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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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为了雪千寻？”光明喃喃说道，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两百年，可他还是不免想起那日马踏人死的悲惨，还有后来帝国的分裂。
“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 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长驱西入关，迥路险且阻。还顾邈冥冥，肝脾为烂腐。所略有万计，不得令屯聚。或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语。失意几微间，辄言弊降虏。”
李玉涵轻轻地，念起蔡文姬的乱世歌。
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乱世，起因，是两个女人的私心。
“因为我阻止了一个婴孩的死亡，结果另一个婴孩的出生，就导致了战乱祸事。”光明问。
李玉涵看着他，说：“……我不知道，我能知道的，就是所有已经发生的事。”所有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除了看着结局的残骸，什么也做不了。”
“师父把那个女婴抱回来之后，”李玉涵继续说道：“就决定要改变她的命运，完全地，彻底地改变。她再一次进行了换血。这个女婴的身上仍旧带着翼蜥的印记，虽然在上一次换血中，诅咒已经被大幅度削减，但被翼蜥污染的血脉是带着永恒诅咒。这诅咒都将跟着这女婴，这女婴的后代，一代一代传递下去。所以，师父决定再次跟换血，彻底洗净翼蜥的血脉。”
“……”光明听到这番话后，又是一呆。
“这次换血持续了很久，”李玉涵说：“换血结束后，整座苍云璧几乎全部冻结。占星宫的血脉断绝，再无繁衍的可能。师父接管占星宫的时候曾经说自己会亲手了解占星宫，这是最强预言家做的预言，而她也实现了这个预言。占星宫的血脉将在云随雅身上终结。”
虽然云随雅很讨厌她的父亲，但是父亲天性中的任性、不负责任还是全部被她继承了下来。血脉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云随雅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对占星宫的不在意跟父亲如出一辙。前任占星宫主把占星宫传给了最强预言人，可是却从来没有培养一点她对占星宫的情义，她对占星宫毫不在意，对占星宫的血脉毫不在意，于是最后为了幼时同伴，搭上了整座占星宫，也险些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换血完成后。师父赶在诅咒降临之前把她带出了占星宫，在撒城堡边境，送给了一对刚刚丧子的夫妻。师父算到他们十年内无子嗣，因此就把这个孩子送给了他们。崭新的血脉，崭新的家族。雪千寻的后代寄身在未被污染的家族中，从此洗净了翼蜥带给雪国的所有诅咒。师父给了她一个刻有芙蓉花的沙漏法器，里面一半是占星宫的血，一般是雪族的血。要是诅咒占了上风，血红色液体会占据整个沙漏。”
“自从换血之后，整个占星宫都被翼蜥诅咒笼罩。占星宫彻底在大陆上消失了。当然他们并没有死，他们只是陷入了永恒的沉睡中。马厩里的马，屋顶上的鸽子，甚至连火炉里的火也停止燃烧入睡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动了，全都沉沉地睡去。整作宫殿陷入了永恒的睡眠中。”
