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穿越时代-第4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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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的情况是皇帝猝死,皇位空悬。而明朝的情况则是整个朝廷都被打掉,彻底没有了领头人。
因此,尽管面对着清廷“既要钱也要命”的无赖政策,再也没有退路的江南东林党官宦缙绅,终于陆续拿出了他们善财难舍的积蓄,大办团练乡勇,一时间遍地都是各种旗号的“义兵”,总兵力相当可观。但却再也没有谁能够站出来,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大义名分,把这些自发的零散抵抗力量拧成一股绳。
相反,这些“义兵”从诞生之初,就不断劫掠民间,互相斗殴,在百姓心目中的印象没比清兵强多少。
对此,徐光启、孙元化、陈子龙这些有识之士,都是忧心忡忡。但是以他们的名望和影响力,充其量也就是能够震慑住上海一个县而已,甚至连整个松江府都无法完全掌握。所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然而,就在这一天的例行会议告一段落,众人准备吃午饭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哦!是季明带着水师从江阴回来了?快请进来!上茶!”
伴随着孙元化的激动嗓音,一名身材健壮、皮肤黝黑的中年人,便在几名护兵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此人名叫沈廷扬(表字季明),苏州府崇明岛人,乃是明末著名航海家,沙船帮的重要首领之一。所谓的沙船帮,就相当于走海路的漕帮,以上海为始发站,专门经营所谓的北洋贸易,即航海北上山东、天津、辽东等地,运去各种“南货”,再从北方返回上海,运来“北货”。这种生意在清代做得很大,年销售额可达几百万两之多。在明代达不到这样的水平,但是总量亦不小,光是沈廷扬家中就有海船上百,水手数千。孙元化和徐光启等松江官宦从北方南逃的时候,也都搭乘了沈廷扬家的海船。
随着清军大举入侵江南,各府各县的缙绅豪强都在募兵割据。沈廷扬也趁机利用手下的船队和彪悍水手,割据长江口的老家崇明岛,自封长江水师提督,与上海这边的徐光启等人守望相助。前不久,他还颇为急公好义地率领船队赶赴上游,向孤悬于常州府敌后,处在清军包围之下的江阴县运输给养。
眼下看到沈廷扬平安回返,孙元化就急切地想要询问江阴前线的战况。
“……江阴县城眼下一切平静,虏酋黄台吉暴死之后,攻城清兵无心再战,已退到二十里之外,县城军民得以外出樵采筹粮。地方缙绅也组织了几支援军入城助战。”沈廷扬淡淡地说道,然后从背后拉出一个人来,“……徐阁部,初阳兄,我这次去江阴,可是带来了一位稀客!你看这是谁来了?”
室内的徐光启、孙元化、陈子龙、夏允彝等人定睛一看,只见此人约莫三十岁上下,颔下留了三缕清须,显得很是老成。虽然衣衫朴素,但却风度不凡,双眼更是神采奕奕,一看就是并非寻常人等。
或许是由于老眼昏花的缘故,徐光启一时间倒是没认出这是谁来。而陈子龙和夏允彝却是立刻就认出了来人,并且霎时间涨红了面皮,伸手指着来人怒吼道,“……张溥!张天如!你这勾结鞑虏、引狼入室的奸贼!!江南因为你而死了多少人!怎么还有脸到这里来?!!”
第480章 、在上海有皇帝出没!(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在上海有皇帝出没!(下)
面对陈子龙和夏允彝的愤怒指责,张溥表现得非常淡定,差不多是摆出了一副“唾面自干”的架势,一直等到这两位松江名士骂得累了,张溥才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低头一揖,态度十分诚恳地说道:
“……诸位,自从鞑虏屠戮江南以来,张某也自知是引狼入室,铸成大错,虽百死而莫能赎其罪,早该一死以谢天下。然而,我太仓张家五十余口人,眼下也尽数死难与鞑虏刀下,连宗祠祖宅都皆被付之一炬!此等血海深仇,若不能报,张某实在枉为人子,纵然魂归地府,也无颜面对张家列祖列宗!”
