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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兰香缘-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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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郝卿原家里有几个钱,后来他老子一死家产便让他糟蹋了大半,人长了个好相貌,又养了驴大的货,在勾栏里最得姐儿们的欢心。钱文泽便同郝卿反复赞美赵氏如何美貌风情,说得他登时便动心了,连连追问。钱文泽出谋划策,让郝卿将头发剃了扮了个僧人,给了甘露寺一大笔钱,借宿在寮房里,又将赵月婵引来寺里,介绍二人相识。
    郝卿是个会勾搭的,赵月婵又是淫坏了的女子,两人眉来眼去有了意,钱文泽借故一走便双双成了事,如胶似漆起来。钱文泽便以此勾住了赵月婵,心里虽可惜这等绝色要用人共享之,可到底是银子要紧,郝卿便说自己家境如何难,被迫做了和尚云云,哄赵月婵拿银子出来放钱。虽不如原先丰盈,也算聊胜于无。三人一处在甘露寺里寻欢作乐,吃酒淫戏,便不可细说了。
    孰料今日竟被香兰碰见看了个满眼。
    香兰登时便惊呆了,张大嘴巴,脸涨得通红,“蹭蹭”往后退了两步,心道:“坏了!竟碰上赵月婵的丑事,若让她瞧见我,那毒妇岂不是要想方设法的弄死我,要赶紧离开是非之地才是!”忙不迭的往回跑,将帽儿又兜回头上,跑了几步往后看了看,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想道:“俗话说‘要想过得去,头上挂点绿’,林大爷可当了个大大的王八,这也是他花天酒地的报应,若是知道只怕要气疯了罢!”低头捂着小嘴儿咯咯的笑了出来。旋即又想到林锦楼曾救过自己,也不该这般笑话人家,便抿着嘴往回走。
    忽听传来一阵喧哗,七八个官差咚咚咚跑了过来,直往前冲,将寮房门口围了起来,后面还跟着一队人马。香兰连忙闪身躲到墙根底下,溜眼一瞧,香兰只觉自己方才见着赵月婵偷欢时吃惊只不过是和风细雨,如今才是晴天霹雳——那后头款款走过来的三个人当中,赫然有一位是林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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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7 撞破(一)

香兰忙背过身站着,将兜帽儿拉得更低,遮住了半张脸,余光瞥见人走过去,便悄悄的往外头挪,心道:“人家夫妻捉奸的戏码便不必看了,如今早点离这尊瘟神远远的才是正理。”谁想在外院门口早已站了几个兵将,挡住香兰去路道:“小娘子请回,大人们正在捉拿反贼,一干人等只许进,不许出!”
    香兰傻了眼,心中虽焦急,却无可奈何,暗道:“林锦楼是冲着赵月婵来的,我便找个地方眯着,等他捉了奸自会回去,我便悄悄溜了便是。”便藏在寮房后头,悄悄探头往外看。
    同林锦楼一同来的正是赵学德和赵刚父子。赵刚自幼不好读书,一直是白丁,赵学德买通了院试的考官,给他个秀才身份,后又化银子捐了个从八品的官,不过挂个虚衔,体面好听而已。这赵刚镇日里斗鸡走狗,作些纨绔勾当,脑筋却极快,诡计百出,乃是他爹的智囊。如今见林锦楼将寮房围了,忙凑过去低声道:“不知反贼有几人藏匿此处,妹夫有何高见?”
