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风月-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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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她满脸满身的血迹已没了,想必这小贼不但会乱翻东西,还摸到浴池,毫不客气地用了一下。
扶苍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扳正,细细打量面色,她原先在离恨海里苍白的面色如今已正常许多,看来应当没什么事。他放下心来,指尖便在她身上那件松垮的云纹长袍上拈了拈:“……偷我衣裳穿?”
玄乙扭头朝云境处指了指,纯钧剑鞘化作的金龙凶狠地盘踞在那块,她一靠近它就要吞她,这凶残的术法一看就是只有扶苍才能想出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妖娆绽放 上
扶苍指尖在脖子的伤处上轻轻拭了一下,低头看看上面的血,再抬眼望着她。
那片极罕见的温柔又伤心的目光又在她眼里凝聚。
不要这样看着他,他从来不是为了让她伤心才追逐庇护。一直都是这样,对她这样刻骨极致的爱里面总会掺杂恨意,如今这丝恨意在胸臆泛滥。他痛恨她的任性自私,可这份温柔的伤心更让他痛恨。
扶苍猛然盖住她的眼睛,手指的血染在她额角上:“……别这样看我。”
龙公主没有说话,她的睫毛在掌心颤抖,痒而且酥。眼睛被盖住,只露出下半张脸,丰润漂亮的唇微微抿着,她这模样让扶苍情不自禁想起她第一次来到这庭院的情形,一切都与那时候不同,可又仿佛完全一样。
任性放纵而自私的龙公主,还是让他沉沦又痛恨。
伤口的痛楚又让他变得大胆直接,扶苍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手指合拢,可是很快又迅速滑落在她腰上,用力一带,这纤细而袅娜的身体便落在怀中,他俯首重重一口咬在她柔软的嘴唇上。
龙公主的鼻息中发出痛楚的抽息,立即开始挣扎,双手按在他胸前那些伤处上,又受到惊吓似的急忙缩手,撑在地上使劲把身体朝后退。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此刻的心疼与怜悯,仿佛在一次次提醒他,还不够强,还不能够将她囚护在掌中,所以她一次次受到伤害,狠心到将他远远抛开。
扶苍按着她的后背令她紧贴自己,盖着双眼的手将她的脑袋推得后仰下去,他像是要将心底那些恨意发泄出来似的,与她瑟瑟发抖的唇瓣交缠不休,深深探入齿关中,不允许任何闪躲回避。
抱着他,这才是真正的怜悯与温柔。
可她的手还是在朝后躲,身体往后退,脑袋使劲朝下挪。扶苍盖着她双目的手顺着后脑勺滑下去,抓住她的头发,令她不得不仰起头,被这样凶悍的吻亲吻得浑身发抖。
她慌乱急促的呼吸喷在脸上,吐息幽冷,可触着他的肌肤已是滚烫,耳鬓厮磨,似花瓣般细嫩。扶苍情不自禁松开她的头发,指尖探向面颊,沿着下颌的弧度,摩挲在纤细的颈项上。
玄乙此时已经分不清是触痒不禁还是意乱情迷,脑中始终有根弦绷着,不能够像曾经那样恣意挣扎抗拒,万一不小心推在什么地方,伤口又要流血。
她觉得自己无比的忙,又无比的无措,两只手不知该怎么摆,时而下意识去推,时而再急忙缩回来,最后只好死死掐住他肩上的袍子,丝质的料子都被她掐皱了。
第一百五十章 妖娆绽放 下
秋雨被风吹得不停扫在月窗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渐渐地,雨停了,夜色笼罩整座安静的庭院。
合拢的青纱忽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打开,扶苍捡起地上的鸦青长袍披好,赤足去重新煮茶,端着茶案回来的时候,龙公主也披好了长袍,织缎般的长发拢在肩上,伏卧在被褥上小腿翘起,慢慢抠着袖子上的云纹。
她忽然十分不友善地眯眼瞪他,绵软的声音冷冰冰地:“你太赖皮了。”
仗着自己有伤在身,她不好推也不好挣,都怪她太心软。奇怪,她素来心挺硬的,一遇到他就全变了。
扶苍没有回答,只倒了一杯茶递去她唇边,玄乙嫌弃地喝了半杯,便推开他的手,她本来挺精神的,结果被他充满恶意的行为弄得痛而且累,忍不住用袖子压住一个呵欠,拉开被子钻进去,毫不客气睡在正中间,顺便高傲地吩咐他:“把帐子合拢,我要睡了。”
扶苍还是不说话,自顾自喝了一杯茶,撩开纱帐方欲上床,她立即死死按住被子:“床是我的。”
他休想上来,自己睡蒲团上去罢!
