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穿越时代-第3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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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间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灯火摇曳的花厅之中,空气里仿佛弥漫着某种名为“谴责”的氛围。
“……咳咳!各位教授同志,说起来,你们在那边的世界也是儿孙满堂,都快领退休工资了吧!怎么这两天还是往十里秦淮跑得那么勤快呢?”郭政委干咳一声,如此说道,“……多少也注意一下影响吧!”
虽然郭政委说得很是义正词严,但各位历史学、考古学教授却对此不以为然——来了明末的江南却不逛青楼,那还怎么考察这个时代的民俗文化?再说了,在明末这会儿,越是老头儿才越喜欢逛妓院呢!
——江南之地,素来文气昌盛、武风匮乏。而根据中国的传统习惯,汉唐时代的文人集会多在酒馆,比如李白就是一边痛饮美酒一边大呼“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至于明清时期的文人集会,则大多会选择在妓院画舫,上至白首老翁,下到黄口小儿,都把组团逛青楼当成一种很高雅的消遣,跟后世去听明星演唱会相差无几——由于囊中羞涩的缘故,很多人在青楼里真的就只是喝喝茶听听曲而已。
就像后世的偶像明星一样,那些第一等的风流名妓,每年都有大大小小无数个集会和宴会邀请她们参加,为的就是利用她们的名气,就像后世邀请明星来出席开幕式、签售会等等。而她们也可以借参加盛会来宣扬名声,从而让双方都得利。此外,在没有报纸和杂志的情况下,当时的青楼也是非常重要的信息流通中心,寻常人若是想要知道最新的诗词时文、市井八卦、名家韵事,最便捷的途径就是到青楼里去打听。
而且,就妓院的档次和分类来看,这年头越是高档的青楼,针对的顾客群往往就越是高龄,而且规矩也越大,一进门就得唱诺、焚香、抚琴、联句、对诗、和曲等等,知道的人明白是交配前的仪式,不懂行的家伙恐怕还以为是觐见皇帝的礼节……虽然步骤繁琐得令人晕头转向,但却非常对那些老家伙的胃口。
像钱谦益、夏允彝、阮大铖这样大名鼎鼎的文坛和政坛前辈巨头,都喜欢在各处青楼里盘桓流连。如果哪个姑娘得到他们的垂青,随便写个诗词什么的,那这位姑娘马上就是鲤鱼越龙门,身价暴增百倍。所以,在这种社会背景下,江南各处青楼的市场规则,自然就是“上床有鸿懦,初夜无白丁”。而且还有个不成文的行规,一般哪家高档青楼若是要开业,首先做的第一件事清绝对不是搞装修之类,而是第一时间请高手写一封请帖,然后毕恭毕敬地送到那些大佬们的府邸,请他们务必来捧场……如果放在现代世界,那么就相当于某处高档夜总会开业之后,妈妈桑按照惯例第一时间就得找莫言、郑渊洁或者郎咸平推广业务!
总之,在亲眼目睹了诸位明朝文坛宿老们整日眠花宿柳、红袖添香的风流做派之后,在座的诸位老教授早已是下限没有了,节操碎掉了,三观被毁成渣了,逛起青楼挑逗起小姑娘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嗯?已经年老体衰,下半身不够坚挺?没关系,大家都是现代人,不是还有神油和伟哥来帮忙嘛!就算用了那些药也不顶事……咳咳,可身为男人若是没有了那方面的梦想,人生跟咸鱼还有什么区别?
所以,对于郭政委的说教,诸位教授同志纷纷当做耳旁风……至于马彤小姐么,她还大醉未醒呢!
而王秋对这些节操匮乏的老头子们组团**的事情,倒是不太在意——作为一名彪悍到不用解释的穿越者,他自认为在女色方面是非常节制的,但也已经睡了两个女人(鞠川静香和南里香),以后说不定还要吃掉两只银发萝莉(韩赛尔和葛丽特正在饲养中),所以感觉自己没有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花心老教授的不是。
然而,这些老头子大肆挥霍公款的本事,却让他深感吃惊——这花钱速度都赶得上去澳门的赌徒了。
“……俞国振同志,马彤同志,还有这几位教授同志,请问你们能够跟我解释一下,之前从广州到江南这一路上游山玩水的开销,暂且先不提了。问题是如今你们才进了南京城这么几天,怎么就花了足足一万五千两银子的考察经费?!就算是再怎么打着‘考察民俗’的旗号,去秦淮河听曲**喝花酒,也不能这样挥霍公款、一掷千金吧!还是说,你们居然拿着组织的公款包养女人,每人找了位名妓赎身了?”
“……哪有啊!我们来南京还不到半个月,秦淮河上那些名妓的芳名都还没认全呢!”
“……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再怎么铺张浪费,也不会包养明末的名妓啊?”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老郭,咱们应该没仇吧?你想让我回去之后被老伴儿打死吗?”
“……我这两天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连秦淮河都没去过,只是听了一次柳敬亭的评书而已!”