    赵学德是动笔杆子的,从未经过这样的事,也巴巴的瞧着林锦楼。
    林锦楼看着他们父子摩拳擦掌,心里微微冷笑,却勾起嘴角,淡淡笑道:“有何高见?从这间起,挨个进去搜他娘的。”话音未落,人却早抢了两步,抬脚便将屋门踹开了,屋里登时传来一声尖叫。香兰立刻捂上眼睛,心道:“哎呀呀,楼大爷这回要亲眼瞧见自己头上挂绿了,可怜可怜。”
    赵氏父子万没想到林锦楼突然发难,眼见他已冲了进去,顿时一怔,听见里头有女子尖叫。不由对视一眼,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
    这赵月婵跟郝卿正到了要紧处,两人皆是如痴似狂扭成一团,哪里听得外头嘈杂,谁想门口一声巨响,门竟然被踹开了,郝卿登时便吓泄了身子,赵月婵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忙不迭向后退去。
    只见林锦楼穿着鸦青色出毛披风,裹着半身寒风直冲入内。满脸杀伐之气。赵月婵心里一寒,惊得魂飞魄散,拼命往墙角缩。林锦楼看个一清二楚。眼中将要瞪出血来,喝骂一声:“下作贱人!”一巴掌扇过去,狠狠揪起赵月婵的头发。如今他顺着那账簿查下去,已知赵月婵在外头偷汉子弄鬼,今日之事便是他顺水推舟做了个局儿。趁机摆脱赵家。可方才真亲眼瞧见一顶绿油油的大帽扣在脑袋上,林锦楼只觉窝囊憋闷,怒气将要控制不住,想一刀都捅死了干净。
    赵学德父子早已瞧见一对男女正在厮混,没看清长相。赵刚只见得那女子粉臂*,一对奶儿乱蹦。不由口干舌燥,色心大动,暗道:“想来这寺庙也不是什么清净地。和尚竟带个女子来干事……啧啧,这妞儿一身细嫩皮肉,倒是个尤物了,待会儿找个由头,怎么也要尝尝滋味……”
    赵学德也没料到竟然撞破这等偷欢之事。若是平常时候,他要揣着手瞧一瞧热闹。酒桌上也当个笑话说个尽兴,可今日正是搜反贼的要命时刻,关系到他一家子锦绣前程,故而十分不耐烦,口中道:“贤婿,这和尚不守清规戒律,交给旁人督办罢,咱们今日是有大事……”
    此时林锦楼已抓着那女子的头发转过了身,那女子的脸便赫然现在大家面前,赵学徳看到那张如花似玉满含惊恐的脸,后半句话登时咽在喉咙里,脸涨成青紫色,惊得下巴快掉到地上,紧接着,浑身的血都凉了下来。
    赵刚也看个满眼,心道:“坏了!”
    此时郝卿已回过神,见有人冲进来拿奸便知不好,再一瞧门口还堵着两个门神,可身量都不及他壮硕,趁着众人分神的功夫,抱了团衣裳赤身*的往门口冲去。赵氏父子已然呆了,下意识一闪身,竟让郝卿真个儿冲了出去。
    围着寮房的均是林家军中的精兵,眼见从屋中突然冲出来个光溜溜的男人,“苍啷啷”一声,齐刷刷拔出腰间的雁翎刀,刀尖明晃晃的对着郝卿。郝卿顿时傻了眼,万没想到门口竟然守着一大群持刀配剑威风凛凛的官兵,心中连连叫苦——即便是捉奸也没有这样大的阵仗呀!这是摊上了什么事儿!
    屋外寒气逼人,郝卿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浑身乱抖乱颤,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大哭道:“官老爷饶命!官老爷饶命啊!”
    外头的人也有些懵,今日将军点兵,让来甘露寺捉人,说是绝密不得泄露,而今破门而入,先是有女人尖叫,后又冲出来个裸男,莫非今日将军让他们来捉奸?可脸上不带出分毫,仍用冷飕飕的大刀指着那人。
    香兰躲在屋后看,只见郝卿跳出来,不由羞得捂上了脸,这会子听见哭号,又悄悄把手松开。只听屋中传出林锦楼的爆喝:“一个个杵着都死了不成?还不把人拿下!”
    立即有人上前抹肩头拢二背将郝卿五花大绑,那郝卿浑身仿佛筛糠似的,涕泪涟涟呜咽道:“大人饶命,小的罪该万死,小的罪该万死!”
