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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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钱可以借给你,真要是输了,以后每个月从薪水里扣就是。至于学校,请个假就是。”吴国盛说。
吴国盛全部安排好了,朱慕云再不想去也不行。三人先去了日语专修学校,等朱慕云请了假后,才一起去张光照家。张光照又矮又胖,见到朱慕云时,眼睛眯成一条缝。朱慕云只是一名普通巡警,而他是看守所的所长,怎么有资格来自己家打牌呢。
“张胖子,朱慕云可是在日语专修学校读书,不但能讲一口流利的日本话,而且很有牌品。”吴国盛笑嘻嘻的说。
“我就喜欢跟牌品好的人打牌。”张光照笑眯眯的说。他知道为何吴国盛会带朱慕云来了,在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日本人重用。
朱慕云虽然知道玩牌的规矩,但理论与实际是两回事。还没一个小时,他身上带的钱就输光了。没办法,只能借钱。
“既然是借钱,那就得按规矩来。空口无凭,立字为据,能理解吧?”吴国盛望着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但他的目光却不经意的望了张光照一眼,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可以。”朱慕云点了点头,他有贺清和的一百块在手,就算输个三五十块也不会有事。
很快,张光照就写好一张借据,二十块钱,月息三分,一个月六毛,限期一年归还。朱慕云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画押。
“利息从后天开始计算,按月收取,第一个月的利息先扣掉了。”吴国盛将十九块四毛钱递给朱慕云,顺便把欠条给了张光照。
“好。”朱慕云没有说什么,既然规则早就有了,自己只要遵守就可以。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朱慕云开始进入状态。他的记忆力不错,而且数学很好,再加上合理的逻辑推理,很快开始在牌桌上呼风唤雨。那张二十块钱的借条,自然也被他收回。
“要不今天晚上就到这里?”朱慕云望着他们三人身前仅剩的一点钱,提议着说。他粗略估计了一下,自己今天晚上差不多赢了一百二十块。
“不行!”张光照一开始是大赢家,现在却输的最惨,自然不想就此收手。
吴国盛和李健生的想法大同小异,朱慕云明显不会玩牌,之所以能赢钱,只是一时手气旺罢了。如果让朱慕云今天晚上大胜而归,他们三人肯定是无法入睡的。
“明天没卵事,再玩八圈。”吴国盛也不甘心,朱慕云明明一窍不通,可架不住手气旺。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
朱慕云之所以能赢钱,靠的并不是运气,而是对牌面的分析和推断。所以,不管再玩几圈,结局都是一样的。当八圈之后,张光照的钱率先输光。虽然这是在他家,但这位看守所的所长家也没有余钱,只能向朱慕云打借条。
“这是五十块。”朱慕云收下了张光照那张五十的借条,点了四十八块五给对方。他从输家变成赢家,只用了三个小时。
“干脆玩大点,要不没劲。”张光照拿着钱,突然说。原本这钱都是自己的,想扳本,最快的办法就是加大赌注。
当然,加大赌注还有另外一个结果,那就是再次输光。这次不但张光照没钱了,吴国盛和李健生也输得一干二净。望着朱慕云将满桌的钱装进口袋,他们只能干瞪着眼。
“今天你手气太旺,搞你不赢,下次再玩。”张光照等朱慕云离开的时候,不服气的说。
“只要张所长有兴,随时奉陪。”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尽量不让自己太得意,以免刺激其他三人。
“老吴,你带来的果然是高手。”吴国盛等朱慕云离开后,没好气的说。吴国盛和李健生都输得精光,恐怕明天吃饭都成问题。
“天地良心,朱慕云根本就不怎么会玩牌,我裤子都差点输掉。”吴国盛知道张光照怪自己,连忙撇清。
“张所长,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朱慕云绝对是新手。你看他砌牌的手法就知道,以前没怎么玩过嘛。”李健生在一旁信誓旦旦的说。
“他今天晚上可是赢大了。”张光照不甘心的说。
“玩牌本来就有输有赢嘛,今天晚上输了,明天晚上赢回来不就可以了?”吴国盛意味深长的说。
第十七章 暗算 下
三人目光一碰,很快就商量对策。麻将的玩法即复杂又简单,条、筒、万,主要是这三种牌,但组合起来又是千变万化。而他们三人联手,一起狙击朱慕云,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很快,他们就商量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用手势和动作,来描述任何一张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本钱。他们身上的钱,基本上被朱慕云赢走,总不能明天还没上桌,就先找朱慕云借钱吧。
“老张,钱的事只能你来想办法。”吴国盛说,张光照是看守所的所长,大小是个官,不像自己这个小队长,上面有大队管制,根本没有自主权。
