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若影-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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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一愣便知缘故,微微一笑,转身拾起掉落地上的匕首,在自己衣裳上抹净,又在两粒药丸上压了两下,才把匕首和递到药丸一起递到少年手中,道:“匕首月明,遇毒则黑。这药虽不算什么宝贵的物事,却不会有毒,顶多能补补血罢了。”
林海如心中大惊,那匕首月明是他父母掩护他逃走时,在他身上藏起的。他自幼年尚未记事起,玩了足有九年,直到那时才被父母告知这匕首能辨毒的特性,而眼前这人竟然理所当然般知道。
白衣人知他心中惊异,微微地笑着,继续说道:“你父亲是白衣教的执教。”
少年心中一紧。
白衣教的教徒原本都是贫苦人,数百年前一场旷日持久的混战中,为了自救自助而建立起教派,崇拜月神,尊尚互助。至今数百年来已经发展得庞大严密,与尚谋的九阳圣教、尚武的青阳宫并驾齐驱。
为了防止教众为恶不仁或迫害同伴,于组织外单独设立左右执教。名为执教,实则与处理教内日常事务的教主并驾齐驱,负责暗中查访、严明纪法。普通教众不能得见左右执教其人,只凭印信听令行事。而每任执教都会由自己子孙中,或机敏能干的徒儿中选择继任。
他父亲是白衣教的左执教这事,也是他在八岁那年通过了重重测试被选拔出来时才自父亲口中得知的。
这个白衣人却如何能够得知?
“神医聂悯,本就是白衣教的右执教,你父亲也是知道,只是当时没得我允许,不便告诉你。”说着,白衣人自腰带间抽出一柄两指宽半尺长的匕首,“匕首月影,与月明本是一对,执教信物,你不会不知。”
林海如看着那把银白的利刃,刃身篆文刻着月影两字,字迹笔触都与月明一般无异。心中终于松下,转目看向始终浮着温柔笑意的聂悯,神志渐渐恍惚。
良久,黑衣人走到安然入眠的少年身边,低头看着跪坐在地,扶着少年喂药的聂悯,说道:“我不喜欢呆子。”
聂悯叹了口气,道:“凝香,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海如不是呆子,我们跟在他后面看了十数日了,他事事谨慎小心,能吃苦耐劳,又怎会是呆子?”
“咱跟他后面看了半月有余,他都不会换下这套衣服,不是呆子是什么?”司徒凝香指着已经没有破毡遮掩的红棉夹袄道,“他又不是没有本事去偷件衣服,就是不偷,看得我窝火。”
“哎,林大哥家教严谨,不让他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也是有道理的。”
“就是太君子了才没得好下场!你以后要多教教他灵活变通的道理。”说着,司徒凝香又看向怀中的小儿烦躁道,“小影这孩子怎么这么呆?都三岁了还不会叫爹。”
聂悯无奈地抬头看向司徒凝香,绕是他十分好脾气,也禁不住责备道:“你都是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急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西戗族的嫡系都是要到十五岁才开智,我以前也是如此的。”
听聂悯生了气,司徒凝香赶紧苦着脸道歉:“我还不是因为见着这帮人心烦吗,哪里敢嫌咱们小影孩儿愚笨,快点带了这个什么海什么的离开,再耽搁下去恐怕就又有人追上来了。”
斜阳若影(法医穿越) 前传…医神毒王 第28章 毒王神医
章节字数:5498 更新时间:07…07…25 10:49
毒王神医
'注:27~30章是前传,关于司徒若影来历和林海如少年时的事情。故事正文部分的第二部从第31章开始。'
聂悯给林海如喂了药,终于放下心来,环视一眼。满地的尸首都已经尽被司徒凝香用毒水化去,轻轻地道:“我如今还是局中人……你就不曾后悔?为我退出九阳教……”
“无事一身轻,不用为司徒荣及那帮伪君子搏命操劳多么轻松惬意。而且他们活该,谁教他们那次竟敢伤你……”说到这,司徒凝香顿了顿,看向聂悯的目光深沉起来,续道,“你身上……”
“不是说没事了吗?你一个毒王,我一个神医,都过了三年多了,还有什么是治不好的?”聂悯看着他,轻轻地笑着。
感觉气氛突然变得深沉,司徒凝香赶紧换了话题道:“他们若是知道我还活着,而且是跟你在一起,大概就会叫我司徒隐了。哈哈,混了几十年,能混个司徒隐的名号也不错啊!”
“司徒隐?”
“你不知道?哦,你当然不知道。司徒家素来以齐心一意为荣,你知道为什么数百年来不出一个叛族者么?”看着聂悯不明所以地摇头,司徒凝香戏谑地道,“因为啊,那帮人一旦发现叛族者,就会立杀无赦,当做从来没有这个人。就算偶有哪个人因为有特殊才能要留下不杀,那帮伪君子们也会销去他的原名,改称隐,幽禁在族中重地,一世不得重见天日……如果被捉住,他们肯定舍不得杀如此天资横溢人见人爱的我,所以到时候肯定会改名为司徒隐,哈哈,这可比我如今的名字好多了,免得你叫起来觉得女里女气。”
“凝香……”
“嗯?”
