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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黄金穗-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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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穗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抑制力,才没冲动地冲上去掐冬儿的脖子,她更没力气抬起头来。

    冬儿刚吃完一条鸡腿,外面就有第三个出去买早点的小厮跑进来,将一碗豆浆恭恭敬敬地放在冬儿面前,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便急匆匆跑走了。

    因没地方坐,冬儿在桌子边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了一眼金穗,他才转身往外走,声音很凶,一如当初两回不小心相撞的恶劣口吻:鬼丫头!我可不想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出现在这个新屋子里,这些我吃剩的残羹冷炙,你爱吃不吃。

    ……

    除了顾曦钧,金穗没有见过比他更别扭的人了。

    房门嘭的一声关上,金穗的眼前暗了下来。

    等门外恢复寂静,间或听到一两声小贩货郎的吆喝声,金穗慢慢扶起身子,她蹲的时间久了,双腿麻了,不过显然这时候填饱肚子更要紧。

    她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这才把脏手放在衣裳上擦了擦,那只烤鸡只少了一条鸡腿,薄饼有四张,是烤出来的小酥饼,豆浆根本没动过。

    从昨晚到现在,金穗心里一直有个秘密的疑惑:她打破鸡汤罐子的时候,冬儿到底有没有顺势而为地帮她?如果帮她的话,那么目的是什么呢?

    而冬儿这天早上的举动越发明显了些,他当着她的面吩咐人去买早点,是想告诉她,早点没问题?

    如果她真是一个七岁的孩子,那么冬儿所作的这些被她看穿,喜悦的不是金穗,而惊悚的一定得是冬儿了吧?

    不管怎么样,现在填饱肚子才是关键,什么怜着不吃嗟来之食,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之类的,她可从来没这种节操。多次经历过火场,她明白了人的生命有多珍贵,多脆弱,不过是一个疏忽,就可能导致再也没命享受这个世界的空气,还可能导致更多的人丧失家园,甚至生命。

    因为旁观过,经历过,亲身体验过,所以,她对生命充满了敬畏。

    金穗先喝了一些豆浆垫肚子,过了一会儿才用薄饼卷上鸡肉细嚼慢咽,因着不知下一顿还能不能吃上饭,金穗一直吃到完全吃不下为止。

    恰好她蹲回原来的地方时,有小厮进来收拾,把地上的陶罐渣和金穗没吃完的东西全都收走了。

    傅池春来到这座小院子的时候,里面安安静静的,他心里有些奇怪,先去看了金穗果然还在那个屋子里瑟缩着,一见人便涩涩发抖,然后他问了些情况。

    收捡陶罐碎片的小厮回完情况,紧接着窘迫地道:老爷,我早上去收拾屋子,小丫头说想,想,想去茅厕。冬管事不敢做主,只好跟老爷说一声……

    话没说完,小厮的脸整个红透了,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傅池春皱皱眉:麻烦!

    说罢,竟然转身走了。

    小厮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只得硬着头皮小声问冬儿:冬小爷,老爷是什么意思啊?向来只有您最明白老爷的心意,您给个提示?

    老爷没说不同意,那便是同意了,冬儿摇头笑笑,又严肃地提醒道,虽说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可那丫头脾气胆子不小,昨儿夜里敢一个人在那屋子里待一晚上没叫嚷。你可得派人跟紧了。

    一群大老爷们,可怎么跟啊?小厮脸憋得越发红,心里是觉得对个这么大点的小丫头片子严防死守的,有些过于紧张了。

    。。。

第210章 折柳

    (本章大改)