“所里的钱我怎么敢动?”张光照瞥了他一眼。
“明天晚上朱慕云必输无疑。”吴国盛言之凿凿的说。
“明天晚上让朱慕云欠一屁股债,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李健生冷笑着说。
张光照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终于下定决心……
第二天晚上,朱慕云如约而至。张光照今天信心满满,一见到朱慕云,就让他把欠条拿出来。
“没打牌先还债,哥的牌品还可以吧?”张光照胜券在握,很痛快的将自己的欠条拿了回来。
“牌品如人品,张哥做人没得说。”朱慕云奉承着说。
“老张是给足了你面子,既然账清了,抓紧时间上桌吧。”吴国盛说,打牌之前先还债,确实有违惯例。
正式开始后,朱慕云很快就发现今晚的气氛有些异常。原本张光照和吴国盛之间谈话不断,但现在,他们之间的动作过多。比如说捂嘴、撑脸、挠头、抱臂等等。有了这些动作,三人的配合默契,接连几局,朱慕云都没有赢钱。
相反,朱慕云连续输了好几十块。见朱慕云不停把钞票点出来,张光照三人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昨天晚上输的钱,今天可以连本带利全部收回来。
换在之前,朱慕云肯定会愤然而起。但现在,他只会不动声色。很快,他就发现了其中的奥秘。捂嘴、撑脸、挠头分别代表“万”、“条”、“筒”,而抱臂的手指则代表数字。
这是一种非常简单的密码,一旦破解,朱慕云的劣势马上变成了优势。他们三人自己需要什么牌,都会通过暗语告诉其他人。而朱慕云在分析了这些暗语后,再结合牌面,几乎可以推断出他们手中的牌。而他自己则根据这些信息,重新组织自己的牌。
“七条。”吴国盛见张光照发出要“七条”的暗语,抓到这张牌后,毫不犹豫的打出去了。
“和。”张光照还没有说话,朱慕云突然说道。他原本在和七条和六条之间犹豫,既然张光照要七条,自己正好可以和七条。
朱慕云再次慢慢扳了回来,他记忆力好,数学功底厚,又善于逻辑推理,以一对三完全没有问题。对方三人虽然暗中联手,但朱慕云能“借花献佛”。
朱慕云身前的钱越多,张光照等人的钱自然就越少。没过多久,他刚赎回的那张五十块的借钱,再次到了朱慕云手中。
“吴队长,明天行动队有行动吧?”朱慕云说,再玩下去,自己也是必赢。但有的事情要适可而止,过犹不及的道理他懂。
“明天我们要带着赵文华去抓人。”吴国盛随口说。
“明天你们的行动很重要,今天晚上是不是到此为止?来日方长嘛。”朱慕云微笑着说。
“赵文华那个废物能带我们抓到什么人?”吴国盛嗤之以鼻的说,现在也就曾山还对赵文华信任有加,但再过一段时间,赵文华就会被打入冷宫。
“可何燮堂的案子还得你们侦办吧?”朱慕云说。
“侦办个屁,你们还不知道吧,军统的所谓杀手,竟然在宪兵队被活活吓死了。”吴国盛哈哈大笑着说,既然抓到的人已经死了,何燮堂的案子再想破,几乎不可能了。
“怪不得特务处让我留意合适的军统人员。”张光照也说道,既然破不了案,就只能找人顶包。何燮堂身份特殊,就算不对公众有所交待,至少也得让他满意才行。
朱慕云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知道了一个秘密。如果军统的那位行动人员真的死在宪兵队的话,那不但贺清和可以再回来上班,晓阳照相馆也可以再次营业。更重要的是,自己那一百块钱,算是落袋为安了。
张光照还不甘心让朱慕云走,他今天晚上从看守所借了两百块钱,这笔钱明天就得还到账上。否则的话,他这个所长必定干不下去了。如果被日本人知道,恐怕还会沦为阶下囚。
但不管他再怎么挣扎,依然无法从朱慕云手中把钱赢回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停的写着借条。两张五十,一张两百。原本他只欠朱慕云五十块,但几个小时之后,增加到了三百块。
这三百块钱,一个月的利息是九块。这笔钱,都足够让朱慕云提升一档生活品质的了。但张光照有自己的打算,他把吴国盛和李健生送走后,单独把朱慕云留了下来。
“慕云兄弟,谢谢你晚上这么帮忙,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哥哥做得到的,一定义无反顾。”张光照拍着胸脯说。
最后他借的两百块,是准备明天还到账上的。如果朱慕云不借给他,或许明天他就不再是所长了。
张光照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欠朱慕云三百块,想要全部还现钱,根本就不可能。他虽然是看守所的所长,但手里却没什么钱。好赌之人,不欠一屁股债,没被人追上门讨债,已经很不错了。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有事我就来找你。”朱慕云说。
“别的什么事我不敢保证,只要是我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事,尽管开口。”张光照大包大揽的说。他不怕朱慕云开口,就怕他不开口。只要帮忙办事,那都是可以转化为钱的。他欠朱慕云的三百块钱,说不定就能借此抵消。
第十八章 钓鱼
贺清和一直在忐忑不安的等候着,七天时间一到,如果没有消息的话,只能转入地下。当然,他渴望能再回警局。只不过,再回警局的话会很危险。
