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前-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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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学子对未来职业的规划。
吕撷英顺嘴也提了一句,但孟约特别怕为人师,尤其是她并不很擅长的方向。让她教画画,她都不知道怎么教呢,难道教人物,不行,一教人物就得坏水,什么都能瞒得到人,下笔的线条神态设色绝对瞒不了,就是仿名家,也会不自觉带上自己的习惯。
这时代的文人眼都毒,所以,绝对不能抱侥幸心,孟约是打死也不会去教绘画课的。但是她除了绘画,还能教什么,教美术史……得了吧,书院里的学子说不定比她还门儿清。
“先生,你让我去教什么?”
“教人怎么编故事,怎么画绘本啊,长江书院又不是南山书院,不用把学问作得这么正儿八经。可以是消遣,可以是爱好,日后女孩子们要当成毕生事业也可以,左右不是有年年珠玉在前嘛,有样学样总是会的吧。”
孟约指自己的牌子,一脸惊诧:我这样的,也能叫珠玉在前?
第三八零章 也许漫长,终会抵达
吕撷英总致力于让女孩子们即使身在深深院落中,也能够凭借自己的手自己的眼自己的一颗心,去领略人世间的风景和风情,而不是被墙困住。女孩子在家从父母,出嫁从夫君,于出行上而言,时下仍没有什么太大不同。单独一个女孩子,即使世道承平,处处不需担心安危,想独自去走一走大山大川,其实也还是很难。
这时得说到孟约,看她,拥有自己事业,多么自由。她去不到的地方,她的绘本,她的戏剧会替她去,甚至大家都抵抗不过的时间,她的绘本故事画卷会抵抗得过。不久之后,相信她还会有更多。
所以,她显得快乐充实而自在,不论男女,想做到像孟约一样,都不容易。吕撷英想做的,是从这不容易里,多为女孩子们争取一点契机。
当吕撷英把她的想法说完,再看孟约时,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你哭什么,我……刚才没责备你吧?”
吕撷英简直怀疑,刚才她不是在说自己的想法,而是说的别的什么。
孟约从头听到尾,开始是想:嗯,我确实得为女孩子们做点什么。
越到后来越听越往深里想,忽然想到现代的时候,她们能进学校读书,能光明正大地想去哪里去哪里,可以出门去工作,可以一个人吃饭逛街spa看电影,一个人去遥远的地方旅行,甚至保持独身,勇敢地说“我不想生孩子”……这些所有的一切,是经过多少代人的努力,多少先贤为之奔走,才最终成为现实的。
这其中一定有很多很多艰辛吧?
不,最重要的不是以上那些,是先贤们让女人意识到,生而为人,天赋均等,那些不是“谁应该给我们”,而是“我们本来就应该拥有”。看似没有差别,其实却有很大差别,“给”是他人赋予,而“本来就拥有”才是……天赋人权?
虽然不平等仍然存在,却不可否认,时间和在时间里生存的人,会慢慢将一切修正,也许会很漫长,但终于抵达。
孟约也是头一回这么深入地思索这些问题,她甚至不很能确定自己所思所想是否正确,但,她真的很希望大明的女孩子也能够享受到,她曾经在现代享受到过的一切:“先生,就叫戏剧文学课吧。”
现代人常说科班出身,到编剧这一行的科班出身,就应该是各大影视学院电影戏剧文学专业。这会儿还没电影呢,就暂时先叫着戏剧文学课吧,但愿有生之年,能把“电影”俩字加上去。
吕撷英:所以呢,你刚才哭什么?