    冬儿瞧见了他脸上的不以为意,语气越发严肃:不要小瞧一个七岁的孩子。当今七岁的时候已经登基处理朝政了。

    别人不知当今太后与傅池春的关系,可他们这些常年跟着傅池春的小厮不可能不知道,再者,眼前这位小爷也是七岁起便跟在傅池春身边的呢。

    小厮当即神色一肃,认认真真答应了。

    傅池春在一边听到了他们的小声对话,神色丝毫未动,只是看了一眼冬儿。

    冬儿似无所觉,依旧或者嘻嘻哈哈,或者语气恶劣,指使得几个小孩子团团转。

    金穗见他们终于想起她还有生理问题要解决,并且予以同意,心中骤然一松。

    本来以为这一天,傅池春一定会有所行动,可是傅池春前后不过待了两盏茶的时间,便离开了。而这个下午,金穗再没听到冬儿的声音,想来冬儿是跟着傅掌柜一起走了。

    到了第三天,大汉们成日守着一个女娃娃,又没人来抢,神色间轻松了不少,至少每天早上换班那会儿,金穗清晰地分辨出,大汉们的熊猫眼越来越轻了。她心里却越发没底,越发焦躁。

    而这一天,室内的油漆通过几天来的通风,终于干透了,傅池春来的时候身后跟的还是冬儿,冬儿这回手里提着食盒。

    冬儿又端了一碗鸡汤给金穗,金穗心里一颤,事实上,除了冬儿头天留给她残羹剩炙的那天早上外,她的食物有专人打理,却再也没吃饱过。

    而拜冬儿和傅掌柜所赐,恐怕。她往后都要对鸡汤有恐惧症了。

    尽管心里充满了不安定,金穗还是脸上带着些微的小惊喜,把鸡汤给喝光了。

    这回,冬儿端汤的手很稳当,也没有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而金穗喝完鸡汤后,期待地盯着傅池春的嘴巴。

    傅池春微皱眉,厌恶地瞥了一眼,眼中的阴沉却一闪而过。

    冬儿愣了一下,笑嘻嘻地对他主子道:大掌柜,黄姑娘还惦记着前天我给她开的玩笑呢!这傻妞儿!还真以为她说几句话。我们就要放她回去了。

    金穗听了这话,明显地一愣,迷茫困惑地望向冬儿。她张口欲言,身子却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嘴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用胳膊支撑自己起来,却没一点儿力气。身体跟没有骨头似的,软绵绵的,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能力。

    冬儿浅笑一声,痞痞的样子:妹妹,你要没事的话,便先睡一觉。等一觉醒来,我们便回家了,啊?

    金穗憋了很久才憋出两泡眼泪。眼睛里盛满了恐惧,直直地看向冬儿,似有求饶。

    冬儿眉一皱:脏兮兮的!

    说完,嫌恶地转身,唤了一个小厮进来。那小厮粗手粗脚的,大概也是紧张。不小心踩到金穗的脚。

    金穗含在眼里的泪水马上下来了。

    滚!这点子小事儿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还不边上去,莫碍了我们老爷的眼!

    冬儿呵斥了几句,直到小厮缩着肩膀站到了边上,他才骂了两句晦气,一把抱起金穗夹在胳膊下直接给她塞进了马车里。

    金穗有痛觉,当冬儿看似粗鲁地把她扔到车厢里,她却没有多少痛苦时,她心里约摸有了些底。马车哒哒上路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她无聊地想,冬儿到底是卧底还是纯粹同情她呢?

    这一路走得相当顺利,出珠黎县府的城门的时候,她被冬儿套上了一件小厮的衣裳,她的头发打散,冬儿胡乱给她绑了个揪儿,在她脸上胡乱擦了几把,拿出几支彩色的笔在她脸上涂涂画画,最后给她摆了个姿势靠在座位上。

    看起来就像金穗依偎着冬儿跟傅掌柜说话逗闷子呢。

    守城的大兵只揭开帘子胡乱瞧了几眼,便接了冬儿塞过来的酒水钱。

    除此之外,不得不提一下傅池春出门的阵仗。马车有三辆,只有他们这一辆上载人,另外两辆则封闭得严严实实。据冬儿给城卫的解释,那里面装的是货物,至于有没有检查,金穗便不得而知了。

    另有骑马的壮汉共四十多人。

    整个队伍像是押货上路的商旅。

    这样的架势,金穗即便靠自己的能力逃脱,又身无分文的,恐怕逃不远便被他们抓回来了。

    她只能寄希望于外援。

    出了城门,金穗的待遇骤然一变。冬儿趴跪在软榻上,在车上摸了摸,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吱呀一声,那车厢后侧竟然开了一扇小门。

    单只看这个小门,不知道冬儿要干什么的人一定会认为这是个小小的储藏室,或者储藏柜。

    冬儿对着金穗抿唇笑了笑,那笑容说不出的邪恶,然后把金穗抱了进去。

    这里面的空间很小,仅容一个人的身子。因金穗幼小,她可以整个人横躺在里面。

    冬儿关上门,眼睁睁瞧着最后一缕光明被拒之柜门外,金穗恨恨地在心里诅咒了几声,他们这样的行为完全是虐待儿童!

