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师-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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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是在讽刺石妙手诈死那件事,但石妙手根本不为所动,而是哈哈大笑:“小丁,这里已经变成我的地盘,她们都是我的人。你们呢?接下来该做个选择了,跟我,还是跟大祭司?”
一边笑,石妙手一边眉头紧皱,,不时地望向湍流翻滚的河面。
丁峻与雪晚对视一眼,立刻看到对方眼中的愤怒与凄惶。可以理解,女城是雪晚的家,眼下家破人亡,大祭司倒地濒死,她连最后的筹码都已经失去。能做的,就只有背水一战,孤注一掷。可是,在这种兵力悬殊的情况下,战必死,连万分之一的胜机都没有,肯定一交手就陷入潮水般的敌阵,直至筋疲力尽、鞠躬尽瘁而亡。
所以,他不会选择硬碰硬冲锋,而是尽可能地转圜周旋,等到那一线生机出现。
“选吧,你看看她们,都没有太多耐心了。”石妙手再次催促。
“石叔,我们……有没有第三种选择?”丁峻问。
石妙手摇头:“生死之间,或向左,或向右,或求生,或舍生。小丁,你那么聪明,还需要我提醒吗?”
第二十一章 空中之河,石化之谷
在托林寺时,石妙手一直是以苍老、沉郁、苦涩、哀伤的被迫害者形象出现,所以才会引起丁峻的同情,愿意舍命驰援。可现在的他,眉宇之间霸气隐现,已经占据了这场战斗的绝对优势。
“不必了。”丁峻简练地回答。
虽然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但他仍然将雪晚挡在身后,不让她直接面对石妙手。他是男人,任何时候都必须做挡在女人前面的一堵墙,为她遮蔽风雨。若有人想伤害她,除非是从自己身上碾压过去。
在他的特种兵生涯里,面临过许多难解的困局。最危险的一次,是自己单枪匹马面对二十五名“*”杀手。对方全副武装,长短枪械齐备,而自己却是弹尽粮绝,只剩一把防身的战术小刀。那一次,他与死神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但他从未有一丝一毫的恐惧,而是如庖丁解牛一般冷静,合理利用山地洞穴,七进七出,准确切削敌人的咽喉要害。直至二十五名杀手倒地气绝,那把小刀仍旧锋锐,毫无卷刃豁口。
在他身边,曾有无数手足同袍丧命*枪下,而他却安然无恙活到现在。究其原因,超出常人的冷静、无所不至的敏锐感触、快速判断是非的直觉就是他所拥有的三大护身神符。
“女城已经解放,压在所有人头上的巨石已经被踢开,女城的人必须活在自由的天空之下,不是吗?”石妙手大义凛然地说。
这些话正对女城高手的心思,顿时引起一片喝彩之声。
“我们不想掺和,放我们走行不行?”丁峻问。眼下形势,女城高手阻塞了全部退路,只留下通向河水的那一面,看样子是要逼他铤而走险。
“小丁,我不想为难你,但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石妙手摇头,同时挥手,“带大祭司过来。”
大祭司被两个人抬上来,随意向地上一扔。她的膝盖以下已经被斩去,身子短了一截,看上去怪异之极。她身上的黄金袍被人撕掉,只穿着贴身的白色夹衣,已经被鲜血溅得斑斑驳驳。
她活着,还能喘气,但却生不如死。
“不是我拦着,她们早就一人一口把她咬成碎片了。小丁,你想想看,这些人被严格禁足于山底,不能说笑唱闹,不能过男欢女爱的正常生活,一旦诞下男婴就要随波放逐而不知生死。压抑太深,她们的人性已经扭曲。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大祭司——正是大祭司对她们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摧残伤害,剥夺了一个女人的正常生存权。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不是吗?”石妙手缓缓地解释。
丁峻可以不管大祭司的生死,但他明白,雪晚作为女城的首脑之一,并且是大祭司最信任的手下,这群反水者一定不会放过她。
“女城存在了那么久,怎么能把历史的遗留问题都算在大祭司头上?”丁峻试图转移话题,但随即被女城杀手的怒吼声打断。
“杀了她!分而食之——”
“杀了雪晚,她是大祭司的亲信,同样该死!”