扶苍看看她,从善如流地从她身上跨去床里面,一把揭开被子,将她乱动乱挣的身体揽入怀内,低头细看她略有些泛红的唇,被他咬破了一些。他将她散乱的长发慢慢拨去脑后,捞起掉在角落里的金环,摩挲了一阵,便轻轻放去床边的楠木柜上。
怀里的身体大约还顾虑他的伤,一靠近就不挣扎,没一会儿又仿佛没了骨头,依赖在他怀中,如一只猫。
先前那些喧嚣萦绕在胸臆的恨意已渐渐褪去,悔意又渐渐浮上,他本来只想敲打斥责一下,结果因着冲动一发不可收拾,她大约痛得厉害,一直在发抖,强撑着一声不吭。
面对她,他总有那些恶性的一面要被折腾出来。
玄乙枕在他胳膊上,要睡不睡的,见他漆黑的长发落在面前,她便捻起一绺,在他松垮领口处裸露的锁骨上似流水般划过,这细微的麻痒与甜美让扶苍心跳骤然加快,猛然按住她的手,与她五指交错。
她的神态与身体一样慵懒,忽又软绵绵地唤他:“扶苍师兄,花园里那些仙华杏花还开着花吗?”
扶苍对她跳脱的思路已经到了想也不想便能跟上的地步:“这些年开了两次,下次开花还要数千年了。”
还要这么久,她目中流露出惋惜的神情,那边景色真挺不错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何处归宿
暗香浮动,月窗不知何时开了半扇,坠地的青纱被吹得缓缓摇曳,已不知是第几日的霞光笼罩整座安静幽深的庭院,纱帐内的一切都显得一种异样的模糊。
玄乙从短暂的沉睡中惊醒,她的右脚被握在一只手掌中,指腹柔软而暧昧地摩挲着脚趾和脚心,麻痒得很。她把半张脸埋在散开的宽敞长袍里,犹带睡意扭头去看,果然扶苍这家伙把她的脚抓手里把玩。
他身上那件鸦青长袍也松垮垮地耷拉着,大片胸膛露出来,长发拢在肩上,在朦胧的霞光中泛出金红的颜色。
极少见这清冷神君慵懒的模样,那些瓷器般的冰冷精致此时全无,他专注而痴恋的神色更像那个凡人的皇子。
玄乙静静凝视他,不停回想刚与他认识时,他那可恶的模样,她记性向来挺好,可这会儿怎样也想不起他那些讨厌的过往,仿佛他们从花皇仙岛刚见面便开始相爱似的。
像是发现她醒了,扶苍用指尖在她柔软的足心挠了数下,痒得她在被子上滚来滚去,忽地支起左脚,轻轻踹在他肩上。
扶苍握住肩上纤细圆润的玉足,像冰一样凉,他做七皇子的时候便早已想吻一吻这样的冰肌玉骨。他垂首,在她细腻的足背上吻了一下,大约痒得很,龙公主“嗤”一声笑了,脚趾在他鼻子上俏皮一点。
他作势去咬她的脚趾,她急忙缩脚,到底没躲过去,大脚趾被他牙齿轻轻咬了一口。
掌中娇小的玉足忽然烫了起来,扶苍心中一动,垂首去望她,龙公主半张脸埋在衣服里,玉瓷般的面颊上似笑非笑,她本就生得清艳妩媚,往日里倒是摆着公主架子的时候居多,更像个任性的孩子,此种媚惑风情实在少见。
霞光明媚,她裸露出的小腿如一截明玉,扶苍握住她的小腿,一点点将她拉向自己。龙性放纵,他却无比喜欢这种放纵。柔软的冰肌玉骨又一次在唇齿间变得火热,他顺着膝盖吻下去,每一寸都钜细靡遗,爱不释手。
从离恨海回来后,胡天胡地不知过了几日,还有很多正事,不该再这样下去,可他暂时还不愿去想那些正事。让他放纵罢,他早就陷到最底,这一生都浮不上去了。
艳丽的云光中,龙公主喘息的声音急促而娇媚,扶苍俯去她上方,用手指替代方才的唇舌,细密地撩拨她。她身上那件松垮的袍子根本也遮不住什么,漆黑的长发凌乱在变成粉色的肌肤上,被上面的汗水黏住,丝丝缕缕。
第一百五十二章 救世魔头
印有华胥氏云纹图腾的长车停在雄伟的钟山山门前,车门很快被打开,一团赤红的艳影轻盈地跳下来,好整以暇地扭头望向山门,下一刻便有几道身影疾电般扑到她面前,险些将她揉碎。
