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道主-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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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沈炼这般人物,修炼之后,记忆力强大,几乎过目成诵。可他记住这‘符道初解’中的云篆雷文,并无想象般的轻而易举。
每当他觉得自己记住一个符文时,回目察对,又有些似是而非,好似这符文时时刻刻都在变化一般。
若非他记性太好,几乎不能发现这种细节。
沈炼来时已经准备了白纸,准备抄录。
可是沈炼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符文初解’上的云篆雷文落于白纸之上,依样画葫芦般复刻。
沈炼没有气馁,而是在思考,他究竟在哪里出错。
这一枯坐冥想,便是数个时辰过去,日已西沉。
沈炼感受到脊背一凉,有股不可抗拒的大力,令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跟着如坠云雾,最后落在地上,还好他最后作出努力,凌空侧翻,一手撑在地上,避免了狗吃屎的结局。
沈炼知道是老道士干的,真是直接啊,就算不能说话,也可以走到他面前提醒一下该离开了,何必这么冲动。
沈炼只敢心里想想,决不至于去跟一个大约比还丹修士还要厉害很多的老道士讲道理。
大抵这世间的真理,都在拳头范围之内,沈炼很早以前就明白了。
没有发下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的誓言,尽管沈炼还能算得上是个少年。
沈炼觉得学习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今天虽然云篆雷文没有入门,却不妨碍他了解了不少关于符道的知识。
他觉得符道比枯坐练气,其实要有趣得多。
因为他神意的强大,打坐练气只是按部就班的过程,无须小心翼翼,甚至行走坐卧间都能行功运气,只是效果差一点而已。
沈炼已经好多天都没见到卢守义,等到回到下院,看见卢守义真是大吃一惊。
此人枯瘦如柴,头发泛黄,衣袍脏乱,简直没有半分书生风采,活脱脱一个俗世的乞丐。
沈炼上前,拍了拍坐在自己道院口的卢守义,卢守义神情涣散,看了看沈炼,有些迷茫。
“卢师兄你怎么了?”沈炼出声问道,暗暗用上了真气,灌入卢守义耳中。
卢守义迷茫之色渐渐消失,最后定了定神,拍了拍脑袋,道:“沈兄,哦不,沈师弟你都采集完阴玉回来了啊。”既然都是同门,他们倒是很自觉以师兄弟相称了。
沈炼年纪要小一些,自然被称作师弟,当然沈炼也不在乎这些。
也是因为一同入门的缘分,不然其余几个新来的下院弟子,沈炼都懒得打招呼。
“我已经采集完三十块了,今后都不用去,掌门不是赐予你门中正法,你修炼的怎么样。”沈炼虽然看卢守义这样子,十有八九没有功成,却没有打击对方。
他看得出卢守义八脉已经俱通,却不像是自我修炼出的成果,对于自身的掌控,始终差些火候。
“师尊给了我一门凝神收心的观想法,说我心猿意马,首先得降服杂乱的念头,方可进一步练气,可是那观想法,我怎么都入不了门。”卢守义抱着头懊恼道,声音却很低,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样子。
“这些天你都没吃东西?”沈炼好奇道。
他神气凝实,吸纳元气入体,已经可以断绝烟火,可是卢守义还差点火候,已经快一个月了,卢守义变得骨瘦如柴,多半是没有进食,只是居然没有被饿死。
“我之前吃了一枚辟谷丹,可以十天半月不吃东西。”卢生回道。
