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春-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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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儿应了门儿跑过去，来人竟是齐景轩，他仍旧风度翩翩，如玉树临风，脸上也恢复了春风般的笑容。
“苏小姐的庭院好雅致。”
“齐公子见笑了，快请坐，冬儿沏壶茶来。”苏雪原还担心他会因为被拒绝的事挂怀，现在看来不必担心了。
齐景轩看到桌上的画，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眼中尽是赞赏：“远处青山叠翠，近处小桥流水，一只桃花斜映，桥上佳人独立，有远有近，有情有景。苏小姐的山水画，竟有如此高的造诣，在下佩服。”
“齐公子说得比我画得好，这幅画是想送到兰素那去的，你看可好？”
“美景佳人，再合适不过了。在下来得实在不是时候，打扰了苏小姐作画。”
苏雪叹口气：“其实画完了，本该题首小词加上印，可是我的字实在。。。。。。”
齐景轩听了她的话，拱手说：“苏小姐若不嫌弃，在下可以代劳。”
“早听梅大师说，齐公子的行书被誉为明阳一绝，我当然求之不得。”苏雪起身把笔墨放到他身前。
齐景轩站起身，挽了下衣袖，选了一支笔问：“不知苏小姐想题什么词。”
苏雪想了一会儿说：“小桥独立风满袖，青山烟欲收。夕阳斜照，流水桃花不解愁。齐公子以为如何？”
“好词，这是苏小姐所作？”齐景轩讶异地看着她。
苏雪点点头：“这都是齐公子提醒了我。”其实苏雪只是把她看过的一些诗词中的好句，按着画中情景改编成了这首小词。人常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果然是没错。
齐景轩苦笑：“苏小姐出口成章，在下不知苏小姐到底还有多少惊世才华。”
苏雪莞尔一笑：“齐公子慢慢就会见识到了。”
“哈哈，好。”齐景轩笑着点点头，提笔将这首小词洋洋洒洒地写在了画上。
一丝淡如清茶般的气息，让苏雪的眼光停在齐景轩的身上。他身着一袭白色锦绣长袍，阳光微斜地照在他身上，形成一层淡淡的光晕，俊美的面容平静温文，像是一汪宁秀的湖水，清逸出尘。
齐景轩题好词，转头看她：“苏小姐可满意？”
苏雪这才低头看向桌上的画：“委婉含蓄，遒美健秀，果然好字。”
齐景轩放下笔柔声道：“苏小姐喜欢就好。”
苏雪心中一暖，想起还没问他来意：“齐公子；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么？”
“嗯，望月楼与齐家素有生意往来，那儿的姑娘所着衣裙大多出自于在下的绸缎庄。眼看这月的群芳会要到了，昨日我去望月楼拿订单，碰上兰素，她正急着找你。”
苏雪有些不解：“群芳会？找我？”
齐景轩微笑着解释：“望月楼之所以能成为京城第一，并不是偶然的。老板媚三娘是个极有头脑的女人，从她接管望月楼以来，想了很多花样，这群芳会就是其中之一。每月底举行一次，每个花阁出一个节目，评出最佳的阁，评选结束还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给那些观客，比如。。。。。。”齐景轩脸色忽然露出一丝窘意，不再说下去。
“哦，那兰素找我便是为这吗？”
“正是，上次苏小姐替她画的妆令她艳惊四座，所以她说苏小姐若方便，想请苏小姐替她们幽兰阁的姑娘画一次妆。”
苏雪正愁没机会多多展示一下她的化妆技艺：“兰素姑娘如此信得过我；齐公子又亲自前来，我自然尽力而为。”
齐景轩高兴地说：“苏小姐肯赏光，在下幸不辱命。”
“齐公子，群芳会是哪天？”
“后天，给望月楼准备的衣裳还在车上，在下就先不打扰苏小姐了。”齐景轩起身道。
苏雪忽然想起件事：“齐公子，兰素她们的衣裙可在车上？”
齐景轩点点头：“在。”
苏雪问：“可否先让我看一看？”
“当然可以。”
苏雪跟着齐景轩到了门外，齐景轩让人打开车门，然后从那一落叠放好的衣裙里找出兰素她们的那包。
苏雪也瞄了几眼，她发现其他衣服都是色泽艳丽的为多，而兰素她们这几件，却是比较素淡。
“齐公子，兰素她们的衣服是一向如此，还是这次有特别的创意？”苏雪好奇地问。
齐景轩说：“和望月楼大多数女子相比，她平常比较偏好素雅，不过这次所订的衣裙，倒让我也有几分意外。”
“哦？”苏雪不知兰素是不是也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
齐景轩忽然一拍手中折扇：“对了，她们这次演的歌词她和我说了：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枊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听了这首词，又看了看那些衣裙，苏雪对齐景轩说：“齐公子若信得过我，能把这些衣裙先放这儿么，后天再给她们带过去。”
齐景轩略有迟疑：“在下自然放心，只是兰素那儿。。。。。。”
