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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一池霜-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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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是,”她移眸望向陈池,这个穿着淡青色鸡心领毛衣的男人,手里正揪着她缝制的旧枕套,她缓缓摇头,带起微笑,“一开始挺好的,很好,后来……慢慢觉得有点琐碎。”她的目光落到面前的卡通杯上,陈池给她热了一杯可可奶,袅袅烟气已散尽,暖褐色的液面被勺子搅开的圈轮归于平静了。

    “每天都做了一些常规的事,可是花下去的时间好像看不见,然后又冒出一些别的事,需要去想,毕竟是两个人两个脑袋,每件必问的话,就是盯得紧,管得多,不给别人自由空间,如果不问的话,其实心里还会想的,然后就变成了闷在心里缺乏主动沟通的能力,光会吵架扔东西,左右好像都做不好。”

    她抬起眉,瞅了瞅陈池,诚实道:“所以我说,你想拿回旧枕套,企图通过这个,继续保持联络,或者其他啥的,不是很有用。我觉得,一个人只管自己,做好自己的事,不用操心额外的得到或者失去,就挺好的。”

    陈池默立了半天,忽地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凝望着她,开口道:“霜霜,上次我去找你后,回来出了一趟差,搭到了小飞机,遇到强气流,颠簸得十分厉害。下了飞机,很多人拼命打电话,跟家里人描述情况,我其实不想打电话的,看着别人这样,就忍不住也拿出手机,但我不能打给我爸妈,平白无故说这个事。

    “我想对你说。”

    “你的电话没信号,当时旁边的人叽叽呱呱真的很吵,我拿着手机很失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好意思,心里在想,我就自己说两句吧,当你在电话那头,免得别人以为我没人可接听。”

    “……你说了吗?”

    陈池捋了一把脸,笑了起来,呼了一口气,莫名其妙转了话题:“霜霜,其实你真的做得够好了,吵架时你都在想着保护我们家的东西,我倒是挺粗心的,难怪我会让你觉得不轻松。”

    “嗯?”

    “你那时候那么生气,朝我扔东西的时候都注意先扔到床上缓冲一下,只是有几次落点没掌握好,才直接蹦到了地上。我当时竟然没看出来,一味对你恼火。”

    许霜降万没有想到陈池竟然调侃这事,无语地瞥到旁边去,端起了可可奶的杯子。

    “霜霜,我给你说说我的计划。”陈池正色道,“我爸说一个人有配偶的话,一生陪伴最久的是配偶,我羡慕我爸妈还有你爸妈那样的,我想和你也那样走到白头。”

    “我们是有深厚的感情基础的。”

    许霜降一口可可奶差点噗到陈池脸上。

    陈池倒是一点都没有躲的迹象:“我认真想办法,一点点让你觉得婚姻还可期待。我第一次做你男朋友,做好了,我第一次做你丈夫,没做好,但我的心是诚的,咱们可以慢慢纠错,慢慢学。好不好?不要分开。”

    陈池的办法,就是认真想办法。

    飞机如惊马,上下弹跳,爸爸妈妈霜霜,是他头脑一片空白中唯剩的三个称呼。

    旁边的大哥吓得惊魂未定语无伦次,在机场大厅里捧着手机嚷得响:“你怕什么,你怕什么,我藏私房钱的地方还没告诉你,我能死吗?”

第589章 我种粮食你种花的邀请

    春天里的第一支黄素馨盛开了。

    “许霜降。”

    许霜降提着一条五花肉,正要赶往镇西角的中巴站,隐约听得她的名字,茫然抬头往左右瞧瞧,想着大概自己听错了。

    “许霜降。”

    她诧异回头。小街的那头,顾一惟从几个人身后挤出来。

    “我听说你在这里,本来想打听怎么去你的学校。”

    “你怎么……”许霜降惊愣,“有事吗?”

