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第3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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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州知事的任命权也同样给蔡京,这个条件还不错。
其实梁师成在这次反对北伐后,下一次他就要坚决支持天子的意图了,所以对他而言只是顺水人情,既然王黼这么有诚意,他又怎么能拒绝?
梁师成便欣然道:“正如张相国刚才所言,我们应该体恤圣意,替天子分忧,我可以答应,另外,蔡相国那边我负责去说。”
“还希望在关键时刻,梁太傅能提醒一下天子,关于范致虚的事情。”
梁师成笑而不语,张邦昌顿时心领神会,起身告辞了。
张邦昌走了,梁师成则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件事他还需要再斟酌一下,范致虚本身就是他推荐为相国的,范致虚虽然不效忠自己,但他却是王黼的对头,把范致虚搞下去并不符合自己的利益,但一定符合官家的心意,他梁师成在这个关键点上不能再走错路了,何况王黼还把开封府尹的推荐权给了自己。
其次,搞倒范致虚势必会牵连到李延庆,这也是梁师成的一个难点,梁师成沉吟良久,他想到了李延庆私下和太子联系之事,这次反对北伐,太子没有找自己帮忙,很可能他又通过李延庆和范致虚搭上了关系,也罢,就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吧!想绕过自己那就一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想到这,梁师成坐下写了一封信,把养子梁秋叫进来,把信递给他道:“你今天晚上去一趟蔡府,把这封亲手交给蔡公相,再传个口信给他,就说今天张邦昌专程来拜访过我了。”
。。。。。。。
次日上午,军监所正式宣布解散,李延庆和其他御史一起搬回了御史台。
他在御史台的官房还空着,和他离去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桌上的文房四宝的摆设都和离去一样,就仿佛他昨天下午才从这里离去。
陪同他进来的主簿刘信笑道:“把房间留着是邓中丞的意思,他说就算在军监所,李御史也是属于御史台的人,李御史迟早会回来,所以基本上没有动,回头我安排两个人过来彻底打扫一下,把积灰清扫干净,下午李御史就可以坐在自己明亮的官房里处理公务了。”
李延庆点点头,“多谢刘主薄的悉心安排,不知我是否依旧主管御史台的审案?”
“这个我不太清楚,必须和邓中丞详谈后才能决定。”
“现在邓中丞可在?”
“现在还在,下午就不一定了。”
李延庆知道邓雍的老毛病就是下午会溜去画院,天子赵佶在画院撞到他几次,非但没有指责他擅离职守,反而和他一起探讨作画技巧,这便使邓雍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便回头对莫俊和刘方道:“你们先收拾一下吧!我去一下邓中丞官房。”
他转身便向位于二楼的邓雍官房走去,不多时,他来到邓雍官房前,他敲了敲门,“邓中丞,是卑职!”
“快请进!”
邓雍很热情地将李延庆请进了官房,笑眯眯道:“欢迎李御史回家!”
“多谢中丞依旧给卑职保存着官房。”
“这个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倒是要和御史谈一谈具体的职责分配。”
邓雍停了一下,歉然对李延庆道:“我很遗憾,审案一职恐怕无法再还给李御史了,只能委屈李御史做点别的事情。”
“卑职做什么都没有意见。”
邓雍又笑道:“其实你的新职务和军监所很相近,主要负责监察朝廷各寺监局的物资库存情况,包括军器库、左藏、太仓、少府库和各局物资库,但内库除外,这也是朝廷新赋予御史台的新职能,我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你主管这一块最合适。”
李延庆起身行一礼,“卑职愿意接受邓中丞的安排!”
邓雍点点头,“你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正式上任。”
“启禀中丞,如果是监察物质仓库的话,卑职还需要人手。”
邓雍呵呵一笑,“这个你就放心吧!御史台不是军监所,有足够的人手调拨给你,但不要急,我们慢慢来。”
第五百四十章 奸人本色
军器监解散,影响最大的却是秦桧,他不像李延庆、李回、蒋英等人,军器监解散后可以官复原职,他则无处可去,他本来就是因为太学生两次游行而被问责,被赶出太学准备去地方任职,只是被范致虚保下来,才调到了军器监。
才短短几个月军器监便解散了,秦桧再一次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当然,范致虚也给秦桧一个承诺,会给他安排一个稳妥的职务,秦桧盼星星盼月亮,在军监所解散后的第三天终于盼来了他的新职务,洛阳国子监丞,只比他从前的太学学正升了一级,依旧是一个从八品卑官,这令秦桧无比失落。
他在军监所担任的主簿虽然只是一个差遣官,却拥有正七品的职权,现在却让他去当从八品的小官,就像一个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忽然要面对粗茶淡饭一样,秦桧感情上无法接受这样的人生跌宕,他心中对范致虚的态度也由期望和感激渐渐变成了失望和怨恨。
入夜,秦桧来到了蔡相国府,他现在只能孤注一掷,恳求蔡京帮助自己。
不多时,大院从府内走出来道:“秦官人请随我来!”