    如果她不是成年人,或者她没有在黑暗里训练过,想必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经历过这些,一定会留下极严重的心理阴影。

    密闭的黑暗空间,尽管她适应了好一会儿,眼睛依然不能视物,漆黑不见五指,她根本没办法把自己交给这样彻彻底底的黑暗而安心睡眠,反而身体的其他感官越发敏锐起来了。

    冬儿沉默地用个精致的小炉子煮茶,烧的是上好的银丝霜炭,平稳的马车厢里闻不到一丝烟火味道,只有壶嘴咕嘟咕嘟地冒出丝丝缕缕的雾气,那雾气里幽幽地飘散着茶香。

    是上等的普洱茶,竟是比顾曦钧如珍似宝珍藏起来的茶叶还要好些。

    冬儿深深嗅了嗅,点了点头,透过氤氲的水汽看不清傅池春的眼睛,他似乎在发呆,又似乎在沉思,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冬儿低头,仔细地把第一遍茶水过滤掉。

    等冬儿终于沏好第一杯茶时,马车外传来人声,隔着帘子听得不真,却能分辩是从后面传来的。

    马车渐行渐慢,冬儿向傅池春奉上第一杯茶:大掌柜,我出去瞧瞧。

    他声音里没有丝毫意外,似乎早料到一定会发生这种事儿。

    傅池春捏着那枚小茶盅,放下鼻子下深深吸了一口香气,这才气定神闲道:倒不用你亲自去问,遣个小子去问问便使得了。

    冬儿道了声是,明了其意,大掌柜并不打算停下马车,他撩开车窗帘子,喊道:小林子,去问问后面是怎么回事儿?莫扰了大掌柜的清静。

    傅池春嘴角一咧,这小子狐假虎威还真是上瘾了。

    不大一会儿,叫小林子的小厮奔马来回话:大掌柜,是祝叶青祝掌柜来了,说是才晓得大掌柜今日启程回伯京,特意来践行的,还道,烦请大掌柜到前面十里亭歇歇脚。

    说罢,小林子的表情有些奇怪,他递给冬儿一物:这是祝掌柜特意送给大掌柜的。

    冬儿接过来一看,哭笑不得地双手奉到傅池春面前,竟是一把翠绿的柳枝。

    方才瞧见他手里攥着这个,还当是他淘气,随手从哪儿摘的。却不想,祝掌柜还有这般心思。

    柳,谐音留,友人情人相送,是为表达不舍之意。而祝掌柜则是想说留步吧。

    傅池春少见地微弯唇角:亏他想出这个主意来。罢了,便停一停,听听他如何留我。

    他们才出城门不远,歇歇脚这种理由完全不靠谱,如傅池春所言,如果不是这把翠绿柳枝,傅池春根本不会无聊地理会祝叶青的十里亭践行。

    他的身份是大掌柜,可在姚家,他确确实实又是姚家的女婿,而祝叶青是姚家的奴才,拐着弯,他们也算主奴的关系。

    哎,这祝掌柜还真是一趣人儿。冬儿调侃了一句,回头对因为看见了傅池春笑容而发愣的小林子道,让车队停到前面十里亭前,你去跟祝掌柜回一声话。

    小林子回过神来:好嘞!