    “找个地方坐下说。”

    正是午餐时分,许霜降领了顾一惟到一家小饭馆。

    “我打电话到你爸妈家,说想请你回去工作,你妈妈说你来支教了。”

    许霜降疑惑地望着顾一惟,不知他来意为何。也不知是不是她错觉,还是路上风尘多,她总觉得顾一惟有点憔悴。

    “我要去坦桑尼亚了。”顾一惟瞅瞅许霜降,“你不知道?”

    许霜降摇摇头。

    “公司……转给别人了。发生了一些事情,无法做下去了,正好有几个朋友想去坦桑尼亚发展农场,我决定去那边试一试,如果做的好,也许过几年就回来。”

    “怎么会这样?”许霜降着实吃惊,心中立时想到陈池说的生态农庄项目,莫非拖垮了公司?

    “愿赌服输罢。”顾一惟盯着手中的玻璃杯,沉默片刻后抬眸说道,“我听说你离婚了。”

    许霜降没出声。

    “有什么打算吗?”

    许霜降低下头:“没有,等这里的志愿服务期结束了再说。”

    “还有多久结束?”

    “三个多月。”

    顾一惟又沉默良久,才说道:“许霜降,你愿不愿意去坦桑尼亚?”

    许霜降愕然。

    “我手头还有一点资金,想去那边包一块土地,你做我的合伙人,我们一起做一个农场,我绝对保护你的安全,说到做到。如果你去了那边适应不了,我第一时间送你回来。”

    “我们一起把农场做大,我们一定可以的。”顾一惟盯着许霜降。

    三盘菜摆在桌上,渐渐变凉,无人动箸。

    许霜降望着顾一惟,嘴唇微动,半晌低下头来。如果拿了离婚证的那一晚,有人如此提议,她或许什么都不会考虑,立即答应,天涯海角去放逐自己。

    “陈池来找过我了。”

    顾一惟哑然,良久抿了一口酒:“你们准备复婚?”

    许霜降静默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们为什么离婚?”

    “因为……”许霜降说了两个字,便歉然笑笑,没说下去。

    “误会了?”

    “吃菜吧。”许霜降抬起了筷子。

    顾一惟辨着许霜降的神色,突兀地问道:“陈池是不是有个下属叫陆晴?”

    许霜降一愣,盯着顾一惟,手不自觉地用上力气,隔几秒才敛眸问道:“是的,你要说什么?”

    顾一惟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见她夹了一筷子,放到碗中,低头刨了一小口饭,那一筷子,却是一块姜。

    他默默地等她咽下了米饭,开腔道:“陆晴在方莹莹的地方住过半个多月。”

    许霜降面无表情听着。

    “是我向陈池提议的。”

    许霜降倏然一惊,神情中骤然有了猜疑。

    “那时候正好听陈池说,他有一个下属,因为公司里的一些事,受到了牵累,被公司从意大利临时召回,那下属本来出的是长差,去前把租的房子退掉了,现在事出突然,回来没有地方住,住酒店恐怕也不能负担很多天,而且她心情极差,陈池怕她有意外,帮她打听房子。”

    许霜降垂眸,令顾一惟无法看到她眼中的神情。

    “方莹莹一个人住,她的房租是我付的,我就对陈池说,可以让陆晴和方莹莹住一块,等她找到房子后再搬出。”

    顾一惟盯在许霜降的睫毛上,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陈池只在领陆晴过来的时候去过那里,后来陆晴搬走,据我所知,她搬去的地方是合租房。”

    许霜降一声不吭,良久才文不对题问道:“方莹莹不跟你走?”

    顾一惟轻声笑了一下,抬手抿了一口酒。“她有她自己的生活。”

    许霜降瞧向顾一惟,半晌将叹息咽了下去。

    “我下个月出发,我们几个人是组团去的,日期不能改。”顾一惟盯着许霜降,“我先去,到那边立立脚跟,一开始我们几个只是考察,也许会合伙干,也许会单独租地,但最后始终会各找各的项目,所以不会影响我们。你这边支教结束再过去,我去接你,我们一起租一块地,我种粮食你种花。”

    顾一惟嘴角微弯:“以前打小工时,我还懂点泥瓦匠的粗活,要是在那边不好请人,我大概还可以自己搭个粗坯房,我们就把房子建在田间,听说那边气候好,你种的花会一年四季开放。”

    许霜降张张嘴,问道:“你弟弟呢?”

