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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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金陵,我什么时候又招惹未央了吗?
八宝撇嘴道,你那不是招惹,你那是灭门,夺人……
我说,我夺她什么?
八宝就很欢乐,说,你瞧,吃干抹净不认账了。
金陵说,八宝!不想在车祸里死得很有节奏感的话,你现在完全可以闭嘴了!
她透过后视镜看了看我,说,八宝不说人话的,少跟她掰扯。她还觉得我夺了小九的北小武呢。
柯小柔的车技一般,金陵的车技更差。
八宝说,亲姐姐!我已经闭嘴了,你也少说话吧!你可离前面的车远点儿!你可别在路上撞了啊,那咱们仨可就啥也看不到了。
金陵说,你放心——
话音未落,“砰——”一声,她就直接跟前面的车追尾了。
她闭上眼,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沮丧地对八宝说,好吧,你还是别放心了。
八宝:……
等我们赶去柯小柔约会的莱茵河咖啡厅时,柯小柔已经和一姑娘相谈甚欢了。
那女孩一头橘黄色短发,无比的干净利落,皮肤白净,模样整齐,有一对小虎牙,一笑,显得无比俏皮。
柯小柔一看到我们三个居然出现了,眼睛里跟长出了刀子一样,冲着我们生剜。
我一脸我是被胁迫来的表情,我最天真最无辜。
金陵做了个手势,表示了一下:这是偶遇!绝对的偶遇!
然后金陵问八宝,你怎么知道柯小柔会在这儿啊?
八宝说,我能掐会算呗。
最后,她才承认是偷看了柯小柔的手机短信。
我和金陵对着咖啡单点咖啡。
八宝在一旁说,我觉得这妞看上柯小柔了。
金陵说,小孩子懂什么啊?看上柯小柔什么,看上柯小柔是个受吗?
八宝就不高兴了,说,我怎么小屁孩了,小屁孩有这么大胸吗?有吗、有吗?还有柯小柔怎么受了?哪里受了?
金陵跟吃了脑残片一样没控制住,直接蹦出俩字:菊花。
我直接风化了。
八宝说,我……!
金陵说完忙捂住嘴,说,我错了!我是清纯系女记者!
八宝说,清纯系?清纯系满嘴菊花吗?啊——她转头对服务员说,我们不要咖啡,来壶菊花茶吧,记着,加点儿枸杞、冰糖。
服务员离开后,八宝故意对金陵说,来,消消暑,败败火,清纯系女记者。
金陵指着八宝微信朋友圈的一条状态问八宝,这是你自己写的?
八宝特骄傲地点点头,说,对啊。
金陵说,才女了,我真该给你点个赞。
我忙打开手机去看,那条微信是——
我不知道两个人隔了五年时间还能不能在一起……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原来的她,就为了当初那点残存的所谓爱情?
就在金陵感叹八宝的才华之时,不远处,那女孩突然站起来,一巴掌打在柯小柔脸上,并扬手泼了他一脸咖啡。
我和金陵直接傻了,八宝在一旁捂着脸很疼的表情,说,哎哟,我的柯小菊啊,这节奏有点儿快啊。
我说,你到底在花篮里搞什么鬼了?
八宝说,你知道的,我就写了一纸条呗。
我说,你写了啥啊到底?
八宝说,姑娘对不起,我的真爱是男人。
金陵说,可这个不能够啊,最多以为是恶搞,也不会导致人身攻击啊。
八宝撇撇嘴,很无辜地说,好吧、好吧,我当时诗性大发了,没忍住,后面又给加了一句……
我和金陵说,啥?
八宝幽幽地说,当然你要是愿意,3p也不是不可以……
我一口老血直接回涌到嗓子眼里,拿起手提包挡着脸试图从这里爬走,而不被柯小柔看到。
柯小柔像一头受伤的小兽一样奔过来挡住了刚要起身的我。他将花篮扔桌子上,说,姜生,你玩够了没有!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损人的事情不是我做的;供出八宝吧,又显得我太不仁义……
然而,不仁义就不仁义吧,我直接指向八宝。
八宝就嗤嗤地笑,承认说,别闹了,兄弟,纸条是我写的,你的真爱是男人。
柯小柔明了了,转身指着八宝的鼻子,大叫道,你要再敢惹我,我告诉你我真爱就是北小武!
八宝愣了一下,很显然,她没想到柯小柔会为了一场逢场作戏的相亲对自己这么凶,但是她还是没当回事,以为柯小柔只是在傲娇,所以,她拿起桌上的花篮说,乖,别闹了。那黄毛丫头有眼无珠不要你的花篮,你就让姜生给她改成一花圈呗!老娘亲自出马给你挂她家门前!
柯小柔的眼珠子都快被气出来了,他指着八宝,浑身哆嗦,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他一甩手,离开了咖啡厅。
八宝很无辜地看着我和金陵,说,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金陵说,孩子,你玩过头了。
八宝说,怎么?怎么过头?他真爱不是男人吗?人不是应该追求真爱吗?就因为他妈,因为世俗,他就不尊重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了吗?