“……我这几天都在考察南京的几处集市,不过是随便买了点儿杂货罢了!呃,还有几件小古董。”
对于王秋的质问,诸位老教授纷纷撞天叫屈,“……这阵子的开销都有记账,你们可以自己查账本啊!”
片刻之后,面对诸位历史学、考古学老教授们呈上的账簿,王秋和郭政委的表情变得愈发古怪。
“……这账本上的数字,看着倒是很像那么回事。可是……南京的一石糙米要十两银子?每个人听一回说书要二十五两?你们这座宅院每个月的租金要七百两?你们这是骗鬼呐?!请不要愚弄我的智商!”
王秋愤愤然地翻了个白眼,十分鄙视地瞟了那几位老教授一眼,觉得这几个道貌岸然的老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知道,乔装改扮地混在一帮明朝人中间长途跋涉,是很辛苦的工作。有关部门当然不在意你们趁机公费**一下,但最好也别太过分了!都已经穿越到异世界了,难道还不忘贪污课题经费吗?”
“……咳咳,小王同志,你可以不相信我们说出来的话,但不能鄙视我们的人格!”
一位身材矮胖的历史学老教授,顿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们完全可以去街上随便问问,这南京城的物价是不是有这样高!”而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齐声抱怨明末南京的物价实在是太夸张。
看着这帮家伙似乎不像是作伪的模样,王秋不由得有些狐疑起来,“……如此说来,难道南京城里的物价真有这么离谱?可是……北京和济南那边的物价高昂,是因为战火蔓延,漕运和海运尽数断绝,南方的粮食物资运不过去,围城之中易子相食,这才出现了一石米四十两银子的高价。可南京这边还是太平地界,长江码头上的商船来来往往,江南又是物产丰饶的鱼米之乡,怎么会物价暴涨到这等地步?”
“……唉,北方固然战乱四起,南方这边其实也不太平。如今闻香教起义军膨胀到了数十万,正在扬州府与南直隶兵马反复鏖战。而张献忠的流寇在焚毁了凤阳皇陵之后,近来又在滁州、和州一带与官军拉锯对峙。南京朝廷在江北的实际控制区,已经被压缩到了沿江一线,离开江岸不远就是敌境了。”
俞国振叹了口气,站出来对王秋如此解释说,“……所以,为了躲避流民和战祸,江北各处的缙绅富豪纷纷收拾细软,举家渡江南迁。就连富甲天下的扬州,也有大批的盐商、缙绅和官宦世家选择了出城逃难。在南渡长江之后,其中一部分人去了苏州和松江,但大多数人还是习惯性地涌入了南京,弄得城内人口一时间急速暴增,内城市区里一房难求……这房租自然也就涨上了天,不出个高价的话,根本就租不到!”
“……所以这座宅院的租金才会如此离谱?可为啥吃饭喝酒的价钱也这么贵呢?”王秋继续问道。
“……一方面是因为江北逃来的缙绅富户们,通常都携带着大笔金银,然后在南京安家落户,应酬交际,大肆消费,自然就抬高了物价。另一方面是因为战乱引起的恐慌心理,导致本地人也在拼命扫货。”
另一位貌似对古代经济比较有研究的历史学教授,对王秋答道,“……你在历史课本上应该学过,解放战争进行的年代,蒋委员长大肆发行金圆券的时候,江南的物价似乎也是这样好像火箭一样往上蹿的吧!”
“……这似乎不太一样!一个是完全没有保证的纸币,一个却是真金白银的贵金属!”
郭政委皱眉反驳说,“……解放战争时代的蒋委员长,可以疯狂开动印钞机来凑钱。但大明朝廷的宝钞早就已经被玩废了,市场上只能用真金白银来交易吧!只用贵金属,难道也能搞出恶性通货膨胀来?”
“……没错,明朝市场上确实以贵金属货币为主。没办法像蒋委员长那样疯狂印钞票。”那位历史学教授接口说,“……可是,即使货币总数不能瞬间倍增,但是相比于社会总资金的数量,市场上的商品总数永远是短缺的——货币会不断积累和迅速流动,商品的数量却有其生产规律,从而导致其面对社会总资金的时候,永远都是短缺的。尤其是在零售市场和生产周期较长的农产品上,这个问题被表现得尤为明显。
在苏联解体的时候,俄国人难道打仗了吗?戈尔巴乔夫难道疯狂印刷钞票了吗?可苏联老百姓手里的卢布,还不是一下子就贬值成了废纸?还有现代世界的南美洲,已经算是够和平的了吧?但为什么每隔几年总会有个拉美国家来一次物价暴涨?货币的贬值幅度甚至比战乱不断的中东地区还要更加夸张?!”
