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贫僧心悦你-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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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的死,一笔一笔,慢慢清算。
禅机被安排在乾安宫的偏殿掌灯,落地灯影下,他能看清别人,别人却看不清他。这两日太子不准任何人进乾安宫,若不是有昔日受宠的宫妃哭闹着告到了太后那里,引得太后出面,阿绯也没有机会来看皇帝。却不巧,皇上睡得多,醒的少。
阿绯发现最近两日太子几乎都待在乾安宫里,小太监捧着御书房的奏疏来来回回。天还早,阿绯借口要等太子一起回东宫,才得以入偏殿歇息。
偏殿掌灯小太监长得高高大大,着实不像个小太监。阿绯退了身后的宫人,“馋鸡。”
禅机从灯影下走出,那绵长的眉眼,温润如泉,阿绯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恍惚。真像,险些,她将他看成了云霄。自从记起了前尘往事,她对云霄的那份愧疚只越来越浓,不曾减轻半分。
禅机笑,“看什么?”
“见过你穿僧衣,见过你念佛经,见过你世家公子锦衣华服,也见过你没穿衣服的样子,就是没见过你穿太监宫装。”阿绯本能的想钻进禅机的怀里去,遮掩一时的情绪。却被禅机一把捞出来,将她推出去两尺远,“离我远点,站好。”
阿绯被他推得一愣一愣地,“干嘛呀?”
禅机往外瞧了两眼,压低声音道,“非常时期,谨慎些。等出去了,胳膊腿都是你的,想怎么抱怎么抱。”
这些日子都不见她笑,难得今日她却笑了,“胳膊腿都是我的?那你到时候要背我逛盛都。”
禅机眨眼笑,“好。”
说正经的,禅机道,“九贤王那边准备好了,明日便带阿淳进宫面圣。”
阿绯点头,可是,“太子这边怎么办?这两日他一直守在乾安宫,明显地他在怀疑阿淳是被人藏起来了,他谨慎的很。”
“阿绯,那就需要我们俩想办法把他引开。皇上清醒的时候不多,我们得抓紧时间。”
“想办法引开。。。。”
第二日,盛都的街头巷尾都在传:当今太子心太黑,为了皇位害云霄。东宫殿上一朝坐,座下白骨来乘脚。
不知源头在哪儿,却似寒冬飞雪,一夜传遍盛都城。
不仅仅是太子,满朝文武皆震惊。
宫中的老太后是最疼云霄太子的,这谣言传进了她的耳中,老太后当场便要将震霆叫来问话。这一招打得震霆太子猝不及防,皇位尚不是他的,他绝不允许在这紧要关头出岔子。
谣言他必须解决,太后也要应付,阿淳也没有找到。
太子要几边同时齐顾,乾安宫暂时放松下来。
九贤王乘八人抬的轿撵入宫,派头大得很,手上抱着猫,身后倚着软垫,腿上盖了细绒毯。香炉、暖炉华盖,茶点小食一应俱全。回一趟皇宫就像搬家,他倒是会享受。只不过他向来嚣张惯了,谁见了他这般也不觉得奇怪。
途中遇见太子也不下撵行礼,只是睨着眼要笑不笑,“天儿冷,本王就不下去了。太子对兄弟们向来亲厚,想来也不会怪罪本王的,是不是?”
太子没空与他瞎扯皮,他沉得住气,无所谓的笑笑,“自家兄弟何必多礼。孤还有事,九弟自便。”
九贤王转头看向离开的太子,拍了拍细绒毯下的阿淳,“你的太子爹,看来是真急了呢。。。。”
第67章 阿绯,你骗我
第六十七章阿绯,你骗我
阿淳仰头,睁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睛,不似从前那般灵光。九贤王拍拍他的头,“别哭哦,哭就会没命的。”
阿淳瑟缩了一下,乖乖躲进细绒毯中。才几天时间,这个孩子原本丰腴的两颊清减了不少,两只小手抓救命稻草一样抓在皇叔九贤王的衣裳上。
九贤王懒懒地将狮子抱过来,吩咐一声,“走。”
阿绯趁太子离开,一个人去了乾安宫。乾安宫留了太子的人,想面圣的人多半又被挡了回来。是,皇上龙体欠安,理应静养。可今日太子的事一出,太子这番作为就很让人起疑心。
阿绯的身后站着垂首低眉的禅机,他一身的太监宫装,不言不语。
御前总管一见太子妃,立马迎了上来,“哟,殿下,您这探望皇上来了?”