    傅池春面前,在外的时候他们叫大掌柜,在内叫老爷,为了区别傅池春身份的特殊性,他们从来不叫祝叶青二掌柜,只叫祝掌柜。

    马车渐止,小林子机灵地放了个下马凳,冬儿跳下马车,站在下马凳旁边,打起帘子,傅池春这才不紧不慢地出了来,也不用人扶,直接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马车就在十里亭面前停下,离古旧的长亭十分之近,金穗不知傅池春是否是故意的,因他们在空旷的户外,声音比平常大些,她可以清晰地听到亭里人的交谈。

    她听到祝叶青热络地和傅池春打招呼,傅池春的声音仍是淡淡的,祝叶青送上践行酒,傅池春却道:我才从南海回来,带了不少好东西,其中便有那杯中之物。你今儿难得送了一把柳,赶得好,正好让你尝一尝鲜。

    祝叶青忙道:是我来给大掌柜践行,如何能让大掌柜割爱?

    不等他说完,傅池春摇摇手,挥手招来一小厮,冬儿伺候拍封泥,倒酒,一气呵成。

    。。。

第211章 失之交臂

    这来践行的人反被出行的人赠酒,祝叶青还是第一回遇到,他些微尴尬,一向盈满善意笑容的脸表情一顿,被动地接过酒盏,反而不好说话了。

    傅池春轻笑了一声,当先举杯饮尽。

    祝叶青似方反应过来,越发尴尬,这般举动,好似担心傅池春在酒中下毒似的。

    不过他到底与傅池春打过不少交道,对他沉默寡言而阴沉的性子十分了解,当即扭曲了一下表情,硬生生地笑道:大掌柜好酒量,叶青佩服。这一杯酒,愿大掌柜一路顺风。

    傅池春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祝叶青饮干杯中之物,倒扣杯盏,心里却冷笑了一声,他的徒弟可以在傅池春面前表现得多谦卑,他可以当做那是对师伯的敬畏之意,但他却不可以,姚家的老太太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是傅池春自甘下贱,要与他们一帮奴才为伍,如何能怪得他不尊重?

    祝叶青心思复杂,一时难以言明,扯了几句闲话,便指了指站在连年余前面的黄老爹道:大掌柜,这位是双庙村的黄家老太爷,他儿子中过功名,儿媳妇儿还救过我们家雍四爷的性命。

    傅池春便转头打量面色憔悴着急的黄老爹,他双手负于身后,嘴角似乎是很艰难地扯了一丝笑意,语气不咸不淡的:雍哥儿是我内子的亲侄儿,多谢你家儿媳相救之恩,改天有空我定要再来此地,亲自向你儿媳道谢方好。今儿却不得空了,失敬了。

    黄老爹眼中压抑着愤恨,甚至于仇恨,面上只露出焦急之色,接口道:不敢劳动大掌柜。老汉的儿媳没福气,于前年去世了。

    ……如此,便愿黄家娘子在天之灵因救人之善举,能得道成仙。傅池春淡淡道,口中没有一点惋惜之色。

    黄老爹神色近乎麻木,这种不冷不热安慰人的话,他早听惯了,何况,傅池春根本不是一副安慰的口气:承大掌柜吉言。成仙不成仙,那是我们家儿媳妇儿死后的造化。若果真成了仙,我别的不求,只求她能保佑我找到我那可怜的孙女儿。

    孙女儿?傅池春露出疑惑的神色。你家孙女儿不见了么?

    是,她不是不见了,而是被人劫走了,还是当着我的面儿劫走的,黄老爹想起金穗。心在一颗一颗地滴血,脸上悔痛难当,大掌柜,我今儿腆着脸来,是为求大掌柜能怜惜我那孙女儿,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希望能有大掌柜的帮助,我能早些找到她。

    金穗被人劫走的时候。黄老爹几乎是立刻反应了过来,他顾不上去想呆立在原地的小伙子两夫妻是否是同伙,立马飞身去追金穗。

    那些人太狡猾了,他们打昏金穗后把金穗套在了麻袋里,所以。当黄老爹追到一片树林里看到路边有麻袋,他毫不犹豫地打开查看。而里面哪儿有他的金穗呢?

    而这个时间,那几个蒙面歹徒已经各背着一条麻袋分散方向跑远了。

    黄老爹没有任何时间再犹豫,径直追着一个歹徒而去,在一座土丘上绕了几圈,临近追上歹徒时,歹徒来了同伙,他们把身上的麻袋全都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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