强化和整理,或者进行其他的数字化数据处理。现在,如果各位没有别的问题,我们可以开始了。”
她给注射器装上针头,将它刺入静脉导管上的十一个橡胶塞子中。
“记录时间。”
“0:0。”
“开始。”
她很快将药物注入。“正如你们看到的,我的动作很快,”她解释说,“我们的方法没有什么难以处理的步骤,不可能造成任何损害。如果通过针头的液体产生的微小湍流使细管从几千个摄摄像头上剥离,那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有数百万个摄像头,足以完成任务。”她抽出针头,“看见了吧?一般情况下,我们得等候大约10秒钟以便使它们成形,接着,我们就能开始得到图像了……哦,看来已经有东西出现了……它出现了。”
屏幕上显示摄像头正以相当快的速度向前移动,穿过看上去像是星状的区域。不过,那些星状物是红血球——有弹性的紫色袋子,在清晰、淡黄色的液体中移动。偶尔见到体积大得多的白血球冒出来,在短时间里覆盖整个屏幕,然后就消失了。我看见的画面更像电子游戏的画面,而不是医学图像。
“朱丽亚,”我说,“这真是令人惊讶。”
屏幕上的朱丽亚正在解释:“我们进入了静脉,所以红血球不会被氧化。现在,我们的摄像头正向心脏前进。摄像头在静脉中运动时,你们会看到血管扩张……对,我们正在进入心脏 你们可以看到血流中的脉动,那是由心室收缩引起的……”
真的,我能够看见摄像头暂停移动,接着向前,然后又暂停下来。它得到跳动的心脏所提供的声音输入。实验对象在检验台上一动不动地躺着,机器的水平触角正对着他的身体。
“我们的摄像头来到了右心房,我们将会看到二尖瓣。我们激活鞭状触角,以便让摄像头减速。现在看见的是二尖瓣。我们的摄像头是在心脏里。”
我看见了呈嘴巴状一张一阿的红色瓣膜,摄像头这时穿过它,进入心室,接着又出去了。
“我们的摄像头要到肺部去;在那里你们将会看到人们以前从来见过的东西。细胞的氧化。”
在我观看的时候,血管快速地收缩,细胞被泵上来,一个接着一个地蹦出来,颜色鲜红。整个过程非常快;没有到1秒钟,它们都变了颜色。
“红血球现在已被氧化,”朱丽亚解释说,“我们的摄像头正在回到心脏去。”
我把身体转向躺在床上的朱丽亚。“这真是非常奇妙的东西。”我说。
但是,她已经闭上两眼,轻声呼吸起来。
“朱丽亚”’
她已经进入了梦乡。
朱丽亚在看电视的时候总要睡着。在观看她自己演示的过程中打瞌睡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她毕竟已经看过了。而且,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自己也疲倦了。我觉得,我可以另找时间观看剩余的部分。
无论怎么说,这段录像作为演示片也太长了。我已经看了多长时间了?我转身关掉电视时,看了一眼图像下方的实时显示。数字以百分之一秒的速度飞快滚动。左边的数字没有滚动。我眉头一皱。其中一个数字是日期。它是按照国际标准,按年日月的顺序排列的,我刚才没有注意到。它显示的时间是:
02.21.09
9月21日。
昨天!
她是在昨天录制这一段演示片的,而不是今天!
我关掉电视,打开床头灯。我躺在床上,努力使自己入睡。
第2天 上午9点02分
我们需要脱脂牛奶、吐司、馅饼、果冻、餐具洗涤剂——还有别的东西,但是,我无法看清自己写了些什么。我早上9点站在超级市场的购物区,手里拿着自己写的购物单不知所措。这时耳边想起一个人的声音:“嘿,杰克。你好吗?”
我抬起头来,看见了里基·莫斯,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的一位部门经理。
“嗨,里基。你好吗?”我和他握手,见到他我真的很高兴。我总是乐意见到里基。
他皮肤晒得黢黑,金色的头发修剪成浦蟹,笑容满面;假如不是因为他穿着一件印有SourceForge 3.1字样的T恤杉,他很可能被人当成冲浪运动员。里基只比我小几岁,但是拥有副永葆青春的模样。在他大学毕业时,我为他提供了第一份工作,后来他很快进入了管理层。里基性格开朗,处世乐观,是一名理想的项目经理,尽管他往往淡化问题,在完成项目的时间上给管理层许下脱离现实的诺言。
根据朱丽亚的说法,那一点有时在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里造成了麻烦;里基往往轻诺寡信。而且,他有时候并不完全讲实话。但是,他的性格开朗,充满魅力,大家总是原谅他。至少,当初他在我的领导下工作时,我总是原谅他。我后来非常喜欢他,几乎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对待。我推荐他去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工作。
里基推着一辆购物车,里面装着用大塑料袋包装的一次性尿布。他家里也有一个婴儿。
我问他为什么在这时购物,而没有去上班。
“玛丽息了流感,保姆在危地马拉。所以,我告诉她我来买些东西。”
“我看见你买的是好奇牌尿布,”我说,“我自己一直买帮宝适牌。”
“我发现好奇牌的吸水性好,”他说,“帮宝适牌的外缘不太柔和,会弄伤孩子的腿。”
“但是,帮宝适牌使用了去湿夹层,能够保持屁股皮肤干燥,”我说,“我的孩子使用帮宝适牌后没有起什么疹子。”
“无论我什么时候使用,粘贴带总是脱落。要是孩子尿得多,它又漏出来流到腿上,给我添了不少麻烦。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好奇牌的质量更好。”
一个女人推着购物车从旁边走过,看了我们一眼。我们大笑起来,觉得我们的对话听起来一定像是在做广告。
里基对着在购物区里慢慢走远的那个女人大声说“喂,巨人队的比赛结果如何?”