阿绯点头,抬脚便要上石阶。却被总管拦了下来,“可是太子吩咐了,皇上病情反复,为了龙体早日康复,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太子妃您看。。。。”
阿绯忽然一笑,“本宫正是奉太子之命前来照料皇上。本宫照顾病榻上的母亲多年,比起宫人总有些经验。怎么,难不成本宫还要向太子讨一道手谕公公才肯相信吗?”
阿绯边说边推开他往里去,御前太监没法,只得站到一旁去,“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太子妃恕罪。”
阿绯扬眉,“无妨。”
乾安宫的大门终于被打开,扑面迎来的便是病人身上的气息与汤药的苦涩之气。这种气息阿绯再熟悉不过,方津津缠绵病榻的那些年,都是她在照顾。
这是病气,却也是将死之气。
身后的殿门被重新关上,阿绯回头看一看禅机。禅机点头。
阿绯撩开层层珠帘,绕过屏障,圣人那张衰老的容颜便出现在眼前,两颊凹陷,颧骨高高的凸起,花白的头发蓬乱地堆在头顶。纵使他曾经叱咤风云,纵使他曾经弑兄夺位,纵使他曾经执掌天下为九五之尊,可他总有老的那一天。他老了,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换成他的儿子在一旁虎视眈眈。
阿绯弯腰叫了一声,“皇上。”
龙床上的人没有反应,禅机拍拍阿绯的肩,“我来。”
九贤王的轿撵停在了乾安宫前。狮子被他放开,轻轻巧巧地跳到地上,摇晃着尾巴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等主人下撵来抱它。
轿撵落地,半人高。
御前太监一见这位便头大,皇上生病,要么他不来,偏偏太子下了禁令他又来了。御前太监手执拂尘,虾着身子往九贤王跟前儿那么一戳,还没有开口说话呢。
九贤王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闭嘴,本王不喜欢你号丧似的叫唤;第二,让一边儿去,好狗不挡道。”
御前太监一脸便秘似的委屈,“奴。。。奴才。。。。”
九贤王掀起眼皮子,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轻飘飘吐出一个字,“滚。”
御前太监不敢再说话,苦着脸让道了一边儿去。
九贤王的脚落到地上,整了整衣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指着御前太监,“你,还有你们,过来。”
就在守门的太监们九贤王指使地团团转的时候,细绒毯下的阿淳悄悄钻了出来,他人小腿轻省,一眨眼便钻进了皇祖的乾安宫。
阿绯听见声音便早在里面等着他。阿淳看见阿绯就像见了鬼,惊得连喊都不会喊,豆大的泪包落下来,连连后退。身子撞到了进来的九贤王身上,“哪儿去?不要命了?”
阿淳哑着嗓子,对阿绯惧怕,“鬼。。。鬼。。。。”
阿绯直起了身子,九贤王瞧她一眼,忽然笑了,“你要是对皇祖不说实话,这鬼太子妃可是要把你带走的。”
“皇叔,阿淳不要,阿淳不要。。。。。”
“小点声!”