玄乙“哎呀”一声,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多愁善感的父亲和齐南眼睛都哭肿了,清晏倒还好,只是脸上那层阴郁真的快结成乌云。
身前身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都在这里了。为了他们,她真是做了好大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她微微一笑,开口道:“我没事,心羽结系切了,心伤也好了。”
这死丫头,明明没事却不回钟山,只用神官术法的金印确认无恙,差点把他们急疯。清晏又是怒火滔天,又是满怀喜悦,在她头顶重重敲了一把。
冷静下来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钟山帝君甚至直到现在才发现扶苍也在,脸色登时不大好看,就是因为这华胥氏的小鬼,阿乙才会心伤复发。可阿乙遭遇劫难的时候,竟又是他陪着一起去了离恨海,他身为父亲,清晏身为兄长,在那个时候竟像死肉般动也不能动,此事简直是烛阴氏最大的耻辱。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底气责怪别人把阿乙拖了这么几天,只得装没看见。
清晏看了看玄乙,她正挽着脸哭肿的齐南唧唧咕咕说话,以他对这小妹的了解,只怕问她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他索性转向扶苍,第一次露出诚挚的神色:“扶苍神君,这次小妹能脱险,多亏你相助,这份恩情,烛阴氏必报。”
这重礼的华胥氏马上便优雅还礼,清晏不等他说客套话,便又笑道:“天下第一的烫手山芋你拿着可再也不能丢了。”
果然真是天下第一的烫手山芋,扶苍不禁哑然失笑。
玄乙笑吟吟地挽着齐南,上下打量他:“齐南,脸都肿了,难看的很。”
齐南这些日子可谓心力憔悴,他们一家三口都莫名其妙失踪,后来帝君和小龙君全无预兆地被丢在山门前,也不知是谁送回来的,他俩回来了,公主又不见了,此时见着她无恙,他只剩下老泪可以纵横。
玄乙笑着用袖子替他擦眼泪,抬眼见清晏正打算把扶苍请进神意楼,想必是打算询问离恨海的事,她眯起眼,忽然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去寻仇。”
清晏和父亲肯定不会愿意放过青阳氏,但一来少夷有个几百万年的帝君神魂,真要拼命起来,父亲和清晏绝不可能是对手;二来,青阳氏帝君给他们种的心羽鬼知道少夷有没有真的收回去,如果她是少夷,她十有**不会收回,如此才有手段要挟他们不将离恨海的事情说出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荒原巴蛇
龙公主的紫府和想象中的冰天雪地似乎并不大像,满目红碧交织,竟种满了帝女桑。她正站在一株帝女桑下,赤红的身影又像是要飞起来一样,她实在是很适合帝女桑。
扶苍将从齐南那里取来的茶案放在树下,拉着她坐下去,并不提方才在神意楼和清晏说了什么,只温言道:“这里很漂亮。”
玄乙默然倒了一杯华光飞景茶,拈起一粒桃花百果糕,这都曾是她的最爱,现在她竟一点也不想吃,勉强咬上一口,在嘴里也是味同嚼蜡。
这下好了,连吃茶点都没味道了。她含泪把茶杯放回茶案上,还不如直接陨灭呢。
扶苍将她脑袋掰过去,低头定定看着她:“你怎么了?”