“可是你不知道现在已经离当初我们从太乙峰回来,过去快一个月了。”
卢守义一愣,道:“是么”
“一个月过去,这位卢师兄还没能将正法入门,作为掌门的弟子,可有些说不过去。”有人悠然说道。
来人一身白衣,挂着一口长剑,长得倒是不赖,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可谓英气勃勃。
只是论剑客风采而言,下院之中,无人及得上陈剑眉。
当然此人,亦算得上俊逸有神。
可他一番话落在卢守义耳中,免不了有些刺耳。
卢守义也知自己得掌门看中,收为入室,实是殊荣,若无惊人成就,的确难以服众。
他不是愚钝之人,猜出对方可能是新入下院的弟子,出声回道:“这些师弟,看来有些见教于我,还请直说无妨。”
第19章 欲望似海,难以伏波
“作为掌门弟子,自然代表青玄的颜面,如果这位师兄连正法都不得入门,我觉得还是不要继续为掌门入室弟子为好。”白衣男片言只语,话里话外,其实都是在讥嘲卢守义。
他乃是青玄之外三千里地,某个海外岛国的王子,这才入门,已经有了‘窍动’的修为,虽然一入门就被某个长老收为入室弟子,却并不欣喜,因为在此之前的卢守义,直接作为了掌门的入室弟子。
掌门真人张若虚即使放眼整个修行界,除却难得一见的长生真人外,已然是最顶尖的修行者,卢守义何德何能能拜入掌门座下。
况且他自问以他的才智的修为,将来青玄的掌门之位,也未必轮不到他。
沈炼随口一笑,道:“你若是觉得卢师兄不该为掌门弟子,那你去找掌门真人便是,说他瞎了眼,看上了卢师兄,又或者说他老人家瞎了眼,没看上你。”
白衣男被说破心迹,丝毫没有恼羞成怒,平静地说道:“青玄之中,上院、下院凡是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也的确没有比我更强的,掌门有他的考量,我也有我的不服。”
沈炼忽然道:“你拜师了么?”
白衣男神色一变。
沈炼淡淡笑道:“看你这样子,确实已经拜了师,我若是你师父,恐怕得逐你出门墙。”
“我可没有说我师尊不好,而是不服这位卢师兄而已,若是这位卢师兄有胆,便跟我赌一局,一年以后所有上院和下院弟子都要做一次道试,看谁取的名次更好。”白衣男先是辩解,后又设下赌局,直直看着卢守义。
卢守义道:“我可以答应你,若是我输给你,自然无颜再作师尊弟子,若是你输了,得向我道歉。”
“那是自然,我叫赵思明,你记住了。”白衣男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月光寂然,卢守义用力锤了一下道院的大门,咯吱作响。
“卢师兄我还以为,你刚才就要跟他动手呢。”沈炼呵然笑道。
“戒律堂的门规我们都背了,同门之间,除非特殊情况,哪能动手。”卢守义正色道。
“卢兄承认打不过人家很难么,其实你求我,我肯定帮你的,只要不下死手,至多小小惩戒而已。”沈炼一本正经。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门规也不可能束缚弟子之间的冲突,当初陈剑眉还不是动了手,只要掌握分寸,仙家人物,怎么可能斤斤计较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规矩的出现不是为了让人死板于教条,而是让人知道进退以及做事的分寸。
卢守义捧腹一笑,实是料不到沈炼还有如此诙谐的一面。
等他笑声过去,沈炼才道:“卢师兄我还是得说一句,修练之道,贵乎自然,若是为别的目光,逼迫自己,始终落了下乘,纵然一时有成,对将来并无益处。”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身处其中,嗔怒自然而来,如何化解?”卢守义摇了摇头,他若无这点悟性,纵使为人再纯,张若虚也不会看上他。
沈炼竟然不知如何回答,他有所成就,自己性情本就淡泊,颇合道意,只占了部分因素,另外《上清灵宝自然锁心定神真解》的炼神法门,也占了许多因素。