他表情沉痛地如此说道,而陈子龙和夏允彝在得知张溥全家亦遭清军屠杀之后,也不由得表情缓和了一些。再接下来,张溥却猛地话锋一转,“……虽然眼下虏骑猖狂一时,幸而我大明尚有圣天子在位,必能笼络士绅,再立朝廷,驱逐鞑虏,还江南一个朗朗乾坤!还请皇帝陛下出来,见过松江众臣!”
紧接着,一位身穿明黄龙袍的年轻人,便神态木然地走了进来,让室内的诸位官绅一时间都惊呆了。
——被张溥和沈廷扬带来的这位年轻人,自然就是之前南京东林党拥立的永和皇帝朱以海了。
当崇祯皇帝的兵马攻入太平府,逼近南京的时候,打探到消息的朱以海,立刻就效仿昔年建文皇帝的故智,带着一个亲信老太监剃了光头换上僧袍,悄悄出宫潜逃民间,一路往东出奔。不料才出逃了短短数日,这位倒霉的永和皇帝,就在路过镇江金山寺,准备挂单借宿的时候,被偶然经过的张溥给认了出来!
于是,以为奇货可居的张溥,立刻就带着几个强壮健仆,把朱以海给软禁了起来,准备等到光复南京之后,再把这尊傀儡给重新摆上去。谁想到时局变化无常,虽说崇祯皇帝的讨伐军确实是溃败了,可从北面请来的大清援兵也不肯再走了,而且皇太极还另立了少福王为弘光皇帝,作为大清八旗统治江南的傀儡。
如此一来,张溥手里控制着的永和帝朱以海,顿时就成了一块烫手山芋。眼看着镇江这边的情况越来越不妙,成千上万的清军源源不断地渡江南下,到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又听说了清廷决议在江南跑马圈地、尽贬百姓为奴的空前噩耗,终于明白自己这一回究竟干了些什么的张溥,顿时忍不住后悔莫及。
只得大错已经铸成,再后悔也晚了。张溥只得赶紧裹挟着朱以海逃出镇江,企图返回太仓老家,发动宗族势力,并且联络同僚好友谋划对策。结果一行人才走到江阴,就被清兵给围困在了县城里。之后又经历了一场持续十余日的江阴攻防战,直到清兵后撤,沈廷扬水师船队抵达,张溥等人才得以脱出樊笼。
搭乘沈廷扬水师船只东返的路上,张溥去了一趟太仓的自家宅邸,却只看到一片被烈火焚烧殆尽的残垣断壁,还有挂在门外树上的累累尸骸……于是,悔恨至极的张溥,亲手收敛了家人的尸首,跪在家宅废墟之前痛哭一场,便带着永和帝来上海投奔徐光启、孙元化等人,想要再次开创一番局面。
另一边,面对着不请自来的张溥与永和帝,徐光启等人先是惊诧莫名,随即便看出了其中的巨大意义。
要知道,如今江南的明朝残余势力,那些从来眼高于顶、一毛不拔,以为天底下就数自己最大的地主缙绅们,此时终于被清军血淋淋的屠刀给彻底惊醒了,到处都在热火朝天地募兵备战,策划抗清。但问题是,由于找不到一块有足够说服力的招牌,各路抗清力量全都一盘散沙,形不成一个凝聚核心。
针对这样的情况,各位大佬们已经开始在设法串联结盟,但具体推举何人为主,却又成了一个大难题。
如果有一位大明皇帝作为招牌,那么就可以顺势重建朝廷,让江南缙绅的抵抗力量变得“正规化”了。
虽然永和帝朱以海这个招牌不够正宗,含金量比较有限,但总比没有来得好吧!