“你在紧张?”
“我没有!”
聂悯摇着头笑了,伸出一只手握起司徒凝香,道:“你一紧张话就特别多。”
“……哪有……”
“你看你现在,哪里还有那个能止小儿夜哭的冷面毒王的样子?”
“我还不是只有在你面前才这样……好吧,总是瞒不过你,我只是觉得司徒家最近追得紧了些……”
“凝香……”
“嗯?”
“不用担心,就算你一不小心被他们捉到,我也会打上九阳山把你救出来的。”
“谁,谁用你救,就算我再怎么不小心,也断不会被他们捉住的!”
聂悯点点头,把昏迷的少年打横抱起,说道:“我们快走吧。”
走出数步,却没听到司徒凝香跟上来的脚步,有些奇怪地回了头。只见那黑衣青年素来冷淡的脸上正露着茫然,柔声问道:“怎么了?”
“你……真的会打上九阳山?”
“当然!”聂悯很肯定地答道。
“你知道的,我讨厌那帮伪君子……”
“放心,白衣教的人,有些时候肯定是说到做到。”
“只是有些时候啊?”
“对着司徒荣及那帮伪君子们,自然不能说到做到了。”聂悯温正的脸上露出了狡黠,又道,“再不走,恐怕就要和那帮伪君子们正面碰上了,你到底走是不走?”
黑衣的司徒凝香展颜一笑,肯定地道:“往西五十里外刘老庄,谁落后谁就要请一餐!”
两条人影倏忽间展开,如御风而行,而不论如何急速,两人始终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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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岁。
林海如在老人面前跪下,他能感到身后有一双温稳的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二年多的生活如云中雾里,如今回想像一阵缥缈的青烟。
烟里有一个喜欢穿黑衣的男子,喜欢在四人一起吃饭时抓起随便吃剩的哪块骨头砸他,一边还骂骂咧咧道:“你这死小子,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跟我一起学毒。”这是他的二师父梅凝香。如果不是亲见,他断然不会想到,江湖上闻之色变、能止小儿夜哭的毒王司徒凝香就是这么个没大没小、任性随意的人。而江湖上盛传的毒王失踪的传闻,竟然是因为他自己叛出了家族,自动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有一个喜欢穿白衣的温稳男子,总会在二师父甩出的骨头砸中他时转了筷子夹住,而后不悦地道:“凝香,和海如好好学着点,吃饭就要有吃饭的样子。再说,现在打武学基础,以后再回头学医毒,有什么不好?贪多反而难以学精。”这是他的大师父,聂悯。
还有一个小小的男娃儿,皮肤黑黑红红的,眉眼间一点儿也不像两位师父,却被两个师父当成儿子来养。也不知道那娃儿的爹究竟是大师父,还是二师父……平时只听两位师父“小影小影”地叫他,却不知这孩子究竟是姓聂,还是姓司徒。也许是大师父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二师父总是喜欢掐着他的脸肉不悦地喃喃:“笨蛋娃儿。”大师父则会无奈地说:“凝香……”
大师父会指点他武学内力上的修炼,却会谆谆告诫:“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是不给你报仇,而是要你好好想清楚了,你与司徒家作对,是单纯地因为家仇还是因为他们不断为恶。要想清楚,是仇恨重要,还是道义重要。”
二师父那时正好双手抱胸斜倚在一边的大树上,听到这里突然冷哼一声。
大师父闻声顿了一顿才反应过来,只好干咳几声转了话题。
二师父却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管他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道义的。那个什么司徒鬼什么鬼的家族,早应该灭了,留在世上祸害。”
而后大师父又咳了起来……被呛的。
两年前,他失去了家族。是在那三个平和淡定的人与他生活的一年间,逐渐平定了他波动起伏的记忆和仇恨。让他从一个失却家园的行尸走肉恢复成更加成熟理智的林海如……当然,这点是随大师父。二师父的急性子也好歹传了一点给他,那个二师父教他文字策论训诂之学,有时候见他写得慢了些,就会不耐烦地投笔于地,弃他而去。
只是他知道,这样的生活已经结束。
十日前,二师父抱着小影入镇赶集却不再回来。他与大师父一路因循察看,通往镇集的道上有一处满是打斗痕迹,而后向镇集移动了百步左右后,所有的痕迹嘎然而止。地上余留残血尚殷红如锦,人却不知所踪。
大师父神色如常,转身,立刻带他离开了盘华岭。一路急赶,终是到了东齐的泰山。
昨夜,大师父在上山前将一本羊皮卷轴交与他保管,说道:“这便是我聂家的内功心法。与你家打根基的心法并无冲突,可自行学习。从此后,就当不再有我与凝香两位师父。”
他默默地握着手中的羊皮卷轴,一时无法说话。
“虽说你二师父手段强横,无奈那日带着小影。恐怕是被胁迫了才无法归还的。但就算是胁迫,毕竟能在他手下讨了好去,证明对方也是个人物。大师父此去,不知何日能够归还,只是留着你一人独自生活始终是担心。明日上山见我少年闯荡江湖时的拜把兄弟,你就投入他门下好了。”