八宝说得义愤填膺、慷慨激昂,感觉给她搬一狗头铡,她都能从容赴死一样。
金陵甚是无奈。
当我们要离开的时候,柯小柔又杀了回来,指着八宝的鼻子尖叫臭骂。
八宝仍然不觉得自己错了,多亏金陵安抚住了柯小柔,说是要为他申请专栏稿费翻番、安排他去采访偶像派男明星等等等等,好话说尽,他才没跟八宝死磕到底。
晚上,作为安抚项目之一,金陵请客,我们去上海公馆吃饭,柯小柔这个一向注意自己形象的怪胎居然喝了很多酒。
然后,他就拍着大腿哭起来。
你能想象一个平日里那么傲娇、挑剔、精致的男人,拍大腿哭的样子吗?
我一直以为像柯小柔这种男人擦眼泪都得用爱马仕丝巾,哭之前喝一杯拉菲,听着小野丽莎,反复摩挲着tiffany925纯银相框里的旧照片,闪瞎我等俗物们的24k钛合金狗眼。
如今,他却这样毫无形象地拍着大腿痛哭出声。
毫无遮拦。
那一刻,我们才知道,柯小柔之所以肯去“正常”地谈恋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患了癌症。
晚期。
柯小柔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子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和以前那些“不正常”一刀两断。
她觉得,这样,她死也就瞑目了。
柯小柔同意了。
那天,他坐在医院的病房外,抓着头发痛哭。
他很想跑进去告诉自己的母亲,妈妈,在你将我带到世界上这一刻,我的基因已经决定了我的“不正常”。
从小到大,当我发现了自己的种种“不正常”的时候,我多么希望您能告诉我,其实,我是“正常”的。
爱和情,性与欲。
它们都是真实而又美好的。
只是我与大多数人不同而已。
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恐惧、自责、内疚、歧视里。
如果,您能愿意站在我的身边,我将不怕一切。
…………
柯小柔最终没有说这些话,尽管这些话,是他一直一直都想跟母亲说的。他明白,让母亲来明白他内心的这番挣扎,还不如他去成全自己母亲的愿望来得实在一些。
母亲是爱他的,但却也不可能接受他的性取向。
这世界上,大约有很多像自己母亲一样的母亲吧,也有许多,像自己一样痛苦的孩子吧。
这世界上,总有违背我们初心的事,我们却又做得心甘情愿。
35 你说北小武不会真的坐牢吧?
我搬回自己房子的时候,凉生表情有些落寞。
我就笑笑说,我再不搬出去,我就是网上大家吐槽的万恶的小姑子了,哥,你就成全我吧,我人畜无害啊。
八宝来帮我搬行李,她说,你还“天真无牙”呢。
柯小柔抱着我的电脑,极度同情地看着她,默默纠正说,“邪”。
这几天,八宝又开始追着凉生哭嚎,还是因为北小武的事情。
凉生本就不喜言语,所以也不愿对八宝多做解释,尤其是在我面前,就更是不愿为此动声色。
但我在一旁瞧着,心里也明白,事情大约不算好办。这几日里,就见老陈进出之时锁着眉头,心事满满。
我在楼上还曾听到老陈小心翼翼地提出,让凉生找周慕出马,或许还能有斡旋的余地。凉生立刻黑脸拒绝了。
周慕回国,大难之后,一来不想留下父子不能相认之遗恨,二来也觉得凉生也已长大,许多事情该知晓了,所以,他下飞机后第一时间就将自己是其生身之父这个秘密告诉了凉生。一同告诉他的,还有他对程卿的那份深深的爱。
当周慕深沉地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他望着凉生,遗憾的是,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父子相拥、热泪盈眶。
凉生甚至连点儿反应都没给他。
其实,凉生是个天生敏感的人,对于这个这些年里一直比自己外公还要照拂自己的男人,他早已有一些不解和猜测。自己称呼他周叔,他教自己做生意,对自己无比慷慨……他无法不猜测!而这个猜测,在他得知他同自己的妹妹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一刻,如同闪电一样劈在了他的面前,得以确凿!
突然间,他想到了这些年程家那些下人面对他和周慕时窃窃私语的表情。如今想来,这些表情是多么的讽刺!
周慕愣愣地看着凉生,关于这一天,他想过无数遍,无数的画面,但唯独没有这种画面——
凉生面无表情,喝下桌上那杯已经凉掉了的茶。茶水缓缓地落入他的嗓子,他的喉结微微抖动着。放下杯子,他抿了抿嘴巴,抬手看了看手表,说自己要赶飞机,就起身离开了。
这趟航班飞往三亚,承载着他想为一个女子做一辈子早餐的童话梦想。
他无法接受周慕,尽管他早已知晓他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
周慕起身,喊他的名字,试图挽留。
他停住步子,转身看着周慕,上下打量,嘴角弯起一丝嘲弄的笑,说,当年,你*了我的母亲,弄残了我喊他父亲的那个男人,摧毁了我原本幸福的童年和人生,而现在,你站在我眼前,告诉我,这是你的爱情。
他说,不如你告诉一下我,做你的仇人会是怎么个待遇。
周慕简直要吐血,他说,你……你这是在跟你的父亲说话吗?!