话说到这里，李玉涵嘴角浮出一丝微笑，她看着光明身后巨大的蛇王的骨骸，“直到你闯入了这里。”
光明虽然有点预感，但是经由李玉涵口中说来还是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师父进入永久沉睡之后，她灵力控制的范围全部衰竭，于是天罡门横行一时。终于，云适之确定占星宫不会再阻碍自己，于是就在金鼎附近给你设了个套子。”她看着光明说道：“这埋伏地点是他亲自选的，因为他发现这地方脱离占星宫的的控制，却不知道正是因为这里是翼蜥骨架所在地，才没有任何占星宫可插手的地方。尸骨和灵魂，是由神族分开管辖的。邪灵是雪国和占星宫共同分担，骸骨则是由蔷薇家族负责看管。”
“蔷薇家族？”斯特林总算插上一句话。
“十三神族之一，哦，就是凯萨琳夫人的母族。”李玉涵看着光明，继续说道：“后来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你被云适之设计，掉进了峡谷，阴差阳错撞入了天罡北斗阵的阵眼天枢。你发现这里是翼蜥骸骨所在。为了防止蛇王复活，你修习上古神籍，主动选择镇守在这里。于是在两百年中，你分担了我师父的诅咒，终于大概在五十年前，我师父突破了诅咒，从无尽的睡眠中醒了过来。当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因为苍云璧已经凝固了大半，更因为她无法占卜你的命运。要不是我见到斯特林和明辉使出了失传一百多年的绝学，我也以为光明王早化为尘土，无迹可寻了。”
“……”
李玉涵看着光明道：“因果报应，天理循环，谁欠谁知，谁欠谁还。”
光明王陷入了沉默。他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得到了许多爆炸性的信息，得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两百年内唯一困扰他的事，唯一不解的事，突然全部得到了答案。
“你师父不会把这些事告诉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师父自然不会告诉我，”李玉涵说：“我是根据已知的事实推断出来的，夏洛克福尔摩斯说，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性，剩下的一种，无论怎样荒诞，但那就是真相！”
“到头来，你师父不过是为了一个幼时玩伴，牺牲了她自己，牺牲了我，牺牲了所有人……我们所有人，在她心里都抵不过一个雪千寻……”
李玉涵略带同情地看着光明，“不错，顺位原则，在师父心中，雪千寻排在第一位，其余第二位第三位的人，都要往后排。”
过了好久，光明才把掩在脸上的手放了下来，扭曲的脸也慢慢恢复了平静，他对李玉涵说道：“……我有些话要对斯特林说，你先回避一下。”
话音刚落，李玉涵就在斯特林眼前消失了。
“光明将军，您可别给她挪到什么山洞中，她怕黑。”斯特林急道。
光明却说：“占星宫的女人，你娶了一个占星宫的女人。你听她这番话，是不是觉得她的师父特别伟大，特别牺牲。”
斯特林不敢点头不敢摇头，事实上他觉得无话可说。
这是何等让人纠结吐血的故事……
“她讲的故事是一个版本，而我心中的故事却是另外一个版本，我从来都不知道裳……云随雅打算干什么。她欺骗我在先，学会了我家族所有的武学典籍，后来当着我的面杀一个婴孩，最后当场射杀我的至交好友，造成晴川数十万人的死亡……占星宫预知未来，摆布命运，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要干什么……你老婆说的那些事，我全部都不知道。云随雅要干的事，一点也不会告诉你，她们占星宫想要干什么事，总是全部藏在心里，永远不会对你说。说不定一辈子，你也等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她不会瞒着我什么事的。”斯特林说。
