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帝女-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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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永瑞包子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
宜萱呵呵笑了,扭头问弘时:“星移呢?怎么把永瑞送你书房来了?”
弘时笑着道:“小移的侄儿媳妇有喜了,她回去探视。我左右也没什么事儿,便叫乳母把永瑞抱过来了。”
星移的侄媳妇……宜萱耸了耸肩膀,盛煦媳妇倒是挺能生的!不过她既然怀孕了,看样子已经和盛煦重归于好了。曾经因为,熙儿差点被引进佟佳令茹更衣的厢房里,佟佳令兰被老夫人他他拉氏幽禁祠堂,后来虽然放出来了,可到一度让盛煦和佟佳氏的夫妻关系冷淡。
弘时有些叹惋,“若当初把佟家女指婚给熙儿,或许这会子姐姐就该筹备婚事了,熙儿也不至于——”
弘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宜萱的刀子眼给瞪了回去。
和鸾站在一旁,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咬着嘴唇道:“反正,全都是我的错总成了吧!!”吼出这么一句话,和鸾扭头跑出了书房。
宜萱轻轻叹了一口气,额娘怪她、弘时也怪她,可和鸾何错之有呢?
弘时脸色有些不悦:“鸾儿的性子,的确有些欠缺教养了!董鄂氏怎么也不好好教教她!”
宜萱又瞪了他一眼,“董鄂氏病在床上呢!怎么教?!”——和鸾的性情,还真怨不得董鄂庭兰!她连儿子都只能送进宫,病弱成那个样子,自然什么都干不了!(未完待续。。)
三百四十二、和鸾委屈(下)
和鸾跑回董鄂氏房中,自是一肚子委屈要倾诉,“皇玛嬷怪我,阿玛也怨我!!可是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嫁给熙表哥而已,又不是我让他出走的!!”
董鄂氏只穿着件胭脂红团花暗纹中衣,衣裳鲜艳的颜色,反衬得她脸色苍白如纸,她望着伏在自己膝盖上哭诉的和鸾,原本孱弱的面孔上恼怒之色翻涌不息。
“我的鸾儿贵为和硕格格,肯下嫁与他,已经是极大的抬举了!!他就算是大公主之子,也不过是个外姓奴才!竟然如此折辱我的女儿!!”董鄂氏愤怒地唇齿颤抖,面孔渐渐竟有了几分狰狞。
和鸾带泪的苹果脸上露出错愕之色,“额娘,您、您说什么呢!”——在和鸾的记忆里,她的额娘是温和而端庄的,何曾会说出这般刻薄的话?何况,那是熙表哥啊,是姑姑的亲生儿子、皇玛嬷和皇玛嬷的嫡亲外孙!连宫里的几位阿哥叔叔都不敢把他当奴才使唤,何况是额娘呢?
和鸾只当是自己的额娘在为自己抱不平,何况身为女儿,自不能言母之过,她忙用纤纤小手做噤声之状,“额娘,这话要是让阿玛听见,怕是要置气的!”——阿玛疼爱熙表哥,就像自己的儿子一般,如何能容得下旁人辱骂?
董鄂氏冷哼了一声,脸上苦涩、愤懑、鄙夷交加,“我都是这幅样子了,还怕什么?!若不是为了鸾儿和永瑜,我何苦这般苟延残喘。还不如死了干净!!”
和鸾急忙上前捂住董鄂氏的嘴巴,她含泪呜咽道:“额娘何苦这般诅咒自己?!鸾儿还盼着您养好了身子,亲自送鸾儿出嫁呢!”
董鄂氏眼里亦含了泪。“我这身子,不过是熬一天算一天!原想着,把你许给纳喇盛熙,不必受远嫁之苦,将来额娘去了,你也能帮衬你弟弟!没成想,如今竟叫你受这般侮辱!前脚才下了赐婚的圣旨。他转天就出逃了!这不是明摆着打你的脸吗?!”