“一人一口咬死她们,这些年受够了!”
“杀了她们,抢光女城宝藏,去外面的世界!去找我们的儿子……”
丁峻做了决定:“下河,破釜沉舟一搏。”
在这种毫无掩体可以借用的情况下,他们两人与数千人贴身肉搏,一卷进去就别想活着出来。他不能任凭雪晚受这群暴民侮辱,唯一的选择,就是寄希望于穿越河水,到达另外的世界。
“小丁,不管你怎么决定,现在你得把身后的雪晚姑娘交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石妙手阴森森地说。
蓦地,有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石妙手身后抢出来,一人平端长枪,两人反手拎着造型极为奇特的阿拉伯卷头弯刀。
她们的目标是雪晚,一路狂奔,一路厉啸:“杀了那小贱人,给大祭司陪葬!”
“下河,跟着我,我倒数五秒后行动。五、四、三、二——”丁峻对于时间的计算精确到极点,在喊出“一”字之前,他反过手腕,贴在腕部的小刀刃口倾斜向上四十五度,但刀背却是卡在腕部凸起的几块骨骼之间。
第八十章 诡异漩涡
在冷兵器格斗中,武器重量很重要。
故此,武学俗谚中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一分重,一分硬;一分轻,一分软。
丁峻如此持刀,等于是向小刀上灌注了单臂之力,可以瞬间发力而不必担心小刀折断。
“一。”他叫出最后一个字,三个女人也扑到近前,面目狰狞,如疯似魔。
丁峻冷静地出刀,三名敌人喉间同时飙血,踉跄踣倒。
与此同时,他牵着雪晚的手发力向前,扑向湍流之内。
丁峻本以为河中会有特殊的吸力,所以雪晚才会被吸入并穿越水体。但是,当他涉水而过,落在先前瞄准的那块石头上之后,才发现河水与其它地方的水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更寒冷、更湍急而已。
“小丁,别浪费时间了。”石妙手在岸上举手,所有人的枪口指向他们。
雪晚转身,张开双臂,护住了丁峻。
丁峻俯首盯着河面,心急如焚。
“你是外人,她们不会加害你,别管我,照顾好自己。”雪晚低声说。
危急关头,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真性情。雪晚这么说,完全是真情流露。当一个女孩子真心爱一个男人的时候,才会完全抛开恐惧,将自己化身为一只盾牌,反过来替那男人遮挡全部危险,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一起走在,正因为她们要害你,我才不能丢下你一个人。”一层大浪扑过来,撞击他们脚下的大石,发出轰然之声,激起数千朵细碎的白色水花,溅了丁峻满头满脸。他的话,也是出自至诚之心。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受辱。
“你走,有这句话,就足够了。”雪晚颤声回答。
“不行!”丁峻抬眼向前望,那诡异穿行的漩涡由远及近,倏地冲将过来,仿佛要将他们仓惶栖身的石块一起吞噬。
“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挂念我,可惜这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了,不能让这一刻的喜悦化为永恒。如果有来生,我会恳请上天,让我们重新聚首——”雪晚双臂一振,长发齐扬,迎着岸边飞过来的四名白发老妪冲出去。
四名老妪都是鸡皮鹤发,年龄至少在七十岁以上,但身手之矫健灵敏,不亚于二十岁的少女。五个人在空中交错盘旋,如五只飞鸟一般交手三次,彼此间的肢体接触,快如惊雷闪电。以一敌四,雪晚落在下风,身子迅速下坠,双脚沉入水中。骤然之间,她脚下的浪花螺旋飞卷,斜向上冲,水花之内,暗藏着铁青色的细碎刀刃。
四名老妪中计,面部、胸口等要害部位中刀,惨叫着落入水中,转瞬灭顶,被洪流席卷西去。