    屋中又是雷霆爆喝:“还不堵上那张臭嘴!把人给我带进来!”郝卿被堵上了嘴,让人往屋里一丢,饶是赵刚机灵,这会儿已明白过来,一把扯了赵学徳进屋,将大门“砰”一声关了个严实。
    赵月婵在床上抖成一团,林锦楼的暴虐她是知道的,如今被捉了奸只怕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吓得直哭,忽听见门响,只见赵学徳和赵刚走进来,登时一惊,随即喜出望外,哭道:“爹爹哥哥快来救我!”哭完才想起自己裸着身子,把被子往上抱了抱,垂了脸儿,心中又怕又愧又惊又怒。
    赵学徳此刻恨不得掐死赵月婵解恨,本是要抓反贼,如今却当着女婿的面抓了女儿的奸,纵然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此时此刻情形也未免太过难堪,把几辈子的脸都丢尽了。不由气得头晕脑胀,险些晕过去,不敢看林锦楼脸色,上前狠狠扇了赵月婵一记耳光,咬牙骂道:“孽畜!你怎么不死了干净!”
    赵月婵把脸埋进被里嚎啕大哭。
    赵刚将赵学徳扯开,看了看林锦楼。暗道:“林锦楼靠军功起家,两手沾血自是满身煞气,不可招惹。”如今又见他脸色铁青阴寒,眼中一派肃然与杀意。心里不禁一哆嗦。对赵学徳低声道:“妹妹是该管教,可眼下是该安抚妹夫……”悄悄使了个眼色。
    赵学徳一瞧林锦楼的神情也知不妙,连忙过去一揖到底道:“老夫含愧。没教好女儿。”见林锦楼不说话,接着道:“贤婿受了委屈,此事我必将给你个说法,只是如今还是以大局为重……”
    林锦楼反而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你的意思是先去捉拿反贼?”
    赵学徳点头如捣蒜一般:“正是正是。此事关乎朝廷,关乎社稷安危,也是你我臣子为皇上尽忠效力,若真将反贼缉拿,贤婿之功不啻于平倭寇流匪之乱呐!”
    林锦楼微微笑道:“哦,原来如此。”脸色骤然一沉。冷笑道:“如今已到这个地步,你还叫我‘贤婿’?你是有脸叫,我却没脸应了。”用手点指郝卿道:“你女婿多得很。地上不就趴着一个?”
    赵学徳羞得老脸通红,羞中又带了怒,暗恨道:“小子忒不识抬举,若不是我透露消息,你岂能得这样立功的机会?”不上不下站在那里。不知这话该如何接。
    林锦楼冷冷道:“天大的功劳也比不得头上一顶绿帽子压人,今日这件事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不算完。”说着走到郝卿跟前。郝卿栽歪在地上,身子蜷成一团。林锦楼里将他口中的破布拿掉,踩了踩他的脸,淡淡道:“说说罢,是怎么跟这贱人认识的,搅在一起多久了?”
    不等郝卿说话,赵刚便走上前,陪着笑道:“妹夫别恼,此事只怕有蹊跷,我妹妹只怕是让人拐带强奸的,否则就算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等事。”说着扭头向赵月婵挤眉弄眼使眼色,道,“是也不是?”
    赵月婵立刻会意,指着那郝卿道:“是他,是他迫我的!”
    郝卿登时叫起撞天屈:“冤枉!小人冤枉!是小娘子对小人有意,三番五次来庙里相会,还赠了财帛银两……”
    赵刚狠骂道:“呸!无耻小人,青天白日里乱攀咬!奸污良家妇女你该当何罪!”他虽是文官,但腰间也有宝剑权作装饰之用,说着拔出佩剑便刺。
    林锦楼眼明手快,一把攥住赵刚的肩膀,森然道:“还没审怎么就动上刑了?莫非想杀人灭口不成?”