难道是为女孩子们哭的?十成没跑了,吕撷英怜爱地给孟约一个摸头杀,温柔地道:“好,你这几天把讲义准备好,待你讲义写好,书院里再给你排课。”
“嗯,我会好好写讲义的。”呃,努力不假他人之手。
吕撷英:“为师先去给书商送画稿,对了,讲义要写,你的《菊下楼》也不能落下,为师还等着看你们能把美食怎么加到戏台子上去呢。”
关于这个,孟约必需保守秘密,不然就没惊喜了:“先生就等好吧,必有让先生大吃一惊之余,垂涎三尺的时候。”
“为师岂是那没吃过美食的,你卢先生好歹出身卢氏,别的没传下来,菜谱还是有几本的。”早先卢家还给孟约寄过呢,也说不好愿意不愿意,反正到后来是“大家都寄我不寄,多奇葩”,于是再珍爱自家菜谱的人,也没能按住箱底,到底掏出来给孟约寄了去。
“说到菜谱,懿安王妃不是说出菜谱吗,出没出?”
说到菜谱,吕撷英就忍不住露出会心微笑:“我去看过菜谱的进展,估摸着明后年能有,毕竟是整个大明的菜谱差不多都汇集起来,光整理和弄明白食材,请人做一遍都是个事。懿安王妃早前还同我抱怨过,光试菜谱都胖了一圈,所以啊她没瘦下来前,别去寻她,不然定要拉你一同试菜的。”
孟约没想到,这时代的人,做个菜谱都这么较真,非全试一遍不可,这可真是个巨浩大的工程,明后年能出都算是速度快的。
送走吕撷英,孟约看看天光,琢磨着王醴快要回来吃午饭,因天色好,晴光融暖,孟约便叫把饭摆在开满菊花的庭院里。这时开的菊已是晚菊,不似早菊妍丽,多是瘦削削的,很有“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的韵味。
结果饭还没摆,王醴就差了人回来说,中午没法回家吃饭,让孟约自己吃别等他。孟约看着差役行色匆匆,也没多问,只在差役走后命人出门去打听打听:“要是打听不到就算了,左右,师兄事忙完自然会回家。”
至于王醴出事这种可能,孟约想都不会去想,再怎么说和蔓生兄也有因戏结缘的前情在,就是王醴要出事,也不可能一点征兆没有。另外,王醴早前被查好几轮,要出事早出啦,不会等到现在。
去打听消息的仆从不多时便回来,道是内阁并九卿都被留下,王醴做为九卿之一的副手,也在其中,这会儿都在宫里议事呢。
“哦,这是要搞大事情的样子啊!”反正王醴好端端就行,别的事自有满朝文武操心,她操心她的讲义还操心不过来呢。
刚才答应得好好的,这会儿一到要提笔写了,就满脑子乱麻从哪里开始,写什么,怎么写,写了怎么教。等等,文言文写作那可能生生逼死她,她直到现在都是直接用平常说话的言语的。从现代人看来也许雅训一点,但到大明是白得不能再白的大白话,所以……
“要命,啊,不对,我教个怎么编故事就行了,让我教怎么写,我可教不了。”当然,女孩子们的文学素养没准比她都高,而且写作什么的,长江书院好像有。
“那问题来了,我到现在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满脑子梗满脑子脑洞满脑子套路,各种小说电影电视剧看了不知多少,就这样我才会编故事画本子的。噢,对了,能画本子,技术层面还多半得说是穿越后进修的,穿越前可没这好的本事。”
还珠玉在前呢,压根就是一颗鱼眼珠子,却因为穿越光圈加成,被人当成了珍珠碧玉而已!
