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则-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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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仲怀中的旨意非常严厉,严令闻仲务必击破沧浪郡,将崇家灭族!闻仲在听闻黄氏灭族的消息后,有些心灰意冷,他不明白,比干一方面拉拢外镇清理内廷权贵,另一面却又对外镇之一的崇家死力攻击,这是为什么?虽然崇家的罪名是弑君大罪,但那并非没有缓和的余地,毕竟……闻仲心里清楚,弑君的不是崇黑虎。
闻仲却不知道,他怀里这道旨意并不是比干的意思,而是帝辛的坚持,或者说,是月姬的意愿。
闻仲叹口气,强打起精神,不管怎样,先打好这一仗再说吧!毕竟压制外镇,维护成汤天下,也是我闻家子弟的使命!闻仲想到这里,不禁冷笑一声:“崇颚,我是不知道为什么王上的决心如此坚决,但你是在劫难逃啦,你根本不知道内廷真正的实力在哪里!”
单看那滚滚而过的军队,似乎没有任何的异常之处,然而,再看看闻仲所在的小树林,就会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树林距离军队只有十丈远近,可林中的鸟兽像是感受不到军队的存在似的,既无林鸟惊起,也无走兽奔驰,全都安安静静、自在从容。
这支军队就好像裹在厚厚的迷雾中,不露半点声息。
闻仲站起身,缓步走近队伍,行军队伍一侧的副将亲兵一直在那里等他。闻仲上了帅车,和一小队亲兵像滴水融入洪流,汇入浩浩荡荡的队伍中。
临淄城内,崇府后花园,一间位置极端偏僻的小仓库内,站着崇颚和他魂不守舍的儿子——崇黑虎。
“黑虎,我知道,你是因为月姬,”崇颚十二分失望的说道,“我看着你长大,崇家嫡系中,你这一代有四、五个兄弟,虽说侯虎是长子,可是你最聪明,有才干、有决断!尤其是你的性格,乐天知命!这才是我最期待的,那是名将的资质!可是……我很失望,当然,这也不能怪你,月姬我见过了,你……你如果再老上二十岁,说不定还有可能过得去这一关……”
崇黑虎默默的听着,什么都没说。
崇颚看着崇黑虎,眉头一皱,摆摆手,“算了,不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叫你到这里来,有个很重要的事。”说着,走到角落里,翻出一个小木匣。
“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怀里就抱着这个小葫芦,看,你还记得它吧?它跟了你七年,直到你七岁那年用它杀了鹿台的人,怕你乱用,这葫芦我一直放在这里,我试过几遍,别说金光了,盖子都打不开……,拿着吧!”崇颚走过来,将小葫芦塞进崇黑虎手中。
崇黑虎自离了朝歌后,一直闷闷不乐,他其实并没有多少忧郁,只是一直在很专心很专心的想问题。一路上,苏伦和崇侯虎都很担心他,只有苏护毫不担心,他非常了解二哥,二哥嗜酒如命,除非是专心在作什么事或是睡觉,其他一切时间,酒袋是不离手的,无论那时的情绪是欢乐还是低落。而像这样酒袋碰都不碰的时候,必然是在专心的思考。
崇黑虎所想的事就是,怎样抢回月姬!
茫然接过葫芦,崇黑虎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就在手指接触葫芦的一刹那,从指尖传来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崇黑虎心中十几年来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他始终记不起来,为什么七岁那年葫芦被父亲抢去后,自己竟然可以哭好几天……,这种血肉相连的感觉,真的是他死都不愿意丢掉的,连被月姬挤满的内心都为这葫芦移开了些许缝隙。
冰凉的淡蓝色雾气从葫芦里散发出来,一部分渗入崇黑虎的手掌,另一部分袅袅飘起,从他的五官钻进脑袋。这一幕景象看得崇颚瞪大了老眼,就在他考虑要不要作些什么的时候,异象蓦然消失,再没有一丝淡蓝色雾气的存在,而崇黑虎的神情,却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原本无神、黯淡的眼睛明亮起来,崇黑虎脸上又挂上了从前那种无忧无虑的微笑。
那淡蓝色的雾气让崇黑虎神智为之一清,好像清凉的山泉瀑布不断的冲洗着几天来混浊的脑子,脑海中月姬坚固的烙印随着冲洗迅速变淡,被她占满的意识空间大块大块的解放出来,酒、兵法、战场,这些平日里崇黑虎想的最多的东西纷纷浮现。洗刷停止后,崇黑虎的脑海中,只剩下月姬最美丽的一瞬间,其他的、那些精细到一颦一笑的庞杂记忆全被冲去。
崇黑虎熟练的把小葫芦挂在腰间,冲崇颚一笑,“爹,还有事吗?没事我喝酒去了。”
崇颚愣了一下,随即宽厚的笑了起来,“好,没事了,去喝酒吧,多喝点儿,睡个好觉!把没用的东西都忘掉!”