于是,在互相商议了一番之后,上海县维持会的众人便集体上来迎驾,向朱以海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然而,面对着堂下群臣毕恭毕敬的山呼朝拜,“永和皇帝”朱以海的心中,却只有一声幽幽的叹息:
“……唉,这等给人做牵线木偶的日子,究竟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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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二月二十五日,永和帝朱以海现身上海,宣布重建大明朝廷,任命深孚众望的退职大学士徐光启为内阁首辅,前登莱巡抚孙元化为兵部尚书,跟着徐光启从北京一起出海南逃的黄道周为内阁次辅兼吏部尚书。又“破格提拔”了(其实不过是承认现实)绍兴名士张岱任户部尚书,桐城名士方以智任工部尚书,松江名士夏允彝、陈子龙任兵部左右侍郎,徐孚远任刑部尚书,沈廷扬任礼部侍郎兼水师提督。
至于带着永和帝一起来到上海的复社魁首张溥,虽然因为引领大清兵马渡江“救援”南京的缘故,让江南那些被杀惨了的缙绅士子们恨得咬牙切齿,甚至被认为是死有余辜。但此人毕竟声望极大,人脉甚多,如今又有“迎回帝驾”的大功,再加上张溥的全家同样惨遭清军屠杀,可以说是遭了报应,所以大家最终还是看在眼下乃是用人之际的份上,勉强原谅了他的罪责,捏着鼻子给了他一个礼部尚书的官帽子。
——明末的江南士林,固然有着整天空谈高调、厚颜无耻的一面,但同样也有着另一套比较务实的潜规则。那就是,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你是个“能人”,那么就能够在地方上享有相应的地位。
通过清军的屠刀,东林党内的嘴炮专家或者妄想狂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这些家伙不论人品好坏,基本都还算是能做事也肯做事的。所以这个重新建立的永和朝廷,在效率方面倒是比原来强得多了。
随着永和朝廷在上海的再次建立,尚未被清军占领或屠戮的江南各县缙绅官宦顿时有了主心骨,纷纷群起而响应。只过了短短半个月时间,这个草台班子似的朝廷,麾下的兵力就已经号称十万之众。
不过,徐光启和孙元化等人都很清楚,他们眼下的情况并没有看上去这么乐观。首先,光是从这支军队如何从无到有的过程来看,就不难发现,这绝对是一帮再典型不过的乌合之众——军械简陋,素质低劣,士兵和军官都基本没有作战经验;其次,上海的小朝廷对名下的绝大部分军队都没有真正的约束力,因为他们其实都是各地缙绅招募的私兵,只是在抗清这杆大旗的号召下,松散地汇在一起。
总的来说,这些人之所以会投奔上海的小朝廷,大多数只是为了抱团求平安,少数是为了求取荣华富贵。所以尽管聚起来很快,但如果一旦出了什么岔子,那么一哄而散甚至倒戈叛乱也是易如反掌的事。要驾驭这样一支乱七八糟的乌合之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带来的麻烦甚至不比对手少。
想要把他们改造成一支真正合格的军队,需要相当多的时间和努力,并且未必能够成功。
所以,上海的永和帝小朝廷刚刚成立,就不得不滥施赏爵,封了一大堆的空头官衔,用于安抚人心。
除此之外,虽然打着抗清义兵的旗号,但这些乌合之众从来都不是一支仁义之师。在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提供给养的情况下,他们不打家劫舍就根本无法活下去。而且花了大价钱办团练乡勇的地方缙绅们,肯定也希望通过劫掠民间的办法,把自己投入军备的本钱都给赚回来——于是,传说中残暴无比的清军尚未杀到,各路仓促拉起来的明军,就已经把所在各地闹得乌烟瘴气,给江南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更要命的是,除了上述这些麻烦之外,徐光启还发现他必须面对一个更可怕的难题:饥荒!
——随着大清八旗在江南各府跑马圈地工作的陆续展开,以及对苏州等地惨无人道的血腥屠杀,江南西部各府县的百姓都成了惊弓之鸟,纷纷拖儿带女、扶老挈幼地往唯一还算完好的松江府涌进来,一时间居然导致松江府的总人口急剧膨胀到了三百万以上!