“棒极了,除了他们还有谁更好了?”我搜索枯肠地说。
我们哈哈一笑,然后一起推车往前走。里基问:“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吗?玛丽喜欢好奇牌,这就是我们谈话的最后结论。”
“那种我懂。”我说。
里基看了我的购物车一眼,然后说:“哦,你买的是全天然的脱脂牛奶?”
“行了吧,”我打断他的话头,“办公室的情况怎么样?”
“你知道,他们做得很好,”他说,“我可以这样说,这项技术的开发很顺利。我们几天前给那些有钱的家伙做了演示,整个过程一切顺利。”
“朱丽亚干得不错吧’”我问,尽量使自己显得漫不经心。
“嗯,她能干极了,就我所知是这样的。”里基说。
我看了他一眼。他怎么突然变得言语谨慎了?他是否板着脸,控制着面部表情,他是否在隐瞒什么?我说不上采。
“实际上,我很难见到她,”里基说,“她最近很少露面。”
“我也很少见到她。”我说。
“对,她在装配大楼那边待的时间比较多。主要工作在那里进行。”里基扫视我一眼,“你知道,因为那里在搞新装配流程。”
考虑到那幢装配大楼的复杂程度,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在它的修建时间上创下了记录:装配大楼是他们用单个原子装配分子的地方。他们将分子碎片粘接起来,就像拼积木块一样。这种工作大都是在真空状态下完成的,要求有非常强大的磁场。所以,那幢大楼里安有巨大的真空装配残,配备了功率强大的冷却装置来给磁体降温。但是,据朱丽亚说,大量的设备是专门为那个大楼制造的;以前从来没有类似的设备。
我说:“他们这么快就盖起了大楼,真是令人惊叹。”
“我们一直要求他们加快工程进度,分子动力公司在我们后面紧追不鲁,逼着我们赶快行动。我们建好了装配大楼并且使得它投入运行,我们递交了大量专利申请书。但是,分子动力公司和纳米技术公司的研发进度不可能差我们的太远。仅仅几个月的差距。如果我们运气好,可能领先半年时间。”
“这么说,你们正在工厂里进行分子装配?”我问。
“叫你给猜着了,杰克。全量分子装配。我们已经搞了几周了。”
“我不知道朱丽亚对那样的东西感兴趣。”考虑到她在心理学方面的背景,我一直认为朱丽亚喜欢与人打交道。
“她对这项技术真的感兴趣,我可以告诉你,而月,他们还在那里搞了大量的程序设计工作,”他说,“你知道。他们在改进制造工艺过程中出现了迭代循环。”
我点了点头。“什么样的程序设计?”我问。
“分布式处理程序,多智能体网络。那就是找们使单个元件相互协作、共同作用的方式。”
“这就是制造医学摄像头的全部技术?”
“对。”他停顿片刻,“还有其他技术,”他不安地扫视了我一眼,好像他可能会违反他签订的保密协议。
“你不必说了。”我说。
“不,不,”他立刻说,“那有啥说的,你我是老朋友了,杰克。”他拍了拍我的肩头,“况且你的配偶是管理人员。我是说,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仍旧显得不安。他的表情与他的言辞不一致,但是,当他说出“配偶”两个字时,他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了。
谈话就要结来了,我觉道自己浑身紧张,那是你认为别人知道什么内情但不告诉你时那种不自在的紧张——因为他觉得尴尬,因为不知道如何说出来,因为他不想把自己牵连进去,因为即使提及这样的事情也非常危险,因为觉得你自己应该去弄个水落石出;在事情关系到你妻子的情况时尤其如此。比如,她到姓处招蜂引蝶。他看你的目光似乎在说,你是一个活生生的受害者,这是你这具行尸走肉的悲伤时刻;但是,他不愿意告详你。根据我的经验,男人知道别人的妻子的隐情时是绝对不会告诉所涉丑的男人的。但是,如果女人知道某位丈夫的不忠行为时,总是要告诉别的女人的。
事实就是如此。
但是,我感到非常紧张,我希望——
“嘿,你瞧时间,”里基说着冲着我咧开嘴一笑,“晚了,玛丽会杀了我的,我得抓紧时间。我得在装配大楼待几天,她因为这个已经很不高兴了。你看,我得出差,保姆又不在……”他耸了耸肩膀,“你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对,我知道。祝你好运。”
“好吧,伙计。保重。”
我们相互握手,再次轻声道别。里基推车拐过购物区的角落,他的踪影便消失了。
有时候,你无法思考痛苦的事情,你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你的大脑想到别的事情——拜托了,换一个题目吧。现在,我面临的正是这样的情况。我无法考虑朱丽亚的事情,所以,我开始考虑里基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