“齐公子，你只要说我想留这些衣服看看配什么妆，后天早上亲自给她们带去，兰素应该不会担心，齐公子一直是个有信用的人吧。”
“好吧，那我先告辞了。后天早上，我来接你。”齐景轩拱拱手，上了马车。
苏雪回到院中，便看到冬儿一脸痴痴地冲着院门儿发呆。“冬儿，想什么呢，帮我把笔墨拿回屋来。”
“小姐，齐公子真是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啊！”
苏雪一听，“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冬儿，不能乱用成语呀。”不过冬儿形容的，倒真有几分贴切，如此翩翩公子，比佳人犹过之无不及，可是她只能辜负了。
她把衣裙放到榻上，打开来挨件看了下，心里立刻明白了兰素的想法，她能成为花魁探花，除了美貌，才情也颇不一般。
她研究了一会儿，挑出一件淡绿色的，一件淡黄色的，还有一件月白色的，剩下的都是月白的里裙，搭配着粉或红的罩衫。
苏雪设计着弹琴和唱歌的人为杨柳，穿绿裙。伴舞的人为桃花，就用那些粉红色的，而主舞的兰素，身着白色彩蝶衣裙。当然这些，都是要她画出来。
忙到深夜，杨柳裙和桃花裙都已经画好，她让冬儿试了一下，微微旋身时，便似杨柳摇曳；桃花飘舞。
“小姐，这些衣裙本来就好看，加上您的画更美的不得了，这些要做什么用？”
苏雪说：“是要给望月楼的姑娘穿。”
冬儿有些舍不得换下来似的，不停在屋里转着圈：“那一定好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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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群芳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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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明澈得有如一潭静水，阳光好似灿灿黄金。院墙边的垂柳在晨风中轻摇，像是少女不经意间轻撩的柔丝。
吃过早饭，苏雪开始画那件彩蝶衣，她特意选的这件衣裙，是无袖裹胸白色的百褶里裙，和一件白罗纱银丝绣边儿的薄纱大袖衫；这样淡色的衣服，画出来效果会比较好，但要画得丰富细腻才行。
画了一会儿，她有点静不下心来，脑海里一直想着兰素她们该要画什么样的妆，她虽然也调和了一些彩色的胭脂，但颜色和数量极有限。
苏雪放下笔，站起身随意走走，想放松一下，花差不多都开了，满院的姹紫嫣红随风摇曳，她忍不住探身闻着花香。
“小姐，我洗了水果，妳先吃一些吧。”听到冬儿的声音，苏雪转过身来。
“啊！小姐，你的鼻尖上沾了东西。”冬儿把一盘水果放在桌上，指指她的鼻子。
苏雪伸出手指擦了一下，原来是沾上了花粉，她看着指尖那抹橙黄，忽然脑中灵光闪过。
走到刚刚闻过的那朵金茶花前，她用手指捏了点花蕊上的花粉放在手心搓了一下。
她最近抽空也会调合些胭脂香粉，也试着用色粉调合了一些，但是颜色都不太理想，这花粉却有这样艳丽的色泽；虽然不能长久保持，但是要应付一场演出绝对没问题。
她让冬儿找了两个小盒子来，轻轻弹着金茶花的花蕊，把花粉收集起来，又在紫兰和红棉花上得到了点紫色和红色的花粉。
“小姐，你要这些花粉做什么？”冬儿好奇地问。
“自然有妙用，只是还不知道行不行。”苏雪拿着这些花粉回到桌旁，她沾了些花粉分别在手背涂了一点；然后继续画衣裙，过一会儿就能看出褪色的情况了。
画好这件衣裙；又画了两把扇子，直到傍晚，这些花粉的颜色才褪得淡了去，也就是说这颜色可以维持好几个小时，如果操作够快，完全可以用。
苏雪高兴地想着，望月楼满园鲜花，花粉自然也更多，颜色也多，到时吩咐人帮她采些就是了。
群芳会这天，齐景轩比苏雪想的晚了些才来接她，让苏雪有些担心，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好容易终于等到齐景轩出现了，他向苏雪解释，因为店铺那儿临时出现状况，必须处理一下。群芳会是申时才开始，现在还没到午时，时间上很充裕，他也派人去给兰素送个信儿了。苏雪这才放下心来。
看见冬儿捧着一叠衣裙，最上面是那件彩蝶衣，齐景轩愣了一下：“苏小姐可是把这些衣裙改了？”
苏雪淡淡一笑，把这件衣裙的外衫拿起来套在身上：“齐公子觉得让兰素穿这件衣裙可好？”
齐景轩点头说：“单是这件衣裙，就足以吸引很多人的眼光了。”
苏雪转了个圈儿，摇了摇宽大的衣袖，觉得十分满意，于是伸开双臂，嫣然笑道：“齐公子；你看这衣裳上的画可有什么欠缺？”
齐景轩看着她这模样，有些痴了，沉默片刻后才喃喃赞叹说：“花容月貌迷蝴蝶，舞弄满院瑶池色。”
此时淡淡的风吹过，一缕发丝淘气地飘到苏雪的脸颊上，齐景轩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齐公子，这些衣裙要放到马车上吗？”冬儿不解风情地问。
“嗯。”齐景轩忙收回手，略显尴尬地点点头。