崇黑虎一点头,躬身从低矮的小木门钻出,消失在傍晚的红霞里。
五万商军大张旗鼓,在沧浪郡南部多山地区和几乎同样数量的北侯军日日“联欢”,这五万人很累,因为要装出有二十万人的样子,确实不容易。
闻仲十五万大军日夜兼程,在离京十日后,从西北面的平原踏入了沧浪郡的地界,闻仲益发小心翼翼。这十五万兵马里,有六万是此次出征的主力,便是号称“飞虎军”的骑兵部队,要说黄家虽然已经逐渐远离沙场,但兵练的依旧不错。至于其他九万京中子弟,闻仲就不抱什么希望了,甚至,,就连那六万所谓的“飞**”,闻仲也完全没有依靠他们的考虑——一个十几年没打过仗的家族,能练出什么精兵呢?
闻仲真正的依靠,内廷真正的实力,不在地面上这十五万浩浩荡荡的鱼饵中,而是在天上,藏在云中。大军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渡过黄河,绕行千里,全是他们的力量!
15东南隅掩耳盗铃 西北望战火连天(3)
“嗖!”……“笃!”崇颚扔下长弓,在崇府前院小校场上走来走去,他这几天来心神不宁,黑虎恢复了从前的老样子,成天叼个酒袋到城北校场练兵,麾下军士斗志昂扬,侯虎更是住在军营里,军心稳固,一切都很好,似乎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但为什么总觉得心惊肉跳?
府外传来一串马蹄声,不一会儿,一名小校纵马奔入府中,跳下马来,单膝跪倒,说道:“侯爷,苏伦将军入城了!”
崇颚心头顿觉踏实起来,挥退小校,转身走进大堂。
让崇颚心安的并不是苏伦这个人,而是他带回的情报。五天前,崇颚派苏伦南下,一是主持南方战事,二是若朝廷有招抚的旨意,苏伦老成持重,也可以代为行事,而苏伦走前,崇颚再三叮嘱,若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万不可掉以轻心!决断不了则火速赶回。
就在苏伦走后,崇颚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不料苏伦仅仅去了五天,就匆匆赶回,想必有重要的事发生,此时此刻,崇颚不怕坏消息,崇家根深蒂固的实力让他并不畏惧攻击,他就怕没有消息,那种陷在黑暗中的感觉。
半晌过后,苏伦风尘仆仆的闯进大堂,崇颚已经端好一杯茶在等待他,见他进来,忙把茶杯塞进苏伦手中,拍肩说道:“坐!喝完这杯茶,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苏伦一笑,大哥这一招用过很多遍了,可是自己还是无法抵挡,这样的一杯热茶,总可以让自己焦躁不安的心绪稳定。坐在软席上,喝光热茶,把茶杯放回案上,苏伦深吸一口气,全身都放松下来,他需要冷静的心神和大哥商议对策,缓缓的说道:“大哥,我想,商军有诈!”
崇颚点点头,“何以见得?”
苏伦手点木案,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三天前到达蒙山附近,商军这些天来虽然侵扰不断,但从未大举进攻,相反,我军出时,他们则纷纷退避,而且,军力调动十分频繁。我到达的第二天,便带兵袭了一次营,在我意料之中,也在我意料之外,营内兵力空虚,虽然只是联营中的一座,但想来其他各营相差仿佛,我断定,南方商军的兵力绝对不到二十万,甚至,十万都没有,那么……闻仲带兵去了哪里?”