阿绯白了朱翎一眼。朱翎毫不客气地还回去。
里面的禅机忽然出声,“快来,皇上醒了。”
幽幽转醒的皇上,一睁眼便瞧见龙床前跪了满地的人。皇上初醒,嗓音干哑,“你们。。。。”
“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费劲地眯眼看清了膝行上前的九贤王,“。。。。老九?”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皇上皱眉,为皇为帝一辈子,见这些小辈儿如此,他便心中清楚他们要说的事不是普通小事,皇上挣扎着要坐起来,九贤王立马上前扶着,“父皇,此事事关重大,儿臣必须当面陈情。父皇不知道,如今宫中太子一手遮天,儿臣难得才能与父皇相见。”
“一手遮天。。。”才几句话,皇上已经喘息地厉害,“你说。”
禅机取水来,皇上就着禅机的手喝了,气才顺一些,他看着跪在窗前的孙子,老眼已然有了失落,“有什么话就说吧,朕听着。”
九贤王看了一眼阿绯,阿绯拜皇帝,以额触地,“儿臣要说的,与故去的云霄太子有关。”
这一句话在皇帝心中掀起波涛巨浪,“云霄?”他使劲去看地上的阿绯,“朕认得你,你是太子妃。”
阿绯说是,“儿臣是太子正妃,可儿臣不是震霆太子的太子妃,而是云霄太子的太子妃。”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父皇莫急,听儿臣慢慢说。云霄太子他不是坠马而亡,而是遭人陷害。儿臣有罪,因为。。。”阿绯看了一眼禅机,继而又看向皇上,“我根本不是什么四小姐唐翡,我是唐绯,是曾经殉葬云霄的唐绯。。。。”
龙床前几双眼睛眼巴巴地望着龙床上的皇上,皇上看着他们,竟缓缓地笑出声,“老九啊,你是找了这几个人演话本给朕看吗?”笑意慢慢收起,皇上的脸色变了,“死而复生?兄弟阋墙?可是,朕不喜欢。。。。”
“皇上,您清楚的不是吗?”阿绯广袖铺地,深深地叩头,“唐绯欺君,理应当诛。但请皇上在治罪之前还云霄太子一个公道,他是被震霆太子谋害的,他并非坠马,他是中毒!”
“嘭!”龙床上的衾被被皇上拍向,“一派胡言,就凭你三言两语,朕就相信你然后废了自己的儿子吗?”
阿绯长出一口气,她的余光看见跪在身旁的禅机:对不起馋鸡。。。。。
大殿中响起阿绯的声音,“因为,我就是帮凶。”
九贤王拧眉。
禅机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绯!”
皇上等着她的下文。
阿绯摇头,抬手拂开禅机握住她的手,“十五岁起我便与震霆太子私定终身,我不喜欢云霄,所以大婚前我与震霆商定计策置他于死地。我是帮凶,我与震霆联手害死了他。”
皇上手指震颤,“那你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来自首。”
“因为我心有愧,云霄太子夜夜噩梦纠缠。”阿绯抬头,看向皇上,“想必皇上也有同感,那种被罪恶折磨的滋味。。。。生不如死。。。。”
“你——”
“唐绯!你不要命了!”
馋鸡不能接受,他看着她,她明明在身边,却似乎远到了天边,“我们明明说好的,谁都不变。”
昨日,明明昨日她还说要让他背着她走遍盛都,原来她都是骗人的。
阿绯闭眼,双泪滑落,只要皇上能相信,只要能偿还云霄,她愿意舍去这条命,“对不起馋鸡,我骗了你。。。。。”
阿绯三拜,她一字一句说给皇上听,将云霄的死原原本本地告知,只是,她成了其中凶犯。阿绯没有办法,她拿不出证据,拿不出证人,唯有,将自己搭进去,将朱震霆拉上,“求皇上还云霄太子一个公道。”
这对皇帝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他喜爱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他与先皇后的儿子,竟不是落马而亡。。。
皇上仰天落泪,“你。。。受谁指使?”
九贤王抿唇,皇上抬手将九贤王推开,“狼子野心。。。。。”
“父皇!”
皇帝缓缓闭上眼睛,“都给朕滚出去。。。。。”
殿内极静,却忽然响起稚稚童音,“皇祖,父亲杀了阿淳的母亲,求皇祖救救阿淳。。。。”
阿绯看见皇帝的手轻颤。
阿淳哭着扑上去,“呜。。。。。父亲好可怕,求皇祖救救阿淳。。。。。”
皇上拍着阿淳的后背,目光却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他。。。。为何杀你母亲啊?”
为什么?阿淳说不清楚。
“还有宫女,好多死人,皇祖。。。。好多死人。。。。。”
阿绯落泪,“那宫女叫做周桂芳,因窃取宫妃金钗被发配皇陵。她曾亲耳听见罪女与震霆太子密谋杀害云霄太子。外逃半载,却还是被找到了。。。。。”
皇上静静地听着,似乎听得不是自家的祸事,“太子就杀她灭口?”