秦桧心情忐忑地跟随大院向府内走去,居然让管家来迎接自己,看来自己在蔡京心中根本没有任何地位,不过还好,毕竟肯见自己,据说六品以下官员一般都进不了蔡京的府邸。
大院把秦桧请进客堂,“秦官人请坐,我这就去禀报。”
秦桧被晾在客堂上,也没有侍女给他上茶,他口干舌燥,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过了好一会儿,蔡京小儿子蔡缓缓走进客堂,秦桧连忙起身行礼,“这么晚还要烦劳小相公引见恩师,秦桧愧不敢当!”
蔡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秦官人请坐吧!”
秦桧这才明白,不是蔡京要接见自己,而就是这位蔡京的儿子接见自己,他顿时胀得满脸通红,羞恶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这时,终于有侍女进来上茶,蔡喝了口茶,有些不耐烦道:“这么晚,秦官人有什么事吗?”
秦桧半晌嚅嗫道:“军监所解散了,下官。。。。下官要去出任洛阳国子监丞。。。。。。。”
“这不是很好吗?比从前的太学学正还升了一级。”
秦桧鼓足勇气道:“下官实在不想接受这个官职,能不能请蔡公相帮帮忙,另安排他职。”
“这个。。。。我父亲恐怕就无能为力了,他已经从朝廷退仕,赋闲在家,手中没有任何事权,就算想帮秦官人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秦官人,抱歉了。”
“可是。。。。。。”
不等秦桧说下去,蔡立刻高声道:“上汤!”
上汤就是送客的意思,这是要赶秦桧走了,秦桧狼狈不堪,几乎是跌跌撞撞跑出了蔡京府,他心中又羞又恼,回头狠狠啐了一口,用得着自己的时候百般笼络,现在用不上了,便如此羞辱自己,令他尝尽了世态炎凉。
难道自己真的没有机会了吗?真的前途无望了吗?秦桧心中要绝望了。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仿佛鬼影一样闪进了他心中,迅速长成了魔鬼,他猛地一咬牙,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既然范致虚不肯尽心替自己谋官,结果令他失望,那就别怪他秦桧自谋高就了。
。。。。。。。。。。
秦桧在王黼的府门前只等了片刻,王黼的儿子王佑章亲自出府门迎接,“秦主簿请进,我父亲在书房相候!”
王黼居然在书房接见自己,秦桧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他连忙跟随王佑章进了王黼的宅子,他们一直来到书房前,王佑章禀报道:“父亲,秦主簿来了!”
“请秦主薄进来!”
王佑章一摆手笑道:“请吧!”
“多谢了。”
秦桧鼓足勇气走进了王黼的书房,只见王黼正坐在案前批阅公文,秦桧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他腿一软,‘扑通!’跪下,磕头道:“卑职秦桧参见相国!”
王黼笑得像一条正在觅食的鳄鱼,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秦主簿不必客气,请坐吧!”
秦桧坐了下来,王黼笑道:“秦主簿今晚怎么想到来我的府上?”
“启禀相国,卑职。。。。卑职已经不是主簿了。”
“哦”
王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险些忘记了,军监所已经解散,是没有主簿了,却不知范相国给秦使君谋了什么高职?”
秦桧半晌低声道:“出任。。。。。洛阳国子监丞。”
“啊!”王黼大吃一惊,“秦使君可是军监所主簿啊!这是正七品的官职,怎么贬去当个从八品小官,这太令人寒心了吧!”
秦桧再次跪下,重重磕头道:“卑职也不想任此卑官,桧愿为相国效力,恳求相国给卑职一个机会。”
王黼等的就是秦桧这句话,他翻了翻桌上的实缺官牌子道:“你如果是我的心腹,我倒可以让你出任吏部司勋员外郎,正好这个职务空缺,可我担心得罪范相国啊!”
吏部司勋员外郎可是从六品的实权官,秦桧顿时急得眼睛都红了,他砰砰磕头,“卑职愿意以军监所主簿的身份出面指控范致虚,恳求王相国把卑职视为心腹。”
“哦?不知范相国做了什么不当之事?”
“范致虚结党营私,他与十三人结成‘范党’,反对北伐只是他的借口,他的真正目的是阻止郓王上位,献媚于太子。”
王黼脸上笑开了花,又问道:“这个问题比较严重,不知你有什么证据?”
“卑职是军监所主簿,所有的细节卑职都清清楚楚,卑职也能提供他结党的名单。”
王黼点点头,其实也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有知情人指控便足矣,而秦桧是军监所主簿,他就是最理想的指控人,这次看范致虚往哪里逃?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事成之后,我任命你为吏部司勋员外郎。”
。。。。。。。。。
次日一早,一个消息便震惊了朝野,河北都转运使梁方平弃官投敌,他乘船逃去辽东,投降了金国。
这个消息令满朝文武一片哗然,一时间百官们议论纷纷。
李延庆刚到自己的官房,莫俊便一阵风似地走进来,“御史,梁方平之事听说了吗?”