盛熙的出走,的确叫和鸾觉得委屈,可委屈中。她也难免有些觉得愧疚,“……额娘,这赐婚,到底是咱们用了计……”——那日是额娘叫她进宫去求的。还说皇玛嬷若是不答允。便去养心殿哭求。
“什么计不计的!!”董鄂氏恼怒了面孔,“他若是不想尚主,为什么打小和你走得那么近?!把你的心勾了过去,便想翻脸不认人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他若无心娶你,等年岁渐大的时候不早早疏远了?偏生等到快要成亲的时候,才翻脸说要娶佟家那小贱蹄子!我的女儿,又岂是那么好欺负的?!他算个什么东西!!”
见董鄂氏越说越严苛。和鸾不禁有些焦急,熙表哥是她的亲表哥。无缘无故哪有疏远的道理?本就是表亲,何况满人不必汉家的男女大防,平日里来往走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额娘,您别说了……”和鸾脸色哀愁,自打身子病弱,额娘的脾气似乎也越来越坏了。和鸾也懂得,额娘都是在维护她,可这些话一旦传扬出去,只怕阿玛就更厌弃额娘了!
“姑姑这会子,还在阿玛的书房里呢。”和鸾急忙提醒了这么一句。
董鄂氏皱着眉头问:“大公主也来了?!”
和鸾轻声道:“姑姑是特意送我回来的。”
董鄂氏冷笑连连,狞声讽刺道:“我怎不知,她有这般好心?!”
“姑姑……她一直都对我挺好的。”和鸾忍不住反驳了一句,虽然在和熙表哥的婚事上,姑姑一直不赞成,但打小都是疼她的。这点好赖,和鸾还分得清。对盛熙,和鸾是既埋怨、又歉疚,可对宜萱,和鸾一直都甚是亲近的。
董鄂氏言语愈发冷刻:“她若真疼你,如何会叫纳喇盛熙逃婚了去?!”
和鸾急忙道:“熙表哥出走,也着实出乎姑姑的意料……”
“什么出乎意料!!”董鄂氏声音高了几度,脸上满满都是怨毒,“我看本就是她纵容纳喇盛熙出逃!保不齐就是她出的主意呢!!她本来就不想自己儿子娶你,如今又怎肯轻易从了圣旨?!”
“额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和鸾愈发苦恼了起来,额娘一动怒起来,真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鸾儿,人心隔肚皮!你是她亲侄女不错,可纳喇盛熙更是她亲生的儿子,她自然是要偏袒自己儿子多一些的!”董鄂氏狠狠攥紧了拳头,眼底的冷意愈发浓得化不开。
和鸾轻叹了一口气,她转身去沏了茶水端给董鄂氏,只盼着她能消消火。
“现在计较这些也没用了,要紧的是……熙表哥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和鸾皱起了眉心,满是苦恼之色。
董鄂氏饮了茶,也消了三分怒意,她沉声道:“这事儿我已经叫娘家留心了,董鄂家子弟有在山东和浙江为官的,你二舅已经修书去请他们留意了,若有消息立刻便会传回京城。”
“额娘,我方才看到七弟在阿玛哪里……”想着弘时疼爱永瑞的样子,和鸾不禁神情黯然。
董鄂氏轻哼了一声,“你阿玛现在是处处防着我呢!!一早纳喇氏带着五格格回娘家,她前脚出府,你阿玛后脚就叫人把永瑞抱过去了!”
“七弟已经过继出去了,额娘没必要置气。”和鸾忙安慰道。对于永瑞过继之事,和鸾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否则凭阿玛对七弟的喜爱,日后保不齐就会立他为世子呢!
董鄂氏轻轻“嗯”了一声,“过继的旨意是皇上下达的,日后你阿玛就算想反悔,也得掂量掂量是否担得起不孝之名!何况上头还有皇后娘娘在,也断断不会允许!”
和鸾沉思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当初,纳喇福晋为什么要求着皇玛嬷把七弟过继给敬亲王为嗣子?”
董鄂氏神色有些躲闪,她含糊地道:“这事儿你就不用多问了!”
董鄂氏愈是如此,和鸾愈是忍不住好奇心,“当初纳喇福晋差点小产的事儿,是否跟额娘有关?”——否则为何纳喇福晋见红后没几日,阿玛便把额娘给禁足了?
董鄂氏脸色一沉,有些不悦了,她底气十足地道:“事实到底如何不重要!反正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鸾儿和瑜儿!”