“徒儿不才,却绝对不会做此欺师灭祖之事。”林海如急忙道。
“哎!跟你说多少遍了,那些书本上讲的‘道义’根本不是真正的道义,如果你死认这些迂腐的道理,会害人害己。真正的道义应是因循时事,利人利己。我之所以如此安排你,是不想自己以后行事还要为你分了心去,你也能好好练武修行。”
“可是……”他不止该如何说话。两年前面对灭门灾祸,他无能为力;两年后面对师徒离散,他仍旧是无能为力。
思及此,少年终是露出了难过的神情。
聂悯轻笑地摇头,止了他的话道:“我的把兄是江湖上盛传的青阳宫主沧云老人,青阳宫世代与白衣教交好,也不会辱没了你的出身。你以后是要继承父业,继任白衣教的执教,或是干脆入了青阳宫,一切由你自决。……好好学着,以后也好帮手我们。”
天明,上山,一路过关,直入厅堂。
林海如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向着一须髯花白的慈眉老者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师父。”
数日来眉头深皱的聂悯轻轻地舒了口气,这个少年的身世来历他都已经详细告知给沧云老人。这位老者素与白衣教交好,又与九阳教不睦,定能看护好这个命运多舛的少年。
他自座上站起,躬身向上首的沧云老人道:“海如这孩子随我两年有余,谦恭孝顺。如今交与大哥照管,还望大哥不吝管教。”
“聂老弟客气什么。”沧云老人摇头道,“我门下能得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是我的福气。只是你形色匆匆,却是为何?”
聂悯浅浅地笑了笑,道:“自何处来,向何处去。聂悯从前受大哥照拂,如今又将海如托付给大哥,还怎敢拿些芝麻绿豆的小事麻烦大哥?只是如今九阳教坐大,时时不忘欺凌弱小。白衣教又不断受到重创,恐怕青阳宫以后又要多担待些了。”
“你可是……要去找回毒王司徒凝香?”沧云老人头几年虽不知一直随师弟出没的那个黑衣人是谁,但终是猜测了出来。而如今,旬前九阳教于乱阵中擒了一小儿与一黑衣人,执念甚深的聂师弟又怎能放任。
聂悯怔了怔,才低声道:“他……已不是司徒凝香了。”说罢,深鞠一躬,转身出门而去。倏忽间,身影没于山林间。
沧云老人看着山花飘摇的窗外,良久才道:“这个傻冒小弟,连命都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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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如十六岁。
这一年,沧云老人避世隐居,将青阳宫交给了刚年满十八的首徒。
十六年,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并不算长;对一个年仅十六的少年来说却是全部。十六年里,他曾拥有一个庞大荣耀的家族的疼宠,有过亲睦有趣的师父的照料,然而安定的生活往往在最不经意间就被打破。
已经五年,大师父与二师父行踪不明。就算后来所拜的师父沧云老人如何彻查,也无法打听到丝毫消息。两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似的。
然而他却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两位师父不会将他一人独自留在青阳宫里的。他想出去寻找,可是他虽然已经得到沧云老人的认可,却深知自己的火候不足。独自蛮干,是无法达到目的的。尤其是在浩浩沧海中寻找渺渺一粟时。
有时候,他常常一觉醒来,盯着淡色的床帷,不知身在何处。似乎没有立身之地,即使身为是沧云老人的徒儿、青阳宫主的师弟,也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五年有余,却依然无法将这里视为归宿。
“……林师弟!”
林海如从恍神中惊醒,意识到自己正坐在自己居处花厅的圆桌旁,对面坐着沧云老人的首徒。
相处五年,他深知这个师兄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要多疑。曾有一段时间,师兄对他的到来有些疑心,虽然处处都显得生疏。沧云老人无奈之下向师兄解释了他的身世,也许是因为同是无家可归,师兄起了同病相怜之心,加之他一直也都用心做事,于是师兄也终于慢慢地放松了戒备。
只是他是白衣教左执教继任的身份十分隐秘,即便是白衣教内人也不能随便得知,沧云老人便没有说到这一层。至于大师父与二师父的事情,说了反而会让师兄疑心大起,所以沧云老人也便没有提到过。
师兄虽然有这样的毛病,却瑕不掩瑜,尤其近两年是越发的稳重成熟,虽然疑心的毛病不改,却越发大度果断,处处留有余地。以至于不是十分亲近熟悉的人,断然看不出师兄的多疑。许多人都已经被上下怀疑个透了,还深以为自己深受这位青阳宫主首徒的信任。沧云老人终于能够安心地将青阳宫交给了师兄。
“林师弟你考虑得怎样?”对面那人又问了一句。
林海如看向师兄愈显英气的面庞——今日似乎未刮胡须,下巴略现青影。那具黄金打造的镂花面具搁在圆桌上。大概是因为常常以面具示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