这实在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数字,虽然松江府和后世人口千万的魔都上海坐落在同一位置,但明末的松江府可没办法解决那么多人口的衣食住行。甚至光是粮食一项就存在极大的缺口——尽管长江三角洲乃是极为肥沃的鱼米之乡,可作为明末资本主义萌芽的诞生地,以棉纺织业而闻名的松江府,原本就已经高度城市化,需要从外地大量输入粮食才能维持。如今因为战乱导致粮食进口渠道中断,本来就已经是坐吃山空,如今因为这场难民潮,又进一步涌进来那么多张吃饭的嘴,登时更是雪上加霜!
按照最悲观的预计,因为松江府存粮在一个月内就将全部告罄的缘故,很可能清军还没有从西边打过来,一场由饥荒导致的全面民变和军队内讧,就能让这个弱不禁风的小朝廷毁于一旦!
虽然眼下整个松江府的文武官宦、缙绅大户,都很清楚时局危急,每个人都必须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否则若是让清兵打进了松江府,或者爆发了饥民造反,那么他们每个人都没有好果子吃,所以极为难得地实现了团结一致。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他们愿意打开仓库,粮食的数量依然远远不够。
毕竟,眼下这个永和朝廷的版图,比去年还要小得多。即使拿着再多的银子,也没地方去买东西吃。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一直颇受白眼的张溥,便又一次站了出来,抛出了他的“联髡御虏”之策:
“……眼下鞑虏和流寇祸乱长江,湖广粮米已经无法获得。而澳洲髡贼如今占据广东,又新得浙江沿海数府膏腴之地,还跟南洋各国通商贸易,想必手中掌握的稻米颇多。若能与之和好,必然可以购得不少粮米,如果能够与之结盟,借用其坚船利炮,联手对抗清兵,就更可解我朝燃眉之急……”
此策一出,当即招致了讥笑,“……张天如!你忘了你上次借江北鞑虏的兵马,结果害得江南一片尸山血海了么?怎么如今却又要勾结澳洲髡贼了?莫忘了这两家外夷皆是一丘之貉,同样贪图我等的田土啊!”
“……咳咳,至少这澳洲髡贼只要地,不要命,而满清鞑子却是既要地又要命啊!”
刚上任没几天的内阁首辅徐光启,咳嗽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对众人如此说道。
“……诸位,眼下不是什么讲究朝廷体面的时候,这办法确实应该试一试,如今这局面,大明江山已经只剩了弹丸之地,而鞑虏的大军就近在咫尺!就算那澳洲髡贼对我朝包藏祸心,我等的下场再坏又还能坏到哪里呢?当然,所谓能者多劳,此次出使髡贼的事情,就让张天如这个礼部尚书亲自带队出行吧……”
于是,就在这一年春暖花开,或者说青黄不接的三月初,礼部尚书张溥踏上了前往杭州的旅途。
而另一边,我们的主角王秋同学,和华盟各个加盟共和国的移民事务特派员们,则坐着杭州的凤凰山庄凉亭上,用望远镜俯瞰着远方浩浩荡荡的难民队伍,并且忍不住连声叹息,“……这可真是为渊驱鱼啊!”
第481章 、为渊驱鱼(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为渊驱鱼(上)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
春风吹,游人醉。不知不觉之间,杭州的西湖又迎来了一个明媚的春天。苏堤上的柳树抽出了新的枝条,轻轻地舞动着,像是在给自己梳着辫子;孤山的桃花探出了小脑袋,在枝头上看着春姑娘的身影。
然而,成千上万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战争难民,却陆续从北方的地平线上相继出现,突兀地闯进了这幅美妙的风景长卷之中,给如今已是春光明媚的西湖景色,抹上了一层动荡乱世的浓重阴霾。
——距离这座闻名天下的“人间天堂”落入“澳洲髡贼”之手,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