和鸾低头沉默了,是啊,她是最没有资格质问额娘的……
董鄂氏见和鸾低沉,忙柔声道:“鸾儿,不是额娘心狠手辣,额娘也有额娘的不得已!你看看你阿玛这些年宠她宠得都不成样子!她生的五格格和鸣,得你阿玛疼爱都要越过你去了!简直嫡庶不分!这也罢了,到底只是个丫头!可若永瑞没有过继出去,凭你阿玛的偏心,日后要置瑜儿与何地呢?!”
“若瑜儿不能子承父业,日后旁的兄弟如何能容得下他这个嫡兄?!先帝爷的废太子允礽是何等下场,额娘又如何能看着你弟弟步了允礽后尘呢?若是那样,我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董鄂氏越说越是激愤,声音也愈发高亢,“你阿玛这些年是何等宠妾灭妻,你都是看在眼里的!!我早年为你阿玛管理内务,照拂庶出的子女,可换来的却只是他一年比一年的冷落!!我已经做够了贤惠嫡福晋了!既然我的贤惠,换不来他的爱重,我又凭什么继续贤惠下去?!!”
董鄂氏的房门外,站着宜萱与弘时姐弟。
鸾儿走后,永瑞也玩累了,已经小睡在时儿书房的暖阁小榻上,宜萱多日未曾见这个弟妹,又觉熙儿的出走,让和鸾委屈了,便提议弘时一通过来看看董鄂氏母女。
弘时不好拒绝她这个嫡亲姐姐的建议,便一同来了,可没想到却听见了董鄂氏这番怨毒之言。
弘时的额头上青筋隐隐暴起,脸色也是阴沉得吓人。
宜萱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竟不知董鄂氏心中有如此怨怼,早年弘时的确因为宠爱星移以及后院里越来越多的侍妾,难免冷落嫡福晋,可若说宠妾灭妻,也着实过了些。永珪没有夭折之前,弘时是很照应董鄂氏颜面的,宫中年节,从来不会不带嫡福晋,每月的十五爷也从不会去侧室、姬妾房中。
这些都是这个时代对男人的最低标准,弘时也一直自认为做到了这些,便是对得起结发妻子了。可董鄂氏似乎并不这么认为,永珪活着的时候,她尚且能忍受这样的“最低标准”,可自打永珪夭了,董鄂氏便不复从前的平和了,大约是身子孱弱,失去了管家大权的缘故吧。
宜萱轻轻拍了拍弘时的肩膀,“罢了,她都病弱成那个样子了,何苦计较这些呢?”
弘时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扭头拂袖而去。
宜萱踟蹰了片刻,也忙跟了出去,董鄂氏对她的怨恨也真真不轻,看样子日后她还是不要来董鄂氏院子了,省得起了冲突,倒是彼此都生不快。(未完待续。。)
三百四十三、雍正十三年(上)
盛熙还是一直没有音讯,仿佛是躲进了地底下一般,活生生的人,竟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连雍正十三年的春节都没有回来。
转眼已经是雍正十三年的阳春三月了,宜萱依稀记得雍正皇帝就是在这一年后半年去世的,不禁愈发忧心忡忡。
汗阿玛的身子的确不必从前了,宜萱也珍稀这即将逝去的父女缘分,时常进宫请安。如今汗阿玛的饮食起居都是额娘亲手打理,如今汗阿玛已经不饮茶了,而是换上了乌鸡栗子汤或是红枣黑豆鲫鱼汤之类的温补汤。
宜萱也常常劝他多休息,额娘也是劝得嘴皮子都烂了,可他也只是稍稍宽松两日,随即又和之前那样宵衣旰食。倒是弘时没劝过,宜萱也懂得,这种话,她说得,额娘也说得,唯独弘时说不得。
弘时的名字已经搁在了正大光明牌匾后头,可愈是如此,他愈得小心谨慎,帝王权柄更是丁点不敢染指。倒是叫父子关系愈发不似从前那般亲和了。
宜萱看在眼里,也是无计可施。汗阿玛的性子,着实太过看重权位了,只要他活着一日,就短短不容许旁人染指。
天渐渐暖和了,御驾也挪去了圆明园驻跸,可汗阿玛却染了风寒,日夜咳嗽不停,却不肯放下政务好生休息,即使咳嗽得再厉害,还是不肯放下朱批。
额娘日日炖了川贝冰糖雪梨送去九州清晏殿,汗阿玛也一碗不落地喝下了。可却丝毫不见好。太医也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个方子,可病情却是好好坏坏,可偏偏西北诸省份因为春夏干旱而起了蝗灾。折子是一**送进九州清晏,政务反倒比往年更繁忙了许多。
这一日,宜萱替额娘送了雪梨汤去御前,见汗阿玛埋头在御案上,眉头皱得成一片,不时还掩唇咳嗽着,却没有察觉她近身来。
宜萱轻轻将那盏雪梨汤搁在御案上。轻声道:“汗阿玛,歇会儿吧。”
雍正握着笔杆的手一顿,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宜萱。“萱儿?咳咳……怎么是你过来送雪梨汤?”