孟约:我造的什么孽……
第三八一章 徐徐谋之,缓缓行之
恰黄昏时分,忽下起雨来,庭前的茶花被雨幕重重笼罩,灯光亦被雨气簇拥,染出一圈氤氲的光。孟约在画室中搁下笔,看一眼被一树树茶花掩映的门洞,早该回家的人,这时候却不是是在雨幕之外徘徊,还是在雨幕之中穿行。
奶娘已把阿哄睡,屋中只留一盏小灯,发着极微弱的光。孟约心里不由有些打鼓:“这么晚还没回来,也没听说出什么事,到底在做些什么,竟不能派个人回来说一声。”
她的念叨才落下,门洞外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因为地上多多少少积着雨,脚步声中还有雨花溅起的声音。孟约再抬头时,看到一身公服的王醴自门洞中打伞进来,山茶花也被他手里的伞轻轻挤了一下,向着侧旁瑟瑟抖落一树雨滴,也湿了王醴一身雨水。
“师兄?”孟约本来有挺多话想问的,但真看到王醴回来,却只剩下了嘘寒问暖,“吃饭没有,冷不冷呀,晚上变天了,先换衣裳……啊,别,先去沐浴,洗个热水澡出来再谈其他。”
王醴在乾清宫待到现在,除了累没别的,饭倒是没落下,但当着宣庆帝的面儿,孟约能吃得下饭,内阁也吃得下,其余的人可都没怎么吃好,平时他们哪儿有多少工夫乾清宫里用御膳。再说,今天说一天的事,也不是个下饭的事,而是让人食不下咽的事。
点点头,王醴想朝孟约伸手,讨要个温暖的拥抱,但一低头看自己一身微湿的雨水,便又没动:“天色已晚,年年收拾收拾画稿,该睡觉了。”
孟约答应一声,推着王醴进浴室,才复出来整理画稿。《菊下楼》她都绘到第四本了,越画越顺手,实在是菜谱太多,灵感这个小可爱,最近也格外宠幸她。关掉画室的灯再合上门,孟约慢慢踱回卧室去,路上再拐去看一眼阿,小家伙睡得脸蛋红扑扑的,超级可爱。
趴在小床边,围观阿的睡颜良久,忍不住轻轻地亲了一口小嫩爪,小家伙睡得相当沉,根本不带一点惊动的。王醴常说阿大概天生心宽,夜里等闲不醒,寻常的动静别想吵到他,当然要真把他吵醒,就等着魔音穿脑,整夜不休吧。
围观罢阿,孟约方才回房,王醴一身水气从浴室走过来,二话不说,抱住孟约,孟约笑着拍拍王醴的背,问道:“这么累啊。”
“按你的说法,扯了一整天皮。”
“扯什么。”
“上午时谈的是清理邪|教一事,至午饭后,官家扔出一个巨大的火炮来,炸得诸公头晕目眩。”
孟约:哦哦哦哦哦……我知道扯什么了,宪政!
“官家,欲改制。”
孟约:果然。
“官家到底怎么想的?”
“这谁知道。”王醴语气中,满满的心累,为人臣子,遇到这么一位君王,大概都会像他一样心累。
孟约只能轻轻拍着王醴的肩宽慰他,虽然她真正想做的是大声吼一句:“有仅就是任性,又拿他没办法,还能怎么着,认了呗。”
待王醴睡下,孟约却盖着被子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这是《三醮》书中的世界,这个世界里的大明一切都挺好,便是朝臣们也多是为国为民之辈。但……即使如此,将“与士大夫共天下”转变为“与百姓共天下”的矛盾,依然不可能避免。
“抚长离对于这种可能引发社会矛盾的改变,居然没怎么写,好歹男主是搞政治的好吧,这么大的事件居然不写。”小说里是写就有,不写就没有,但这个每天太阳东升西落的大明不会因为“创世神”没写就不存在。
孟约只记得这场变革里,不仅仅是被触及利益的“士”不肯,被分摊利益的“庶”居然也不干。这一段笔墨本来就不多,加上孟约不是很懂这些,看得更是云里雾里的,至今没琢磨明白。当然,《三醮》作者抚长离本身可能对这种矛盾也不是很熟悉,所以才会轻轻带过,并不对变革造成的社会矛盾进行细节上的描写。
在抚长离笔下,宪政变革虽然进展不是很顺利,但也没有造成太坏的影响,结果是好的,过程也没有太鲜血淋漓。好像是男女主互相折磨着,朝堂就慢慢地消化掉了这种矛盾,等到再写时,故事里的人就已经渐渐开始接受这种改变。
这真的很像是白天孟约想到的,现代女孩子们所享受的种种,曾有无数先贤为之努力:“同样的,矛盾被消化,也不是男女主相互折磨着,就自己能好的,肯定也有无数人在其中作出种种努力甚至是牺牲,才最终使宪政为朝野上下所接受。”
但是,这存在一个问题,《三醮》里,战争使得很多世族子弟走向战场,他们用他们的热血与牺牲,为他们重返朝堂铺就一条血路。最终是这些世族子弟为主导,成功地让这场变革由雷电交加惊涛骇浪化为春暖花开和风细雨。现在,他们没有上战场,没有流血牺牲,没有那条血路,这场变革还能够捱过寒冬,去到春暖花开的日子沐和风细雨吗?