崇颚笑了,几天来郁结的心一片敞亮,哂笑说道:“可想而知了,即便朝廷想与我谈和,也必须在南部强攻一轮,我在南部虚布羸兵,就是想送闻仲一个胜仗,让朝廷有点面子……,可惜,人家不要!闻仲现在应该离临淄不远了,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丝风吹草动,看来……,商君真的要灭我崇家,嘿,鹿台的那些神神秘秘的家伙也来了吧,好!好!”
崇颚沉思片刻,一拍桌案,起身说道:“走!去城外大营!”
又是一天过去,晨雾散去之时,商军主力仿佛从一片飘飘渺渺的海市蜃楼里走出来,出现在沧浪郡中部的平原大地上。立戟如林、呼吸成雷,像一片广博的黑云,向东方的临淄缓缓压去。
这次出征,鹿台一共派出了九位国师,十位上人,便是他们十二天来一直维持着一个庞大的幻术,十五万商军周围的空间被微微扭曲,光线和音波在扭曲的空间中绕过商军,使他们无声无息中开进沧浪。然而十二天连续不断的维持这样巨大的幻术,这十九位碧游宫修士也是吃不消,此时便撤了术,反正已经兵临城下,崇家已经没有反应的时间。
闻仲并不急于求战,十二天的奔波让大军疲敝已极,他即刻下令,前锋飞**一万人抢占前方的碧博山,待大军到后安营扎寨,休整一天,再行稳步推进,诸位国师上人——这些真正的靠山也好重聚法力。
打头的万余骑兵迅速奔离本队,向博山席卷而去,后方队伍缓缓跟进,一想到即将休息,所有人都松懈下来。
骑兵漫至山脚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他们是自西向东奔驰,而今天吹的是东风,从山顶迎面吹来的风中,夹杂着一股子马尿骚味儿,难不成山上有马群?
问题的答案很快出现,山体微微的振荡中,一条黑线出现在山顶。
碧博山不是尖顶山,山势既长且缓,更像是大平原上的一丝褶皱,骑军可以在山顶一线排开。
前冲的一万飞虎军猛地一提缰绳,掉头就跑!也亏得他们训练有素,并没有冲回本阵,而是散开两边,向南北两翼跑去。
崇黑虎的碧眼金睛兽已经落在邓九公手里,此时他骑着一匹雄壮的黑马,左手倒提一杆新打制的铁枪(商周时用青铜,也未必有枪的存在,但所幸这是仙侠小说^_^),他那杆黑色的长枪同样在邓九公手里。
嘴角逸出一丝微笑,崇黑虎摇了摇酒袋,听听酒液在里面晃动的声音……嗯,还有一口,拔开塞子,仰首灌下,火辣的酒液穿过喉咙,直下胃肠,点燃了这些日子崇黑虎勉力压下的火热愿望,在一阵轻微的眩晕感中,月姬的身影又浮现眼前。
左臂一曲,左手一紧,枪尖上抬,倒提变做平举,双腿一夹,战马移步前行,越来越快,山顶的两万崇家铁骑同时重复这个动作,黑色的钢铁泥石流顺坡滚荡而下,向商军压去。
酒对于崇黑虎来说,所谓的“一口”,是不大作准的,比如这一口……,足足有半袋!崇黑虎的马速加大到最快的时候,袋口才将将不再流出酒液。崇黑虎双目血红,将酒袋向后奋力一抛,大吼道:“杀!!”一骑当先,向商军大队帅旗所在,直插过去。
退走的那一万“飞**”前锋虽然很少上战场,但也久经锻炼,分开两边,让过崇黑虎的锋头后,立即掉头,从南北两侧夹击崇黑虎。
崇黑虎连带身后狂奔的两万儿郎理也不理,放纵着自山而下的高速,山洪般直冲商军大队。
坐镇商军中央的闻仲眉头紧皱,虽然他现在人困马乏,不过吃掉这一、两万人马的力量还是有的,但他决不认为北侯军会任由他们三面夹击。轻轻一招手,唤过副将辛环,“火速去聚拢后面的部队,让他们先各自就地成阵,再慢慢开来,前线的事,你可以不闻不问,务必稳重!即使前军遇险,也不可急切支援!”