    “他和他女朋友要成家,而且我要把他留给我爸妈,不能一个两个都跑了。”顾一惟轻笑着,慢慢拢了笑。

    “也许只是几年,成功了就回来。”他轻声道。

    许霜降没说话,饮尽了杯中椰奶,将顾一惟的白酒拿过来,倒了杯底一截高:“我陪你喝,祝你成功。”

    她举起杯子,望着顾一惟,半晌启唇道:“我爸妈会不放心我。”

    顾一惟颔首。

    三盘菜,两杯酒,对坐默默饮。

    “许霜降,你知道吗,”顾一惟忽而笑起来,“我一开始看你,心里想,哪里来的娇娇女,把我烦得不行的偏乡僻壤当新鲜美景看,后来你到我那个公司来上班,有时候看你在苗圃帮忙,大包的培养土也肯抬,那些瓶瓶罐罐一车一车地推,我挺服你。我想,你可能不会嫌弃那边条件艰苦,所以……想找你做搭档。”

    “我……牵挂多。”

    “我明白。”

    顾一惟离开了。

    他走在小径上,知道许霜降目送着他。心头恍然想起多年前,他被她的视线紧迫着,有点气虚地扛着钉耙离去。人在低谷期,总有一点点窘的,那时便种下了因吧。

    今天他又回到了低谷期,她的视线仍然不会遗漏他背后的任何一处。若有褴褛,必当显。

    顾一惟觉得没什么要紧了。身后的这人不会笑人,只会用同情祝福的目光望着他走向前程。

    他也祝福她。

    他心中有一个秘密,永不会言明,哪怕对着树洞也不会说。

    她到坳溪头的第二晚,下了暴雨,夜半,他的屋子中漏了七八处,他将装衣物的编织袋扔到床上,所有的盆盆罐罐摆上接水,打开大门,心急着想,有没有可能翻上屋檐,抱走檐沟中的积叶。

    然后,他看到了汪家二楼灯火通明。

    在漆黑狂暴的雨夜里,那一处是最近的人迹,光看灯火,就有一丝无端暖意,略略缓解了急火攻心的焦躁。

    汪家二楼东侧,那一扇窗户不一样,透出亮黄亮黄的光,比其他的房间窗户都亮,似有微幅白纱,将就掩了窗框边,令得那黄格子一般的窗框,分了大半的亮黄和一指头宽的雾黄。

    有一女子,似在换衣。

第590章 只是生活

    三月末,最后一拨寒潮过去。

    陈池回家,甩了外套,捋起袖子,熟络地煮上半锅水,一瞅时间,丈母娘每晚必看的三集连播的电视剧快要开始了,他把火调小,卷面先放一边,拨了电话。

    “喂?”

    陈池暗中松了口气,是丈母娘的声音。他现在和当初毛脚女婿上门时有点反过来,当初他觉得老丈人好说话,特怂丈母娘。现在他每周去渔具店看岳家老夫妻,瞅瞅有没有搬抬的力气活可以帮忙,老丈人基本不和他说话,丈母娘凶是凶,但还嗯啊两句,他改成怂老丈人了。

    不过,他以后要是养个女儿,谁和他女儿闹离婚了,他就给谁闹心。理解,可以理解。

    “妈,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宣春花没好气道。

    这个待遇已经比先前好很多了,先前丈母娘连妈都不准叫,现在大概懒得说他了。

    “妈,清明快到了,你和爸是这个周末去给爷爷奶奶扫墓,还是下个周末去?我开车送你们去。”

    “不用。就这样,挂了。”宣春花啪地把电话机放下,终究没有直接说,你不是我们一家人,老祖宗墓地不能去。

    她啪嗒啪嗒踩着拖鞋,回到沙发正对着电视机坐下,广告着急火燎地播,她瞅也不瞅,瞟向一旁的许满庭:“陈池的电话,想送我们去墓地……”她自己觉着这话不对头,吸了一口气,倒似气呼呼添了补注,“扫墓。”

    许满庭喝着茶吹气,没吭声。

    宣春花瞧着丈夫这口气都沿着茶杯溜一圈了,等不及问:“你怎么看?”