玄乙沉默了片刻,突然一骨碌滚到他怀里,猫一样蜷缩起来,火红的蔻丹慢悠悠地抠着他胸前的云纹,他这件战将装上的云纹都快被她抠没了。
“扶苍师兄。”她低低唤他,“我要是……”
“什么?”他低声问。
玄乙停了一下,继续道:“我要是想去凡间那个青帝庙看看,你跟我一起去吗?”
扶苍摩挲着她的头发,声音温和:“凡间不似上界,土木砖石会腐朽,青帝庙怕是早已没有了。”
她遗憾地吁了口气,也是,都那么多年了,想必皇陵也没了,她还想带他去看看他那个凡人的坟墓呢,怪大怪气派的。
“那棵帝女桑应当还在,神界的树千万年不朽。”扶苍将她的头发拢去一旁,“要去看看么?”
谁知她摇头:“你死在那边,我不去。”
……怎么说话的?扶苍在她腰上连掐数把,痒得她险些厥过去,笑得差点哭了。
幽幽的秋风拂过,头顶的帝女桑叶片发出清朗的飒飒声,玄乙盯着看了许久,目光又落在扶苍身上,恍惚间,白衣神君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凡间的皇子,用眼神告诉她,他们还可以去很多很多地方,见很多很多的风景。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微微一笑:“我们还是去看看那棵帝女桑罢,就现在。”
带着浊气的风重新拂在头发和衣服上,那曾经犹如浆糊般的难受感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压迫感,玄乙支颐斜卧在狮背上,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身处下界不知为何竟让她头晕得厉害。
第一百五十四章 纯钧之伤
“扶苍!”
太子长琴大吃一惊,他居然用剑气化龙去咬那烛阴氏的公主!多大仇怨?即便他们有龙鳞,那可是纯钧啊!这一口够呛罢?
话音刚落,便见那条金龙化为无穷无尽的潮水,犹如一匹巨大而光滑的金色绸布,灌入巴蛇大君张开的巨口中,强行撑开獠牙使其不能合拢,白衣战将身形一晃,急若流星般追入巴蛇腹中。
浓若浆糊的浊气与毒雾瞬间将扶苍的身体包裹住,举步维艰。他念动真言,金龙立即矫健地游走过来,盘旋在他身周,将浊气毒雾震开,但见巴蛇腹内累累白骨浸泡在惨绿的毒液中,应当都是先前被他吞吃的凡人尸骨,衬着血红的腔体,分外可怖诡异。
方才被吸入巴蛇腹内的那些战将都被毒液浸染,眼见是不能活,扶苍来回疾飞无数圈,却始终没找到玄乙的踪影,她是烛阴氏,再毒上一万倍的毒对她也全无效用,不可能被这些毒液伤害。
可她在哪儿?她简直像是一团白雪,融化在了巴蛇腹内。
汹涌的浊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寒之力忽然为他捕捉,扶苍反身疾驰而去,却见那块没有毒液的血红腔体上落了大滩大滩的血,都已结成冰——烛阴氏的血,纯钧竟将她伤得这样重。
他弯下腰,从结冰的血泊中捞起一块巴掌大小漆黑的龙鳞。龙公主的龙鳞,血泊中不止一块,粗粗一看不下五六片。
扶苍将那些龙鳞握在手中,四处张望,果然不远处又有一滩结了冰的血迹,其上同样落了数片龙鳞。他把所有的龙鳞全部捡起,沿着血迹一路追踪,最后一滩血迹比前面的都大,足有十几枚鳞片落在血中,还有一只染了血迹金光灿灿的金环。
扶苍极慢地捡起金环,一时间只觉脑中所有的喧嚣瞬间变得死寂。
带着浊气的细雨纷纷扬扬坠落,若是在上界,芷兮是很喜欢下雨天的,往常在明性殿,最悠闲的时候,她喜欢听着雨声练字,或者弹一阕琴,以此修身养性。
但下界的雨实在叫她悠闲不起来,随着雨丝滑落的浊气密密麻麻,让她刚受过刑没多久的身体又开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