这世上能知道自己想要的人,并不在少数,可是红尘虚妄,又有几人能不被迷失本心。
欲望如海,稍微风起,便是波澜,就算有照海伏波的手段,也只是一时。
他此刻看卢守义蓬头垢面,神思枯竭,小瞧了他,其实世人所分高下,不过在于一处。
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个人都有别人不及的地方。
沈炼没有指点到卢守义,反而觉得自己顺风顺水,有些骄躁了。
他一念至此,朝卢守义微微施礼。
卢守义一头雾水,道:“沈师弟你干什么。”
“照人自省,卢师兄令我有一时愚得,所以谢之。”沈炼神态洒脱,觉得该谢,就谢了。
卢守义叹息一声,道:“沈兄的性情,我真的很羡慕,随意洒脱,更有自己的追求。”
沈炼摇了摇头,道:“我倦了,明日再会。”
沈炼觉得多说无益处,转身步入幽深的道院,自顾自休息去了。
卢守义也觉得疲倦,经过刚才一番打岔,没有继续关心修行的事情,也回到静室之中。
沈炼静坐竹榻,只觉神气饱满,心中观想手持如意的先天神祇,要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当然细察其面目,依然飘飘渺渺,难见本来。
经过张若虚提醒,他愈发觉得这观想法神妙莫测,而且现在他观想时,确实比过去多了一分踏实的感觉,神魂再没有那种缥缈虚灵。
他仔细研究这尊神祇,隐隐觉得神祇和符文竟然有某种相似,那就是一直都在变化,即使他如今心神如何强大,可以一心二用,都不可能在心头灵海,再次还原出一个神祇,镇压灵台。
他回溯自己的记忆,竟然无法发现,前一个沈炼究竟如何将先天神祇观想出来的,好像是直接从外界塞入灵台之中,不属于他记忆的一部分。
……
青玄大殿之内,天地鉴高悬空中,镜面现出卢守义和沈炼刚才的情景。
陈剑眉亦在大殿之中,随便站在张若虚跟前,悠然说道:“你收了人家为入室弟子,只给了法门,又不讲解,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这个卢守义。”
“沈炼道性逍遥洒然,正合我青玄修行要旨,所以对他做什么炼心之举,作用并不大,他最需要的是更广博的见闻,触类旁通,走出独属于自己的道路,就算现在修行慢一点,将来于还丹、破妄的关口,却又要比他人容易一些。
卢守义自幼儒学,天赋虽高,其实更多是浪费在经世致用上面,对修行缺乏敬畏,只以修行而修行,不磨一磨他,还丹只是虚谈,更遑论长生了。”张若虚风轻云淡,将二人性情,娓娓道来。
第20章 何妨吟啸且徐行
一夜修行,等沈炼收功的时候,只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声是天地间自发的乐章,不同的人,可以从其中听到不同的旋律。
沈炼不但听到雨声,还听到了卢守义的呼吸声。
吐气如风,吹动窗棂。
不用猜,卢守义已经入法了。
沈炼如今高屋建瓴,很快就思索到其中的缘故。
因为作夜卢守义神思枯竭,身体虚弱,到了一个临界点。
“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
昨夜卢守义去休息,顺其自然,便让他身体残留的真气自然而然运转,心力枯竭下,更让那些杂念,难以泛起,其神自然便活了。
这也是建立在卢守义没有一直钻入死角的情势下,方才奏效。
修行当真是得失难料,求而可得,求而不得,还可以不求而得。
沈炼摇头一笑,出了下院,到了淅淅沥沥的雨中,远方天色空濛,近处竹林幽深。
本来沈炼打算继续去太微阁,因为下雨的缘故,自己也没有游览清凉峰的景色,便径直入了竹林。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沈炼悠然长啸,震落不少竹叶,纷纷而来,上面还有雨水,皆在他面前一尺不到,滑向一边,好像他面前多了一个光滑无比的罩子。