“女城部族上下听着,这是本族的内部事务,既不要外人插手,也不要累及外人。大祭司已经遭受重创,如果大家就此罢手退却,我可以代表大祭司宣布,绝不追究反水者的责任,一切祸端就此止住。大家各归本部,安静候命。女城数百年来的规矩中不合常理之处必定会改,但我们不能自相残杀,毁灭女城数百年基业。大家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来整顿残局,发扬女城,让所有人安居乐业,过上好日子……”雪晚立足于水中,语调铿锵,义正词严,绝对是统率一族的大人物风范。
之前,大祭司看好她,并且委以重任,本意就是将来命她继位,成为女城最新一代领导人。
岸上的人群起了一阵骚动,有人畏惧后退,但更多的人则是大步向前,振臂高呼:“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石妙手双手一举,长啸一声,将嘈杂声全都压了下去。
“谁能活捉他们,谁就是女城新一代掌权人,谁就是这八千里喜马拉雅山脉雪峰之主!”他的话极具蛊惑力,等于是一桶汽油,浇在反水者的火海之上。
这一次,至少有三队人同时扑向河中,两队对付雪晚,一队杀向丁峻。
就在那一刻,丁峻一下子看清了那漩涡中的世界。漩涡呈现出的是一个逆向飞旋的漏斗形锥体,开口直径七米,锥口到锥尖约五米。可以想象,人一旦被卷入,旋转不到一圈,就会到达锥尖,沉入水底未知世界。
丁峻看到,那锥尖并非完全封闭的,而是在最中心留着一个直径半米的空洞。就是从那空洞之内,他发现了另外一个广袤的世界——巨人石像、巨大的斜坡、遥不可及的深谷、青灰色的森林、银光闪闪的湖泊……甚至还有一艘巨型战舰,就停泊在森林顶上。
“那是什么?那就是雪晚说过的另一个世界吗?那是漩涡改变光线而产生的海市蜃楼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石化山谷——”他脑中走马灯一样思考这些问题,一只手闲庭信步、墨笔草书一般横竖、折钩、撇捺、点提,将战术小刀当成饱蘸浓墨的湖笔,左一笔连环三点水,右一笔蛇行走之旁,上一笔蚕头燕尾横,下一笔横折弯钩锋。
那幅字写完,围攻过来的七名女城杀手也仰倒于水中,顺流而下。
“好一幅王右军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石妙手仰天长啸。
丁峻不理会别人的赞美,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那漩涡中心。那漩涡似乎带着无穷无尽的魔力,向他呈现出一个万花筒般的斑斓世界。恍惚之间,丁峻向前移动了两步,半只脚凌空,险些失足坠下。
“丁峻,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万中无一的奇才!回来吧,我们联手,开创未来大好局面,重塑万古不朽基业——”石妙手再次召唤。
“到那里去,到那里去,到那里去!”丁峻耳边有个奇怪的声音反复轰响着,他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心声,还是漩涡本身发出的魔音。
围绕雪晚的战团倏地散了,雪晚在高低起伏的河面上连续倒翻跟斗,衣袂飘飞,姿势曼妙,仿佛不是失势者为了逃亡而采取的非常手段,而是技艺精湛的舞姬经过千锤百炼而顿悟出的惊艳之作。
“好,好,好极了!”石妙手击掌赞叹。
女城的内讧、杀手的围攻在他眼中成了一场*迭起的好剧,闲闲袖手,只作壁上观。
雪晚回到丁峻身边,围攻的十三人也倒入水中,鲜血晕染,半边河面都变成了殷红色。
第八十一章 河底世界
“到那里去。”丁峻只说了四个字。
“什么?”雪晚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前胸后背,鲜血长流不止。
“那是唯一生路。”到了这时,丁峻仍然足够冷静,不看岸上,只看漩涡之内。