第六天的时候,朱慕云率先传来消息,被抓的军统人员,还没开口就死在了宪兵队。第二天,他们自己的情报系统也传来同样的消息,贺清和终于松了口气。
“我觉得朱慕云是个可造之材。”贺清和对戴晓阳说,军统进人有自己的途径,比如各种名义的培训班,以及一些警官学校,还有直接从军校或者军队要人。
还有一种途径,由行动组的组长推荐。贺清和只是潜伏人员,戴晓阳才是这次的行动组组长。想要吸收朱慕云,至少得戴晓阳这种级别的人员推荐才行。
“先让他干一段时间外勤吧。但要注意,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身份。”戴晓阳沉吟着说,他身上的伤是朱慕云安排人治疗的,这一点还是很承情的。
“恐怕他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贺清和苦笑着说,朱慕云看着有些木讷,好像涉世未深,但他的逻辑推理能力很强。
“考察三个月再说吧。”戴晓阳说,他只是一个小组长,所以一切都得按程序来。
贺清和回来正常上班了,晓阳照相馆也从新开业,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来的轨迹。朱慕云也装作不知道贺清和的身份,以及晓阳照相馆的背景。以前该怎么巡逻,现在还是怎么巡逻,彼此心照不宣。
“没想到赵文华竟然会叛变,共党的叛徒,呵呵。”贺清和与朱慕云最多的话题,就是新上任的特务处情报科副科长赵文华。
“共党的叛徒会怎么样?”朱慕云听出贺清和的语气不同寻常。
“共党的叛徒一旦叛变,就不会再回头。而且,终生都会面临共党的追杀。”贺清和深有感触的说。
“怪不得他只能住在特务处。”朱慕云恍然大悟。
“等着看吧,还有好戏上场。”贺清和说。
赵文华的逃离,让谢春雷很是内疚。自己明明已经知道赵文华是叛徒,可还是抱着幻想,没有采取断然措施,实在是不可饶恕的错误。而上次的制裁太过草率,也以失败告终。
但最受刺激的还是何青香,自己崇拜、敬仰的英雄,竟然成了可耻的败类,让她每天都咬牙切齿,恨不能亲手杀了赵文华。得知赵文华龟缩在特务处,谢春雷请示上级,让何青香回根据地。
两天后的傍晚,何青香带着一行五人回到了二号联络点,一处僻静的小院子。组织上已经决定,再次制裁赵文华。
她带回来的五人都是游击队员,游击队的条件很艰苦,谢春雷给他们煮了一大锅饭,菜还没上,每个人就吃了三碗。看到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谢春雷很是心疼,连忙亲自去炒了几盘菜。
“报告首长,有饭就可以了,不用再炒菜。”一位浓眉大眼的壮大男子站起来,虽然穿着开褂短袖,但身上依然有一股军人的气质,对着谢春雷就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千万别给我敬礼,进了城大家都要放下部队的那一套。”谢春雷连忙制止,此人的嗓门大,如果声音再高点,恐怕街上的人都听得到。
“我叫方大来,杨家湾游击队的队长。”方大来说。
来的时候,上级已经跟他交待,进城后一切行动听谢春雷同志的命令。
“大来,你们一路劳顿,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好好休息。”谢春雷说。
“是。”方大来站起来应了一句。
朱慕云每天晚上睡觉前,总会将一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在脑子里过一次。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听到的每一个字,看到的一切,他都会尽量回忆。如果白天有做得不对的事情,第二天就要争取改正。
身为巡警,看似每天干的事情很普通,可他知道自己其实是站在火坑边缘,稍不留意就会掉进去。
下午回来的时候,他特意从美味餐馆经过,那里依然关着门。谢春雷和何青香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辖区……
第二天,朱慕云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看到赵文华在行动队吴国盛等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这是钓鱼。”贺清和见朱慕云看得失神,介绍着说。
赵文华虽然活着回来了,但他的作用基本用完。**知道他叛变后,已经把他知道的东西全部转移。现在只能让赵文华上街,以大海捞针的形式找地下党。当然,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以赵文华为饵,将古星地下党钓出来。
“唉。”朱慕云叹了口气,不管哪个朝代,当叛徒的下场都很可悲。
谢春雷每天都尽量不外出,可为了尽快制裁叛徒赵文华,他必须外出打探情报。为了不引人注目,每次回来都会买一些吃食,量不多,只够所有人吃一顿的。刚到院门口,就碰到了不停踱步的方大来。
“老谢,什么时候可以行动?”方大来急不可耐的说。这种除了吃就是睡的日子,虽然很舒服,但他觉得不自在。
“先等等再说。”谢春雷说,赵文华不出来,谁拿他都没办法。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方大来追问。
“赵文华躲在特务处,只能等他出来再说。”谢春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