宜萱柔声道:“这两日额娘有些招了暑气,太医说最好不要出来走动。”
雍正撂下笔杆,皱眉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招了暑气?咳咳!!”话刚说完。他又重重咳嗽了两身。
宜萱忙抵了小银勺子给他。低声道:“前儿额娘瞧着镂月开云殿前的最后一茬合欢花也落了,有些舍不得,便亲自去捡了收起来。偏生那日日头毒,额娘年纪又大了,所以有些中暑。”说着,她又急忙道:“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太医说只要歇息两日就好,汗阿玛不必担心。”
雍正听了这番话。眉头才略略舒展开来,捧起珐琅卧足碗。看着澄澈透明,熬得烂糊的雪梨,叹道:“身子不爽,好好歇着就是了,这川贝冰糖雪梨汤朕叫底下奴才去熬就是了。”
宜萱微笑着道:“额娘说,怕底下奴才不够用心、炖得火候不够。”
雍正听了,脸上感叹之色颇多。
回到鸣鹤园的时候,宜萱只见宜娇堂外的太湖石假山上立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雪白色的海东青。
“雪鹰……”宜萱认得这只海东青,还是早年的时候科尔沁亲王进献的,一只天蓝色的、一只纯白色的,都是桀骜不逊的上品海东青,汗阿玛自己留了一只,那只雪白的就赏赐给了熙儿。
八旗子弟,提笼架鸟,不是什么好事儿,可若能驯服一只海东青,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儿!熙儿当初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驯服了那个纯白色的海东青,后来给它取名叫“雪鹰”,倒是极为相称。
此刻雪鹰的左腿上绑了个铜管,宜萱上前解下来,从铜管里抽出了一封信笺。
信上是熙儿的亲笔,除了报了平安之外,还特意写了“明年回京”这四个字。
宜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熙儿……还再跟汗阿玛置气吗?他怨汗阿玛明知他不想尚主,却还是赐了婚。这孩子,终究还是气性太大了些……
宜萱瞅着花纹漂亮的笺纸,不禁笑了,暗暗自语道:“原来他在杭州。”
一旁的玉簪满是疑惑之色,“公主如何知道小公爷在杭州?”
宜萱笑着道:“你看这笺纸,分明是崭新的碧云春树笺纸,这种笺纸只有杭州的澄心堂才有!这纸除了作为贡品,只有杭州才有!而我记得清清楚楚,熙儿走的时候可没有带这种笺纸!”
玉簪恍然大悟,“杭州,倒是个好地方!公主,要禀报宫里或者是端亲王府吗?”
宜萱沉思片刻,便道:“去告诉时儿一声吧。其实……熙儿只是去过杭州罢了,如今只怕不见得在杭州了。”
玉簪道:“有个音讯,总比什么都晓得,满世界乱找来得好些!”
事情告诉了端王府,弘时果然立刻排除了人南下寻找,不过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渐渐的夏去秋来,天高气爽,汗阿玛却一病不起。
圆明园行宫传来了皇后李佳氏的懿旨,传召吩咐的各家皇子进宫侍疾,宜萱作为雍正的长女自然也在侍疾之列。
汗阿玛是昨夜批阅奏折到半夜,积劳成疾,呕血晕过去的,此刻还没有苏醒过来。九州清晏殿中,济济一堂的皇子、福晋,额娘李佳氏坐在汗阿玛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