422。第422章 、金陵歌舞何时休?(四)
第一百十三章、金陵歌舞何时休?(四)
相比于社会总资金的数量,市场上的商品总数永远是短缺的。
这一铁律在1991年苏联解体时表现得尤为明显——随着联盟国家的瓦解和社会秩序的崩溃,前苏联几十年辛苦建设积累下来的巨额财富,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因为当危机到来的时刻,苏联人民本能地把所有的钱投入零售市场扫货囤积,对于这样庞大而密集的瞬间资金流,任何国家的零售市场都是不可能承受得起,唯一的结果就是基本生活必需品的价格飙升,与日常生活无关的商品则大面积贬值。
即使换成美国,也同样承受不了这样的剧变——就算当时美元依然是世界货币,但假如数以十万亿计算的美元涌出股市、基金、银行这些“货币蓄水池”,一股脑儿地奔向零售市场,那么整个地球的世界市场秩序也会瞬间玩崩:因为全球所有国家加起来,也没法在短时间内提供价值那么多货币的日常商品!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当政者有没有疯狂开动印钞机,令人精神崩溃的恶性通货膨胀都不可避免。
光是恐慌情绪从股市、基金、银行等各个“货币蓄水池”逼出来的巨额现金,就足以让市场完蛋了!
同理,在明末的中国,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从而给摇摇欲坠的大明帝国补上了致命一击。
——朱元璋建立明朝时,为了达到家业千秋万代的目的,实行了以农业为主导的国家战略。他不但在皇宫象征性的开辟了农田,还多次带着太子去视察农村,告诉他们这就是整个大明帝国的根基。
围绕着农业的运转,朱元璋设计了一系列制度,将全中国打造成了一个超级大农村。
明朝整个文官系统都围绕着农业展开。他们清理户口,丈量土地,形成了庞大的数据网络,作为收取农业赋税的依据。在农村中,每一定数量的户口就会选出粮长,他们的任务是负责收粮。收上了粮食之后,每个地方的仓库都有专门的大使(保管专员)。把粮食运到京城和边境的任务,也有专门的漕运兵和指定的某部分农民来完成。各级政府都有户口的数据档案。国土上的人根据各自的职业有相应的户籍,军籍和民籍不能混淆。农民只能守在自己的户籍地址上,不能随意移动,一切都有严密的规定。
为了对付北方的游牧民族,明朝初期保留了一支百万之众的庞大军队,但当时极度凋敝的国家财政,是养不起这么多军队的。朱元璋依然采用了非常农村化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屯田制度规定,每个卫所(军区)都有自己的土地,士兵们中的三成壮丁用来守城打仗,七成的人手用来耕田,自己养活自己。
大明朝廷当时直接给官吏发大米和布匹。因为老百姓交税交的就是米和棉花等农产品。关于地方的基础设施建设,朱元璋也有一套办法——明朝的老百姓除了缴纳大米、棉花等税外,还要替政府无偿出力。所谓赋役制度中,赋是指赋税,役是指徭役,也就是空出一段时间给政府免费当劳力,比如修路、修水利等等。总之,农民忙时种田交税、闲时给政府搞基建,官府收粮交公,军队耕田打仗,手工业者大部分集中在京城里的皇家工厂打工。无论税收还是工资,发的都是大米、布匹。在政治和经济上,都没有任何变化发展的内部需求。这样一个超级稳定的静态体系,几乎就像木乃伊一样,理论上可以做到千年不腐。朱元璋显然得意于自己的驻颜有术。熟悉历史的人或许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对,这就是汉朝的经济制度。
但别忘了,汉朝的制度是为公元前的中国量身打造,到明朝已经过了一千五百年。二三十年前你拿着大哥大,那是人人羡慕的时髦富豪;现在还拿着大哥大出去招摇,就是人人嘲笑的老古董了。
以粮食和布匹为本位货币,在和平时代是非常不划算的——粮食会霉变,储藏起来每年都要大量损耗。而且大宗粮食运输起来也很沉重,从国内某地调拨到另一地的代价十分惊人。更要命的是,洪武年间,朝廷收入的粮食部分为两千九百四十万石,弘治年间为两千七百余万石,万历年间为两千八百多万石。现代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国家财政收入增长了五十倍,明朝的财税居然两百年不动摇。朱元璋的木乃伊真是千年不腐。在总收入不变的情况下,皇族俸禄、官员贪污等各项开销却逐渐增长,最终让财政陷入破产。
因此,到了明朝中后期,这套有些类似苏联战时经济的古董财政体系,变得越来越不堪重负,最后终于垮掉了。对此,明朝的有识之士把目光投向白银:如果把税收改为白银,农民交起来方便,运起来也方便。囤积白银既不会发霉腐烂,也不会被虫吃,无所谓损耗,而且白银运输起来也比运输大米方便的多。
于是,就有了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即明朝财政白银化的大改革。他的基本思路是将原有的税收和徭役全部合并。以前农民要出大米、出力气。推出了一条鞭法之后,农民只要交了白银一切都不用管。政府拿着钱再去请人盖房子、搞水利……至此,白银取代粮食,成为了维持大明帝国运转的血液。
可问题是,明朝的统治者缺乏现代金融知识,他们只是把白银当作一个很方便的管理工具,没有想到白银和粮食是不同的——它不是消费品,而只是一种货币,代表的购买力随时随地都在变动!
——无论在江南还是在塞北,一石粮食都能让一个人吃上起码三个月。可如果换成一两银子,在江南和塞北能够买到的商品数量,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举例来说,财政白银化的改革之后,农民从原来的把十石米运到边境交给军队,改为上交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