雪晚长吸了一口气,肋下某个创口飙出一道紫黑色的血箭。
“你怕不怕?”丁峻问。
“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雪晚微笑起来。从前,她的整个人都是冷的,就连偶尔露出的淡笑、苦笑也是冷的,笑容仿佛是茫茫雪原上的细微风痕,只让人感觉到透彻心扉的寒。这一刻,她深受重伤,众叛亲离,性命危在旦夕,却笑得温柔美丽,深情脉脉,如开在茫茫湖上的一支令箭荷花。
荷花向晚,独占一湖风情,也占据了丁峻的心。
“那样,我们就决定了,去那里。”丁峻点点头。
“好。”雪晚坚决地点头。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字,却像是她对他一生的不悔承诺。
石妙手果然老奸巨猾,没听见丁峻和雪晚的交谈,却从他们的视线方向发现了隐情,猛地大喝:“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跳河——”
十几名杀手腾空而起,从左、中、右三个方向扑过来。靠河岸最近的十几人或跪姿、或匍匐,长枪在手,瞄准丁峻这边。
“你走,我留!”雪晚在丁峻后背上全力一推,令他俯冲向漩涡,她自己则凌空飞舞,挡在那群杀手的刀光剑影、那一排啸空而来的子弹之前。生命的最后,她的选择仍旧是做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保卫他,护佑他,直至性命泯灭的最后一秒钟。
自始至终,他们没有向对方说一个“爱”字,说一句“我爱你”,可是彼此在生死攸关之际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爱”的终极表达。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上天的翻云覆雨之手轻轻拨弄,已经将他们活生生拆散。
有那么一瞬间,丁峻感觉自己濒临死亡边缘,漩涡拼命撕扯他,带着他高速旋转下坠,比游乐场里最刺激的圆环飞车速度更快。他拼命咬着嘴唇,双手抱头,护住脑部和耳朵,心底一直在大叫自己的名字。唯有如此,他才不会迷失本性,被大漩涡逼得神经错乱。
他感觉自己冲出了漩涡尖端,身子一沉,高速下坠。
“坏了!”他睁开眼,察觉自己正从高处直线坠落,并且毫无保护措施。这个下坠过程持续了接近一分钟,对他的神经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幸好,落脚点是一个极长的四十五度光滑斜坡,能够顺势卸掉一半落地时的冲击力。
丁峻稳住身子,夹紧双臂,护住左右两肋。这种类似于高坡滑雪的动作比较简单,只要掌控身体平衡就会平安无事。滑行中,他向正前方望,原来斜坡一直延伸进入一个黑魆魆的山谷中,延展长度足有一公里不止。
他成功地穿越了河流水体,进入雪晚说的石化之谷,无论前路如何,至少已经逃过了一劫。
他向上望去,女城的暗河像一幅天幕广告一般高悬着,浪花翻涌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奇怪的是,那河流一直向前奔去,却没有一滴水落下来,所以斜坡是干干爽爽的。进入漩涡前,他看清了雪晚所做的一切,所以他能够估计出现场的情况,雪晚已经凶多吉少。
“我并不想一个人逃生,在那种时候,男人应该保护女人,绝不该反过来。雪晚,这次你让我欠下了一生都还不清的人情债,我的心真的很痛!”丁峻没有哭,但五脏六腑被生离死别的悲哀情绪大幅度搅动,哭不出来,却是痛断肝肠。
再过了一阵,他滑入山谷的暗影里,在斜坡的尽头,缓缓停住。
前面,是一大片茂密的黑色树林。最诡异的是高达十几米的树梢顶上,竟然平托起一艘狭长的巨型舰船,长约百米,宽约三十米,覆盖压制,这才是山谷幽暗的主要原因。
丁峻熟知近代各国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