    赵刚确是想将郝卿杀了,日后此事怎么编排再教赵月婵便是,只是他怎敌林锦楼这等有武艺的,只觉手腕被钢筋铁爪攥着将要被碾碎,嗷嗷叫了出来,求道:“怎敢,怎敢,我只是出于义愤,还求妹夫高抬贵手。”
    林锦楼冷哼一声,将赵刚搡到一旁。赵刚疼得冷汗直冒,暗道:“‘林阎王’的诨号不是白来的,若是让他审了那和尚,再扯出什么不堪之事,林家恼上来捅到祖父那里,家里便吃不了兜着走了!”不敢跟林锦楼分辨,只能连连给赵学德使眼色。
    却听赵月婵嘤嘤哭道:“夫君息怒,我是真的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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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8撞破(二)

林锦楼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直笑得前仰后合。众人惊疑不定,不由面面相觑。郝卿浑身乱抖,身下尿湿了一片。林锦楼笑够了,脸上虽是笑容满面,却透着森然冷意,踢了踢郝卿道:“她说她是冤枉的,这么说你便是罪魁祸首,千刀万剐都算便宜了。”
    郝卿大哭道:“小的冤枉!赵氏有个表哥叫钱文泽,跟小的吃酒相熟了,说他的表妹赵氏生得天仙一般,成亲之前就和他有了首尾,后来嫁了人天天守空房,日夜想汉子,要给我们牵线搭桥,让小的哄着赵氏拿银子出来放债,得了钱跟钱文泽一九开分了。又说赵氏原先便拿出一万多两银子放债,小的不信,钱文泽便说这银子一多半是林家公中的钱,赵氏原先持家,手里头能捞大把的油水,如今虽碰不着银子了,但三五千两还是拿得出手,放债出去,每月至少也是七八十两……”说到此处看了看林锦楼脸色,其实钱文泽说了这些,他便心动着应了,可此时此刻万不能这样说,便咬着牙编道,“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勾引大人的老婆,死活不肯应。可奈何欠着钱文泽的赌债,只得被迫答应了。”
    林锦楼冷笑道:“哄谁呢?你一个出家人,还能出去吃酒耍钱?”
    郝卿叫道:“小的不是出家人!小的姓郝名卿,家中有妻有子,是钱文泽让我剃了头,住到这寺来,为着与赵氏方便。”又哭天抢地:“大人要不信,只管拿来钱文泽,一问便知了。”
    赵氏父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们万没想到赵月婵竟胆子大到这步田地,用夫家的银子出来放债不说。还养了两个男人。
    赵月婵却哭道:“钱文泽逼我的,当年我不懂事,婚前铸下大错,他以此拿捏,倘若不从他的意,他便要在外头乱嚷乱闹,我,我也是不得已……”将脸埋在被里哭得死去活来。
    赵氏父子脸色阴沉如锅底一般,屋中一时沉寂。
    林锦楼看了赵学德一眼,嘲讽道:“事已至此。岳父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岳父”二字咬得极重。
    赵学德勉强开口道:“老夫惭愧……”见林锦楼一脸杀气看着自己,生怕他暴怒起来伤人,也知此事已糊弄不过。便道:“你想如何?”
    林锦楼道:“此事倒也简单。不过三条路,一是我还她一纸休书,以犯了‘淫’罪一条休妻。”
    赵家人齐声道:“万万不可!”若是以此名义休了赵月婵回家,赵家才真个儿算是斯文扫地,日后子孙都难抬头做人。赵学德还有两个待嫁的女儿,日后只怕找不到婆家了。
    赵学德劝道:“贤婿何必赶尽杀绝,林赵好歹也是两姓交好的,再说这与你脸面上也不好看……”
    林锦楼冷笑,接着道:“二是赵氏暴毙,林家自会操持丧事。可棺材不得进祖坟。”
    这便是要赵月婵的命了,她倏然瞪大双眼,尖叫道:“不行!不行!”眼泪滚滚而下。央告她父亲道:“爹爹千万别答应!”
    赵学德脸色难看,瞅瞅林锦楼,暗道:“这等逆女若是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成全了赵家的名声。也让林锦楼消了气。”可瞧了一眼缩在床上的赵月婵,心里又舍不得。究竟是至亲骨肉,自小疼爱长大的,怎下得了狠心让女儿去送死?
    赵刚也从旁劝道:“爹爹,此事万万不妥,妹妹纵然有错,也不该没了性命。”
    赵学德仍在踟蹰,便听林锦楼道:“三是我与赵氏和离,只是她贪墨林家公中的银子,所以陪嫁的田产不能带走,其余自便。”
    赵学德咂了咂嘴。因为林家乃江南望族,泼天富贵,故而当初嫁女时,赵学德为了讲排场,忍着肉痛置办了大批陪嫁,颇有些农庄田产,心里犹豫,又想有转圜余地,便堆着笑道:“贤婿何必如此着急,眼下擒拿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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