阿绯说,“是。”
阿淳哭得委屈,“皇祖,父亲教阿淳念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不是夫子教的,阿淳不乖,阿淳说谎话。。。。”
阿淳伏在皇祖腿上,啜泣不止,皇上拍着他的后心,“朕知道了。。。。。孙儿乖,不哭。皇祖还没死呢。。。。”
禅机的心凉了大半,他再也不去看阿绯。她从来不骗他的,可骗他至深的就是她。
皇上的目光落在了阿绯身上,“谋害太子,诈死欺君,以假名假身份将朕与太后耍得团团转,几罪并罚,够你死几回了。”
阿绯没有反应,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禅机猛然抬头,“皇上!她说谎!不是这样,云霄太子根本不是她害死的!”
第68章 阿绯,贫僧恨你
第六十八章阿绯,贫僧恨你
皇上笑着,咳嗽不止。外面的太监听见慌忙赶进来,尚未至屏风,便听见皇上的声音传来,“你站着。”御前太监便不敢再往前,执着拂尘立在原地。
皇上说,“说谎?说谎还是欺君。”阿淳不哭了,皇上颤巍巍地替他擦去眼角的泪包,意味深长,“唐绯,既然你认罪那就必须死。。。”
阿绯深深地叩头,闭上眼,泪已落。她这辈子,还是辜负了一个人,还是欠了一个人,下辈子再还吧。。。。
她说,“罪女。。。认罪,伏诛。”
九贤王看着她黑鸦鸦的发髻:唐绯,本王。。。。敬你是条汉子。
皇上咳得厉害,蚕丝绢上咳了血。
“父皇,没事吧?要不要叫御医进来?”
皇上摆摆手,“叫什么御医。。。。老九啊,你瞧瞧朕的这些好臣子,好儿子,一个个算计朕,摆布朕。。。”
屏风外的御前太监慌忙跪地。
皇上旨意,“来人,将罪犯唐绯押入邢狱司,待朕查明真相,择日。。。。。”
禅机不能接受,“皇上!”
皇上没有看他,“处斩示众。”
好好的太子妃,眨眼间变成了阶下囚。原因,欺君。至于为何欺君,外人不知。
走在冷风中,禅机失了魂识,他仰望灰蒙蒙的天,“王爷,岳某是在做梦吧。”
九贤王停在了禅机身边,“不管她是不是从犯,皇上都需要她认罪,需要她伏诛。”
禅机笑得潦倒,“哈哈哈哈哈。。。所以,用她指认太子才能说服世人对吗?”
九贤王没有真正的恋过哪一个女子,他不知道失去另一方的滋味,可是他也明白这对禅机来说很残忍。却也还是点头,“唐绯很明白,父皇也明白。你。。。。”
禅机甩开九贤王搭上来的手,“那什么偏牺牲她,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你?!她只是个姑娘!一个好不容易从死亡中爬出来的姑娘!她没有享受过多少关爱,她的前半生都是苦,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放过她?”
“云霄的债,我来还!我来还行不行?!”
向来尖牙利嘴的朱翎无言。
禅机仰天长笑,笑得苍凉,笑得叫人心酸,阴沉沉的天竟飘起了雨丝。他被绊倒在地,一手指天,“你也知道伤心吗?你也会流泪吗?哈哈哈。。。。。我忘了你不长眼啊,哪里会流泪。。。。。”
冬日的雨,落地成冰。
禅机不笑了,眼睛里的泪也干了,他蜷缩着,闭上眼什么都不想想。可是阿绯,沦为阶下囚的阿绯,被带走的那一瞬间,钗环落尽,他的心很疼。。。。。
底下人擎着伞,九贤王伸手接过,他蹲下替禅机挡雨,“事已至此,你就是冻死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她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禅机低笑,“她想,她怎么不想?她就是想折磨我,我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挖心还债来了。”
九贤王气恼,硬是去拉他,“你给本王站起来!”
他随着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