凉生依然是不加掩饰地嘲弄道,父亲?你一次兽行,我就得蒙你大恩?!这样的买卖太合算了!您是不是后悔没有强奸整个地球啊?这样全天下就都是您的子民了。
周慕说,你!
凉生说,我!我就告诉你什么是父亲!父亲是他残疾了也会迎你下学的很远的路口!父亲是他舍不得你送到他口里的那口粥!父亲是……
周慕被刺痛了一样,说,住口!有本事你永远别认我这个爹!
凉生冷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周慕大抵没有想到,他此生,有两个儿子,却得不到分毫的父子之情。他以为这些年他对凉生的爱已足够让其对自己感动得涕泪横流,却没想到,这家伙比起陆文隽来,还要剜人的心!
但自己终归是老了,也越来越渴望子孙们的归巢。哪怕是这样的争吵,也胜过偌大的屋子里,一个人的寂寞与无聊。
见到凉生心事满满的样子,我不想八宝吵到他,就偷偷地将她哄走,说是感谢她帮我搬家,请她喝杯咖啡小坐一下。
我知道,这些日子,凉生的心情并不太好,北小武的事情,我的事情,还有未央的事情,程家、周家的事情……像是一条条枷锁一样,锁得他牢牢的。
星巴克里,八宝问我,姜生姐,你说北小武不会真的坐牢吧?
柯小柔说,这得看案值了吧。小鱼山那里的房子都是古董级的,这大爷做事也太不考虑后果了,幸亏没烧死人,要不这辈子还不待在里面了。
然后他又问八宝,是没烧死人吧?
八宝说,我怎么知道啊?
我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整个下午,我都心不在焉。去福利院看小绵瓜的时候,王浩也在。许久不见,他个子长高了不少,已经是一个挺拔的少年了,只是,看我的目光依然不算友好。
我将缝好的校服放到小绵瓜手里。小绵瓜说,程叔叔好久没来了。
她的声音很小,怯怯的,满是期待。
我想说他被上古神兽带走了,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我叹了口气,说,我也许久没看到他了。
小绵瓜说,哦。
她说,那你想他吗?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咬牙切齿地说,我何止想他,简直想他死!而另一个声音,却在低低地伤感,难出声息。
她羞羞怯怯地眨着眼睛,说,我想他,我想程叔叔了。
我揉揉她的小脑袋,说,那你就好好想着他吧。姐姐没时间了,姐姐还得留着脑袋想想你北小武哥哥怎么办。唉。
我离开福利院的时候,给小绵瓜的老师留下了一些钱,因为要去西藏,我怕……我怕回来得没那么及时吧。
走出门口,我就给金陵打电话,有些担心需要分担。我很害怕北小武真的坐牢,否则这么个大好青年的一生,不就毁了吗?
电话接通,我刚“喂”了一声,就听身后有人喊我——
姜生。
我忙回头,愣了一下,我不敢相信地上下打量着来人,说,啊,怎么会是您?
他就笑了,几步走上前,说,怎么就不能是我?
我只顾着激动去了,电话都没挂断,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不是!我、我没想到您会在这里,您不是留在厦门了吗?
他还是笑,为我大惊小怪的模样,说,毕业这么久了,你还是那样。
他补充道,像小孩子一样。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福利院的大院里,一城的阳光都披在他身上,就跟几年前,厦门的第一次相遇时,一模一样。
36 只有少数人践行并实现了它
我回到家时,天色已晚。
一打开门,就见屋子里一群人,吓了我一跳。
一看是他们,我松了一口气,说,怎么,这算是为我回迁来庆祝的吗?谁偷的钥匙?一定是八宝!
柯小柔在一旁翘着兰花指,说,这是八宝的强项。这功劳,别人想抢也抢不走。
八宝甩了甩手中的钥匙,冲我笑,她拿着钥匙做水果刀般上来就逼问我,哟呵,听说有奸情?
我茫然,什么奸情?
金陵就说,电话里都藏不住的喜笑颜开啊,还什么奸情?“毕业都这么久了,你还是那样。”“像小孩子一样。”“怎么会是你?”哎哟——
凉生在一旁削水果,漫不经心地问,大学同学?
我探头往里看,说,啊?!哥,你也来了?
他最近较忙,比较少同我们一起。
然后,我摇头说,不是同学,是我大学的辅导员。
金陵说,看不出来啊,净拣高档货啊。怎么?放下了整个厦门,奔你而来了?感动了?深深地感动了?旧梦重圆?
我说,你们可真够无聊的!人家王林现在是千田格支教的组织者,这次来福利院也是他们组织的一次支教活动,跟我没半毛钱关系。别净用些情情爱爱来衡量这些有梦想的人的心胸好不好?
王林告诉我,他之所以会离开厦大,放弃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