    “不是自家人,清明时节到坟头乱走什么?”

    “就是,他要是去,老祖宗还不作怪他?”宣春花扯扯嘴角,“霜霜小时候,你爸多宝贝,抱不动还要抱。”

    许满庭话少,没接,宣春花自己皱眉想了一会儿,又开口问:“你怎么看?”

    老夫老妻默契足,问题一模一样,许满庭却是知道这次宣春花在问什么。“看什么?”他哼了一声。

    “你们父女俩都一样,问上去都像闷葫芦。”宣春花不满道,“那我还要不要给介绍人回话啦?”

    “一桩一桩弄弄清爽再说。”

    陈池呼噜噜地放了面条下去,把他那有限的油盐酱醋调料瓶在汤碗前摆开,每样都往碗里洒一点,一会儿搅和好了面汤。又拆了一包火腿片,放进碗中,回头一瞧,面条也差不多了,于是麻利地关了火,从锅里撩起面条。

    这晚餐就好了。

    他埋头吃了一筷,顺手捞起手机看,不想没两眼就停了筷。

    陆晴要求与他视频通话。

    这两天,他要离职的消息已经在公司传开。

    陈池继续吃,稀里呼噜吃完一碗面,陆晴仍在锲而不舍地要求通话,他想了想,暂且不去洗碗,应允了请求。

    “陈哥。”陆晴喜悦地叫了一声。

    “你好,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我听公司里的同事说……”陆晴眉头轻拢,妆容精致的脸上便现出了一丝惶恐和愁绪,连声音都变得忧郁了,“说你要走了,是吗?”

    “现在不好说,工作上的人事变动要以人事部的通告为准。”

    陆晴就在人事部,她也只是听到一点传闻,但是无穴不来风,她肯定这是真的,此时听到陈池犹如外交辞令一般的话,轻咬了嘴唇。

    “陈哥,我当初是你介绍进公司的,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管真假,心里都悬得慌呢。”她嘟起嘴扯着笑,眉宇间忧心忡忡。

    “每个人的工作业绩都是自己做出来的。即便是学徒工,也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更何况我们公司是正规的人事制度。”

    陆晴眼波流转,欲语还休地盯住了陈池。三月底,仍是乍暖还凉时候,屋里屋外一个温度,她只穿了一件低圆领嫩黄的紧身打底毛衣,戴了一条褐色编线的骨坠项链,越过她的锁骨,垂到她胸口上方一点点,搭配得柔媚和粗犷兼具,十分有视觉冲击感。

    “陈哥,”她抿了抿唇,那嘴唇便越加红润,瞅了瞅陈池,含羞带怯轻声说道,“明天星期六,我想去书店挑本英文原版的人事管理书,你帮我去参谋参谋?”

    “不好意思,我要陪我丈人丈母娘去上坟祭祖。”陈池严肃道。

    “你不是……离婚了吗?”陆晴傻得嘴巴张大,半晌才牵强一笑,“我听芳怜提起的。”

    陈池静静地瞅过去一眼,什么都没说,却是一副私事不方便说的模样。

    “陈哥,我……”陆晴脸色尴尬,略略迟疑,酒窝儿漾起,吸了一口气,似豁出去了便要说话。

    “黛茜,我老婆叫我把碗洗干净,这就不说了,你另外找人参谋吧。”

    陈池掐断了通话,把手机放置一边,望着面碗里的残汤,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又拿起手机,拨了许霜降的电话,当然那是打不通的。他就不管,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你是不是叫我把碗洗干净?”

    夏天,各种花儿开遍,许霜降回来时,错过了白玉兰的花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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