光明道：“……占星宫的女人，云随雅教出来的弟子……”他顿了顿又说道：“这女娃身怀三十二项绝技，云随雅在她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但是每项绝技她都只是学了个皮毛，没有一项是精通的……”他又想了想，“这绝不是正道，她的剑法还好，但也不够深入。云随雅怎么会这么教自己的弟子……”
光明苦思不得，斯特林倒是很快便想到了其中缘由，根据灵媒师的说法，云随雅倒是想把李玉涵教导成一代高手，可是李玉涵灵魂残缺，容易暴走入魔。云随雅应该是顾及到这点，才没有深入教导……斯特林正想着，又听到光明说道：“……虽然如此，但是她会的东西真不少，没准还有些压箱底没露出来……这女娃的力道刚猛过人，横冲直撞的，这样吧，我再教你一套心法。你跟她打起来，也不至于太吃亏。”
“……”
斯特林心想，我娶老婆又不是要跟她打来打去比个高低的，你自己跟云随雅过不去，不要牵累到我……想归想，但是光明从来没有这么爽快说教他一套武功。他便应承下来，只是想着绝对不用来跟李玉涵过招。
光明开始先背了一套口诀，又演练了三遍给斯特林看。这已经是他最认真的一次了，以前无论教什么都只是一遍过，领悟多少是你自己的事。这次他似乎非常认真，慢悠悠地来了一遍，每个细节都让斯特林看清楚了。
斯特林也算聪明，自己在心里想了一遍，演练到第五遍的时候已经基本融会贯通。
“不错，差不多了……”光明看着很是满意，右手一挥。原先的障碍便消去，两个空间再次合二为一。
“好了没？”李玉涵有些不耐烦地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她晓得光明把自己支开必然是要跟斯特林传道，于是死盯着斯特林，想从他脸上看出个子丑寅卯。
“好了，”光明很满意说道：“我刚教了他掌法，就来练练吧。”
李玉涵说：“好啊。”当下左右手化圆，摆好了姿势。
斯特林用牙疼一般的表情看了光明，再看向李玉涵。
“……我认输。”
作者有话要说：
☆、132熊孩子
帝国历245年，泰洛西城城主出逃，投奔帝都军三局。军三局长荧惑上将向女王递交泰洛省长薄都意图谋反的罪证。经过元老会议商议，多数元老同意由距离泰洛西城最近的潘西行省省长斯特林将军查核此事。
斯特林接到命令后不敢怠慢。泰洛西城是向帝国远征军提供粮食的重镇。明辉远征龙渊国已经进入第二个年头，现在是战争关键所在，容不得半点差错。
斯特林以最快的速度平定泰洛西城的叛乱。事实上为了尽快解决这件事情，他甚至采取了一些极端手段。邸报上有些不负责任的评论家甚至放弃了他们一贯用斯特林贬低荧惑的立场，来，但斯特林不为所动。幸运的是，在泰洛西城重建的时候，收容了不少从云梦流亡的土著。当这些人见到昔日颐和神殿的大祭司即李玉涵骑着大马进城时，蜂拥而至。托这些土著的帮忙，平定泰城减少不少阻力。
因为城主被扣押在帝都，所以斯特林实际也上接管了泰洛西城的管辖权。他跟李玉涵说起这次的灾祸。其实薄都最大过错，便是以地方势力，挑衅中央。自古以来政体应付的问题，不过只有地方和中央之争而已。地方过强，便时时挑衅中央，例如唐代藩镇之乱；地方过于弱势，便无力自保，便是宋代之积弱。
李玉涵似乎对这类的话题很感兴趣。
不管怎么说，明辉要拿下龙氏兄妹的龙渊国，今冬是不太可能了。这个冬天，李玉涵要跟斯特林在泰洛西城渡过了。
李玉涵离开林泉的时候，云梦老堡主密斯鲁还把她送出来好一段路。
“对了，祭祀大人。”密斯鲁问：“不知您在泰城认得斯特林将军吗？可以说得上话吗？”
“认识。”李玉涵回答。
“俺们可崇拜斯特林将军了。听说将军想要要收复云梦，能不能帮俺们传个话，到俺们寨子来招兵。”
“行。我跟他说一句。”
“您的话有用吗？将军听吗？”
“……”李玉涵想了一下，“有时候听，有时候不听。”她一面说一面跳上城里来的马车，“我记得帮你问一声。”