这片竹海都不知道有多大,深不知几许。
可是沈炼还是雨中缓步。
他没有带什么目的,只是想走走,想看看这一山的风景。
或许这里少有人来,都没有什么真正的路,土地蓬松,加上雨水浸透,若是常人,怕早已一身泥泞。
沈炼气劲从足下钻出来,任何想要沾上他的泥水,都被溅开,所以他依然看起来整洁如新。
沈炼不怕脏,也不愿意让自己脏。
能做出淤泥而不染,又何必混入浊尘,他向来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人体的窍穴,以脚下的窍穴最难掌控,偏偏脚上的窍穴还很多,还很敏感。
沈炼控制真气往脚下输出,可远比正常走路,难得多,可他偏偏耗费许多心力和真气这样干了。
可他还不算最浪费的,因为突然之间他在风雨中的竹林,看到了一片空地,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雨水。
说的就是地上,在雨天的地上,你看不到水,也没有风雨。
好似这里突然出现一个地方,隔绝在天地之外。
又或者这里受天地眷顾,不用经历风雨。
空地里面有一张桌子,有一个虬髯大汉,当真如所谓燕赵北国慷慨之士一般,令人见之,不禁一赞。
桌上有酒,没有被子,酒从酒壶里面,化作一条水线,落入那人的口中。
一口酒毕,虬髯大汉看到沈炼,大笑道:“小子,进来喝酒。”
看来世上绝没有喜欢一个人独自喝酒的,除非他是找不到人喝酒。
大汉似乎没有找到人喝酒,所以一见沈炼就开口邀请他。
大汉就算是妖魔,也是青玄的妖魔。如果是人,那也是沈炼的师兄,更也许是师长。
茫茫青玄,看似没有什么戒备森严,可是外人要想闯进来,绝对不是轻易地事,甚至说绝不可能。
不说山中不知隐藏在何处的禁制,便是张若虚的天地鉴,也能彻察整个青玄山,无所遗漏。
一旦遗漏形迹,天上地下,将会无所遁形。
空地似乎被一层无形隔膜包裹,沈炼可以感受到元气的流动,没有杂乱流动,而是合乎某种规律。
沈炼踏步而入,居然没有受到任何阻隔,好似穿进一个气泡一样,不同的是,这个大大的气泡没有被戳破。
几许风雨倒是跟了进来,却没有多少。
大汉笑了笑,道:“好小子,神气居然都如此凝实了。”
“尊驾认得我?”沈炼问道。
“你喝了我两月的酒,你说我认不认得你。”虬髯大汉,微微笑道,他下巴和两颊的胡仔当真茂密,加上身躯雄壮,若是当个绿林悍匪,都不用带刀,直接将人都吓到了。
“你是燕不归?”沈炼没想到那小镇酒家的老板,居然就在清凉峰上,他和青玄又是什么关系,又或者本来就是青玄的门人。
“难道你很意外。”
“不意外,你的人,跟你的名字一样,很江湖。”沈炼瞧着燕不归,看着他虬髯,又想到他名字,免不了笑着回道。
“我本来就是江湖人,有什么奇怪的,有人非要求我修行,老子打不过他,便跟他入了山,谁知道山里面无聊透顶,我才在南柯镇开了一个酒馆,其实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虬髯大汉朝着走到他面前的沈炼,看了看,随手凌空虚划,然后一指指向沈炼身侧,接着微笑道。
沈炼忽然低头,他旁边多了一个木墩,恰好可以当凳子,好似从地下,凭空生长出来一样。
沈炼明白,这是刚才燕不归虚空的一笔一划,引动了天地间的元气,接引一种生长的力量,落于土中,就生出这个木墩。
道术之玄奇,真是令沈炼大开眼界。
“什么?”沈炼顺势坐下。
“你喝的酒其实只是水而已,不过一口老井,被我种下灵符,其中泉水,至此入人口中,就是美酒滋味了。”虬髯大汉笑了笑。
“其实这样更好,既有了酒的滋味,又不伤身,而且我也早知道是假酒。”沈炼瞧着虬髯大汉,很认真的解释。
“妙极妙极,当喝一杯。”虬髯大汉,顺手一指,一道酒线飞出来,停在空中,卷作一团,最后被他一口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