“我要是能回去,一定先把抚长离抓起来,关个十年八年小黑屋,让她给我写十年八年全程无虐点的甜文。对了,还不许写番外,光不写番外这一点,相信就能逼死那个番外爱好者。”
王醴倒是睡得踏踏实实,早上起来精气神极好,孟约却整个人没精打彩,没办法,她思考宪政的事思考到天快亮的时候。可怜她对宪政啊,社会矛盾啊什么的,通通不是很懂,别指望一个艺术生懂政治,艺术生只会在谈政治时糊人一脸孤芳自赏的清高文艺范压根听不懂,只能装十三。
“年年,你一晚上没睡?”
孟约:快别提,说多了都是泪。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该同你说,没什么,不会出大乱子的,毕竟官家也不是说明天就改完。只要有时间徐徐谋之,缓缓行之,总能能平衡抵达彼岸之道。”
但愿吧,这一下闹得孟约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被灵感女神抛弃。
绘本就算了,戏剧文学课的讲义怎么办啊!
第三八二章 一部戏剧完成,一个世界诞生
宪政风雨还在酝酿的时候,孟约完成讲义,长江书院为她安排了下午的课。
她最终定的讲义是从切身经历而来的深深感慨,或者说一句话吐槽每有一部戏剧完成,便有一个世界诞生。好比抚长离笔下的《三醮》世界,这个令人心向往之的大明,又好比她自己编的各种故事的世界背景。
所以身为创作者,最要紧的就是负责任,对自己的故事负责任,对故事里的世界,故事里的人负责任,对看戏的人负责任,对演戏的人负责任。
她在台上自觉讲有些不知所云,女孩子们在台下听得仔细认真。
“因此……每当我想象,有一个世界从我画笔下诞生,我便会觉得,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有鲜活的生命,他们会同我对话,会在我愿意倾听的时候,同我说他们内心的世界,他们的过往,他们所经历的,他们人生的喜与悲,他们一生的爱与憎,还有起起落落,聚聚散散。”
“故事就是人生,人世间有许许多种人生打开方式,这些打开方式充斥在我们身边,仔细观察,处处留心,终有一天,他们会成为我们编写故事时最好的素材。”
有学员伸手表示有问题想问,孟约含笑停下,示意学员可以开始问了:“老师,你笔下的太祖,是怎么观察到的呢,毕竟太祖是几百年前的人物。”
“太祖留了下许多作品,留下了许多有趣的小故事,这些都可以帮助我们为太祖建立一个完整丰满的形象,另外还有许多后人编写的。我指的不是故事,也不是传记,而是如《太祖手札全录》这样的书籍,当然也可以是故事和传记,毕竟每一个人眼里都有一个不同的太祖。之所以大家喜欢我笔下的太祖,大概是因为……我笔下的太祖形象更让人感觉到亲切,他不再坐在高高的神坛上,而是走进了人群中。”
“其实通过太祖的作品,我们就能发现,太祖是一个非常愿意深入市井的君王,他操心粮食蔬菜,忧心大明女子的喜乐,他知道市场上所有日常所需的价格,他甚至会杀价。你们看,如果我们只描写太祖的文治武功,太祖就会成为一个神,因为太祖在这些方面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