马车绝尘而去。地方政务员猛拍密斯的脑袋，“什么祭祀大人？你都在讲什么啊？！李公爵是斯特林将军的妻子，她的话他能不听吗？胡闹！”
李玉涵回到潘西行省的洛河城的家中。这里是斯特林三年前调任潘西行省后买的房子。李玉涵对此表示怀疑斯特林的私房钱到底藏了多少，居然狡兔三窟地，买好几处的房子，不过她始终没过问过。
李玉涵看了看钟摆，已经指向五点了。她飞一般进入更衣间，脱下紫黑色的军服。她听到门响，很熟悉的脚步声。
“你回来了。”她隔着门，换上了杏色的风衣。
“嗯。不是要去参加安德拉的家宴吗。”斯特林也在外面脱下紫黑色军装。
“希望不要迟到。”李玉涵说着走出来，用梳子整理自己的头发。她随手拿起自己和斯特林换下的军装，扔进了洗衣篮。
晚六点整，斯特林夫妇一齐出现在政务官安德拉家门口。可见看见花园内挂满了彩色灯泡，一亮一亮地像小精灵。安德拉夫妇站在门口欢迎他们，李玉涵递给安德拉夫人一袋子烘烤小饼干——当然是买的现成货。
两位夫人互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原因大概是这样的，安德拉夫人原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大概是因为安德拉老在她面前说别人的夫人会做这做那的，大小姐冲动之下就买了个面包烘焙箱回家。她第一次做出来的面包硬地跟砖头似的，不要说切了，一刀劈下去都劈不开。
安德拉大为惊叹，“这东西可以带到战场上完全是盔甲啊！”
这话彻底激发了安德拉夫人的斗志，决心跟面包死磕到底。她又作废了几个砖头面包，总算明白原来烤面包是用专门的面包粉啊。
第二天政府会议，会议从上午开到下午。安德拉拿出老婆给自己准备的午餐一看，傻了眼：
碉堡版的面包。
当然此时的面包硬度略有缓解，至少兑水能啃。
就在安德拉艰难地跟爱妻面包对抗的时候，斯特林看不下去了，把李玉涵做的面包分他一半。
安德拉感激涕零地拿过这松松软软的面包，等咬了一口，才知道中将大人根本不是好心：这面包一点味道也没有，咬在嘴里像是木屑一样。
两个苦逼的男人啃完面包后，各自把另外一半奇葩面包带回家。于是李玉涵知道安德拉夫人做的面包犹如碉堡，而安德拉夫人也知道李公爵做的面包毫无味道。
这也算是棋逢对手，酒逢知己。
打过招呼之后，斯特林便跟安德拉去屋外的花园房里喝酒去了，那里一群官员军士在谈论男人们的话题。李玉涵则跟安德拉夫人进入屋内，跟女宾们闲话家常聊聊家务、自家那位等种种闲话。
“听说明辉中尉最近又招了些地痞流氓入军，”某位上尉跟斯特林说：“前年大家都想看他笑话，没想到整了几年，这支军队竟成了进攻龙渊国的主力了。”
斯特林嗯了一声，跟对方碰了杯酒。
席尔梅斯看重的还是白雍林、荧惑、还有自己，没给明辉任何兵力。虽说明辉只要跟雪尔薇亚提一下，问题就能解决，但这偏偏是最不可能的事。于是他自己出去在酒肆赌坊平民窟招揽了一群痞子，斯特林和荧惑帮了他一点，但也军五和军三自己也有扩军任务，所以这还是明辉自己的努力。
“恐怕还是明辉指挥地好。”斯特林对李玉涵说：“他带着那群痞子流氓，总归是不方便。”
“那也是就他能做到，”李玉涵说：“换个人要能成功才怪。曾国藩面书有云，士兵的选择一定要面相好，忠厚本分是第一步。”
“……明辉不就成功了。”
“那是因为他身上有主角光环，换个人你试试。他居然还把光明将军的武学典籍散出去，你见哪本书上写武术在群战中能有成效的。”她想了想又道：“……除了武当的北斗七星阵……”
“难道我没有主角光环？”斯特林不甘心地问。
李玉涵仔细端详了他一阵，摇头。
“……”
近来李玉涵在督促众将士练习北斗大阵，先是七人，然后是四十九人，再然后是九十八人。斯特林看此阵威力确实相当大，但大阵中处于于天枢位置的那个人，却要能灵活调动所有的小阵，这快捷的应变计算能力自然非李玉涵莫属，于是少不得她又得辛苦。
跟沙特签订绥靖条约已经过了五年，帝国反击沙特的计划已