李延庆点了点头,“刚才我在门口已经听说了,既然他要选这条汉奸之路,那也没有办法。”
“如果他投降了金国,那么河北各州府的情况,金国岂不是清清楚楚了吗?”
“所以他投降金国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逼迫朝廷加强河北战备。”
“御史认为朝廷会向金国索要梁方平吗?”
“当然会,不过我认为金国把他还回来的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是敷衍朝廷,比如口头上答应查找此人,最后不了了之。”
李延庆不想多谈梁方平之事,便问道:“今天有什么安排?”
“这两天主要整理材料,一早军器监送来一车文书,都是各种兵器的库存帐簿,我和刘方至少要整理一两天。”
“邓中丞不是说派人手给我吗?”
莫俊苦笑一声,“是派来十几个人,可都是干苦力的差役,目前能做文书的一个没有,听说过些天要来几个文案,但也不知什么时候去了。”
“那就慢慢做吧!反正也不急。”
两人正说着,应哥儿跑来道:“御史,外面有人找!”
“人在哪里?”
“在大门外呢!”
李延庆转身向大门走去,只见大门外站在一个目清眉秀的少年,却从未见过。
少年走上前行一礼,“阁下可是李御史?”
他的声音又细又尖,显然是一个小宦官,李延庆犹豫一下,点了点头,“我是李延庆!”
“这是我家王爷给李御史的信。”
李延庆微微一怔,哪个王爷给自己写信?他接过信问道:“请问你家王爷是?”
“李御史不要问我,信中都有,小人告辞了。”小宦官转身便匆匆离去。
李延庆打开信,居然是康王赵构给他的信,这让他略略有点惊讶,在这个骨节眼上赵构找自己做什么?
他又看了看内容,赵构约他今天中午喝茶,李延庆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他便满怀疑惑地返回了自己官房。
第五百四十一章 康王之忧
中午时分,李延庆来到了长庆楼,长庆楼是曹家产业,在京城久负盛名,和矾楼、潘楼一起并列京城三大酒楼,长庆楼也是综合型的酒楼,中午喝茶,晚上吃饭,里面的茶妓和舞姬都十分美貌,给曹家带来滚滚财源,是曹家最赚钱的产业。
李延庆跟随一名酒保上了二楼,来到最里面的一间雅室前,只见门口站着两名侍卫,见李延庆过来,一名侍卫抱拳道:“小王爷已在房内等候,李御史请!”
李延庆点点头走进了雅室,房内坐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头戴纱帽,身穿淡紫色衫,身材中等,长得十分俊美,正是几年未见的康王赵构。
在他旁边坐着一名十分美貌的茶妓,正笑盈盈地给他点茶分茶,赵构一抬头见李延庆进来,连忙起身笑着迎了上来,“李御史,我们好久未见了。”
李延庆深深行一礼,“卑职参见殿下!”
“不必多礼,李御史请坐!”
赵构请李延庆坐下,笑道:“我们好几年没见了。”
李延庆微微笑道:“上一次相见还是四五年前,那时殿下尚年少,现在殿下也长大成人了。”
赵构请茶妓给李延庆分茶,李延庆却轻轻摆手,“我想殿下请我来,并不是为了喝茶吧!”
赵构暗赞李延庆体贴自己,他出宫的时间确实不能太长,他便让茶妓和旁边两名侍女退下,房间里只剩下赵构和李延庆两人,赵构沉吟一下道:“我听皇兄郓王说,李御史始终坚持认为金兵一定会大举侵宋,是这样吗?”
“殿下也很关心此事?”
赵构微微一叹,“事关大宋社稷,我怎么可能不关心?”
李延庆目光变得十分冷峻,淡淡道:“我之前就说过,女真人是一只精壮年轻的猛虎,区区燕云之地怎么可能填饱它的胃口,他们南侵是必然,关键是我们怎么应对,我一直说联辽抗金才是正道,可惜无人响应我的呼吁。”
“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
赵构肃然道:“我认为大宋的当务之急是支援辽国,巩固辽国这个大宋的屏障,而不是趁其虚弱北伐讨之。”
李延庆很惊讶,他没想到康王赵构居然和自己思路一致,不过康王殿下只是闲王,说话没有什么份量,连太子都反对不了,不要说他了,和赵构讨论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现实意义。
这时赵构又道:“李御史有没有看过宋金海上盟约?”
李延庆摇了摇头,赵构长长叹了口气,“幸亏你没有看,看了非要被气死不可!”
“这话怎么说?”
“盟约中说两国共灭辽国,约定灭辽后燕云故地归属于大宋,李御史有没有发现这里面的问题?”
李延庆沉吟一下道:“为何是燕云故地而不是燕云十六州?”
“问题就在这里,燕云故地是什么意思?就是燕州和云州两地,那其他十四州怎么办?燕州几乎就有一座燕京城池,南面有涿州、易州,北面有密州、檀州,东面有蓟州、道州,就好像要只要汴京不要开封府一样,我们要一座被金国团团包围的孤城做什么?从宋辽边境到燕州还有数百里距离,那这数百里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