“喏!”辛环应声而去。在这胜负交关的时刻,闻仲不能不先解决后队的问题,因为商军还保持着行军队形——一字长蛇,绵延数里,若前军被击散,这种队形将迅速崩溃。辛环的任务就是要后面还在源源向这里开进的部队——大约十万有余,每一、两万人结成圆阵,缓缓推进上来,即使前军崩溃,也可抵挡一番,不至于被败兵冲散。
“邓忠!”闻仲再招手,唤来另一员副将邓忠,这时,从山上冲下的沧浪铁骑已经可以看清个数了,不再是模模糊糊一片,“中军这里一万飞**,你带了去,反冲锋,务必顿挫敌军冲势!”
“得令!”
“张节!”闻仲再叫,旁边立刻又窜上来一员副将,“张节,现在中军还有两万步军,你带了在后侧列阵,过一会儿敌军冲撞之时,务必顶住!”
“得令!”
“陶荣!准备放箭!”“是!”张节带走两万甲士之后,崇黑虎已经冲到百丈之内,闻仲身边还剩下几千弓箭手,而一万飞**已经在阵前列阵完毕,邓忠卓立阵前、高举长刀,刀光落时,一万战马同时奋蹄前冲!
沧浪铁骑一派黑甲、黑马,而飞**则是头顶黄缨,金色胸甲,一黑一金两股巨潮,后面拖着滚滚烟尘,汹涌相冲,之间的距离飞速缩短!
二百丈!一百五十丈!一百丈!闻仲紧紧盯着黑色的铁潮,突然,手中金鞭猛然下落,“放——!”
“蓬!!”一声低沉浑厚的震响,五千箭枝聚成一团死亡黑云,向金黑两色浪潮的交汇处无情罩去!
“来吧——!!”一马当先的崇黑虎收枪在腰间,对着已经可以看清面目、高速接近的敌人一声暴吼!一层肉眼可见的蓝色光罩急速扩散开,而此刻,天空中的箭云也已临头,催魂夺命的“呜——呜——”的箭啸声充满耳廓……
16风云雷电此际会 生死胜败一线间(1)
崇黑虎吼出的蓝色光罩扩张速度比奔马还快,更像是爆炸时散出的火团,瞬间划过两军间急剧缩短的距离,划过商军的前锋,疾驰中的商军战马齐齐的腿一软,就地滚倒,超高的速度让连马带人在砸起的尘烟中摔出两丈多远,骨碎肉烂,在地面拖出一条条紫红色的痕迹。
打头冲锋的大将邓忠,更是连崇黑虎的面儿都没照,就便成了那数百摊肉泥中的一堆。
滚倒的前队骑军严重的打乱了商军冲锋的节奏,整个金色铁流紊乱起来,飞**虽然训练多年,但很少作战,后排骑兵被前排滚倒的骑兵一阻,对策稍有差池,左右间的配合立即打乱,于是,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飞**,在崇黑虎一吼之下,变成了一窝乱哄哄的马蜂。
这时,扩散到高远处的蓝色光圈又扫过下落的箭云,蓝光过处,空气中出现一粒粒细小的冰晶,带着尖啸急落的箭枝穿过这片漂浮着冰晶的空气时,弹道微微发生了改变,更加的陡直,原本应该覆盖在北侯军头上的箭雨,却落到飞**的头上。
长驻朝歌的飞**显然没有防备己方箭矢的准备,“咚!噗——!”黑色的箭云像一片高速运动的阴影般没入飞**金缨的海洋,砸起一大片鲜红的血雾,荡出沉闷的、戮穿金属和血肉的声音。
先失主将而乱阵型,后遭箭袭死伤遍地,气势汹汹冲来的飞虎军顿时散乱了,还挤在后面的骑军开始拨转马头,向后方两侧分散,中间和前列的骑军在北侯军如雷的蹄声中,慌的像一群没头的苍蝇。
“轰!——!”黑铁洪流狠狠的砸进混乱的商军阵中,钢铁相碰发出震天巨响,百余丈长的冲击面上,两三百名商军骑士被撞得齐齐飞起,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