苏雪将一切看在眼里，没想到如此温文如玉的美男子，竟然会对自己如此一往情深，但是她目前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心思。这次事情过后，也许还是和他保持些距离才好。
“齐公子；我们走吧。”苏雪把外衫脱下来放回冬儿手中。
坐上马车，苏雪说道：“齐公子，一会儿替我买些粗些的蜡烛和碎绢花，好吗？”
“好。”齐景轩点点头，吩咐了车夫。
“齐公子不好奇我要做什么用吗？”苏雪见他只是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问。
齐景轩摇了下头：“我期待着苏小姐带给我的惊艳。”
“齐公子实在是太信得过我了。”
“苏小姐，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你。就算真有什么问题，还有我。”齐景轩的语气满含深情。
车夫找到卖蜡烛的店铺，齐景轩让她留在车上，自己下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伙计抱着两捆手腕粗的蜡烛放到车上，齐景轩手中拿来一竹筐的绢布花：“苏小姐，这些可以吗？”
苏雪点点头：“齐公子费心了。”
齐景轩回到车上：“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到了望月楼，苏雪发现今天这里的客人特别多，主楼的大厅已经是高朋满座。
她和齐景轩直接走向幽兰阁，路上到处挤满了人，齐景轩这一路十分体贴，仔细地护着她不被人撞到。
到了兰素那里，苏雪才松了口气，简直像是刚挤上火车一样。
“苏小姐，齐公子。”兰素看到他们忙上前打招呼，她的神色显得有些紧张。
齐景轩把那叠衣裙交给兰素：“兰素，你先看看这些衣裙，苏小姐又用妙笔锦上添了花。”
兰素盯着那件满是彩蝶的衣服：“苏小姐，这，太美了！”
苏雪笑了笑：“兰素姑娘要穿穿看吗？这件是你的，抚琴的人穿这件，唱词的人穿这件，其他的随意。”
“多谢苏小姐，不过群芳会是申时才开始，我们的表演排在第七场。兰素想先请两位在此用午膳，等其他人过来后，再一起换衣服，这样可以吗？”
苏雪和齐景轩自然不会反对，兰素将衣服捧到楼上放好。蕙儿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三人便在幽兰阁用午饭。
苏雪说：“兰素姑娘，先让人去替我准备些东西，一会儿我要用。”
兰素忙说：“苏小姐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两斤牛奶、十个鸡蛋，然后再让人去园中采些花粉，什么颜色的都要，但不要弄乱了。”
兰素微微愣了一下，转头对蕙儿说：“听明白了吗？马上多找些人手去办。”
齐景轩忍不住问：“苏小姐，这些东西听起来有点儿……”
“齐公子，总之不是拿来吃的喔。”苏雪眨眨眼睛，伸出食指轻轻摇晃几下，齐景轩和兰素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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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伊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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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表演的女子到齐后，齐景有些尴尬地轻摇手中折扇：“在下在这里好像有点多余了。”
兰素不好意思地说：“齐公子，贱妾怠慢了，请您先到庭院看看风景吧。”
齐景轩点点头：“好。”
兰素带人到楼上换了衣服，她们下来时苏雪十分满意，觉得效果很好。蕙儿已经準备好牛奶和鸡蛋，并依照苏雪吩咐拿来空脸盆和两盆清水。
幽兰阁的十几个女子都好奇地过来看，其中有两人小声地说：“我们已经大半年没有拿到头名，水仙阁和玫瑰阁太强了。”
“是呀，不过阁主说只要这位小姐肯帮忙，就算不得头名，也一定能让我们幽兰阁重新扬眉吐气。”
苏雪装作没听到这些议论，把鸡蛋清都打在盛牛奶的盆里，然后搅拌均匀，让她们理好头发，挨个把这牛奶蛋清液涂在脸上。
过了片刻，苏雪又帮她们涂一遍，等了约有半刻，再让这些女子用清水洗净脸。
现在她们的脸蛋儿，个个如刚煮熟的鸡蛋清一样水嫩，白晰透亮，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这些女子互相望着，都觉得十分神奇。
苏雪这才开始替伴舞的人梳发髻，她们对于这种像是花瓣一样的发髻也是惊讶不己。
“苏小姐，这……”兰素看着有些不解，这发髻她从没见过，实在不是很雅致。
“不必担心，一会儿就不一样了。”苏雪笑着回答，她知道兰素的想法是要个个漂亮，但对于一个歌舞，整体效果才重要。没有绿叶，怎么能显出红花来，要的就是亮点，这些女子现在已经不是代表一个人，而是一枝枝陪衬的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